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風雲的心放下了,既然孫婆婆這般說,那就意味著杜如月內力的情況孫婆婆都是知道的。那麽杜如月練功出岔子的擔心也完全沒有必要。如果真的是那樣,孫婆婆早該開口想虞不全求救了,不會這般說。


    也許永固宮的內力心法有其不同尋常之處。


    開運二年(注1)的除夕,李風雲等人是在鬼霧森林中的寒潭邊度過的。


    也許是開運的國號果真有些用處,從除夕到上元節開封城中一片祥和,沒有傳來契丹入寇中原等惡劣的消息。


    但是小皇帝心中並不平靜,望著宮裏宮外銀裝素裹的江山,站在紫雲閣頂樓欄杆前的石重貴心事重重。


    “新的一年,應該有新的開始,也許正是朕重整江山,建立宏圖霸業之時吧!朕要奪迴失去的豔雲十六州,朕要蕩平北方的契丹,朕要南平南唐,西取後蜀,一統天下,為後世子孫打下一片永固江山。”


    小皇帝自言自語道。


    “聖上洪福齊天,必定會心想事成,建立不世之偉業,創下一代盛世!”張盡忠勾著腰,臉上堆著笑,應道,“皇上,這紫雲閣上風大,萬一吹涼了身子可不好。”


    “朕不冷,朕又不是三歲小童,哪有那麽容易生病?”石重貴笑道,“我朝現在內憂外患未定,朕心甚憂啊!


    大伴,你給朕說說,朕要做這些事,該依靠誰,又該重用誰?”


    張盡忠眼睛中露出一絲惶恐:“老奴不過是皇上身邊的一個奴才,哪裏懂得那些?要不老奴去宣桑大人、馮大人入殿奏對?”


    提到桑維翰,不悅之色在小皇帝的眼中一閃而過,想到桑維翰那張驢臉,石重貴心中就忍不住升起一股厭惡之情。


    桑維翰根本不是一個忠心的臣子,隻是一個權臣。


    權臣,所有的帝王都厭惡的一個詞,做權臣的最終結果,要麽是權臣幹掉皇帝篡位當皇帝,要麽帝王幹掉權臣。


    小皇帝不想被幹掉,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幹掉桑維翰。


    至於馮道,唉,想到馮道,石重貴暗暗歎了口氣,這位安了公樂公,沒有什麽主見,臣子是好臣子,隻可惜卻提不出好的主意。


    大漢高祖皇帝有張良、蕭何、陳平,大唐太宗皇帝有長孫無忌、房玄齡、杜如晦,為何到了朕這裏,便找不出一個既忠心又有能力的大臣來?


    石重貴心中苦悶不已。


    若隻是朝中有一個桑維翰也就罷了,可是偏偏廟堂之外還有劉知遠、杜重威……這些居心叵測的節度使,契丹入侵中原,偏偏他們還戰功赫赫,想要動他們,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在開封城外,還有一個視朝綱如無物,隻聽李風雲一人命令的風雲衛。


    想到李風雲,石重貴就覺得將李風雲調入京偹是一個錯誤之舉。聽說這家夥居然又一次目無君主,私自出了京城,北向而去,很有可能要去私會杜重威。他想做什麽?


    開封城內外雖布置著五六萬兵馬,但想到風雲衛那強悍的戰力,石重貴就覺得一陣膽顫心驚。如若杜重威突然謀反,而李風雲在開封唿應的話,會是什麽樣的情況?


    這個桑維翰,真是誤國,當初便是聽了他的話,才會著力籠絡李風雲,又是聽了他的話,才將李風雲的風雲營調入開封,破格升為風雲衛。誰料李風雲卻是一隻養不熟的狼,沒有半點忠君報國的念頭。


    石重貴越想,對桑維翰的恨意越深,就仿佛眼前的一切都是因為桑維翰才會這樣。


    桑維翰居然還建議下中旨強行命令杜重威、李守貞解除婚約。誰都知道李風雲迷上了杜重威的女兒,如果這樣做了,李風雲還不唯杜重威的命令是從?


    這道聖旨如果真的頒布下去,毫無疑問,原本終於大晉的太平軍節度使李守貞也會心存不滿,甚至生出其他的念頭來,而杜重威說不定會借著這個借口,直接拉起大旗造反了。聽說他已經吞並了好幾家節度使的兵馬,手中握有的兵力已經達到六萬,幾乎能與河東節度使劉知遠相抗衡。如果再加上京偹的風雲衛,那還了得?


    這樣的人,已經隻能籠絡,緩緩地削弱,如有可能,挑起他與劉知遠的爭鬥,才是最為合適的,又怎可激怒他?


    桑維翰私心實在是太重,不可再用了。


    想到這裏,石重貴忽然對張盡忠吩咐道:“速召李彥韜、馮玉兩位愛卿入宮奏對。”


    張盡忠心中一沉,李彥韜、馮玉兩位大人與桑維翰大人素有齷齪,是桑維翰的政敵,此時召這兩人入宮奏對,難道陛下想要對桑大人下手?


    雖然桑維翰曾羞辱過張盡忠,但是張盡忠卻也知道,如今這朝堂之上,真正有點本事的又肯出力的,恐怕也隻有這位桑大人。雖然此人擅權、專橫,但是的確有本事,而且對自己的孝敬從來沒有短少過。幾句羞辱而已,誰不曾被羞辱過?


    桑大人若是倒下了,還有誰能為這大晉撐起一片天地來?


    張盡忠張了張嘴巴,想要勸說一下小皇帝,隻可惜小皇帝不準備給他這個機會,石重貴猛地瞪了他一眼,冷聲道:“怎麽,連你也不肯聽朕的話麽?”


    張盡忠心頭一寒,急道:“老奴不敢,老奴這就去宣兩位大人入宮覲見。”


    中原的春天要比江南來得晚得多,上元節過後,如果是在江南,已經應該是春江水暖鴨先知之時,但是在黃河邊上,仍舊是寒風凜冽,寒意逼人,冰凍的黃河沒有絲毫解凍的跡象。


    黃河邊上,一行人徘徊在岸邊。寒風唿嘯而過,說不出的蕭瑟。


    “婆婆,就讓如月再陪他這一段日子吧!三月十八之前,如月一定會趕迴鎮州。婆婆,您知道,這也許是如月最後與他單單相處的機會了。”雖然身子還沒複原,但是杜如月已經恢複了許多,五髒六腑已經基本愈合。


    望著杜如月那可憐巴巴的眼睛,孫婆婆心頭無由頭一軟,長歎了一口氣,道:“不是婆婆逼你,你和他……是不可能的事情,這世上,就算強悍如宮主,又有幾人能把握得了自己的命運?


    人,要對敵人狠,對自己要更狠才行。


    也罷,婆婆信你,你隨他去吧!三月十八之前,務必迴到鎮州來,你知道,這不僅僅關係到永固宮,更關係到你杜家的存亡。”


    注1:開運二年,即公元946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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