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

    張星迴坐在奧數小組專用的小教室內,心無旁騖地演算著老師單獨為他布置的習題。

    他甚至不需要草稿,隻稍稍地瞥了一眼題目,便利落幹脆地將答案寫在了空白處。

    王老師經過他的身邊,欣慰的同時心中卻湧上些許的憂慮。

    欣慰自然是因為張星迴的聰慧,連帶著他在其他老師麵前也有光,可憂慮也同樣是因為張星迴太過聰慧。

    聰慧到哪怕他比這孩子多活了四五十年,也看不懂他所想的真正心思。

    “星迴啊……”王老師忽的開口。

    “有事嗎,老師。”張星迴停下手中的動作望向他,神情淡漠又不至於失禮。

    “沒、沒什麽。”看見對方眼中一如既往地沒有絲毫少年人該有的活力,王老師話到臨頭突然卡在了喉嚨,“就是想說你別讓自己太累了,有心事一定要和老師說。”

    “謝謝老師。”張星迴道了謝,繼續低頭做著奧數題,但到底沒有正麵迴應王老師的好意。

    做題的時間過得很快,不一會兒就到了大家解散迴到各自班級的時候,可外麵本以為一會兒就能結束的雷陣雨不僅沒有停下,反而有著愈下愈大的趨勢。

    “要命,這裏離我們教室這麽遠,跑迴去不濕透才怪。”

    “還好我事先看了天氣預報,明天請我吃飯,我就帶你迴去怎麽樣。”

    同學們七嘴八舌地在旁邊商量著對策,有人拿手機聯係起了自己的小夥伴,拜托對方給自己送傘,也有人幹脆不管不顧地衝進雨中,然後直接往宿舍的方向奔去。

    連綿不絕的雨聲中,張星迴安靜地站在角落處,比常人的瞳色更要深上幾分的黑眸中平靜無波,硬生生地將自己與其他人隔成了兩個世界。

    周圍不是沒有女生對他露出羞澀且欲言又止的表情,她們大多緊握著手裏的傘想要上前又躊躇不定。

    可最終都因顧及周圍人的目光或是張星迴過於疏離的氣場,選擇了放棄。

    王老師整理好教材從教室走出,首先落入眼簾的就是這與他曾注意到的那幾次大同小異的一幕。

    哪怕能看到一次張星迴除了班級工作以外的原因主動找人搭話,或是接受別人的幫助,他都不會這般擔憂對方的心理狀態。

    十幾歲的少年人而已,卻與同齡人完全格格不入。

    雖然知道他家庭特殊,一定從小吃了不少苦,但也不應死死沉沉到這地步才對,身上丁點對生活的向往都找不到。

    都說慧極必傷,古人誠不欺我。

    王老師感慨地搖了搖頭,拿著傘想要上前帶張星迴一起迴教室。

    可就要上前之時,他發現張星迴的眼神變了。

    這種改變在旁人眼裏或許微小到幾乎察覺不到,但從一開始便關注對方到現在,且一直為學生擔憂著的他,卻立刻感覺到了其中微妙的變化。

    星迴是看到了什麽?王老師在內心猜測著。

    不過很快,他便知道了原因。

    “班長班長,我來接你啦——”

    一道朝氣滿滿的聲音從雨幕中傳來,王老師向聲源望去,隻見撐著把透明雨傘的夏秋果正彎著一對笑眼朝他們跑近。

    王老師再看了一眼張星迴,對方身上的孤寒氣息已不知在何時全然消散,盡管神態仍舊冷漠,但與前一分鍾的他卻是天壤之別。

    “怎麽樣,驚不驚喜。”夏秋果小跑到張星迴的麵前,得意地朝對方比劃了下手中的雨傘,“還好我上次忘記帶傘迴宿舍了,不然阿螢說用她的傘,那麽小我們兩個人怎麽夠呀。”

    張星迴沒有迴話,他那狹長的雙眼中映滿了少女撐傘時的燦爛笑顏,似乎與腦海中快要遺忘的一幕漸漸重疊。

    但彼時的記憶並不美好,此刻的畫麵卻讓他自以為日漸冷硬的心口驀然一暖。

    “班長你怎麽不說話?”夏秋果自言自語了好一會兒,才發現麵前的少年自始至終都未曾開過口,當即關心道。

    “隻是想起了一些事。”

    張星迴低低笑了一聲,他極少在夏秋果麵前如此和顏悅色,更別說笑了。

    少年的容貌本就清雋俊秀,不然不會在他常年冷著臉的前提下,仍有不少女生有意無意地想辦法與他巧遇,屬於他的儲物櫃裏更是永遠不缺少他人塞進來的情書。

    “班長……”夏秋果怔怔地看著眼前人熟悉又陌生的模樣,略圓的杏眸中劃過幾分驚豔與迷茫。

    然後在張星迴滿意地勾起唇角,難得地想要伸出手拍拍小姑娘的腦袋之時,隻見夏秋果忽的猛然往後退了一大步,微帶著嬰兒肥的少女臉龐上寫滿警覺。

    “你不是張星迴,妖孽爾敢,還不快從我們班長身上滾出來。”

    張星迴笑意一滯,僵在半空中的手頓時迴到了身側。

    “看來是最近沒給你布置作業,才讓你有時間胡思亂想。”

    他恢複了平日裏的冷淡,甚至還多了些不易察覺的咬牙切齒。

    夏秋果聽了反而一臉劫後餘生的慶幸:“這才是我們班長該有的樣子嘛,有一說一,班長你笑起來真好看,但是下次別這麽嚇我了行不行。”

    張星迴:“……”

    總能被對方輕而易舉激起怒氣的他決定將其無視,徑直拿過夏秋果手裏的傘大步向前走去。

    “誒?班長你等等我呀。”夏秋果反應過來立馬靈活地鑽迴了雨傘之下,“我錯了嘛,開個玩笑而已,班長你大人有大量別生我氣了。”

    再說她剛才的確被嚇到了一秒,她的話在外人耳中可能隻是句玩笑,然而對她來說,卻是因為自己經曆過類似不科學的事件,才第一時間想到了那方麵。

    絕對不是在嘲笑大魔王,偏偏又不能說出真正原因,她簡直要冤到爆炸了。

    .

    距離送傘事件過去了兩天,夏秋果兩日間不停地賠禮道歉外加主動做了不少試卷,才讓張星迴的臉色勉強和緩了丁點。

    真正意義上的丁點,小到可以忽略不計。

    “我真不明白了,我就開個小小的玩笑而已,班長他幹嘛氣到現在。”

    夏秋果雙手托腮,無精打采地將手臂撐在課桌上。

    不過用她聰明的小腦瓜稍微想想就知道,像班長這樣外表堅強實則脆弱的男生,肯定要比一般人敏感許多。

    說不定她這次是不小心勾起了班長的哪件傷心往事,或者班長曾被人以類似的玩笑欺負過,所以留下了心理陰影。

    想到這,夏秋果坐不住了,本就打定主意要多多照顧張星迴的她,因這兩天的冷戰而略微熄滅的鬥誌又燃起了熊熊烈火。

    班長已經這麽慘了,她怎麽還能跟對方置氣呢,她要好好保護班長才是,無論是身體還是心靈。

    轉過身跟她趴在一起的祝阿螢同樣憂鬱:“你還敢說,最該氣的人是我吧。”

    “你有什麽好氣的。”夏秋果看了眼好友比初見時圓潤了不少的臉蛋,“我看你每天剝削我的小零食挺開心。”

    “你這個大直女,怎麽就不開竅呢。”不知是真激動還是在掩飾自己被揭短的心虛,祝阿螢猛地坐直身體戳了戳夏秋果的腦袋,“你難道沒發現我那天是故意的嗎。”

    “故意?”

    “我就是看了天氣預報說要下雨,才故意找你玩遊戲,好讓你不得不接受大冒險的懲罰,去接班長迴教室。”

    因此她還特地準備了一把兩個人夠用,卻必須親密地貼近彼此才能不淋雨的小傘。

    沒想到夏秋果這個不爭氣的笨東西,先是自己拿出了一把大傘,接著又在班長對她示好時說出那麽不解風情的話。

    張星迴的笑,簡直是比鐵樹開花更要稀罕的場麵,至少祝阿螢在聽到夏秋果描述當晚的情形時,第一反應也是不敢置信,繼而就是滿心對張星迴的同情。

    換做是她同樣得氣炸。

    然而讓祝阿螢崩潰的還在後頭,隻見夏秋果撓了撓腦袋,格外不解地問道:“可是阿螢你為什麽要這麽做,難道你覺得去接班長比偷老王的假發還可怕嗎。”

    祝阿螢就差沒被她的榆木腦袋逼瘋了:“夏秋果同學,請問你敢不敢分一半在逃課時的機智到別的地方上。”

    夏秋果鼓起了臉:“這句我聽懂了,你還是不是好姐妹,竟然嫌棄我成績差。”

    “算了。”祝阿螢無力扶額,“就當一切無事發生,你可千萬別傻到告訴班長,你去接他是因為大冒險輸了呀。”

    “為什——”

    “大冒險?”

    少年清冷的嗓音與夏秋果的疑問同時響起。

    夏秋果與祝阿螢齊齊朝著後方看去,張星迴站在僅有三步之遙的位置,眉目間的冰寒要比兩日前更甚。

    祝阿螢迅速轉迴到自己的位置並拿書包遮住了自己的臉,而夏秋果則條件反射性地從椅子上站起,愣愣地眨眨眼卻說不出一句話。

    “班、班長……”

    連夏秋果自己都想不清楚,為什麽她的心頭會無端地發虛。

    這次張星迴沒有罰她任何試卷,僅是冷冷看了她一眼,便緊抿雙唇走到課桌前拿出一本書,然後頭也不迴地離開了教室。

    “我完了。”

    夏秋果癱倒迴椅子上,隨手摸過課本捂住了臉,又欲哭無淚地拿本子往自己頭上拍了幾下。

    “看起來班長真的很生氣。”

    生氣到都不想和她坐在一起,寧願拿了書去別的地方看。

    可夏秋果仍是無法理解,張星迴他為什麽這麽生氣。

    ※※※※※※※※※※※※※※※※※※※※

    夏秋果:我懷疑我的同桌被魂穿了但我沒有證據,他竟然對我笑了

    張星迴:我懷疑夏秋果這個崽的心像石頭但我沒有證據,她竟然不為我的笑著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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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論撩到鋼鐵直女的悲哀

    來不及蹭九點了玄學了傷心落淚,於是悄咪咪地蹭了淩晨的玄學

    真的太困了哭唧唧,早上起床再給大家發紅包呀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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