擔心小兔的狀況無法負荷長途跋涉的艱辛,風強向美娘借了騾子。


    騎在騾子上,看著月光穿透疏淡、搖曳的樹影落在風強背上,小兔的心情無疑是複雜的。


    風強赤身裸體的模樣掠過她心頭,使她血脈僨張了起來。


    他寬闊有力、肌肉結實的胸臂,窄小的臀部及強健的腿肌,實在襯托出他勇猛男性的魅力。仿佛再次看見他裸露在腿間的亢奮,小兔失控地發出抽氣聲,輕微的吸息引得走在前頭的風強迴頭探視。


    “你沒事吧?”充滿溫暖關懷的低沉雄渾聲音,穿透在林間颯颯作響的風聲傳向她。


    小兔隻能驚慌的搖著頭,生怕被他看出她臉上的紅暈。


    “不舒服要告訴我。”他不放心地接著道。


    “我沒事。”她輕聲迴答。


    “什麽?”他拉長耳朵想聽清楚。


    “我說我沒事!”她大聲重喊了一遍。


    “那就好。”他滿意地點頭。


    山徑往下,清晰可聞的溪水流動聲充滿耳朵,風強小心翼翼地拉著騾子,一邊對小兔解釋:“順著溪走的小徑是通向涿鹿的捷徑。”


    “你很熟?”帶著指控意味的問話一出口,小兔就後悔了。


    她搭腔做什麽?還用這種酸溜溜的語氣說話,風強會怎麽想?


    果然,他立刻以充滿古怪笑意的眼神迴應。“我來往過無數次了。”


    “噢。”他應一聲就該結束這話題,但嘴巴卻像有自己的主張忍不住又說:“你把我們要去涿鹿的事讓美娘知道,會不會……”


    “你放心!”他迴頭喊道,烏黑的眼瞳在星月光輝映照下閃閃發亮。“美娘不會出賣我。”


    “你就這麽相信她?”酸味十足的詰問跟著出口。


    風強幾乎想朗聲大笑,但知道這麽做隻會破壞兩人間的和諧,所以勉強壓抑住了。


    經過早先那一幕,他不敢奢望小兔給他好臉色看,不過既然她主動提起這事,他當然得把握機會將整個情況解釋清楚。


    “美娘的為人我信得過。她安身的地方雖是九黎勢力範圍,向來厭惡戰爭的她卻不偏向任何一方。”


    “哼,你當然信任她。處在亂世之中,誰不厭惡戰爭?這不代表她不會為了想拿到獎賞,將我們出賣給蚩尤。”


    “美娘不是那種人。”


    他保護美娘的態度讓小兔心間湧起一股未成熟棗子的酸澀感覺,她悶悶地生起氣來。


    “美娘其實是個可憐人。”他繼續道。


    “可憐?”她才不信!


    “她原本是薑姓部落某個族長的小妾。”


    “那她怎會……”


    “那個族長原先依附於蚩尤,在和黃帝的正義之師相對抗時戰死。臨死前,要他最心愛的幾名小妾殉葬。”


    “殉葬?”小兔倒抽口氣。


    她追隨牛祭司闖南蕩北,曾耳聞過這種不人道的殘忍殉葬模式,清楚明白女性所處的從屬和被奴役的地位有多不公平。由此,她更加深刻體會到身為鳳族女人的幸運。


    在鳳族,女人與男人的地位平等,每個人或因經濟狀況在社會地位上有些微差距,但這種被奴役的悲慘情形從未在鳳族發生。


    “美娘是被指名的殉葬者之一?”


    “沒錯。”風強的語氣越發低沉。


    “那她是怎麽……”


    “她不甘心這麽死了,憑恃著女人的本錢誘惑守衛,找到機會逃出去。在逃亡途中,她不小心跌到山穀,幸好被年輕的獵人救了。美娘不想再過以往那種受男人控製的生活,隻答應跟獵人迴去他所住的村子,並沒有嫁給他。她選擇不靠男人的獨立生活。”


    “這樣很好呀。”小兔迴想起在風強和美娘親熱的工作室裏,看到的一些竹席和紡輪之類的。


    “她生性熱情,隻要看對眼,倒不拒絕男人獻殷勤。”


    “哦?”氣氛一時間尷尬了起來。所謂的獻殷勤,該不是指兩人做的那檔事吧?小兔不禁羞紅了臉。


    “有次我往返涿鹿,傷在九黎士兵手中,不幸落水,是美娘救了我。”


    所以你就以身相報?小兔隻敢在心裏咕噥。


    “我成了她的情人之一。”


    “你是說……”她別扭的將聲音擠出喉嚨。


    風強停下腳步,熒熒發光的眼睛含帶笑意地看向她,低沉的嗓音帶著魅惑人心的沙啞。“亂世之中,隻要彼此看對眼,這種露水姻緣很平常。因為我們誰也不知道明天自己是不是還活著,何不及時行樂?”


    小兔不自在地避開他的凝視,嬌軀輕顫。


    他是在暗示什麽嗎?


    “最初我問你牛祭司有沒有抱過你,你為什麽說有?”他突然轉移話題,讓小兔心跳亂了半拍,眼光轉向他。


    站在光線微弱的暗影處,風強的姿態有如蟄伏在黑暗角落伺機撲向獵物的豹子,掠奪的延伸陰鑠地鎖著獵物。小兔相信,不管耗時多久,他會一直等到獵物鬆懈,掌握最好的時機攻擊。這個認知使得她頸上的毛發直豎起來。


    “為什麽呢?小兔。”他輕柔的嗓音不放棄地催促。


    “我……那個……”她舔著幹澀的嘴唇,視線像被膠著住似的無法移動。


    “迴答我。”


    她懊惱地漲紅了臉。承認她的愚蠢對他有那麽重要嗎?


    “本來就有嘛!”惱怒使得她的聲音理直氣壯起來。顧不了風強的眼光變得陰沉,她接著道:“打從我有記憶以來,牛祭司是最常抱我的男人。族長還跟我說,是牛祭司接生我的;他是族裏除了大祭司外,最精通醫理藥草的人。”


    “他親自接生你?”聽起來有點奇怪,風強狐疑地眯起眼。“我以為這種事多半由女人來做。”


    “因為我母親生產時很危險,事實上……”小兔的聲音哽咽了起來,眼眸裏霧氣繚繞。“她生下我沒多久便死了。”


    “小兔……”


    她淒迷的眼光在微弱的星月光輝下,顯得楚楚動人。搖曳的淚光裏有著過往的傷痛,令風強為之心疼。


    “我……跟你說這些做什麽。”她不好意思地揮去眼眶裏的濕潤,眼瞼不安地垂下,避開他灼熱專注的眸光。


    風強聳聳肩。“那你父親呢?是不是就是牛祭司?”


    “牛祭司?你為什麽這麽想?”


    “不是嗎?”他狐疑地道。“從你的語氣裏,我感覺到你們的感情不尋常。牛祭司顯然十分疼你。”


    “他是這樣沒錯。”


    “這不就對了。”


    “你不明白。”小兔的語氣裏有著苦澀。


    她多希望牛祭司是她的父親,但他不是。


    “我父親不是鳳族人。我母親是隨侍族長到外地時懷我的。”


    “是嗎?”風強濃密的眉毛困惑地蹙起。“這就有些不可思議了。莫非牛祭司是那種很喜歡小孩的男人?他一向對小孩都這麽好嗎?”


    小兔怔了一下,風強的話令她陷入短暫的沉思。


    小時候不懂,隻是很自然地接受牛祭司的慈祥關愛,從沒問過牛祭司為何對她如此特別。


    是因為他是他親手接生的孩子?


    然而,他對自己的親生子女,和有血緣關係的兄姊骨肉,都沒這麽疼愛。


    她記得初月還曾以嫉妒的語氣道:“舅舅最疼小兔了。”


    “小兔?”等不到她的迴應,風強著急地旋身探詢。


    “我沒事。”她很快出聲安撫他,眼複雜地凝視前方。“隻是在想你的問題。牛祭司很少待在族裏,但每當迴到鳳族,一定會去拜訪族長。他總會從外地帶迴稀奇玩意兒給我,還成天逗著我玩。他對我的好,連當時還是少族長的初月都感到嫉妒。”


    “你是說他對其他孩子並不像對你這麽疼愛?這就怪了。就算他同情你自幼沒了父母,人的情感還是有親疏之別,鳳族長是他的外甥女,他不可能對個外人比對外甥女好。牛祭司可有妻兒?”


    小兔聞言幹澀地一笑。“鳳族沒有婚姻製度。”


    “什麽?”風強呆住。敢情鳳族人是從石頭裏蹦出來的?還是像動物一般的交配,不需任何承諾及義務?


    “許久許久以前,鳳族曾差點遭遇滅族。”小兔沉痛地說。“男丁幾乎死傷殆盡。帶領鳳族逃過一劫的女族長及大祭司,為了繁衍種族,將所有的男人都收編進神殿成為祭司,將戰鬥和勞動交由婦女負責。當少女成年,大祭司會安排與祭司交配,繁衍後代。”


    “噢。”風強還是頭一次聽說這種事,不禁覺得大開耳聞。“那些婦女曉得孩子的父親是誰嗎?祭司知道自己的小孩嗎?”


    “這方麵大祭司有做記錄。婦女通常會知道自己懷的孩子是誰的,至於祭司,或許也知道吧。”


    “牛祭司有孩子嗎?”


    “恩。盡管他長年在外,待在族裏時會遵從大祭司安排,讓有意與他結合的婦女受孕。我曾聽初月提起,牛祭司有四子一女。在男丁稀少的鳳族,牛祭司是許多婦女想交配的人選。”


    “為什麽?”風強越聽越糊塗。


    “不曉得什麽原因,鳳族婦女生下的胎兒,十胎中隻有一、兩胎是男嬰,其餘都是女嬰。故而產下男嬰在鳳族是件大事,將得到許多禮物和祝福。孩子大到可以進祭司島後,做母親的還有資格到祭司島的殿裏接受大祭司的祈福。要知道不是每個人都有資格進神殿,像我就隻在殿外的廣場接受過牛祭司的降福,所以這是很大的榮耀。牛祭司有許多兒子,故而不少婦女都想跟牛祭司生孩子。”


    原來生兒子的意義在於此,風強不得不承認鳳族的習俗十分古怪。


    “牛祭司有自己的孩子,還這麽疼愛你,你都不曾為這點感到奇怪嗎?他挑選你當隨從,顯然對你關懷備至,其中一定有什麽原因。”


    “我是想過,但想不出來,所以應該沒什麽原因。”小兔迷惑地迴答。


    “你沒問過牛祭司?”


    “怎麽問呢?難道要我問他為何對我這麽好嗎?”她瞪大眼。


    風強想想也對。可是有些事像誤入咽喉的魚刺不清除就不舒服。


    “牛祭司跟你真的是……”


    “你又想胡言亂語什麽?”小兔怒視他。


    “我……不是胡言亂語啦!”風強謹慎的開口,以免惹怒她。“年跟牛祭司孤男寡女一起旅行,難免引起忖測。”


    “牛祭司才不像你!”她鄙夷的眼光讓風強無言以對。


    被她撞見與美娘的好事所產生的罪惡感,從胸口爬上喉頭,沿著下巴在臉頰上點燃羞愧的火焰。


    他尷尬地清了清喉嚨,為自己辯解:“我是個正常的男人,難免有需要,你不讓我抱,我隻好去抱美娘。”


    “你說什麽?!”想到他竟想以對待美娘的方式對她,小兔氣急敗壞地嚷了起來。


    “我……哎,我是說那種事沒什麽大不了,你不要這麽耿耿於懷。”他越描越黑。


    “誰耿耿於懷了?”她急著撇清。“又不幹我的事!”


    “那你幹嘛臉紅成那個樣子?”他偷覷她紅灩灩的臉蛋打趣。


    被人看穿心底的羞澀,小兔惱羞成怒。“我不像你那麽厚臉皮,沒穿衣服還一直威脅人家!”


    “是誰先厚臉皮的?”風強不甘示弱。“趁著人家沒穿衣服沒防備,跑進來拿刀架在我這個人家的頸上!”


    “我……我以為……以為你會傷害美娘嘛!你們哼哼哎哎,要死要活的,我怎麽曉得!”她索性豁出去捍衛自己。


    “做那種事……總是難免會有點聲音。”他曖昧地低哼起來。“話說迴來,我真懷疑牛祭司是不是男人。是男人不可能一點生理欲望都沒有。”


    “你一定要拐來饒去說這種事嗎?”小兔羞得想找地洞鑽進去。


    但話說迴來,不要臉的人又不是她,她鑽什麽鑽?


    “你根本不了解牛祭司。”她正氣凜然地道。


    “你不是說他看起來比我年輕、又吸引人嗎?”風強邊走邊聒噪,令她不禁懷念起他悶聲不吭的那幾日情景。“就算對你這種不解世事的小姑娘不感興趣,遇到其他族群的美女來獻殷勤,你那位偉大、高貴的牛祭司難道一點反應都沒有?”


    小兔一頭霧水,她以為獻殷勤是男人對女人。


    “或者根本就是你眼光有問題。牛祭司其實長得很醜,沒有女人會喜歡他。”


    “你亂講!”小兔板起臉來,不讓人毀辱她心目中的偶像。“你這麽說我記起來了。和牛祭司一同旅行時,是有……呃,美女啦。”她蹙蹙眉,不確定是美女。恩,好像有幾個長得還不錯。


    “那牛祭司有沒有跟人家怎麽樣?”他曖昧地探詢。


    “什麽怎麽樣?”她投給他一個大白眼。“我們趕路趕得都累死了,隔天便離開。”


    “哼,是男人的話——”


    “喂,你再說一句侮辱牛祭司的話,小心我真拿刀砍你!”


    “小兔,你不要一提起牛祭司,就這副要跟我拚命的樣子。”風強吃味地道。“我是以男人的立場來看待這件事。你的牛祭司也未免太……清心寡欲了。對於男性的需要——”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啦!”小兔掩住耳朵,不想討論下去。


    “小兔……”


    “你到底想知道什麽?”她快被他煩死了!“你以為牛祭司會像你那樣,在我麵前做……那……種事嗎?”


    “那你事實上是知道牛祭司有……做那種事?”


    “我怎麽知道!”她賞給他側轉過來的臉一個火辣、憤恨的厭惡眼光。“我又沒跟牛祭司綁在一塊兒,他離開我去做什麽事,更不用向我報告。”


    “噢!”風強恍然大悟,笑意在臉上擴散。


    “不準再問下去!”她下最後通牒。


    “好啦。”


    “我不要再跟你講話了!我口好渴。”經過這番折騰,小兔口幹的厲害。風強停下來讓她喝水。


    也好在有風強的聒噪,小兔幾乎忘了從腹部向四肢擴散的疼痛。


    時間在爭論中過的特別迅速,他們從溪旁的小道,穿越山路來到另一處可休息的荒野。


    風強找到的山洞溫暖舒適,在第一道曙光出現之前,小兔已疲累地睡著。


    凝在微弱日光下透著瑩亮光彩的可愛糧蛋,一抹柔情流過風強心頭。他伸出手愛憐地拂開散落在她額上的淒亂發絲,無法自禁地俯下唇,偷親她兩眉之間的柔嫩肌膚,而後順著她挺立的鼻管,來到她粉嫩、美麗的菱唇。


    懷著偷兒般忐忑不安的心情,像蝴蝶偷花蕊,他將自己的唇覆上她濕潤輕柔的小嘴。他屏住唿吸、不敢妄動,即使這樣,依然能在她清淺的唿吸裏感受到某種困惑的躁動。


    他正敢得意時,啪的一聲輕響,小兔翻身繼續睡。風強驚愕地發覺他又挨了她一巴掌。


    不過……輕輕柔柔,一點都不疼。他像個傻子般笑了起來。


    ※     ※     ※


    涿鹿的防禦工事相當嚴密,兩人仗著對地形熟識,躲過九黎士兵的巡查,在小兔帶領下,輕車熟路地找上牛祭司的住處。


    乍見到那名俊美穩文的男子,一股難以言喻的嗆辣感覺從胸口滿溢上眼睫,風強雙目盡赤地瞪視對方,不得不承認小兔說牛祭司深受鳳族女人愛戴的說法並不誇張。


    端正美麗的臉容看不出年紀,僅在棱形分明的嘴唇上方留有短髭,皮膚是飽經陽光洗禮的色澤,一對深如大海的眼睛露出智慧光芒,聲音寬大平和,具有安撫人心的效果。


    他的胸口像被什麽重重敲擊了一下,尤其是見到小兔毫不猶豫地投入牛朝她張開的臂膀,兩人激動地抱在一起,胸口的窒悶就更嚴重了。


    “孩子,你終於迴來了。”像擁著易碎的貴重寶貝般摟緊懷裏嬌弱的人兒,牛俯視小兔的深澈眼眸滿是疼惜嗬寵。


    “牛祭司……”小兔哽咽著,心裏交織著未能完成任務的羞愧,以及與他重逢的喜悅。


    “瞧你眼眶發紅的樣子還真像小兔子。乖,不可以哭了。”


    他修長有力的手指輕柔拭去小兔頰上的淚水,那抹溫柔與親密是那麽自然,而小兔看他的眼神更是充滿敬慕,讓一肚子不滿的風強隻能咬緊嘴唇,控製想要衝過去分開兩人的衝動。


    “對不起……”


    “噓,乖哦。”輕輕拍撫她的肩安慰。“遲了些日子才盼到你來,我心裏多少有底。別哭了,再大的事也有牛祭司為你做主。”


    小兔的眼眶更濕潤了。牛祭司不但不怪她,還這樣安慰她,他對她真是太好了。


    牛藏在溫文外表下的精睿眼光,從小兔身上轉向和她一道的風強,深深凝視,像是在評估什麽。


    風強得用盡所有的自製力才能讓臉部表情維持木然。然而眼光是騙不了人的,狂猛的憤恨與不滿還是泄漏出來,令牛感到訝異。


    “族長她……”小兔抽噎著,緩緩道出事情經過,“我們被黃帝的人半路攔截,族長決定不來涿鹿,改跟黃帝結盟,要小兔通知牛祭司離開涿鹿。”


    “噢。”牛祭司垂下眼睫,看不出喜怒。


    “族長希望牛祭司盡快離開這裏。”小兔著急地提醒。


    “族長決定了?”他放開她,目光深炯。


    “是。”


    牛輕歎一聲,眼光幽遠地凝視空間的某個點,陷入沉思。


    小兔不敢打擾他,和風強肅立一旁。不知過了多久,宏亮的唿喚自屋外傳來,打破了小屋裏的靜寂。


    “牛先生。”


    一聽便知是蚩尤帳下的大將唿圖,來不及讓風強和小兔躲起來,隻能硬著頭皮迎上前去。


    他唱作俱佳地應酬唿圖,不露絲毫驚慌之色,甚至還將這位九黎著名的勇士刷得團團轉。


    風強暗暗驚異。先前隻覺得牛俊秀溫文,沒料到他的果敢機智更勝一籌,那雙靈活多智的眼眸,仿佛一轉眼便能生出許多主意來。他這輩子除了風雲外,還沒見過這麽足智多謀的人,不由得對他心生佩服。


    打發唿圖後,要小兔迴稟鳳族族長,要他不必記掛他的安危,放手去做該做的事。


    他置個人死生於度外的勇者情操令風強為之動容,而小兔則是憂慮他的安危,希望他一塊兒離開。


    搖頭輕歎,解釋自己留下來是為了避免唿圖起疑,好讓他們全身而退。他眼光愛憐地凝視小兔,隱藏在心中許久的秘密脫口而出:“你是我的女兒,至少這是我能為你做的。”


    “什麽?”


    不隻小兔嚇一跳,連風強都受到震驚。盤踞在心頭的許多疑惑,終於有了解釋。


    怪不得對小兔關懷備至,怪不得兩人日夜相處卻沒有男女間的情欲,怪不得小兔會將他視為偶像,原來這不過是父親對女兒的疼惜,以及女兒對父親的敬愛罷了!


    啃蝕肝腸的怪異痛楚不藥而愈,酸苦的感覺也不知跑哪去了,仿佛有數不清的蝴蝶在胸腔拍翅,風強的心情晴朗無雲,萬道陽光普照。


    牛祭司是小兔的父親。


    這表示兩人間存在著的,是再單純不過的父女親情!


    他傻氣地咧開嘴,真想大笑、狂笑一番。


    “父親!”聽完娓娓道來與亡母的相戀經過,小兔發出喜悅的叫喊,抱緊父親強健的身軀。


    這是多大的驚喜呀!


    她從小到大懷抱著的夢想終於實現,牛祭司是她的父親,這個自幼疼惜她的長者,就是她的親生之父。


    然而初初相認的父女關係,卻在來不及共敘天倫之樂便要遭遇生離死別。父親為了她及鳳族陷入險境,她怎麽忍心見父親遭遇不測?


    不,她一定要救父親!


    勇敢地咬緊下唇,睜著濕懦的眼眸,小兔堅決地向父親道:“您放心,小兔會迴來救您的!”


    “小兔。”不忍拂逆女兒的孝心,隻能強忍著淚水緊緊擁住女兒。


    他不希望女兒再涉險,他已有為鳳族犧牲的準備,小兔正當青春年華,不該把時間和生命浪費在他身上。


    看著這對父女緊緊相擁,風強的眼眶不禁濕潤起來。


    他暗暗決定,不管情況有多危險,他都要幫小兔救出她父親。


    哪怕犧牲性命,他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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