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再往前推兩百多年,整個海麵沒有人是大明的對手。


    當年三寶太監下西洋,那是何等的輝煌?可如今,西方在海洋之中已經崛起,想要打敗那些西方蠻夷,不是嘴上說說那麽簡單。


    人家能不遠萬裏從西方來到這裏,就已經注定了人家的能力,你的這兩艘鋼鐵戰艦確實厲害,但也隻能在近海耀武揚威!”


    鄭芝龍一臉不服氣的看著孫傑,言語間的貶低化為了實質。


    孫傑對此置若罔聞,鄭芝龍常年在海麵上混跡,能被他重視的人,肯定有兩把刷子。


    不過,孫傑可不會在乎這些。


    鄭芝龍接著說道:“我不知道你的那兩艘鋼鐵戰船是怎麽弄出來的,可惜數量太少了,要是你有幾十艘的話,配合著木製戰艦,想要稱霸整個海洋,也不是癡人說夢。


    可惜,隻有兩艘,兩艘能幹什麽?這次你是依靠著海岸之利才把我打敗,如果是在海麵上真刀真槍的幹上一場,你不一定是我的對手!”


    他還是不服氣。


    鄭芝龍在海麵上縱橫這麽多年,人送外號“海皇帝”。


    在亞洲這片海域上,倭國、大明乃至紅夷和佛朗機,都要給他幾分薄麵,這樣一個攪動海洋風雲的人物,現在被人抓住,心裏當然不服氣。


    他對他手下的實力心知肚明,對孫傑的這種打法極為不齒。


    孫傑自然能看出鄭芝龍的不服氣。


    “你的意思是說,要是我的鋼鐵戰船數量夠多,那我就能稱霸整個海洋?


    不過,你怎麽就知道我隻有兩艘鋼鐵戰船呢?我既然能有兩艘,為什麽就不能有好幾艘呢?!”孫傑一臉平靜的問道。


    論起對海麵和這個時代的西方的了解,孫傑甚至都比不上鄭芝龍。


    這種人要是能為孫傑所用,好處無限。


    在海戰經驗這一方麵,孫傑確實不如他,這點承認。


    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這是沒法的事。


    好歹也是在海麵上混跡了很多年的梟雄,一身本事爐火純青,要是收服,幫助很大。


    更別說,鄭芝龍身後還有福建之地百姓的支持,還有通往倭國等各地的商路。


    收服鄭芝龍,就是收服這些東西,好處多多。


    兩人之間又沒有什麽深仇大恨,為什麽不收服呢?


    鄭芝龍顯然沒有想到孫傑竟然會說這種話,一下子被驚的愣在了原地。


    這種鋼鐵巨船,在鄭芝龍看到,建造難度大到驚人,能建造出一艘兩艘已經是極限了,想要建造出更多的,無異於癡人說夢,就像是笑話一樣。


    “還有更多的?我不信!”


    鄭芝龍一臉不相信。


    “吹牛,真是吹牛,我鄭家三兄弟什麽風浪沒有見過?你們以為我們是三歲小孩不成?難道,還有更多的?


    真是有意思,普通船隻建造起來都要花費很多工夫,這種鋼鐵巨船我不知道是如何建造的,但肯定不省事。


    我們縱橫海麵幾十年,從來沒聽說也沒見過沿海的哪個造船工坊能夠建造這種船隻。


    要是真的有更多的鋼鐵巨船,那就是說,在天啟年間甚至更早就開始建造了。


    這麽多年,我們從來沒聽過!”


    鄭芝龍身後的鄭芝虎一臉不服氣的爭辯。


    鄭芝虎還是一個“科學論者”,按照常理來看,要是建造一艘戰船的話,不管建造的有多麽隱秘,都沒有辦法徹底的隱藏,總會顯露出蛛絲馬跡。


    建造船隻首先要有船塢,這是硬性條件。


    沿海地區能夠建造大型船隻的船塢,也就那麽幾個,鄭家兄弟不敢說了如指掌,也熟悉萬分。


    這麽多年以來,從來沒聽誰說過,哪個船塢能夠建造鋼鐵巨船。


    也就是說,這兩艘鋼鐵巨船,是在他們不知道的船塢建造的。


    不論是哪個船塢,想要建造一艘船隻都不是一件容易事。


    大型木船建造起來都困難重重,更別說建造鋼鐵船隻了。


    在他們看來,沒有七八年,別想搞定。


    林林總總加起來,要是幾十艘的話,得要十幾年甚至更多時間。


    可他們縱橫海洋數十年,沒聽說過這事。


    “你這話倒是有意思,倒是一個很懂行情的人!”孫傑看向鄭芝虎,饒有興致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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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船隻來自現代,他要是知道船隻的來曆,那可真是見鬼了。


    “能不能建造那麽多的船隻就不勞你費心了,現在擺在你們麵前的路隻有兩條,一個是死,一個是投降,我不會強迫你們,會給你們足夠的時間。


    你們好好的想想吧,不著急,這事關你們身家性命,我希望你們能夠多想想!”孫傑一臉平靜的說道。


    “把他們帶下去,好好的看著,不要出什麽意外,要讓他們好好的活著!”孫傑指著他們幾人,對著盧象升說道。


    盧象升急忙押著鄭家兄弟出去,關進了港口的空房間中。


    港口上並沒有專門的牢房,鄭家三兄弟隻能關在倉庫或者一些臨時客房中。


    環境倒是好,除了沒有人生自由之外,也沒有什麽太大的問題。


    鄭家三兄弟坐在一個昏暗的庫房中,這是一個存放貨物的倉庫,巨大的麵積,四周都是用磚瓦和混凝土建造的。


    頭頂是一個巨大的房頂,除了專門修建的通風口之外,再沒有任何窗戶。


    隻有兩個大鐵門,現在還都是死死關閉著的。


    牢房空曠不已,說話的聲音稍微一大,就有迴聲。


    鄭芝龍站在牢房中,臉上的表情倒是沒有之前那麽慌張。


    在知道孫傑要招降他的時候,他也放心不少,最起碼暫時是死不了的。


    不過,他心裏現在糾結萬分,因為他不知道孫傑是不是真的想招降他,又或者說是招降他之後,再隨手殺掉。


    鄭芝龍說到底其實是一個很怕死的人,要不是這樣的話,曆史上的他就不會投降建奴了。


    和他的兒子相比較,簡直就是雲泥之別。


    對於他來講,活著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孫傑熟知曆史,對鄭芝龍的心態也很了解,所以才會起了招降的心。


    畢竟,招降他並不難。


    “大哥,咱們現在該怎麽辦?難道就這樣硬挺著?這樣也不是個辦法啊!”


    鄭芝豹一臉擔憂,因為緊張和惶恐,聲音大了一些。


    迴音在牢房中不斷的傳蕩著。


    現在天還沒有黑,陽光從通風口那裏照射進來,剛好映照在了鄭芝豹的臉上。


    鄭芝龍看著鄭芝豹,說道:“先別著急,我把你們你帶出來,自然也會把你們帶出去。


    孫傑這廝想要招降咱們,也就是說,咱們目前是安全的。不過,也不知道孫傑的耐性是什麽,也不知道他的底線是什麽,不然的話,咱們就能主動一些!”


    “可是,再怎麽主動,咱們現在還是階下之囚啊!”鄭芝虎一臉陰沉的抱怨。


    話糙理不糙,就是這個理。


    “我知道你心裏想的是什麽,我這樣給你說吧,孫傑招降咱們的目的,我倒是可以猜出個一二三來!”


    鄭芝龍坐了下來,一臉自信的說道:“我的預料是這樣的,孫傑想要招降咱們的目的無非就是這幾個。


    一是看中咱們手中的力量,雖然咱們的艦隊廢了,但咱們還掌握著去倭國、高麗以及爪哇那邊的商路,這商路每年能帶來大量的利潤,孫傑是一個貪婪的人,我想,他有這方麵的目的。


    第二就是咱們手中的海圖,剛才孫賊詢問咱們爪哇那邊的情況,我想,他肯定也有這方麵的打算。


    不然的話,為什麽要詢問咱們這事?咱們和紅夷以及佛郎機打交道的時間最久,孫傑要是對這些事情感興趣,就必須留著咱們。”


    鄭芝龍一五一十的分析著。


    看的出來,他的本事還是不錯的,能在短短的時間之內,就將孫傑的想法分析的七七八八。


    不過,就算如此,主動權還在孫傑手中。


    因為,那兩艘鋼鐵巨艦就是最大的依仗。


    良久之後,鄭芝龍長歎一口氣,他也明白這事:“唉,隻可惜,主動權還在孫傑手中。


    要是咱們過於拖遝或者孫傑失去了耐心,可能活路就沒有了!


    要是投降孫傑的話,咱們手中的實力就全部沒了,咱們這麽多年以來的基業,可就成了鏡花水月了。


    我實在不甘心,不甘心啊!”


    一說到這裏,鄭芝龍又開始咬牙切齒。


    不管是誰,遇到這麽一檔子事,心裏都不好受。


    前幾天還是名聲赫赫的海皇帝,這才過了多久,便成了階下之囚。


    性命還掌握在別人的手中,簡直就是一場災難。


    “唉,當時要是能好好的調查孫傑的實力,也不至於落得這個地步!”


    鄭芝龍又開始後悔。


    後悔是沒有用的,哪怕再給鄭芝龍一次機會,他也不會這樣做。


    當時的他,是亞洲這片海麵上實力最強大的存在之一。


    換言之,巨龍怎麽會因為螞蟻的挑釁從而鄭重對待呢?


    鬥轉星移,月亮高升。


    這個空蕩蕩的漆黑無比,深夜裏帶著濃重的寒氣,讓鄭芝龍心裏發寒。


    常年在刀頭上舔血,他根本就不害怕什麽鬼神之論。


    可不知道為何,此時心裏卻沒來由的有些緊張。


    濃重的睡意讓他睜不開眼睛,在連連哈欠聲中,他閉上了眼睛。


    一場詭譎雲湧的夢,在腦海中誕生。


    他夢見了自己被孫傑砍了腦袋,掛在了風帆上。


    風一吹,眼睛還一閃一閃的,就像是天上的星辰一般。


    數次在夢中驚醒,不由自主的往通風口看去,希望天亮。


    今天晚上的黑夜非常漫長,鄭芝龍在睡夢中醒來七八次,沒有一次天亮。


    像他這麽焦急的人不止他一個,雷步諾猛然從床上驚醒。


    腳下的甲板隨著海浪的起伏而起伏著,眼睛閉上,就是那天在天津港外麵見到的場景。


    這輩子都沒有見過這種事情,那是雷神滅世,是天雷滾滾。


    “要是這個東方帝國真的有這麽厲害的武器,那我們還有什麽辦法在這片土地上生存?


    活都活不下去了,更別說在這裏做生意了。難道,上帝都不想讓我們在這裏做生意嗎?”


    雷步諾走出了船艙,來到了外麵的甲板上。


    海風一吹,出了一身汗,驚魂未定的心舒緩不少。


    大副一臉煞白的從旁邊竄了過來,在月光的照耀下,就像是死人一樣,讓人心生膽寒。


    雷步諾一個沒注意,被嚇的直接跳起。


    在清楚的看到大副的那張熟悉的麵孔時,這才放下心來。


    “長官,那天咱們見到的那是什麽武器?為什麽那麽厲害?!”大副聲音微弱的問。


    大副也算得上是一個身經百戰的人,可還是被那天的場景嚇的病倒了。


    這就像是一個冷兵器時代的人,突然誤入了熱兵器炮火連天的時代一場,要是沒有強大的心理素質,恐怕早就被嚇死了。


    “別亂想,那種武器就算再怎麽厲害,估計也隻是放在海岸上的,不可能裝在船上,隻要咱們能夠謹慎一些,就不會有事!”雷步諾寬慰著。


    這何嚐不是自己騙自己?


    根本就沒有見過孫傑的火炮,隻是用這樣的話來欺騙自己罷了。


    現在也隻能這樣了,總不能說,人家確實厲害,隻要人家來了,咱們就沒有活路。


    這話也不現實。


    不過,大副心中還是很擔憂。


    這種厲害的武器,要是真的能夠用在船隻上,那爪哇會不會有危險?


    這裏距離祖國不知道多遠,要是出了問題,還怎麽活?


    一想到那種密集的武器落在自己的頭上,大副就心生惶恐。


    船隻上的那些水手基本上都是這個樣子。


    蠻夷畏威而不懷德。


    對他們越好越善良,他們反而會覺得你軟弱可欺。


    要是對他們狠,他們才會敬重你,才會欽佩你。


    隻有將他們狠狠的踩在泥裏,才能讓他們發自內心的仰望。


    他們沒有看到那兩艘鋼鐵巨艦,要是他們看到,恐怕此時隻會更加驚恐。


    風帆戰列艦在海麵上靜靜的航行著,前方忽然起了迷霧。


    看著前麵那白練一般的霧氣,雷步諾心中一驚。


    要是在迷霧中喪失方向,那可是九死一生的局麵。


    “希望能夠安全的穿過迷霧吧,希望那些武器隻能在陸地上使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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