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迷迷糊糊的坐在座椅上,並沒有徹底昏迷,也根本無法迴憶起上一秒自己究竟在想些什麽。不知道過了多久,飛機降落了。我依稀感覺到有人在叫我,但我沒法迴答他。有個模糊不清的影子架起了我,把我從機艙內弄了出來,並抬到了一個地方。

    “你還好嗎?”我聽到有人這麽問我。那聲音就像地下洞穴中水滴聲一樣冰冷。

    我的嘴發不出聲音來。我在心中這麽想著,試圖說出這句話,卻連自己的嘴唇都張不開。“他昏過去了。”那個冰冷的聲音說道:“快點,把他的盔甲脫下來!”

    幾個人影湊了上來,開始在一些器械的輔助下弄開我的動力盔甲。我本能的打算阻止他們這麽做,但我隨後想起,這些不是打算幹掉我的敵人,而是打算讓我活下去的醫療者——事實上我現在就連眨眼都很困難。在動力盔甲被卸下之後,我注意到一盞明亮的燈在我的頭頂亮起。我的瞳孔緊縮了一下,然後保持著瞳孔緊縮的姿勢,看著幾個黑影在我的身前忙碌。

    一個冰冷的物體在我的皮膚上滾動著,隨後是無數個冰冷的物體貼上了我的身體。我不由得想起來被人用槍頂著腦袋的經曆,那可不怎麽愉快。有什麽液體被抹上了我的皮膚,周圍的幾個黑影一邊大聲的說著些什麽,一邊用那些冰冷的物體在我的皮膚上劃動著。

    突然,那個冰冷的物體用力向下劃動了一下,一陣劇痛傳來。見鬼,他切開了我的肚子!我甚至能感覺到一個冰冷的物體在我的肌肉裏麵攪動著。我知道那些醫生正在用自己的手術器械幫助我活下去,但那真的太痛了。

    我很快停止了自我思考,真正的暈了過去。

    ***

    當我再次醒來的時候,大概已經是幾個小時之後了。我發現自己躺在一個房間裏,身上的傷口被縫合好了,床邊還有著兩個已經空了的輸液瓶。看起來,這裏不是病房,而是一個用來居住的普通房間。好吧,不管怎麽說,至少我沒見到那些該死的雙層床。雖然這個房間依然是鐵皮製成的,但這幾乎能算是在這裏能找到的最好的房間之一了。

    我忍著痛,支起身子,掃視著房間。除了我自己之外,屋內還有三個人——坐在椅子上的羅傑,站在窗前向外眺望的安娜長官,還有一個戴著眼鏡的文職人員。那個戴著眼鏡的文職人員是第一個發現我已經醒來的人。

    “你醒了,很好。那些醫生說的不錯,你的傷並不嚴重,隻是興奮劑的後續副作用和藥物使用過量,還有一些外傷。”她扶了扶自己的眼鏡。“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很差。”我從被子下麵抽出左手,撓了撓自己有些發癢的左臉。同時,我注意到自己的左手手背上有一個針孔。

    “我就知道你不會死的!”羅傑大笑了幾聲,大聲說道。

    安娜長官從窗前轉過身來,我注意到,她垂在身體一側的左臂有些不自然。“閉嘴,羅傑。不要在這個時刻大聲叫喊。”她壓低聲音說道。

    “你們可以在另一個時候決定究竟要不要在這個時刻叫喊,但我和這位先生還有些事情要做。”戴著眼鏡的文職人員從自己的身邊拿起了一個書寫板,書寫板上有一張表格。她把表格遞給我,然後從自己的襯衫口袋裏拿出了一根鋼筆,拔下了筆帽,露出金黃色的筆尖。“請填好這個。”她指了指那張表格。

    那隻是一張普通的任務報告表格而已。我接過鋼筆,詳細的填寫了這次任務中遇到的情況,包括發現地下通道,發現那些穿著動力盔甲的敵人,得知他們自稱為思迪歐兄弟會,已經塌陷的地下避難所入口,被擊毀的直升機,提前逃跑的指揮官,那些兄弟會不知道從什麽地方弄來的坦克,兩個被順利帶迴的任務目標……這沒什麽值得隱瞞的。

    在十分鍾的迴憶和書寫之後,我填好了任務報告表格,並在附加內容一欄寫上了一些自己的猜測和懷疑。是的,我已經發現那些情報部門根本就是一群白癡了,但我還是要按照慣例把這東西填好,然後期望這些東西能讓情報部門那些家夥在下次提供準確一點的情報。

    我把填好的表格和鋼筆交還給那個戴著眼鏡的文職人員。她小心的給鋼筆套上筆帽,然後重新放迴自己襯衫胸前的口袋裏。“謝謝你的配合。”她拿著書寫板和表格,原地轉過身,然後又從另一個方向轉了迴來。“對不起,我差點忘了。”她說。“恭喜你,先生。由於你的英勇表現,你獲得了晉升,以及任務獎勵之外的額外貢獻點數獎勵。”

    “是的,我們都獲得了晉升。”羅傑插嘴道:“這意味著我們依然隻有三個人,依然是一個戰鬥小組,依然要去執行那些見鬼的任務,依然要隨時準備好死亡……就連我們的長官都依然是同一個人。這就是我們的晉升。”

    “你的內部稱號將會發生變動,並在同時獲得新的權力和義務。”文職人員沒有理會羅傑,而是用平緩的語速解釋道:“你將會獲得一枚勳章和一些貢獻點數獎勵,以及更多需要擔負起的責任和可以享有的權利。晚安,先生,你的勳章將會在三天內交到你的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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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職人員穿上了自己的外套,推開屋門,走了出去,並輕輕的迴手關上門。

    “你知道嗎?其實有句話是這樣說的……”羅傑拿起自己的水壺,喝了一口水。“‘權力越大,義務就越大’,而不是什麽‘能力越大,義務就越大’。我挺希望在這個鬼沙漠裏看到總統先生的身影,但他現在肯定躲在阿拉斯加的堅固建築中烤火呢。”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任務。”

    安娜長官走了幾步,在自己的床上坐下。與那些臨時房屋一般的建築不同,這個建築的內部明顯是經過仔細打理的。屋內有三張床,和我們這個小隊的人數相等。“所以我們要做我們應該做的,而不是在這裏抱怨。”

    “讓那些該死的任務見鬼去吧。”羅傑從椅子上站起來,抓起了自己的外套,一套褐色的,厚長袍式的衣物。“我會出去找點事情做,或許是三十分鍾,或許一直到明天早晨。”這個長著一張娃娃臉的家夥笑著說道:“不用擔心,我會迴來的。”

    ***

    隨著羅傑走出屋子,關上了房門,屋內突然安靜了下來。安娜長官從自己的枕頭旁邊拿起了一本書,在屋內明亮的燈光下閱讀著,不時輕聲念出其中的某些句子或詞匯。我半閉著眼睛,重新躺了下來。在明亮的燈光下睡覺並不是什麽令人高興的事情,但也不算太困難。或許是注意到了這一點,安娜長官關上了屋內的吊燈,然後打開了桌子上的台燈,準備坐在桌子前繼續看那本厚書——說實話,我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記錯了,但我認為那和她在好幾天之前就開始看的書是同一本。

    “睡個好覺。”她在椅子上坐下,對我笑了笑,說道。“謝謝。”我微笑了一下,閉上眼睛,在幾分鍾內進入了睡眠。

    ***

    深夜,我突然醒了過來。在睡眠當中,我突然蘇醒了過來,而且總覺得周圍有危險,盡管周圍確實什麽都沒有。我已經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自從我了解自己所擁有的動力盔甲有多麽強大之後,這種睡眠中每隔一段時間就突然蘇醒的毛病就消失了。

    動力盔甲非常強大。它堅固的外殼可以抵擋輕武器的攻擊,可以抵擋銳器的劈砍,還能給我提供強大的輔助動力。在我以往的認知中,如果說有什麽比我擁有的動力盔甲更強的,那就是更好的動力盔甲了。非常幸運,以往,擁有動力盔甲的人隻有我們而已,所以更好的動力盔甲不會出現在敵人的身上。

    但現在不同了。兄弟會——思迪歐兄弟會,他們也有動力盔甲,而且還擁有大量的重武器。我甚至不知道他們的全部實力有多少。曾經,像這樣一個安全的地點,一個被大量士兵和自動炮台守護的基地根本沒有人能夠攻破。不管是發瘋的變種人還是利欲熏心的遊民,都不可能在象征死亡的彈幕下堅持太久。而那些兄弟會呢?他們究竟有沒有能力攻破我們的基地?

    我在夾雜著不安和煩躁的情緒中度過了整個晚上。我強迫自己睡下,然後在三十分鍾,或者更短的時間內醒來。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的時候,我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從床上坐了起來,並穿上了自己的靴子和外套。

    看來我以後恐怕要穿著動力盔甲才能睡個好覺了,這可不是個好兆頭。不過,或許在枕頭旁邊放上一把手槍也會讓我心裏好受一點。哦……見鬼,他們把我的激光手槍弄到什麽地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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