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接受煙紅,可是不喜歡宮嬤嬤。」


    「這兩個宮嬤嬤是我千挑萬選,還求到皇祖母那兒,她們不是一板一眼,還會盯著我們分房睡,你不要擔心。」


    章幽蘭懊惱的掄起拳頭捶他的胸口。「我才不是擔心這種事……不過,你真的求到皇祖母那兒嗎?」


    「是啊,皇祖母看我如此寶貝你,可開心了。」


    無論是董太後或元皇後,章幽蘭都很喜歡,可是祖母和母親的角色終究不同,董太後看朱孟觀是孫子,還是唯一的嫡孫,特別寵愛,而元皇後看朱孟觀是未來的天子,不希望他過度寵愛一個女人。


    「母後一定會賜宮嬤嬤給我,你卻求到皇祖母那兒,母後會不會不開心?」


    「我說母後賜下的宮嬤嬤太威嚴了,我怕嚇壞你腹中的孩子,我想挑選溫和親切的,這事還是我自個兒來就好了。」


    章幽蘭驚愕的抬頭瞪他。「你真的這麽說嗎?」


    朱孟觀點了點頭,刮了刮她的鼻子。「別擔心,凡事有我。」


    從嫁給他至今,他如何疼愛她寵愛她,她很清楚,她甚至拋下所有的遲疑要全心全意守護他,可是也許如今他隻是一個太子,還不是一個帝王,他還沒有太多的權力考量,因此自己不敢完全相信他會為她一直堅持下去,不敢相信無論遇到什麽樣的困難,他最先考慮的是她。


    朱孟觀雙手捧著她的臉,很慎重的道:「相信我好嗎?」


    「……為何覺得我不相信你?」她有表現得如此明顯嗎?


    「你太聰明了,始終將我的身分看得很透澈——如今是太子,將來是一國之君。無論我有多寵愛一個女人,如何平衡權力對我來說最為重要。我確實一直深信如此,可是自從遇見你之後,一切都開始轉變,許多深植在我骨子裏的意念改變了,突然有一日,我發現你比平衡權力更重要。


    「是啊,若是連最愛的你都守護不了,我還能守護大周這塊土地嗎?還可以守護大周的黎民百姓嗎?其實,即使我可以成為大周最了不起的帝王,我永遠有對付不完的敵人,而與其為了對付敵人,培植另外一個可以與之抗衡的勢力,不如尋找願意忠心於我、為我效力的人,因為這些人才是真正打從心底想跟我一起創造大周盛世的忠臣良將。」


    她說不出話來,他能有這些想法是多麽了不起啊!


    「我愛你,我想守護你,守護我們的孩子,相信我好嗎?」


    章幽蘭用力點點頭。「好,我相信你。」


    朱孟觀在她的唇上深深落下一吻。「你不會後悔,這不隻是一個屬於我的大周,也是一個屬於你的大周。」


    對章幽蘭來說,全然相信一個人並非如此容易,況且孩子還要在腹中待上七八個月,即使朱孟觀不再納妾,而後院如今安分得不敢再有人使壞陷害她,但與朱孟觀過不去的大公主和珍貴妃,卻不樂意她平安生下孩子。


    果然,三日後,大公主就故作好心的送了美人丫鬟過來,美其名是幫忙伺候太子。朱孟觀用目光安撫,要她相信他,便收下了,然後交給桂嬤嬤學習規矩。她要自個兒別想太多了,朱孟觀豈會相信大公主送來的人?好吧,她就相信他,等著看好戲。


    「太子妃……」石榴好像後有惡犬似的衝進來,還好靛藍及時伸手擋住她,要不,章幽蘭書案上的蘭花圖已經毀在她身上了。


    「我再三囑咐過你,如今太子妃是有身子的人,禁不得驚嚇。」靛藍對石榴傷透腦筋了,若非太子妃懷孕,否則這會兒太子妃已經將她交給宋姑娘了。


    「我太開心了嘛!」石榴做了一個鬼臉。


    「何事?」


    石榴兩眼一殼,興奮得口沬橫飛,「那兩個賤蹄子想要謀害太子妃,被人逮個正著,如今太子殿下親自將人送進宮了。」


    靛藍微蹙著眉,低聲斥道:「留意你的嘴巴!」


    石榴不服氣的撇了撇嘴。


    「她們想要謀害我……這是怎麽迴事?」


    「一個將麝香加在繡娘為太子妃新做的冬衣上,一個在太子妃的補湯裏麵加了薏仁,當場被逮個正著。後來桂嬤嬤在她們房裏搜出許多毒藥,還有春藥,全是宮裏的東西,太子殿下忍無可忍,親自押她們進宮麵聖,請皇上主持公道。」


    當場被逮個正著……若不是遭人設計,豈有如此巧合之事?可是這兩個丫鬟從進了太子府就交給桂嬤嬤,而桂嬤嬤是太後的人,誰敢說太後設計她們?若說她這個太子妃設計她們,如今她足不出戶,府裏的中饋也沒接手,更別說她沒能力取得宮裏的毒藥和春藥。


    無論她們是否遭人設計,她們手上擁有毒藥和春藥顯然是事實,她們很難脫罪,而將她們送進太子府的大公主也無法完全置身事外,這,正是朱孟觀為何要鬧到皇上那兒的原因。不過出乎她意料,朱孟觀直至深夜才迴府,且愁眉不展。


    「皇上沒有責怪大公主?」其實,她並不在意大公主,因著前世,她知道大公主幹下一件令皇上痛心又失望的事——大公主成親之前就跟侍衛長有染,還懷了孩子,卻強行破壞人家的家庭,搶了人家的夫君……


    這些她如今不方便說出來,總而言之,不出兩年,這件事就會被抖出來,大公主將被皇上驅趕至偏遠的縣城,並下令若非傳召,此生不能入京。


    「不是,父皇還來不及處置此事,四皇子府就出事了。和妍寧給蘇茉華出了一個主意,讓她派人綁架祈世邦,關上一日,祈世邦不得不讓敬國公夫人去大公主府提親。親事定了,祈世邦卻不甘心被算計,跑去向四弟告狀,要四弟管好和妍寧,四弟因此失手打了和妍寧一巴掌,害她摔了一跤,剛剛懷上的胎兒流掉了,父皇氣到吐血。」


    雖然今日讓父皇對老四徹底失望,也讓大公主受到牽連,他還是很後悔,若不是他透露消息,祈世邦不會知道綁架一事乃和妍寧出的主意。


    「皇上氣到吐血?」她知道皇上再過三年因為染上風寒病倒了,文武百官方知皇上並非像外表一樣健壯。


    皇上幼年曾經遭先皇嬪妃下毒,從此留下病根,可是有宮裏珍貴的藥材養著,而大周算得上國泰民安,皇上身子骨不好的事一直沒有暴露出來,總之,皇上從此纏綿病榻,不到一年就龍馭賓天。


    朱孟觀沉重的點點頭。「若非今日皇祖母提起父皇幼年曾經遭到毒害,我還不知道父皇的身子不好。最近父皇為了四弟不長進已經氣壞了,今日大公主又想在我的後院擾亂,還意圖危害皇家子嗣,父皇一下子承受不住。」


    「禦醫怎麽說?」


    「父皇不宜太過操勞,更禁不得刺激,鬱結於心,對父皇身子不利。」


    原來如此,前世皇上就是因為大公主的醜事從此悶悶不樂,以至於後來一染上風寒就承受不住的病倒了。


    「殿下以後的擔子更重了。」


    「我不怕擔子重,隻擔心祈世邦,他很討厭蘇茉華,如今被迫娶蘇茉華,也不知道會幹出什麽事來。」他總覺得對祈世邦過意不去。


    章幽蘭一直都知道祈世邦是朱孟觀的人,不過直到朱孟觀登基,祈世邦這位皇上的親信才會浮上台麵。


    「殿下不妨送他一個字——拖。殿下想想,蘇茉華想要嫁進敬國公府,至少要再等上三四年,這三四年的變化很大。」一旦世人知道蘇茉華非蘇駙馬之女,敬國公府就可以退了這門親事。


    「我也如此勸他,可是怕他沉不住氣,做出什麽荒唐事。」


    祈世邦隻會日日跑青樓看美人兒,而蘇茉華日日上青樓掀未婚夫君,兩人成了京城茶餘飯後的笑談——這在她看來,還不足以稱為荒唐。「殿下應該了解敬國公世子的性子,他不至於鬧出多大的事來。」


    朱孟觀想想也對,點了點頭,將臉頰貼在章幽蘭的肚子上。「寶貝兒今日乖不乖?」


    她噗嘯一笑。「殿下太急了,他還聽不懂。」


    「他聽得懂。」朱孟觀轉而親了她肚子一下。「寶貝兒最聰明了,是嗎?」


    章幽蘭索性不理他,由著他對著腹中的孩子閑扯,聽著聽著,目光越來越溫柔。她以為今世不再有遺憾就夠了,如今方知,能夠有相愛的人陪伴一旁,這才是真正的圓滿,當然,這不表示人生從此無憂無慮,隻是連牽掛都變得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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