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安端不是一般人,他是契丹的開國皇帝耶律阿保機弟弟,曾兩次造他哥哥耶律阿保機的反,失敗後,兩次耶律阿保機都放過了他。


    如若他隻是一個庸才,耶律阿保機豈會這麽饒了他?非但如此,耶律阿保機還任命他為為大內惕隱(注1),並於神冊三年(注2)正月,命他率軍攻打當時晉王李存勖(注3)的雲州及西南諸部。


    天顯元年(注4)正月,耶律阿保機死後,繼位的耶律德光也是很重用他,命安端為先鋒率軍進攻渤海國,最終滅掉了渤海國。


    這次攻打晉國,耶律德光更是將西路軍全權交給了他,對他的信任,可以說無以複加。


    這人也的確有本事,扔下還未齊集的仆從軍,隻率領五萬契丹鐵騎入雁門關,出奇兵輕取代州,攻向忻州,若不是劉知遠四萬援兵趕來得及時,忻州也該被他攻下了。


    等仆從軍趕過來時,劉知遠發現他可能上當了,耶律安端的兵馬足足有八萬之多,而且個個都是上馬能戰的騎兵,而他的兵馬加上忻州城的兵馬,才五萬人,其中騎兵隻有六千人。耶律安端很可能是施展示敵以弱的方法,將劉知遠的重兵吸引道忻州,一舉殲滅。


    而且,這樣做也有力的配合了耶律德光的東路兵馬,讓耶律德光能夠迅速長驅直入。


    這樣一位經驗豐富,功勳彪炳的老將,戰場上略有失誤,就有可能讓他抓住,導致一場波及全局的大潰敗。


    劉知遠與之對峙而未露敗相,一原因是因為劉知遠部兵遣將頗有一手,讓耶律安端找不到破綻,另外一個原因,也是因為耶律安端不願意與劉知遠硬拚,平白耗損手中那五萬契丹鐵騎,就算勝了,手上兵馬也剩下不了多少。


    劉知遠,生於唐昭宗乾寧二年,性格沉穩,曾在李嗣源(後來的後唐明宗)部下為軍卒。


    當時,石敬瑭是李嗣源部將,劉知遠不顧自己的生死,救了石敬瑭兩次。石敬瑭感恩又愛其才,奏請將劉知遠調到自己的帳下,做了一名牙門都校


    後唐清泰三年,劉知遠移鎮汶陽,升任馬步軍都指揮使。


    同年,在劉知遠等人謀劃下,石敬瑭與契丹結盟,借契丹軍的力量,掉滅後唐。但對石敬瑭不惜將燕雲十六州割讓契丹,並稱耶律德光為父之事,劉知遠很不以為然。


    他勸諫道:“對契丹稱臣即可,當兒子則太過分,多送些金帛使遼兵援助而不必以割地相許,割地會造成將來後患無窮啊!”


    果然,這次契丹入侵中原,因為幽雲十六州割讓給了契丹,中原門戶大開,無險可守,導致契丹主力長驅直入,大晉節節敗退,幾乎無準備的時間。


    石敬瑭稱帝後,劉知遠因其軍政才能和佐命功,曆任檢校司空、侍衛馬步都指揮使、點檢隨駕六軍諸衛事、許州節度使、朱州節度使、檢校太傅、北京(即今太原)留守及河東節度使等職。


    若論實力,劉知遠在大晉可謂是佼佼者,其他諸侯都難以與之抗衡,而奇怪的是,此人卻不像其他諸侯那般專橫跋扈,對小皇帝石重貴恭恭敬敬,惟命是從。所以,即便劉知遠的勢力很龐大,可是石重貴並不十分忌憚他,哪個皇帝下沒有幾個權臣?權臣而已,不是叛臣。


    所以,劉知遠才會成為河東節度使,要知道,河東節度使是一個非常敏感的節度使。非皇帝信任之人,是不會被任命河東節度使的。


    迴顧過去,李克用就是河東節度使,就憑著河東之地,與朱溫,以及朱溫的後粱鬥了數十年,抗擊初起的契丹,最後由他的兒子李存勖,也就是後唐的開國皇帝,滅掉後粱,建立了後唐。


    起於河東,滅於河東,曆史好像是帶有一種說不清的宿命一樣,後唐最後也滅於當時的河東節度使石敬瑭之手,開封城頭的大旗又換做了“大晉”。


    河東節度使治府太原,對於中原的朝廷,河東鎮是一個非常重要的藩鎮,在唐僖宗交給李克用之前


    河東鎮是一個十分重要的藩鎮,是中原朝廷最為倚仗而且是最大的一個。因此河東節度使的地位是非常高的。


    在唐末唐僖宗將河東鎮交給李克用之前,河東之地都是被朝廷牢牢控製的,總的來說河東鎮都是忠於朝廷的,也是中原朝廷控製河北之地的一種威懾與手段。


    所以,耶律德光任命耶律安端為西路軍統帥,無不牽製河東鎮的意思,沒有耶律安端的牽製,耶律德光的鐵騎不可能這麽順利地就打到了黃河邊上。


    也因為此,無論是無論是後唐的皇帝,還是如今大晉的皇帝,都是將最忠心的大將安排在河東。


    隻可惜,臣子的忠與奸,並非從幾句話中能看得出來的。白居易說得好:周公恐懼流言日,王莽謙恭未篡時;向使當初身便死,一生真偽複誰知?(注7)


    鑒別臣子的忠奸,永遠是擺在帝王麵前一道無解的難題,


    時移世易,有些人當初可能很忠心,隨著時間的推移和世事的改變,會變得不那麽忠心,實際上大部分人都是如此。


    很多被稱為忠臣的人,大多是因為他們沒有背叛的本錢和時機。世上真正的忠貞之士又有幾個?一旦他們有了本錢,有了適當的時機,那麽野心就會隨之而來,在加上一點膽量,也許整個曆史都會被改寫。


    比如被稱為治世之能臣亂世之梟雄的曹操,不就是這樣麽?


    雄心與野心的區別有時候隻是成功與否,成功了,那就是雄心壯誌,失敗了那就是狼子野心。書寫在紙上的曆史就是這般勢利,因為不勢利的書寫者的頭顱早已經被割下來掛在了城門口,他們書寫的曆史也化作了灰燼隨風飄散在空中。


    諸葛亮在《前出師表》中勸諫說要親賢臣,遠小人,這簡直是曆朝曆代中出現得最多而又最空洞的話,誰是賢臣誰是小人,如何分辨?恐怕也隻有等到那人蓋棺定論後才勉強有個結論吧!可是,一個故去的人的忠與奸還重要嗎?


    所以,李嗣源選擇了他的女婿石敬瑭作為河東節度使,選擇了他的幹兒子李從珂作為屏護京師洛陽安全的鳳陽節度使。一個是他的女婿,一個是他的幹兒子,那他親兒子李從厚的江山應該穩如泰山了吧!


    很可惜,世事往往不如人預想的那麽美妙,正是這兩人,一個宰了他的親兒子,奪走了後唐的皇位,一個又殺了那個宰他親兒子的幹兒子,直截了當地終結了後唐的傳承。


    作為李嗣源女婿的石敬瑭,顯然不那麽看中血緣的關聯,更看中臣子的忠心與能力,而且,劉知遠還是他妹婿,於是,河東節度使的高位就落到了劉知遠的手中。


    無論代州還是忻州,都屬太原府管轄下,是河東節度使劉知遠義不容辭的責任,所以他不得不來,況且忻州是太原的門戶,他也不能不救。


    忻州是他不能不解的結,耶律安端是他不得不麵對的對手。


    在來的路上,瘋和尚、白福通等人已經把所知的情況告訴了李風雲,加上現在看到的,李風雲想得很明白。


    耶律安端的存在,對劉知遠如此,對他李風雲其實也是如此,不將耶律安端打跑,劉知遠根本沒有多餘的兵力救援鎮州城,所以,對於李風雲來說,眼前迫在眉睫的事情就是打敗趕走耶律安端。


    注1:大內惕隱:遼代官名,掌管大惕隱司,類似宗正。耶律阿保機設立的一個新官職“惕隱”。它的職務是管理迭剌部貴族的政教,即調節貴族集團的內部事務,以便確保他們對阿保機的服從。有“惕隱治宗族,林牙修文告”的說法。


    注2:神冊三年:即公元918年。


    注3:晉王:當時的晉王是後唐的開國皇帝李存勖,與石敬瑭的後晉沒有幹係。李克用與李存勖父子一直都沒有承認後梁正統,與後粱分庭抗禮。


    注4:天顯元年:即公元926年。


    注5:唐昭宗乾寧二年:即公元895年。


    注6:後唐清泰三年:公元936年。


    注7:取自白居易《放言五首》其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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