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後草叢一陣詭異的刷刷聲,引起了虞盼兮的警覺,她皺眉,漠然質問道:“誰藏在那裏?”

    話音剛落,一陣熟悉的酒香撲麵而來,幸而她躲閃的及時,否則醉酒的玄月一個箭步,恐怕就要撲到她身上了……

    看著狼狽摔倒在地的玄月,虞盼兮質問道:“你藏在草裏鬼鬼祟祟的做什麽?”

    可問題剛一出口,虞盼兮便不由得苦笑,此處乃是靈村,到處都是玄月的地盤,他什麽時辰想到哪裏?又怎會是虞盼兮有資格質問的呢?

    隨後隻見玄月伸手修長的玉手,似是想得到虞盼兮的攙扶,遭到冷漠的拒絕後,他頗有些委屈的從地上爬起來,抖了抖衣服上的灰塵,又仔細檢查了一下懷中的酒瓶,見並未摔碎後,這才放下心來。

    “如果我迴答,你我是心有靈犀才會共同來到此處的,你信嗎?”喝醉的玄月似又有些胡攪蠻纏了。

    不過好在虞盼兮早對他厚顏無恥的套路輕車熟路,對於他此刻曖昧的態度,她不以為然道:“那若我迴答,我不想跟一個酒鬼浪費口舌,你又信不信?”

    “小兮兮的話我當然信。”仿佛生怕被虞盼兮嫌棄般,玄月立即乖巧的連連點頭,可接下來便緊挨著坐下來,見她正抬頭凝視著阿夜的魂魄,雖一言不發,卻明顯十分悲傷的神情,他將酒壺遞到她麵前,說道:

    “靈村釀的酒,盡管不如你們人間的醇厚,卻加了幾種隻有在靈村土地上才能生長的珍惜藥材,而且聽過來人講啊,這種酒喚作忘魂,有緣人喝下的話,便能在夢中見到最想見的人,小兮兮你想不想試試看?”

    忘魂?普天之下,一種酒取這種毛骨悚然的名字,這種例子大概不多,可就算沒有酒的作用,虞盼兮也依然能在睡夢中見到阿夜,那樣清晰,隻是跟現在一樣,他總是一言不發,隻對她淡淡微笑著,距離不遠不近,像是不願被她靠近一般,

    挑眉,虞盼兮接過玄月的酒壺,嘴角露出苦澀的笑容,仰起頭,連喝了幾大口,若不是玄月上前搶酒壺的話,她怕是還要繼續灌醉自己,不肯停下來了。

    可即便玄月將酒壺搶迴到手裏,晃了晃,裏麵的酒水也被喝去一大半,他心疼的看著虞盼兮,皺眉,提醒說:“你可別小看了我靈村的忘魂,它酒勁不大,可你喝了這麽多,明天一早肯定會頭痛欲裂整整一天,到時你可別找我負責啊。”

    “放心吧,酒是我喝的,我找你負什麽責?”虞盼兮不耐煩的迴應,想繼續搶酒壺,可玄月看出她這一念頭,趕緊眼疾手快的將酒壺藏到背後,看著雙眼還有些紅腫的她,歎息著搖搖頭,繼續說:

    “你大概是不知道,我有多想對你負責到底吧?嗬嗬,隻可惜你不需要我,我繼續自作多情下去也無益處,最重要的是,影響我美男子的形象啊!”

    玄月嘟囔著自嘲,每每見到虞盼兮,他就總是話題不斷,似乎對她有著說不完的話,但相比之下,虞盼兮便顯得寡言少語許多,她依然不習慣對每個人都敞開心扉,即使明知道玄月很善良,多年來養育的習慣怕是此生都很難改變了……

    “剛成年時,我跟阿夜便跟著爹修習法術,那時我頑皮,時常惹出不少亂子,爹每次斥責時,總會罰我當天不準吃飯,每當這時,這家夥總會在懷裏偷塞兩個饅頭,送來給我,隨後再大一些,我便會偷爹珍藏的酒喝,就在這裏,看著夜空,我飲酒,他陪伴,細想想那段歲月似乎是我人生中最快樂的時光。”

    可惜有誰能想到,有朝一日,當玄月又在禁地偷偷飲酒時,欣賞的卻並不是當晚皎潔的月色,而是抬頭望著漂浮在空中阿夜的魂魄,孤單的自斟自飲呢?

    虞盼兮也隨之苦澀一笑,問:“你手中的這壺忘魂,當真能讓我夢到最想見的人嗎?”

    “反正釀酒人是這樣告訴我的。”玄月聳肩,顯然他對忘魂的功效並不在意,隻要酒釀的甘甜美味,他便心滿意足了。

    晴朗月色下,她笑靨如花,臉頰微微泛紅,緊盯著他手中的酒壺,笑容似是比明月還要迷人,玄月不由得咽下一口唾沫,那個瞬間,他酒醒了大半,險些在她的笑容間沉淪,他有些緊張的問:“你為何忽然笑的這般滲人?深更半夜的,你不會想趁著酒意,占我便宜吧?”

    “占便宜倒不至於。”虞盼兮搖搖頭,並伸手指了指他手中的酒壺,繼續說:“隻是這亡魂釀的確實美味,能不能再借我喝一口?”

    原來虞盼兮並不是垂涎他的美色,而是對他手裏的酒壺更感興趣?玄月不禁有些失望,晃了晃酒壺,皺眉提醒道:“一口?恐怕這酒壺真交給你的話,你要給我喝的一口都不剩了吧?算了,我玄月也並非那種摳門的人,可忘魂飲下肚的後遺症,剛才我可一五一十告訴過你了,你確定還要喝?”

    玄月飲酒多年,一眼便能看出虞盼兮其實並不勝酒力,可他知她因為阿夜心裏難受,想要飲酒解悶,所以不論她今夜想喝多少,他都會隨她任性,隻是他有些擔憂,明日酒醒以後,當真能承受那種頭痛欲裂的感覺嗎?

    她未答,卻乖巧的點頭,迎上她那雙明亮的眼瞳,玄月趕緊將酒壺遞給她,並伸手拍拍臉,迫使自己清醒過來,可等他注意力再放到她身上時,卻見那本就所剩無幾的酒壺,已經徹底空空如也,而她卻顯然未盡興的將酒壺隨手丟在一邊,邊再不理會玄月一聲,繼續抬頭看著阿夜出神。

    見狀,玄月不禁感慨虞盼兮過河拆橋,可又不忍心過於指責,隻能歎息著離開了。

    一隻瑩瑩發亮的螢火蟲在阿夜魂魄周圍飛舞,從虞盼兮所坐的方向看去,就仿佛阿夜正凝視著微醺的她微笑般,那笑容不禁讓她濕潤了眼眶,淚水順著臉頰緩緩落下,滲進嘴角裏,苦澀的味道頓時在口腔中蔓延開來……

    “阿夜,如果此事換做是你,你會如何抉擇呢?不管是任憑你這般狀態下去也好,或是那個方法失敗,被迫迎接你的死亡也罷,都實在是太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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