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為何要這麽做?”沈近山神情怪怪的。


    管事答:“她隻承認是自己幹的,我還沒來得及細問便咬舌自盡了!”


    “什麽?”沈近山一腳踹翻了椅子,猛地站起來。


    “那現在人呢?”


    “因為這孩子是橫死,不敢停在院子裏太久,我已經叫人抬出去了。”沈近山皺著眉久久看著窗外道:“這也太過蹊蹺了!我怎麽想不明白呢?”


    一轉頭就看見小秦氏照著鏡子轉著金簪在出神……


    雖然疑點重重,但是事情也算有了了結。


    當天在院子裏的人都看見了遠遠可怖的樣子,口中的血像紅色的綢帶從嘴角沿著下巴頸脖流到前胸,又到身側,再向後直把湖綠色的裙子染成了紅色!


    小君和盧媽媽都放了出來,這樣纖雲、紅楓和鬆香就可以迴去了,但是沈蕎說姨娘那裏還少個人,便派了染秋暫時頂幾天,等隨事處有了合適的丫頭再換她迴來。


    這個正月就在如此的忙亂紛擾中過完了。


    照理春行閣裏多了茹姑和紅蛋兩人應該熱鬧些才是。


    可是茹姑像個盆栽植物一樣隻要有水和食物就能活著了,平常一點聲音都沒有,她隻會好奇的看著沈蕎忙來忙去的,睜著圓眼睛像隻小狗似的跟著她。


    有時候沈蕎一迴頭就和無聲無息的她撞了個對眼,沈蕎倒無所謂,可把她自己嚇了一跳,小臉煞白眼珠烏黑的,十分惹人憐惜。


    “以後別跟人跟的太緊,留神會撞頭!”沈蕎說著,她也不知道聽懂了沒有,不過,確實離著沈蕎就遠了半尺。


    她喜歡跟著沈蕎,沈蕎梳頭洗臉看書她都在一旁看著,若是外出不帶她,她便眼巴巴的坐在窗下伸著脖子等著,那個望夫崖似的造型能維持到沈蕎再次出現。


    所以沈蕎隻好帶著她,她雖然不說話,但仿佛是明白的,那就好,對著這樣一個影子一樣的女孩子,沈蕎的心真的硬不起來!


    但是紅蛋可是個小炸彈。


    阮媽媽嫌棄她粗鄙沒規矩上不了台麵,她就索性叉著腰指著她說:“幹你屁事!”


    阮媽媽差點氣一個跟頭!


    可是她也沒辦法啊,紅蛋根本不歸她管,紅蛋當時是沈老太太從隨事處裏挑的,直接派到大花園管事手下,根本不歸內院的媽媽管!雖然現在人住進來了,照理是可以管的,但是紅蛋理直氣壯的說:“我是從外院領月例的,又不是從你手裏,哼!”


    說完揚長而去,再囉嗦,她捋起袖子就要打人了,你說喪不喪?


    但是紅蛋對茹姑的忠心蒼天可表日月可鑒,現在也死心塌地對沈蕎好。


    肆無忌憚的忠心就是她在內院行走的金字招牌!這點連沈近山也認可並嘉獎了,所以她才敢這麽張牙舞爪的生存了下來。


    二月初一,沈蕎的刺繡師傅許金枝來了。


    原本說好巳時開課,她竟然提前小半個時辰就來了,脆的像拍巴掌般的聲音在院子口就聽見,她進了院子就沒把自己當外人,溜溜的把整個春行閣逛了一圈。


    “三小姐起了嗎?我來早了,主要是想著第一天來看小姐,遲了不好!呀,這園子可不大呀,怎麽沒種點桂花菊花月季什麽的,都是些果樹不招蟲嗎?今兒已經是二月了,窗紗該換顏色了把,呀這裏為何隔了一堵牆?這門怎麽打不開?哎?我都進來這麽半天了,怎麽連個迎人的丫頭都沒有看見?……你們這院子管事媽媽是誰?”


    沈蕎坐在屋裏不高興動,任由她在外麵溜達了一圈,她才不想學什麽倒黴的刺繡!


    茹姑一臉蠟白的捏著衣襟坐著,不住的偷看沈蕎,總覺得是什麽不祥的東西到來了,要掠奪現在的美好。


    許金枝終於逛到廊下了,阮氏將雙手疊在肚子前不陰不陽的說:“是許師傅啊,太太說你巳時到的,怎麽這麽早就來了呢,我們小姐是個省事的,伺候的人不多,現都各自忙差事呢,別怪沒人迎你!”


    “這位媽媽貴姓?可是管事媽媽?”


    “正是!我姓阮!”


    許金枝嘎嘎笑了兩聲:“阮媽媽好!”


    阮氏有意要拿出管事的派頭,大跨兩步走到她前頭,領著往沈蕎的屋子裏去。


    “小姐您的師傅來了,您可收拾好了?”


    沒等沈蕎說話呢,許金枝腰肢一扭從阮氏身後掀了簾子進門了。


    “哎,許師傅太心急了吧?小姐還沒請您進去呢……”阮氏氣紅了臉,她早聽說許金枝這人驕傲,自以為是,沒想到她壓根就是沒羞沒臊好不好。


    “誤會,阮媽媽可是貼了傷膏藥在背上,我實在聞不得那味兒,並非一定要頭一個進來!”


    “膏藥味怎麽了,又聞不死人!”


    沈蕎已經看見一個吊梢眉細眯眼,鼻頭大大的女人一晃就站在屋裏,上穿杏子色的小襖,下穿石青色湘裙,樣子很利落。


    既然人已經不請自來,沈蕎也不想多廢話,忙帶著茹姑一齊見師傅。


    “學生沈蕎和茹姑拜見師傅!”


    許金枝一雙靈活的小眼睛把二人細細打量了一圈,才咋舌道:“嘖嘖,沒想到三小姐和表小姐都是這麽標致的美人!”


    沈蕎不卑不亢道:“我們兩個之前都沒學過繡花,人也算不上聰明,師傅可要有點心理準備的好!”


    她道:“來之前聽管事媽媽說了,沒學過不要緊,繡花裁衣本來就是熟能生巧的事情,多花點功夫就成了,我這人嘴不好心又急,你們兩也多擔待些吧!”


    “絲線繡繃什麽的都備著了吧?今兒我們先從分線學起。”


    她眼尖,早已看見香幾上搭著十幾股彩色絲線,就順手拿起兩股,遞給沈蕎和茹姑,先把它分成八分的吧!”


    “小姐們瞧好了,我先示範一次”


    看見茹姑瑟瑟的在看沈蕎,她哼了一聲道:“表小姐看好了,我隻說一次,錯了是要罰的!”


    阮氏看不慣她那得意洋洋的做勁兒,白了她一眼就走了,嘴裏嘟噥著:“還真把自己當個人了!”


    許金枝隻當沒聽見,她的一雙手保養的極好,皮膚非常細膩光滑,留著尖尖的指甲,隻見她飛快的抽出一根線,右手食指拇指輕輕一擰就變成了兩分,再一擰就是四分,右手小指甲輕巧的一挑,八分的線就分好了。


    “好了,先分吧!每人分十根絲線,分好了叫我來看!”


    說完大大咧咧的往窗下的紅木圈椅上一坐,拿起鬆果給她泡的茶慢條斯理的喝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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