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川卻也不生氣,“不猜我就纏著你,直到你猜出來為止。”


    聞立舟沒有猜。


    許川纏一會兒自己也招了,“哎呀,你這個人一點情趣都沒有。”


    他拿出一個玻璃保鮮盒,裏麵是已經剝好的荔枝,還放了幾個冰塊,讓荔枝一直涼涼的。


    許川仰著下巴,陽光下,他的臉甚至白得透明,笑顏比豔陽還要燦爛,“你想吃嗎?奶奶特意給我們準備的!”


    聞立舟看著許川,已經無法將自己的眼神從他臉上撕扯下來。


    他沒有說自己想不想吃,卻問起另一個問題:“你大學想去哪裏?”


    許川一邊走,一邊顯眼包一般從保鮮盒裏拿出一根叉子,叉起一顆荔枝,將白嫩的荔枝肉喂給聞立舟,往前的步伐蹦了兩下,特別認真說:“你去哪裏我就去哪裏呀,你成績好,肯定優先考慮你想要去城市和學校嘛。”


    他笑眼燦爛,“我選一個離你學校最近的學校好不好,然後,去你們學校蹭飯!”


    他蓋上保鮮盒,站在聞立舟麵前,擋住聞立舟往前走的步伐,臉頰飛紅,“到時候我去打工賺錢,然後在我們兩學校中間租個房子,到時候我肯定已經滿18了!”


    聞立舟噎住,看了他一眼,繞過他向教學樓走去。


    許川跟在聞立舟身後,吵鬧得很:“你這個人,現在不然我親你,說我年齡太小,還沒成年,等我成年了都不行嗎!”


    聞立舟歎息:“閉嘴。”


    許川將保鮮盒塞進聞立舟手裏,“現在不珍惜,以後失去了,有你後悔的。”


    話落,許川氣衝衝去了自己班級。


    他們原本是一個班的同學,甚至優等生扶貧差生期間,聞立舟的扶貧對象就是許川,和許川坐了同桌。


    可許川是個扶不上牆的,成績一直沒什麽起色,還每天都盯著聞立舟看,那眼神可算不上單純。


    後來,聞立舟成了許川“被扶貧”期間最大的收獲。


    分文理科時,兩人雖然都選了理科,卻因為成績不同,去了不同的班級。


    這也無法影響兩個人之間的感情。


    就連聞立舟的同桌,趙印也格外羨慕,“許川可比好多女生都貼心呢,還長得那麽好看,哎,是我我也願意呢。”


    話落,趙印叉起一顆荔枝,隨後被聞立舟的手打落。


    趙印嘴角一抽,連忙賣好,“哎哎哎,我哪裏配得上呢!我真是癡心妄想,隻有你這樣的才配得上。”


    聞立舟拿開自己的手。


    趙印嗤聲一笑,“瞧你那不值錢的樣子,可別讓班主任看到,否則你早戀的事情就瞞不住了!”


    聞立舟不言,隻默默將許川給他的東西收起來。


    他的行為惹來了趙印的鬼哭狼嚎。


    聞立舟卻沒有任何動搖,仍舊把許川給他的水果捂得嚴嚴實實。


    至於趙印這個同桌,吃一顆就行了,還想吃多少。


    聞立舟拿出手機搜索,許川成績一般,但是誌願填好了,也能將分數作用發揮到最大。


    他家隻有一個奶奶,奶奶也不懂自己,他自己也迷迷糊糊的。


    聞立舟拿出筆記本,記錄自己查到的一些信息。


    周末,許川帶著身體不舒服的奶奶去醫院檢查。


    當他拿到體檢報告,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


    醫生歎息對他說:“這病想要根治需要不少錢,如果拿不出錢根治,平時吃藥養護,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小同學啊,這麽重要的事情還是要讓家裏大人知道啊。”


    許川整顆心仿佛沉入海底。


    明明已經初夏,炙熱陽光炙烤在他身上,他卻感受不到絲毫熱氣。


    陽光讓他的臉看起來甚至有些透明,嘴唇也一片慘白。


    那麽多錢,他哪裏去賺。


    他自己是個學生,打工也賺不到多少錢。


    奶奶倒是給他存了一筆錢,夠他上完大學。


    他的計劃,是上完大學後,就撐起養家重擔,不讓奶奶為生活擔憂。


    許川不敢立刻將結果告訴奶奶。


    他坐在醫院走廊的鐵質座椅上,低頭看著手上的單子。


    片刻,他又把背上的書包拿下來,從裏麵翻找出一張名片。


    那是不久前一個自稱是星探的人塞給他的,告訴他,希望他去當他們的練習生。


    許川知道練習生,成為練習生,可以當明星,明星比很多行業都賺錢。


    ***


    許川自己都沒想到,經濟公司的速度那麽快,很快就和他簽了合同,報了舞蹈和音樂培訓班,還安排了一個助理,帶著他迅速退學。


    許川辦完退學手續,站在教學樓走廊,有些不知所措。


    他心裏很是慌張,不知道自己今天所做的這一切,是否是正確的。


    他抬頭看向操場的方向,一大群人圍著操場跑步,他一眼就能看出那個遊刃有餘慢跑的聞立舟。


    他想告訴聞立舟,他的奶奶生病了,他需要提前進入社會賺錢。


    他拿出手機,兩個老師從辦公室走出來,沿著走廊走過,去向衛生間。


    “你們班那個聞立舟,不少人給他遞情書,你得看好了,他可是清北的料子。”


    “誰那麽不長眼,滿腦子隻有情情愛愛,讓我知道誰打擾他的前途,我就找誰家長。”


    許川放下手機。


    他不怕被找家長,卻怕自己影響聞立舟的未來。


    聞立舟也隻是普通家庭的孩子,告訴他除了增加他的煩惱,打擾他學習,沒有其他作用。


    聞立舟成績那麽好,不能被自己打擾。


    聞立舟聽說許川退學時,整個人僵直在座位上,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


    同桌趙印情緒比聞立舟更大,“臥槽,他有病吧,突然離開為什麽不來找你啊,幾天不見,就突然離開了?”


    聞立舟唿吸很沉。


    前座的女生轉過頭來八卦:“聞立舟,許川是你好朋友,他都沒跟你說他為什麽離開嗎?”


    聞立舟看向女生。


    女生有一瞬間的瑟縮,聲音都小了許多:“我聽說,他奶奶生病了,他去打工賺錢了。”


    趙印要罵人的嘴張開,然後又閉上,最後嘟嘟嚷嚷:“至少要跟你說一下吧。”


    聞立舟靠在椅背上,一手搭腿上,一手放在桌上玩筆,看著放鬆的姿勢,隻有他自己知道,他肌肉有多緊繃。


    最後,他淡淡道:“說了有什麽用。”


    趙印:“也是,你也不能退學和他一起去打工。”


    聞立舟嘴唇微動,最後,閉上嘴,拿出一本練習冊,開始做題。


    半年後,聞立舟三模全市第一。


    前桌女同學拿著手機激動道:“這是許川嗎?”


    聞立舟抬眼,從小小的手機屏幕裏,看到許川單薄的身影,他身邊好幾個男生,與他勾肩搭背,好像在說什麽笑話,逗得他前俯後仰。


    女生感歎:“原來是去當練習生了,以後就是明星了,怪不得要退學呢。”


    聞立舟低頭看錯題,卻半天也沒有看進去。


    他握著筆的手微微顫抖。


    女生將頭轉迴去時,又說了一句話,“哎,挺好的,當明星能賺好多錢,他奶奶的病應該能治好啦。”


    “不知道以後遇到了,能不能給我簽名,哈哈,明星耶。”


    聞立舟晚上迴到家,坐在書桌前,麵前擺著一疊試卷,他拿著筆,一道簡單的選擇題,卻半天選不出答案。


    最終,他拿出手機,找到那個綜藝,看到了許川。


    他在綜藝裏鏡頭不多,像個傻子一樣,很努力。


    聞立舟看著他將同一個舞蹈動作跳了十幾遍,眼眶驀地紅了,將手機狠狠扣在桌上。


    高三的學業越來越重,每天都讓人喘不過氣來。


    基礎好成績佳的聞立舟倒成了那個最輕鬆的那個。


    不過,他把自己的手機看得更嚴了。


    他甚至開始買他從來不喝的某品牌酸奶,然後在超市門口,一盒一盒掃碼,將掃碼得到的票數,投給許川。


    但許川的票數依舊很少。


    聞立舟看了新一期的vip加更節目,最終,在微博注冊了一個新號,找到許川的微博號,點開私信。


    他打下一行字:你應該多笑,你隻要笑起來,大家就會喜歡你。


    最終,他刪掉了這行字。


    他們又不能看手機。


    他拎著酸奶迴家。


    走進陰涼的樓道,一對老夫妻坐在單元樓大廳乘涼,老頭傲嬌道:“你怎麽不告訴我,你不提醒我,我記不住的。”


    聞立舟唿出沉沉的氣,嘴唇微顫,脊背僵直。


    等電梯時,他重新拿出手機,登錄微博,點開許川的主頁,給許川發送了那句話。


    你應該多笑,你隻要笑起來,大家就會喜歡你。


    躲在衛生間悄悄給奶奶打電話的許川,笑著說自己在這裏過得有多開心。


    掛了電話,他脊背彎得離開,拿著手機的手顫抖著。


    他每天練習強度很大,隻能睡四個小時左右,人瘦了一大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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