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裏糊塗地被人抬迴了家,次日醒來,已經是日上三竿,李風雲一聲不吭離開了宅院,在街頭胡逛,抬眼便看見了一處酒家。


    說來,酒真是一樣好東西,可以讓人忘卻憂愁,有人說,酒入愁腸愁更愁,簡直就是在說胡話,人都醉趴下了,哪還有什麽愁不愁,一場大夢,鬼才知道會夢到什麽,正所謂一醉解千愁。


    那些什麽愁更愁的,那根本就是沒有喝醉,既然沒喝醉,又能解什麽愁?得病喝藥也要喝上好幾副,隻喝上半副,那頂什麽用?


    看見酒家的旗幟,李風雲的喉嚨結又上下遊動起來。如今雖然鎮州城被圍困,但物資並不緊缺,整個鎮州城仍舊有幾家酒家開門做生意。


    想也不想,李風雲鑽進了酒家內。


    不知不覺二十斤烈酒已經入肚,李風雲臉熱耳燥起來,胸中那團烈火雄雄燃燒起來,奇怪,人不想醉時,往往很容易就醉了,想醉時,反而變得不那麽容易醉了。


    夥計過來似乎說了幾句話,說了什麽李風雲記不清了,總之那廝後來手腳就不幹淨,在他身上亂摸。


    這下可把李風雲惹火了,一腳就將那廝從一樓踹上了二樓,堂堂男子漢大丈夫,可不喜歡這道道,兔兒爺,滾蛋吧你,找你兔祖宗去。


    幾個壯漢就衝過來,手持棍棒就是一陣亂揍,要不是李風雲看什麽都是歪歪扭扭的,身體也有些不聽使喚,那幾個家夥怎麽能近得了他的身。【零↑九△小↓說△網】不過不要緊,那幾個壯漢手上沒什麽力氣,打在身上,李風雲覺得好像是在拍灰一樣。


    可是,拍灰拍兩下也就算了,哪能像這般拍個不休,是泥人也有個土性,李風雲實在是被拍煩了,揮手幾拳,全給他揍趴下了,一個個捂著肚子在地上直打滾。


    這般活動了一番,李風雲的酒氣也散掉了幾分,這酒也再喝不下去了,扯著嗓子吼道:“掌櫃的,結賬!”


    掌櫃的哆哆嗦嗦來到了他麵前,結結巴巴說了些什麽,李風雲沒聽清,一摸懷中,壞了,錢袋不見了。


    李風雲想了想,剛才那小二在他懷裏摸了半天,原來不是想做兔兒爺,是想偷他的錢袋啊!小二是賊,這掌櫃的也肯定不是什麽好東西,李風雲一把揪起了掌櫃的,大聲吼道:“你這黑店,敢偷老子的錢袋,快說,把老子的錢袋藏哪裏去了?”


    那狡猾的掌櫃居然裝糊塗,還說櫃台中的銀子直管拿走。


    “老子要你的銀子做什麽,劫道這一行,老子早就洗手不幹大半年了,老子隻要老子的錢袋!”李風雲大聲吼叫著。


    “住手,李風雲,你在這裏撒什麽野?鎮州城是你撒野的地方嗎?”背後有人大喝,李風雲放開那掌櫃的,正要轉身,背後風聲驟起,不知哪個不要臉的偷襲他,李風雲想要閃步躲開,可身子偏偏就不太聽使喚,“砰”的一聲,一個硬物重重地砸在他後背上,李風雲不由自主“揉”的飛了起來,“砰”地砸塌了一張桌子。【零↑九△小↓說△網】


    “哇”,李風雲張嘴吐了起來,剛才的酒小半算是白喝了,酒家中頓時洋溢著衝鼻的酒臭。


    這麽一吐,李風雲胸中舒服多了,酒意更醒了七八分,抬眼望去,胸中的怒火更騰起了七八丈高。來的不是別人,正是那日拒不開城門,害得典奎、鄧方等十四個兄弟枉死的杜弘璉,身邊還跟著四個親衛。


    剛才揍李風雲的也是杜弘璉,杜弘璉本就看李風雲不順眼,見到這個機會,哪有不出手的道理?隻是不敢公然殺了李風雲,剛才隻是用刀鞘猛砸李風雲一下。見李風雲不曾暈倒,杜弘璉有些吃驚,要知道這一刀鞘,他可是使出了八成的功力,原是想足以將李風雲拍昏過去,然後鎖拿入獄,再趁沒人好好教訓這小子一頓。


    那日杜如月在南門城樓中折辱於他,礙於父帥,杜弘璉不好也不敢為難杜如月,這筆賬,自然就落到了李風雲身上。沒有出刀殺他,隻是不想讓父帥太難做,也是因為杜府中住著的那位高深莫測的馬英。


    見到偷襲自己的人居然是杜弘璉,正所謂仇人見麵,分外眼紅,新仇加舊恨,怒火在李風雲的腦袋中“轟”的炸開,一股濃濃地殺意從李風雲身上湧出,李風雲摸了摸鼻子,一聲大吼,赤手空拳便朝杜弘璉撲了過去。


    杜弘璉的四名親衛大驚,抽刀就迎了上去,誰知李風雲快如鬼魅,還未等他們列成陣勢,李風雲搓掌為刀,一招“風卷殘雲”,十數道掌影砍在了四人的身上,又快又準又猛。


    “砰”


    “稀裏嘩啦”


    “哢嚓”


    ……


    四名親衛不知撞翻砸爛了多少桌椅,像四個破爛的布娃娃一樣,四人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全身都是鮮血,不知死活。


    “別,別過來!我乃杜帥之子杜弘璉。”杜弘璉幾時見過這等濃烈的殺氣?橫刀當胸,一步步向店外退去,略微頓了頓,又補充道:“杜如月的親哥哥!”


    李風雲身子一怔,眼前出現了杜如月那張傷心欲絕的臉,不覺間殺氣消散了不少,但隨即杜如月的臉被一副副畫麵掩蓋:鄧方被捅得滿身是窟窿,三八五被十幾把長槍挑在槍尖,典奎獨身殺敵騎……殺氣驟然再次騰起。


    “老子管你是誰?你還我兄弟的命來!”李風雲大吼一聲,一拳砸在了杜弘璉的胸口上。


    “噗”杜弘璉噴著鮮血直飛出了酒家,重重地砸在街麵上,驚得街上的眾人四散而逃。


    “噫兮兮”正經過酒家門口一匹戰馬被驚起,前蹄高高地揚起,眼見馬蹄就要落下,杜弘璉一條小命即將魂飛地俯之時,那馬上的將軍倉促之間猛地一勒馬韁,強扭住馬頭,將戰馬硬生生挪開了一點點,馬蹄落下,正踏在杜弘璉兩條大腿上。


    “啊!”杜弘璋慘叫一聲,兩條大腿奇怪地扭曲著,顯然已經被馬蹄踏斷。


    這時,李風雲衝了出來,獰笑著,卻不肯一掌結果了杜弘璋,一把抓住杜弘璋的臂膀,兩臂一較力,隻聽“哢嚓”一聲,杜弘璋又一聲慘叫,左臂被李風雲折斷。


    李風雲又抓起杜弘璋的右臂,正要將其折斷,那馬上的將軍已經驚醒過來,跳下馬來,一把抱住李風雲,大聲叫道:“李小英雄,不可!”


    “放手!滾開!”李風雲怒吼道,掙紮了一下,居然沒有掙脫那將軍的環抱,顯然那將軍的武功也不弱。


    “李小英雄,你忘了俺麽?俺是王重胤,昨天幹過三大碗酒。”王重胤緊緊抱住李風雲,不肯放手。


    李風雲驀然想起了那個粗壯虯髯、滿身豪氣的大漢,昨天宴席上,李風雲記住的人不多,但對王重胤影響很深。


    “王將軍,你攔著我做什麽?他害死了我十多個兄弟,老子要宰了他為兄弟們報仇!”李風雲殺氣略褪,睜大虎目,大聲吼道。


    王重胤也大聲吼道:“你殺了他,那死去的兄弟難道就能活過來,你現在還活著的兄弟,隻怕一個也走不出鎮州城。”


    猶如一道閃電撕裂了天空,又如漫天的暴雨澆滅了李風雲胸中的怒火,一把將杜弘璉摜倒在地,全身的氣力頓時消褪一空。


    “啊——”李風雲朝天狂嘶一聲,一股濃濃的倦意席卷全身,身子一歪,栽倒在大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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