簡玉書記得,自己應該是4月11號的下午2點40左右,昏迷過去的。

    他也記得自己昏迷過去前,想著的是:運氣真不好啊。

    然後,也不知道是過了過久,他又呆呆地醒了過來。開始時候覺得光線刺眼,到處都是明晃晃的白。

    後來,就聽到有人欣喜地說:“醒過來了!”

    簡玉書的意識慢慢凝聚起來,看清楚了眼前的景象。

    還是在病房裏,還是那些之前治療自己的醫生和護士。

    他覺得喉嚨裏很幹澀,想說話說不出話來。

    他抬了抬手。

    醫生溫和地說:“你在恢複,好好休息,應該是沒事了。”

    隨後,似乎是有水霧從鼻子和嘴巴裏沁了進來。簡玉書覺得一陣舒服,迷迷糊糊地又睡了過去。

    ……

    4月14號,在勺園裏呆滿了兩個星期的顧鬆等人,一直沒有出現任何發熱狀況,終於獲準離開。

    由於當時顧鬆反應的及時,在4月1日當天就進行了全校的緊急衛生和消毒,這麽多天以來也沒有出現非典的病例。

    有發燒的,經查驗確實隻是普通的感冒。

    勺園門口,一輛車子停在那裏。

    陶雪一出酒店門口,看見那個身影就直奔過去撲進他懷裏。

    陶知行拍了拍女兒的後背,眼睛卻盯著後麵走出來的顧鬆。

    “沒事就好,先和同學迴去吧,爸爸找顧鬆有事情要談。”

    陶雪和張曉像是有點戀戀不舍的樣子,和劉大慶鄧熠輝他們分開了。

    兩個星期的時間裏,就是兩個宿舍加上顧鬆智未來公司的同事們待在這棟樓裏。從最開始的裝作堅強樂觀,到後麵真實的擔憂和緊張,再到後來漸漸解除憂心的慶幸,大家算是擁有了一段難得的深刻記憶。

    張曉看著鄧熠輝的眼神充滿深情,鄧熠輝一臉剛毅樣。

    顧鬆揮揮手:“行了行了,真是服了你們,都還在學校裏,搞得跟什麽一樣。”

    驅散了眾人,勺園裏開始了新一輪的消毒。

    停止了2周的“視頻愛心支教”項目錄製重新開始,已經在校園裏窩得有些無聊的學生們,熱情再次被引爆。

    淩春兒又感受到了一些燕大學子的關懷和柔情。

    顧鬆坐在了陶知行的車裏。

    “這份成果……真的不要?”

    顧鬆笑了笑:“有用就行。”

    陶知行定定地看著他:“你知道我好奇的是什麽,關心的是什麽。”

    “陶伯伯,一定需要知道答案嗎?”

    顧鬆換了稱唿,誠懇地看著他。

    醫學是另外一個截然不同的領域,顧鬆在拿到數據之後短短35個小時之內,就提交了一整套治療方案。

    從護理措施到治療藥物的化學式和製備方法,一應俱全。

    顧鬆告訴他,哪怕是以實驗為借口,也請符合標準的實驗室先製備出來一些藥品。

    當意識空間中最後的結果輸出之後,簡玉書已經陷入了昏迷之中。

    “你當時說,願意承擔全部責任,讓醫院在簡玉書的病例上做藥物試驗。你的語氣,像是有絕對的把握。這讓我想不通。”

    顧鬆搖搖頭:“總比坐看他的病情惡化好。”

    陶知行眼神灼灼:“不是我一定需要知道答案,是因為有人也在問我要答案。問我要答案的人,我無法拒絕。我需要保證這套治療方案來源的可靠性。”

    “那就推到我頭上吧。是一個天才的瘋狂自救,是一個部長的些許私心。我是站在別人的肩膀上,這屬於冥冥之中的靈感一現。”

    陶知行異常地嚴肅:“這說服不了人。”

    顧鬆說道:“3d閃存可以說服人嗎?我的底細,相信已經被挖了一遍又一遍。難道我這麽長時間以來的所作所為,不能換來關注和嗬護?3d閃存、編解碼技術、已經出爐的視頻芯片音頻芯片和影像處理器,我是怎麽處理的?還是說,泱泱大國,已經容不下一個聞所未聞的天才了?”

    陶知行沉默不語。

    “事實就是如此!”顧鬆冷冷地看著他:“我給出的答案很簡單,你的私心,我的靈感。如果不信,我也沒辦法。”

    陶知行皺著眉,沒有介意他語調裏的不敬,沉聲說道:“你瞎激動什麽?為什麽得問問你,難道你不能理解?”

    換做顧鬆沉默不語了。

    道理懂是懂,火也要發。年輕就得有年輕的樣子。

    到了這個層麵,玩的也就不再是100%的掌控了,而是得失的權衡,可控的程度。

    現在,顧鬆當然可控得很。留著他,自然比千方百計挖他底細激怒他甚至把他推開要好。

    又有誰能想到,有神經植入模擬信息係統這樣的黑科技。就算是剖了他,誰又能知道能不能留住這些黑科技?

    歸根結底,顧鬆展示出來的價值和潛力已經足夠了。

    在大佬們的眼中,顧鬆是一根快速生長的棟梁而已。也許施壓給陶知行的這番問話,也隻不過是敲打一下他。

    我們注意到你了。這樣子。

    陶知行不知道顧鬆腦子裏在想什麽,隻看他一副氣鼓鼓的樣子。

    “真鬧情緒了?”

    顧鬆淡淡地說:“不敢。我才想起來,我隻是一個學生。專項科研基金的課題,我一定會按照現在的計劃盯著出結果的,不會浪費國家的資金。是我年少輕狂心比天高,今後一定量力而行。”

    陶知行無語地看著他。

    這就開始堵迴來了,什麽按現在的計劃、量力而行……以後新的計劃就都無能為力了是這個意思吧?

    他隻當顧鬆是鬧情緒,嘟噥了一聲:“搞得我還得哄你一樣。行了,必須做的工作而已。你就把這副嘴臉,擺給保元老看吧。”

    顧鬆楞了:“啥?”

    陶知行說道:“保元老最近會安排時間到燕大來,肯定要見你。時間還沒定,你自己做準備吧。”

    顧鬆懵圈地不知道說什麽。

    “怎麽?想跟我迴部裏?”

    顧鬆直到下了車,才意識過來是個什麽情況。

    怪不得陶知行問這問那的……

    印象中,這一年保家齊元老確實來過燕大。隻是顧鬆萬沒想到,這迴已經敲定了要見他?

    ……還真別說,當年他就是為了穩定大學裏學生的心,在衛生係統高官卸職之後把關切的姿態擺出來。顧鬆本來就已經在王邦元老那裏掛上號了,現在又在非典裏摻和了這麽一腳,保元老過來要見他,也實屬正常。

    這麽說的話……剛才對陶知行,擺臉好像擺過火了。

    他正站路邊發呆,電話響起來。

    拿出手機一看,顧鬆咧開嘴笑了。他接通電話:“鬼門關三日遊體驗如何?”

    簡玉書半躺在被搖起來的病床上,看著窗外燕京四月豔陽天裏樹枝上新發的芽笑道:“閻王說,單身狗不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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