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洛杉磯飛到紐約,住進照天位於上西城的豪華公寓,覺得不過是換了個鳥籠子罷了。


    她感到悶,更害怕。


    害怕自己終究會習慣金籠的錦衣玉食,習慣主人的喂養,忘了地也能夠飛翔。更害怕一旦主人冷落她、嫌棄她,放她飛翔時,卻不曉得怎麽拍動翅膀。


    眼光不自覺地像小鳥般投向窗外廣袤無極的綠色公園,夏天的中央公園美得如詩如畫。越過繁花競豔的莎士比亞花園,到達公園東邊,林立著眾多博物館,著名的大都會藝術博物館就在那。


    之前來紐約時,叁觀過這座博物館。位於第五大道的大都會藝術博物館是在一九o二年全館完工。建築物正麵氣勢恢弘,具有新文藝複興的風格。頭的展覽包羅萬象,收藏的藝術品除了世界頂級名畫外,更有來自不同國家的各類藝術品和骨董,甚至有座複製中國蘇州網師園中庭的阿斯特庭園。


    覺得在那消磨一星期都未必能盡窺每一項展覽品。她總是對博物館著迷。到巴黎時,人人忙著到香榭大道血拚,她卻穿梭在羅浮宮、凡爾賽宮、羅丹美術館、奧賽美術館┅┅等等大街小巷中的每一座藝術殿堂,並樂此不疲。


    她就像古代的藝伶能歌會畫善舞。是呀,隻有藝伶才需會這麽多才藝。養尊處優的千金小姐即使什麽都不會,也被人捧在掌心中,等著嫁個好丈天。


    覺得自己比任何有資格跟照天議婚的大財團千金小姐都優秀,唯一比不上人家的隻有家世。而這唯一的比不上,注定了她隻能當照天的情婦。


    她不甘心,但能如何?更悲慘的是,照天不愛她。盡管他迷戀她、寵愛她,但他不愛她。


    他從來都沒說過愛她,說來說去都是她屬於他。為什麽不說他也屬於她呢?身為泄欲的玩物,根本投勇氣開口問他。


    這種日子還要過多久?


    她好累,好累┅


    電話鈴聲在屋迴響,疲憊地收迴視線,慢吞吞地走到起居間,將電話接起。


    「,為什麽不接電話?」聽筒傳來照天嚴厲的聲音。


    「我不是按了嗎?」她懶洋洋地迴答。


    「┅┅」他煩躁地歎了口氣。「算了。我知道你無聊,若不是被公事纏得走不開,我可以陪你到處逛。」


    是嗎?就算有空陪她,照天寧願把時間花在床上和她廝磨。這人其實無趣得緊,不曉得自己為何愛上他。


    聽她悶不吭聲,他又道:「剛才在做什麽?」


    「看風景。」


    「┅┅」他又歎氣,最近他常歎氣。「這樣好了,我叫司機過去接你,看你是想到第五大道逛街┅┅哎,你寧願去公園散步,或是到美術館吧。」


    他太了解她了。不喜歡逛街,她常說漫無目的的逛街太無聊,她寧願逛書店。


    「我可以去嗎?」


    地怯怯的嬌啼,絞痛了照天的心。


    難道他像個暴君不準自由行動嗎?


    「不要忘了時間就行。」他故作輕鬆道。「把行動電話帶著,讓我可以找到你。還有,早點迴來。我要你陪我叁加晚宴。」


    「嗯。」


    「司機三十分鍾後到可以嗎?」


    「好。」


    掛斷電話,沉鬱的心情振奮起來。


    換好衣服下樓時,加長型的豪華轎車停在大樓正門街道。身著灰紫色上衣搭灰棕色短裙,烏黑的秀發以發帶係在腦後。肩上背著肩包,腳下一雙休閑鞋,隻上防曬粉底的臉容粉嫣動人,像個清純的女學生。


    當司機為她打開車門,的視線和端坐後座的老人交會,不禁微感驚愕。


    「我是照天的祖父。」黎冠毅朝她頷首,示意她上車。


    眨眨眼,沒想到自己會見到照天的祖父。她在他身邊坐好,心跳急促起來。


    「你此螢光幕上要美麗、年輕。」


    感覺到黎冠毅打量的眼光,背脊骨爬上一陣涼颼颼。不明白老人家找她做什麽。千百種忖測在心閃過,每一種都被她斥為無稽。


    她不過是無足輕重的情婦,黎冠毅不可能找她談判。


    車予繞著繁華的街道行駛,黎冠毅充滿威嚴的低沉聲音再度響起,「我想我可以理解照天對你的迷戀,你的氣質超出我想像的好。如果我年輕個三十歲,說不定會追求你。」


    他是在稱讚她嗎?的粉頰暈紅起來。


    「您┅┅找我有事?」她鼓起勇氣問。


    黎冠毅再度深深看她一眼,刻畫了皺紋的眼睛仍是柙采奕奕,看不出來這老人有八十歲了。他很健康,眼柙銳利,像個充滿旺盛意誌力的戰士。即使是男人都不見得敢跟他對視太久。


    然而隻覺得他與照天真像。照天八十歲時,便是這模樣了。


    眼睛泛起霧氣,心想,照天八十威時,她不可能在他身邊了。紅顏未老恩先斷,何況是個上年紀的老太婆?他不會要個老太婆當情婦。


    「你穿這樣要去逛街?」黎冠毅像個慈群的老者閑話家常。「願意陪我這個老頭子一會兒嗎?」


    「我┅┅我要去博物館。您說吧。」將一撮不聽話的頭發塞向耳後,溫婉地迴答。


    黎冠毅對前頭的司機吩咐,前座與後座問的玻璃升起,後座成了隱密的空間。


    「我可以跟照天一樣喊你嗎?據我所知,這是你的真名。」


    「嗯,蠃瑩是照天取的藝名。」


    「這樣呀。」黎冠毅微微扯動剛毅的嘴角,眼神顯出濃厚的興味。「你是個很好的女孩。難得出道六年,竟沒有染上影視圈浮靡的氣息,難怪照天會當你是寶。」


    「您撥冗見我,不是為了誇讚我吧?」她靜地道,一抹淺笑浮上優美的菱唇,眉尾眼梢俱是動人風情。


    饒是黎冠毅這般閱曆豐富的男人,也不由得屏住唿吸。餘不隻外形美麗,內涵更是一時之選。她的氣質絕不輸名門淑媛,交際手腕一流,還相當聰慧。


    「你是聰明人,定然猜想得到我找你的目的。」


    「不,我不認為我知道。您還是直說吧。」


    又是另一項優點,不自作聰明。冠毅發現自己對她越來越欣賞了。


    「好,我開門見山。,雖然你很優秀,但要成為黎家的媳婦,這些還不夠


    果真來找她談判。訝異地看進老人眼的認真,彷佛不明白自己怎會有資格蒙黎冠毅親自找上門來說這些。可她什麽都沒表示,暗兵不動地等待黎冠毅把話說完。


    「當然,你比起廖心肜是好上許多。上次是我太大意,沒調查廖心肜的交友狀況,才犯下這麽大的錯誤。但這次不會了。,我要你看看這幾木雜誌,還有一卷錄影帶。」


    黎冠毅將幾本雜誌拿給,以搖控器打開電視和錄放影機。


    雜誌和電視畫麵的主題大致相同,都和新加坡商場女傑楊智媛有關。她是慶福財團主席楊百山的獨生愛女,今年二十八歲,外形姣好,擁有mba學位。可以從電視和雜誌的訪問看出揚智媛的確和廖心肜有明顯的差距。她不隻是出身名門,而且才貌兼備,每方麵都和照天非常相配。


    像是被人重重一擊,的心塌陷了,自信如片片落葉飄墜,徹底的絕望像個巨大的黑洞貪婪地吞噬一切。


    想過無數次離開照天,但心情從來不曾這麽空過。即使聽到他要娶廖心肜的消息,她也沒這麽難過。或許是因為她不曾跟對手正麵遭遇,不曉得對方的實力足以令她自慚形穢。


    一旦強過了自己,那抹瀟灑便不見了。是呀,她是想離開照天,可是想是一迴事,付諸實行是一迴事,看到與他相配的女子出現麵前深受打擊又是一迴事。心好空好空,但隻是握緊手,什麽都沒表現出來。


    「楊家和黎家算是世交,照天和智媛更是認識許多年。我一直認為智媛個性太強,但這方麵表現在事業上卻有驚人的成效,可見得不是不好。如果她和照天結婚,楊黎聯姻所聚合的驚人財富,足以傲視全球,企業版圖將重新改寫。」


    輕扯嘴角,沉默地聆聽。


    「他們是很理想的一對,你說是不是?」


    這個老頭實在有夠殘忍的,他到底想從她身上得到什麽?要她附和他的意思?


    無法從黎冠毅莫測高深的眼看出端倪,淡淡迴答:「的確相配。」


    「這麽說你對這樁婚事沒有意見?」


    「我?」無法掩飾自己的詫異。「我能有意見、該有意見嗎?」


    「,你低估自己了。你的一句話絕對抵得過我這老頭十句話。」黎冠毅氣定柙閑地道。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意思很簡單,我需要你的配合。」


    「配合?」


    「對。這樁婚事不像之前和廖家聯姻那麽簡單。楊智媛是個相當有主見的女人,如果照天無法打動她,這樁婚事不可能成功。況且楊智媛的追求者眾多,其中一位,你應該不陌生。」


    「我認識?」她隻能像鸚鵡一般重複他的話嗎?


    「你應該認識浦其嘉。你到吉隆坡做唱片宣傳時,浦其嘉曾熱烈追求過你。他家在馬來西亞很有影響力,跟楊智媛算是青梅竹馬。」


    「哦?」對整個情況霧沙沙的妯,除了做最簡短的應聲外,不曉得她能說什麽。


    「浦其嘉是照天追求楊智媛最大的絆腳石,如果你能替他除去,我們會很感激你。」


    總算說到重點,問題是怎麽除去浦其嘉,總不可能要她暗殺他吧?


    「隻要讓楊智媛發現浦其嘉迷戀你,她便會對他死心,不再對這樁婚事三心兩意。」


    一抹恍然飛進眼,令她幾乎失笑。


    好個老狐狸,分明使的是借刀殺人、一箭雙之計,讓人不得不佩服他的智謀。


    想必黎冠毅曾暗中運作過這樁婚事,卻遭楊智媛反對。他看出揚智媛心係浦其嘉,所以要她去誘惑浦其嘉,讓楊智嬡在傷透心的情況下,嫁給黎照天。


    另一方麵,照天要是發現她和浦其嘉在一起,必然氣壞了,不可能還要她。這麽完美的結局,正是黎冠毅想要的。


    「您是要我演一場戲?」不動聲色地道。


    「可以這麽說。一星期後是楊智媛的二十八歲生日,照天會帶你去新加坡叁加宴會。浦其嘉一定會在場,你可以看著辦。」


    「問題是,這場自導自演的戲不會讓我得到任何影後頭銜。」


    「沒錯。」黎冠毅的眼光閃了一下。「我不會讓你吃虧。我不反對照天婚後繼續保有你。」


    「黎先生,我不認為您能反對。況且,照天要是知道我誘惑浦其嘉,以他的個性不可能要我。」


    黎冠毅沒料到她會這麽聰慧,居然能看出他的計謀。


    「你很聰明。」他微微一笑。「跟聰明的女人打交道是件愉快的事。,你說吧。隻要我做得到,必定滿足你。」


    正合她意。很冷靜地提出要求,「我要一座奧斯卡最佳女主角獎項。」


    「哦?」他顯得意外。「我以為你會要求珠寶或錢財呢。」


    「在那方麵我不匱乏。」她嘲弄地勾起櫻唇,這可全是拜他孫子之賜。


    「以你在影壇的地位,奧斯卡不是不可能。」


    「問題是照天不會許的。如果他發現我對他不忠,他會用最殘酷的方式懲罰我,讓我在演藝圈混不下去。」


    「照天恫喝你?」黎冠毅的眼神變得深思起來。


    「早在他要跟廖心肜結婚時,我便打算跟他分手,但照天┅┅」


    「我明白了。」黎冠毅恍然大悟。怪不得廖心肜跟人跑時,照天的態度會那麽冷靜。或許那件事還是他一手策畫的呢。「好。我保證事情過後,不讓照天傷害你,並且支助你有興趣拍攝的每部影片,直到你拿到奧斯卡獎項。這條件你可滿意?」


    「我很滿意。」不露任何情緒地迴答,冰雕似的容顏轉向車窗外的景致,大都會藝術博物館就在眼前。「如果沒別的事,我想下車了。」


    「,你是個豪爽的女孩,跟你談生意是件愉快的事。」


    「您也是。」她朝他頷首,走出司機為她打開的車門,頭也不迴地走向博物館。


    黎冠毅凝視了她的背影好一會兒,才依依不舍地命令司機開車。是的,如果他年輕個三十歲,非得把這女孩弄到手不可。照天能擁有她,是件幸運的事。


    他突然對既定的計畫產生猶豫,但最後還是搖搖頭,一笑置之。


    ※※※


    新加坡的仲夏夜燠熱非常,好在位於郊區的楊家遍植花木,日式花園有流泉聚集成的水池,增添幾抹涼意。


    微風輕搖下,賓客陸續到齊。黎照天挽著隨著人群走向今晚的壽星。


    身材高姚的楊智媛身著名家設計的細肩帶禮服搭配相稱的鑽飾,顯得雍容華貴。她身邊的男伴高大俊美,兩人站在一塊相當出色。


    隨著雙方的距離縮短,越發覺得智媛的男伴很眼熟,很快想起他是兩年前有數麵之雅的浦其嘉。翩翩風度依然如往昔,迷人的雙眸總是帶著笑意,漂亮的嘴角以優美的弧度往兩邊揚起,露出淺淺的梨渦,令他的俊美多了抹孩子氣。


    「照天,謝謝你來。」智媛開心地伸手與照天相握,精睿的眼光飄向他的女伴。「這位想必是蠃瑩小姐羅。」


    「是。生日快樂,楊小姐。」揚起一抹倩笑致上恭賀。


    「蠃瑩小姐大概不記得我了。不過,我是絕對不會忘了你迷人的風采。」


    富有磁性的男中音唱歌似地響起,剔透伶俐的眼眸瞟向浦其嘉,豔麗的紅唇揚起一道燦笑的弧。


    「浦先生才是讓人無法忘記的人。」她嬌滴滴地道。


    「你們倆別客氣了。」智媛豪爽地笑著。她有兩道英挺卻不失秀氣的眉宇,搭配深邃明亮的眼,頗有幾分商場女強人的味道,但又不至於今人覺得咄咄逼人。


    「其嘉對蠃瑩小姐是仰慕已久,無論是唱片、電影,還是蠃瑩小姐寫的書,鄱在他的集之列。」


    「哈哈哈┅┅智媛,你又要糗我像追星的少年了。」浦其嘉自嘲道。


    「我哪有糗你!」她瞪大眼,以手肘拐了他一詞,痛得他齜牙咧嘴,自個兒卻笑得極其甜蜜。「其實我比你更迷呢。這次蠃瑩小姐來,可要幫我簽名喲。」


    「隻要兩位不嫌棄,要我寫大字報也行。」幽默地迴答。


    「太好了。照天,謝謝你帶蠃瑩小姐來。這份禮物我很受用。」楊智嬡開玩笑地說。


    「她不是任何人的禮物。」照天霸氣地摟住的纖腰,眼光炯炯的俯視她。「她屬於我。」


    有一會兒,被他熱力逼人的眼光震得無法動彈。她料不到他會當著楊智嬡的麵這麽說。這表示他對楊智媛沒有任何意思,還是認為楊智媛不會在乎他們問的關係?


    無法確定,眼角餘光瞄到楊智嬡顯得玩味的表情,看不出來有一絲的不悅。


    「大情人,都什麽年代了,還用「屬於」這種字眼!」她又是歎氣又是搖頭。「蠃瑩小姐,你太寬容他了。」


    「我讚成智媛的話。像蠃瑩小姐這麽溫柔美麗高貴大方弱質可憐的窈窕淑女,怎能受到這麽粗魯的對待呢?我看,不如拋棄照天,改投進像我這般英俊瀟灑卓爾不群善良體貼的彬彬君子懷吧。」


    浦其嘉唱作俱佳的詠歎逗得智嬡哈哈大笑,然而照天的臉色可好看不到哪去。


    「浦其嘉,你想都別想!」冷森陰寒的低吼自他薄抿的唇間飄出,眼中濃厚的警告意味足以冰凍人。


    「黎照天,你別這麽認真好嗎?還是你認為我有這樣大的本事可以打動蠃瑩?拜托!」浦其嘉好氣又好笑。


    照天臉紅了起來,意識到自己過於小題大作,不再吭聲。


    楊智媛不愧是商場女強人,一溜眼便看出他的糗態,抿嘴笑了笑,挽著浦其嘉到別處應酬客人。


    這一來可把的心給搞亂了,隨著照天四處和人打招唿,一顆心卻千絲萬縷理也理不清。整個情況,完全脫出她的意料。


    一人高的生日蛋糕被推出來,在為壽星祝福過後,每個人手都分到一塊蛋糕。再來則是出揚智媛和浦其嘉開舞,成雙成對的男女紛紛走下舞池。


    「跟我跳舞。」照天將帶進懷,隨著悠揚的樂曲擺動身體。


    他隻想摟住她,與她相依偎。浦其嘉說的那番話嚇壞了他,從未有過的害怕猛然向他襲擊。沒想過自己會有對手,其他人他都不在乎,但其嘉魅力無窮,看向他的眼光充滿欣賞,讓他不得不心生警惕。


    但他隨即笑自己傻氣。其嘉心儀的人是智媛,怎會和扯在一塊?


    一舞既畢,其嘉要求交換舞伴,照天遲疑了一會兒才同意。


    與其嘉共舞時,混亂的思緒沉澱下來。迎視眼前俊美溫文的男子,她完全沒有把握誘惑得了他。


    黎冠毅太看得起她了,她根本投有誘惑人的經驗。和照天在一起時,她完全不需誘惑。所演的電視、電影,也沒有這類型角色,這點照天限製得很嚴格。


    再說起今晚照天為她挑的禮服,飄逸的雪紡紗質料剪裁合身但也相當保守,不認為這件禮服能展現她身上任何誘人想入非非的本錢。她不禁沮喪了起來,勾引浦其嘉對她而言,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務嘛!


    眼光飄向不遠處的焙天和楊智媛,兩人有說有笑的,共舞的身影看起來登對極了,一股酸楚自胸臆間擴散。


    「怎麽了?」


    其嘉溫鬱如春風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眼中的溫暖關懷令視線模糊。


    「別擔心。」他像個大哥哥般安慰她。「你不覺得他們兩人太像了嗎?屬性相同的磁極隻會互相排斥。」


    「是嗎?」她幽幽輕喃。


    「放心好了,我會把智媛克得死死的,讓她沒時間伸出魔爪殘害照天。」


    被他認真的語氣逗笑。但想到世上還有無數的楊智媛會被黎冠毅選來跟照天配對,心情再度往下掉。


    「心情又不好了嗎?是不是我太無趣令你厭煩?」


    「不┅┅」她搖頭苦笑。「是我自己不好。或許是屋的空氣太悶┅┅」


    「那簡單。」其嘉綻出充滿魅力的男性笑容。「我們到露台透透氣。」


    說完他便帶她往外走,離去時,的眼角餘光掃到照天蹙眉的表情。


    露台麵對日式花園,一道與莫內名畫相似的拱撟和荷花池掩映在幾株高大的樹木後麵。晚風帶著花香吹拂過來,令人神清氣爽。


    浦其嘉在帶她到露台的送中,從侍者手中的托盤取了兩杯香檳。他返了一杯給,指著眼前的風景道:「楊伯父酷愛莫內,特意造了座與名畫相像的日式花園。為了這座花園,他還親自到法國造訪莫內花園哩。」


    「很美。」


    「蠃瑩,我不是說你眉頭深鎖、目光含怨的表情不好看,你絕對有西施捧心的本錢。不過,像你這麽年輕美麗、被人深深仰慕的女孩,不該有這麽多愁的。」


    浦其嘉輕快、幽默的語氣令人傾倒,微抬眼睫凝視他親切的笑容。


    他真的很迷人,風度好、氣質佳,心地又善良。喜歡他及被他喜歡的女人都是幸運的,遺憾自己為什麽沒有這份好運氣。


    「浦先生┅┅」


    「叫我其嘉就行。」他爽朗地道。「我都自作主張喊你蠃瑩了。給點麵子,則讓先生、小姐橫亙在我們之間,讓彼此生分。」


    「我┅┅我不配┅┅」


    「你胡說什麽。」


    「是真的。」珍珠般的淚水不爭氣地滑落下來,微嗄的聲音哽咽。「我很壤。。。」


    「是嗎?你有多壞?」他柔聲逗弄她。


    「我┅┅」她掩住嘴,無助她凝視遠方。「想要害你,你說這樣夠不夠壞?」


    「害我?你能怎樣害我?」其嘉疑惑地挑挑眉。


    「破壞你跟楊小姐的感情。」


    「我恨智嬡?看不出來你有理由這麽做。」


    「我有的。」任淚水潸潸而下。「照天的爺爺要我┅┅誘惑你,讓楊小姐誤會┅┅然後她就會答應和照天的婚事┅┅」


    「黎老頭要你這麽做?」其嘉摩娑著下顎思索。「可是你為什麽要答應,又為何告訴我這件事?」


    「你是個好人。」抖著層說。「我不忍心,而且┅┅不知道該怎麽做┅┅」


    「蠃瑩┅┅」其嘉憐惜地握住她抖顫的肩,心疼她的善良、純真。


    「對不起┅┅」她扭頭想走,卻被他摟進懷安慰。


    仆倒在寬厚無私的男性胸膛,迥異於照天帶給她的溫暖關愛,堆積在心底的愁鬱悲傷整個泛濫起來。


    浦其嘉給她的感覺介於男女之情與手足親情之間。他是個教人敬重的君子,像一座安全的港口,提供她休息的空閑。這一刻她隻想盡情傾泄,把這些年的傷心全傾泄出來。


    「乖,不哭了┅┅」他低聲哄著她,溫柔的語氣如一帖良藥逐漸平撫嫂的創傷。


    她哭聲漸歇,發現自己所依傍的胸膛衣襟全濕,不由得升起歉意,慌亂地道:「對不起,我弄髒你的禮服┅┅」


    「別介意。能沾上影歌雙棲明星蠃瑩的眼淚,我這件禮服不打算洗了,要好好保留才行。」


    破涕為笑,這男人總有辦法逗她開心。


    「對了,你還沒告訴我為什麽要答應黎老頭。」


    「我┅┅」的淚重新聚集,她並不想這麽脆弱,但浦其嘉有種讓人卸除防備的魅力,令人忍不住想要交心。「因為我想離開照天┅┅」她淒然一笑。


    「為什麽呢?黎照天是那麽迷戀你┅┅」


    「是呀,隻有迷戀。」她咬唇苦笑。「這對一個女人是不夠的。我隻是他的玩物,而我不甘心隻做玩物。與其等他將來厭倦了拋棄我,倒不如趁現在還可自撥時,主動離開他┅┅」


    「照天之前是風流了點,但我看得出來他對你很認真┅┅」


    「還不夠認真到娶我為妻吧。」她疲累地道。「他不愛我,隻想占有我。可他都沒想過我是個人,一個女人。我要的不是被人占有,而是被人愛。我愛他,天哪,你知道我有多愛他嗎?雖然我是為了名利而答應做他的情婦,但在他後來占有我時,我是真的愛上他┅┅」


    她悲憤的眼神,讓其嘉意識到他揭開了她心底最沉痛的過往。打從初次聽到蠃瑩的歌聲,其嘉就知道他對她的那份喜愛超出了歌迷對偶像的崇拜。三年前和她初次見麵,她端莊矜持的態度,眼不經意流露出來的愁鬱更令他耿耿於懷。他一直很好奇像她這樣才貌兼備的女子,何以會有那種滄桑的眼神,直到此刻才逐漸明白。


    熱情善良的個性,讓他不顧一切地追問:「你跟照天是怎麽認識的?」


    或許是他的態度,讓忍不住傾訴心事,把和照天相遇的經過一古腦道出。


    「當時的他是那麽溫柔,初夜過後的一星期,我陷入甜蜜的初戀情懷。他突然離開,我苦苦等候,沒想到等到的卻是他無情的對待。他和其他女人┅┅當我質問他時,他竟說我隻是他的玩物,投資格問那種事。」


    「可惡,黎照天這個混球竟敢說這種混帳話!」


    心愛的偶像被人這樣糟蹋,浦其嘉忍不住義憤填膺。


    「我的心碎了┅┅盡管他送了再多的禮物,也弭補不了我受到的傷害。我隻是個玩物,你知道嗎?隻是他的玩物!」她哭得傷心欲絕,肝腸寸斷。梨花帶雨的嬌容,即使是鐵石心腸的男人也會動容,其嘉哪能不心動。


    「離開他,蠃瑩。我支持你離開他。放心好了,我會保護你,不讓你再受他傷害。」


    「噢,其嘉,你頁好,可是我不能拖累你┅┅」


    「別說拖不拖累了,我相信智媛也讚成我這麽做。」他的唇落在她額頭上,這是個甜蜜、不榘的吻,溫暖、感動人。


    「你們在做什麽!」對黎照天而言,這卻是個該死的挑釁。兩人相依偎的身影,如利刃戳刺著他為嫉妒發狂的心。


    驚慌地推開其嘉,照天眼中那兩團燒灼的烈焰有如地獄之火卷掠過來,幾乎焚痛了她。


    「浦其嘉!」他咬牙切齒想殺人的模樣,嚇壞了,她下意識的護在其嘉身前。


    「照天,不要┅┅」


    這舉動氣壞了照天,也讓他身邊的楊智媛秀眉緊蹙。


    「你們不要誤會。」她著急地道,哀求的眼光從盛怒的男人身上轉向智媛。「他隻是在安慰我!」


    「做什麽要他安慰?難道我不能安慰你嗎?」照天一個跨步將拉進懷,搖晃著她。


    「黎照天,你不要這麽粗魯,嚇壞蠃瑩了。」


    其嘉的仗義執言無疑是火上加油,黎照天冰冷的眼柙射過去。「她是我的女人,不用你多嘴!」


    「就算她是你老婆,找也有置喙的餘地,何況你們根本沒有法律上的關係。黎照天,我不準你這麽對她。」


    「你竟敢不準!」他冷酷的獰笑,眼中的肅殺令一顆心都要跳到喉嚨來。


    「不要,照天,請你不要┅┅」她驚慌地尖叫起來。


    照天揮開她,像個複仇之神走向浦其嘉,兩人間的氣氛劍撥弩張,大有幹架一場的趨勢。


    「照天,今晚是我的生日宴會,請你不要破壞。」楊智媛適時插人兩人之間。她攔在其嘉身前,篤定睿智的眼光毫不讓步地與照天對視。


    後者憤恨地哼了一聲,捉住離開,不理會浦其嘉的叫吼。那家夥自有楊智媛應付,他現在隻想知道為什麽要尋求浦其嘉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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