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林中悉悉索索,不多時,鑽出兩個人來,一個自然是十七,另一個李風雲看上去很麵熟,想了一下,李風雲驚叫道:“馮媛兒?你怎麽也來鎮州城了?”那人正是女扮男裝的馮媛兒。


    馮媛兒微微有些臉紅,巧笑道:“呆在家裏覺得悶,所以就出來走走羅,李大哥,我爺爺怪想你的,什麽時候迴去啊?”


    “是想老子的屁股開花吧!”李風雲黑著臉腹誹道,“這丫頭一定是春心蕩漾,學人家私奔,馬老鬼一定是來找她的。”


    李風雲猜對了一部分,另一部分則猜錯了,馬英不是出來找馮媛兒,根本就是受不了馮媛兒死纏爛打之下,不得不出來陪她走這一趟。


    馮媛兒不是那種腦子的女孩,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質女子,在這亂世中想尋找十七,單憑她,簡直就是把雞送到黃鼠狼嘴巴裏。


    劉雄、馬英從小看她長大,對她簡直就像對自家的親孫女一般,哪受得了她那番軟纏硬磨?兩人商量了一下,劉雄留下來衛護馮府,馬英則陪著馮媛兒出來胡鬧,隻當是讓馮媛兒見識見識世麵。此事當然也偷偷征得了馮道的同意,有馬英陪在馮媛兒身邊,馮道也沒有什麽不放心的。


    沒想到他們查著查著,還真讓馮媛兒查到十七的蹤跡,一路尋來,便來到了鎮州,又湊巧救了被楊光遠精兵追殺的十七,更巧的是,他們又恰巧這片林子中歇息,也被李風雲的嘯聲驚動,這才有如今的一幕。


    十七走上前去,抽寶劍,冷聲道:“十七,誰與我戰!”


    長白老怪滿臉驚訝,他沒想到馬英在樹林中還埋伏有人,看此人的身形氣度,武功絕對不差,馬英肯讓他出來,心中一定有底,心中不由得大恨:“可惡,這個狡猾的無賴!”


    “似狼,你去!”長白老怪黑著臉道。


    郭似狼解下腰間的雙刃離魂鞭,原來他是使鞭的,他這鞭子與別人不同,鞭長八尺三,鞭身乃是用牛皮與鋼絲絞製而成,布滿鋒利的倒鉤,倒鉤邊緣開鋒,鞭尾處用鋼鏈鎖住一隻半尺長的匕首,鋒刃幽藍,顯然是喂過毒,望之讓人心生寒意。


    李風雲心中一動,道:“木頭,用我的刀。”說罷,將宵練寶刀扔了過去,十七手上隻是一柄普通的劍,兵刃上他便吃了虧,若是十七稍不小心,被雙刃離魂鞭抽中,難免會中毒,豈不是將十七也賠了進去?


    十七沒有拒絕,扔掉手中的劍,接過宵練刀,隨手舞了一朵刀花。


    長白老怪臉色更黑,沉聲道:“似狼,隻是比試,用什麽兵刃?還不快將鞭子收了起來?記住,徒手相鬥,點到而止,莫要傷了和氣。”


    宵練寶刀削鐵如泥,江湖中不知有多少好漢吃過它的虧,長白老怪豈會不知?他那徒兒的雙刃離魂鞭雖然厲害,鬼魅無比,但終究是普通材料製成,恐怕禁不起宵練刀的一斬,若被斬斷,那鞭子在手反而不如沒有,與其那般,還不如主動棄鞭,逼十七也不能用宵練刀。


    郭似狼將雙刃離魂鞭扔到一邊,十七沒說什麽,也將宵練刀扔還給李風雲。


    馬英咂了咂嘴巴,對馮媛兒道:“你這情郎,還是心不太黑,臉皮不夠厚,中了人家的計,要是換那個臭小子,可沒那麽多講究。”


    “馬爺爺,你瞎說些什麽?誰說他是……”馮媛兒羞得滿臉通紅,又緊張地問,“十七他會不會有事?”


    馬英笑嘻嘻地拍了拍她的發髻,道:“還說不是,好吧,不是就不是,反正也沒什麽關係,被打死了就打死了吧!”


    說話間,十七、郭似狼兩人已經動起手來。


    郭似狼的身形展開,圍著十七轉著圈子,偶爾一拳一掌擊出,試探著十七的反應。


    十七不為所動,偶爾後撤或上前一步,避開郭似狼的拳掌,隻是雙耳不停的攢動,雙目放出寒芒。


    馮媛兒奇道:“那人繞來繞去做什麽?難道這樣也算打架?”


    馬英嗬嗬笑道:“當然算,見過野狼覓食麽?野狼就是這般先在獵物周圍轉啊轉啊,觀察獵物的弱點,試圖引出獵物的破綻。一旦獵物露出破綻,野狼就會‘嗷’的一口咬上去,咬住獵物的脖子,咬死獵物。”


    馮媛兒嚇了一大跳,拽住馬英的胳膊,問道:“要是沒有弱點,也沒有破綻怎麽辦?難道一直這麽繞下去?”


    “世上哪會有沒有弱點,沒有破綻的獵物?隻要那頭狼有足夠的耐心和手段,弱點總會被找到,破綻也會被製造出來。”馬英答道。


    “那……十七豈不是危險了?”馮媛兒有些擔憂。


    “那也要看是頭什麽狼,”馬英笑道,“放心,你的那個十七,可比這頭狼更有耐心,被咬死的可不一定是他。看見沒有,那頭狼的右腿在偷偷地顫動,那是運轉內力的表現,那頭狼忍不住了,要出右腳踹你的那個十七。”


    話音剛落,隻見郭似狼飛起右腿,快如閃電般地踢向十七的後背。


    十七也動了起來,閃身一側,左手托住郭似狼的右腿,右手戳相郭似狼的右腿血海穴,伸手投足之間,隱隱有風雷之聲相隨,這一戳如若被戳中了,郭似狼這條右腿也就算是廢了。


    郭似狼哪會任由他戳中,身形在空中如陀螺般翻轉,左腳踢向十七的太陽穴。這一招有來曆,叫“翻轉十八踢”,是長白一脈的一手絕技,一腿接一腿,兇悍無比,隻要被踢中,對手難免落得筋斷骨折的下場。


    長白一脈的武功,尤其看中下盤工夫,喜攻對手身側,與漢南黃家的獨門秘技“佛山無影腳”有些類似,隻是有些偏門陰險,沒有“佛山無影腳”那般堂皇大氣。


    十七久曆江湖,對各門各派的武功都也有涉獵,怎會不知這十八踢的厲害?冷哼一聲,十七飛起一腳,使出了軍中功夫“連環腿”,以腿對腿,隻見“砰”“砰”之聲不覺,一道道氣浪翻轉,枯枝碎葉亂飛,逼得眾人紛紛後退。


    刹那之間,兩人交手了十八腿,誰也沒能奈何誰,腳下的枯葉倒讓兩人掃了個精光,露出一丈方圓一大片濕漉漉空地來。


    郭似狼不肯罷休,揉身上前,使出全身的解數,與十七纏鬥在一起。


    一時間兩人的身影糾纏在一塊,衣袂亂飛,卷起一股股塵土,夾雜著漫天的枯枝碎葉,教人看得眼花繚亂,其間傳出密集拳腳相交的聲音。


    李風雲幾乎分不清誰是誰,暗自咂嘴,好家夥,竟然能這麽快,他原以為他的青龍斬已經算是快到了極致,現在看來,還遠遠不足。


    轉眼間,兩人一連交手了不下六十多招,忽而“轟”的一聲巨響,郭似狼平飛出了圈外,砸在了地上,口中不停嘔吐著鮮血,掙紮了幾下,竟然爬不起來。


    塵埃落盡,紛紛的碎葉落下,隻見十七也單腿跪立在碎葉之中,口中也在不停地吐著鮮血。顯然,兩人都不能繼續再戰。


    這……勝負該如何算?正在眾人都張大了嘴巴,心中盤算之際,忽聽有人大聲叫道:“木頭贏了!”說話的除了李風雲還有誰?


    馮媛兒急忙衝上去扶住十七,淚珠兒經不住的往外淌。李風雲從懷中取出一把藥丸,想也不想塞進了十七的嘴巴裏,這是他從蘇語儂那裏討來的,據說治療內傷有奇效。


    “別哭,我,沒事!”十七低聲道,心中不由一股暖流激蕩。說罷,在李風雲、馮媛兒的幫助下,艱難地盤膝端坐在地上,運功療傷。


    “胡說!誰說他贏了,明明是兩敗俱傷,誰也沒贏,平手!馬文英,以你的身份,該不會也睜著眼說瞎話吧!”長白老怪伸手扶起郭似狼,封住他幾道大穴,又喂了他幾粒丹丸,轉頭大喝道。


    “嘿嘿!”馬英幹笑了兩聲,望向李風雲。


    李風雲挺著肚子,叉著腰道:“怎麽沒贏,木頭還在這裏站著,你那個什麽狼啊狗的,被打飛,爬都爬不起來,不是木頭贏了還會是誰?難道你覺得非死一個才算贏麽,也好,你讓開,我去戳他兩刀,看他死不死!”


    長白老怪被氣得臉色發青,卻又不願與李風雲爭辯,瞪著眼睛喝道:“姓馬的,你倒是說句話,你不要臉,我還要臉。這場比試,幾時要一個毛頭臭小子來評判?”


    馬英笑道:“老怪物,你急什麽,毛頭臭小子有時候說的也是實話!”隱隱中,竟然默認了李風雲的說法。


    李風雲大聲道:“你這老頭,好不講理,我是李蒼穹的徒弟,燕無雙、路驚鴻的師弟,怎麽就沒有資格評判這場比試的勝負?好好好,你這般瞧不起我,也就是瞧不起我大師兄,瞧不起我二師兄,改日我便去請我兩位師兄,上門與你理論理論。馬老前輩也說我說得有道理,二比一,這場架,顯然是木頭贏了。”


    長白老怪被李風雲氣得發抖,偏偏又不敢得罪燕無雙、路驚鴻兩人,又落不下臉麵與一個小兒辯論,隻能悶哼一聲,轉過頭去,不再理他。


    嚴格來說,兩人兩敗懼傷,按江湖規矩,真的隻能算是平局。但規矩是人講的,比試之前,大家都沒說那麽清楚,如今李風雲聲音大,大家也隻好聽他的,誰叫他是李蒼穹的徒弟,燕無雙、路驚鴻的師弟呢?世事莫不如此。


    反正對長白老怪來說,多放一個還是少放一個其實並無太大區別,反倒是他這個最器重的徒弟身受重傷,讓他心痛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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