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在世,就是要搏得功名。


    不論文武,不論出身。


    在這亂世當中,誰不想做出一番基業,打下一個盛世?


    哪怕是小小的流賊,心中也有一個皇帝夢。


    張獻忠躺在襄王府的後宮中,唿唿大睡。


    皎潔的月光,透過窗戶,照耀在他的身上。


    嘴裏呢喃,不斷的說著:“平身,眾愛卿平身”之類的話。


    眼睛雖然緊緊的閉著,可是嘴角的笑容,卻不曾放下。


    睡夢中他當了皇帝,在金鑾殿上接受文武大臣參拜。


    他翻了一個身,哈哈大笑聲突兀的響起。


    寢宮外麵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頃刻間,來到了寢宮外麵。


    李定國麵帶焦急,什麽都顧不上,直接敲響了寢宮的大門。


    侍立在外麵的小太監看著眼前的這個年輕人,哪裏敢阻攔?


    不動聲色的縮在旁邊,防止波及到他。


    大半夜,突然跑過來,隻要不是傻子,都知道出大事了。


    “父親,前線急報!”


    李定國朝著裏麵大喊。


    “忽!”


    張獻忠一個翻身,從床上跳起,隻穿了一身睡衣,便急匆匆的走了出來。


    常年的逃命,讓他擁有了遠超常人的警惕。


    當李定國的聲音剛剛響起,他就從床上蹦了起來。


    推開門,看到了李定國那張焦急的臉。


    “什麽事?!”


    張獻忠急忙喝問。


    李定國急匆匆的從懷中取出一份軍報,交給張獻忠。


    同時說道:“唐王領著所有兵馬南下了,將南陽一地徹底放棄。同時,還攜帶大量百姓物資,看那架勢,似乎已經把南陽基業徹底拋棄了。


    襄陽城以北的前鋒於前天下午失敗,恐怕此時,唐王的軍隊已經進入襄陽地界了!”


    唐王有雄心壯誌不假,可不代表他是一個蠢貨。


    他知道孫傑的實力,知道自己不是孫傑的對手。


    有些時候,逃命不是苟且偷生,而是為了更好的反攻。


    如果現在不知好歹,硬著頭皮和孫傑拚命,到頭來隻會是死路一條。


    不如先南下,保存手中兵力,等到了南邊,再整合手中的力量,以圖北伐!


    “嘶!”


    張獻忠倒吸了一口冷氣,臉色變得極為難看。


    李定國急忙從寢宮中,取出一個燭台,打著燭台,將張獻忠手中的軍報照亮。


    看著手中的軍報,張獻忠一時之間有些恍忽。


    前幾天,那邊的局勢還好好的,怎麽突然之間,就變成了這種樣子?


    前後差距,實在是太大了吧?


    腦袋中的那個夢境,此時已經徹底的消散了。


    夢都是反的!


    果然不假。


    什麽皇帝,要是此時過不了這個難關,能不能保住性命都兩說。


    張獻忠在襄陽北邊布置的兵馬隻有五千人,其中隻有三千人有火銃。


    這五千人,由孫可望統領。


    這三千人的火銃,是張獻忠之前在範迪門那裏購買的。


    本來打算把這些人交給李定國,可孫可望耍了一些手段,以至於張獻忠把這些人交給了他。


    本來想著,有這些精銳的火銃在,孫可望應該能把北方防線經營的固若金湯。


    可萬萬沒想到,竟然會是這樣的結局。


    孫可望倒是有一顆勇立戰功的心,但實在不是那塊料。


    他領下這些兵馬之後,急於幹出功績,就主動請纓,北上駐軍,布防襄陽北邊。


    起初,在和唐王的交戰中,互有勝敗,實在論起來的話,還是他孫可望勝仗多。


    本來打算,再過一段時間,功勞撈的差不多了,再領兵迴去。


    可萬萬沒有想到,前幾天,唐王的軍隊陡然增多,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手中的五千兵損失嚴重,那三千兵馬,此時也已經損失大半,火銃盡數落在了唐王手中。


    歸根結底,和孫可望的輕敵分不開關係。


    以為自己手中有三千火銃,就能夠無敵於天下,實在猖狂。


    張獻忠手中的火銃,隻有五千杆,現在被孫可望這麽一折騰,一大半都沒了。


    這還不是最主要的,襄陽北邊要是攔不住唐王的軍隊,那要不了多久,他們就能兵臨城下,到時候,張獻忠可就不好辦了。


    “這個老大,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早知道他是這個樣子,就應該將這些兵馬交給你!


    現在,實力損失那麽大,以後該怎麽麵對唐王的軍隊?!”


    張獻忠的臉上滿是焦躁,心中滿是後悔。


    他對唐王,心裏還有不少忌憚。


    他從山西南下之後,就率領著兵馬在河南運動。


    在唐王沒來之前,日子那叫一個自在,那叫一個瀟灑。


    整個中原,沒幾個人是他的對手,他想去哪裏,就去哪裏,想幹什麽就幹什麽。


    可萬萬沒有想到,還沒瀟灑多久,就被唐王的兵馬擊敗了,一路攆到了湖廣。


    本來以為,在湖廣能逍遙一些日子,可還是沒有想到,這才幾天啊,手中的兵力就被折騰的差不多了。


    現在手中還有些士兵,但大部分都是裹挾的百姓,真正的可戰之兵其實並沒有多少。


    流賊的本質,就是用少量兵馬,控製住大量流民。


    真真正正的戰鬥力其實並不強。


    “父親,咱們的當務之急,是打算據城而守還是打算棄城南下?!”


    李定國看著張獻忠,問道。


    張獻忠此時心中其實並沒有多少主意,他要是能有主意的話,也不會淪落至此。


    這和曆史上還不太一樣。


    曆史上的張獻忠和官軍交手次數不少,尤其是崇禎十五年之後,交手次數也更加頻繁,手中的兵馬也練得差不多了。


    經驗攢的很足,能力也漸漸的到位。


    可是如今,因為孫傑的存在,所以張獻忠並沒有多少和官軍交手的機會。


    這一路上,基本都是以搶奪為主,更像是沒有章法的土匪。


    張獻忠明顯有些慌張,穿著睡衣,在月光之下不斷的踱著步子。


    嘴裏不知道在念叨著什麽,愁容滿麵。


    “父親,我的意思是,咱們不如守一波?!


    咱們這一路而來,幾乎沒有認真的守過城池,幾乎都是逃跑。


    最近這段時間,咱們好不容易安定了下來,兄弟們都起了安定的心,要是再跑,恐怕,有些困難了。


    人心思安,要是再跑,恐怕會大打折扣。再說了,一直就這麽跑下去,實在也不是事啊!


    唐王大舉南下,估計和孫賊有關。他們如此焦急,說不定,身後就有孫賊的兵馬緊緊相逼,要是咱們能夠擋住他們的話,說不定,還會把他們逼迴去和孫賊決戰。


    到時候,讓他們兩敗俱傷!”


    李定國的聲音很大,不斷的說著自己的看法。


    張獻忠停下了腳步。


    剛才,出現在他腦海當中的第一決定,就是南遁。


    可又認真的聽了李定國的主意,忽然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說的不錯,咱們要是一直跑,恐怕難成大事,現在咱們手握襄陽城,未嚐不可一戰,要是能夠將唐王擊敗,同時還能給孫賊造成重創,那對咱們的局勢,將會瞬間變好!


    總不能一直當賊吧?!總要做些千秋大功的事!”


    剛才睡夢中的那個夢,再次於腦海中浮現。


    “這樣吧,你率領兩千精銳,前去接應老大。一定要把他剩餘的兵馬全部帶迴來!”張獻忠認認真真的看著李定國。


    從前,張獻忠一直都是逃跑,從來都沒有守過城池。


    在守城一方麵,幾乎沒有經驗。


    這次破天荒的要守城,他的心裏其實還是沒有多少底。


    論起逃命,恐怕隻有那個如今正在草原上晃蕩的李自成能和他相比。


    但要是守城的話,他還真的沒有多少信心。


    為了能夠守住城池,他必須將手中所有的兵力全都集結起來。


    安排完所有的事情,他看著天上的月亮,心中升騰起了一道火焰。


    “當年他朱元章也隻是一個放牛娃,他都可以,為什麽我不行?


    還有他孫賊,不過是一個窮酸破落戶,拚什麽他能當皇帝,而我不行!”


    野心,開始膨脹。


    如今的樣子,和剛才大不相同,判若兩人。


    李定國的那番話,將他點醒了。


    一直跑下去,總不是個事。現在有唐王在前麵頂著,好歹也要稍微輕鬆一些。


    ......


    洛陽城,梁大壯站在巡撫衙門的後廳中。


    如今的巡撫衙門,已經被他改成了臨時指揮所。


    大廳當中站滿了參謀以及相關人員。


    第一新編軍軍長朱晨光也位列其中。


    和梁大壯相比,朱晨光心中倒是有些怨氣。


    因為,梁大壯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


    快到朱晨光到洛陽時,梁大壯已經將河南府的事情解決的差不多了。


    一路而來,什麽功勞都沒有見到,心中自然有些怨氣。


    這次出來,是奔著建功立業去的,這可倒好,什麽都沒有。


    在孫傑的軍中,一切都看功勞。


    誰的功勞多,誰的功勞大,誰的話就硬,誰的腰板就硬。


    “梁大人,咱們是按照之前的計劃來,還是另做打算?!”


    朱晨光站在一個巨大的沙盤前,看向旁邊的梁大壯。


    “前幾天,我把這裏的事稟報了迴去,陛下迴令,讓咱們自己看著辦。


    你的意思呢?”


    梁大壯問道。


    朱晨光將目光重新放在了眼前的沙盤上。


    他也是大秦軍校第一期學生,能力強悍,本事厲害。


    “之前的計劃是,拿下洛陽後,先後進攻開封以及南陽。


    但如今,根據南陽那邊迴報的消息來看,唐王已經統領幾乎所有的兵馬準備南下。


    我的意思是,咱們應該趕在唐王大舉南下之前,率領兵馬,大舉進攻!”


    朱晨光一把巴掌拍在了麵前沙盤的邊緣上,氣勢洶洶,兇神惡煞。


    和梁大壯相比,他的戰法都比較激進。


    “我的意思是,咱們應該先等等。在南陽南邊,是張獻忠這個老流賊。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說不定他們兩個將會對上。


    咱們當一個漁翁不好嗎?”


    梁大壯給出了不同意見。


    相較於直接攻打過去,他倒是希望讓雙方人馬先打個你死我活,然後自己再過去摘桃子。


    “你這個辦法實在是太墨跡了,咱們手中的兵力已經無敵於天下了,怎麽還能如此呢?”朱晨光一臉不服氣。


    他要比梁大壯年輕七八歲,正是年輕氣盛的年齡,自然要激進很多。


    “在來之前,陛下就說過,盡量不要造成太大的破壞,加上再讓咱們節省點彈藥物資,後麵還有大仗打!


    士兵們一路而來,稍微休息休息,仗有的是,不用著急這一時片刻。”


    梁大壯語重心長。


    “可這樣一直等下去不是個辦法!”朱晨光還是有些心急。


    “這次咱們兩個出來,後麵眼紅的人可不少。要是你不認真謹慎點,小心被調迴去!”


    梁大壯這番話,直接讓朱晨光偃旗息鼓。


    “那就,那就聽你的吧!”朱晨光撓著自己的頭,也隻能如此了。


    兩人交換了意見,重新製定了一套計劃。


    接下來的時間當中,兩人不斷的往南陽派遣人手,前去刺探消息。


    大軍幾乎全都駐紮在洛陽城周圍,養精蓄銳。


    一場大戰,將會在河南與湖廣交界處辦法。


    不過,除了孫傑和當事人之外,南邊的那些人,並不在意。


    此時的他們,還在春花秋月當中,享受著人間極樂。


    和他們的自由自在榮華富貴相比,福王一家就比較慘了。


    福王一家子被梁大壯的士兵用繩子串起來,往長安押送。


    幾十個身強力壯,裝備精良的士兵跟在他們身旁,嚴加看守。


    福王和朱由崧兩人走在最前方。


    和當初父子相和的局麵相比,如今,兩人成了仇人。


    朱由崧一直瞪著旁邊的福王,咬牙切齒,那眼神,恨不得把福王給吃了。


    福王也不慣著他,直接罵道:“你是老子的種,父為子綱,老子讓你幹什麽,你就得幹什麽。


    你是老子生的,老子讓你活,你就得活,老子讓你死,你就得死,你還想幹什麽?!”


    “我呸,你個老孫子,我是你爹!”朱由崧毫不害怕,直接迴懟。


    “你還好意思腆著臉說這些話?我去你的,你就是一個老孫子,從古到今,哪裏有你這樣做事的?


    我都懷疑,我不是你親生的。從來沒聽說過,有人會讓自己的嫡長子去送死的。


    你還是不是人了?!”


    朱由崧火力全開,破口痛罵。


    “你,你,你這個不孝子!”福王被氣的夠嗆。


    周圍押送他們的士兵,沒有過多的插手,一臉笑容的看著他們兩人,巴不得他們兩個人現在打起來。


    人都有看熱鬧的心理,尤其還是這樣的關係。


    “哼,從你把我扔出去那一刻開始,你就不是我的爹。


    下輩子,我給你當爹,也讓你好好的嚐一嚐被拋棄的感覺!”


    ------題外話------


    慢性咽炎又犯了,吐了一整天,難受的要死,今天隻能一章了,後麵會補上,還請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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