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群人顯然不是九黎人。


    舞陽在雙方人馬接觸後,整理出這個想法。


    搞不好還是九黎的敵人呢!


    劉祭司說過,蚩尤正和黃帝爭奪天下共主的地位。敢在這時候和蚩尤作對的人,應該隻有黃帝的人馬才是。


    不曉得對方是如何得知族長到涿鹿會見蚩尤的事,才會埋伏在途中攻擊她們、阻止兩族結盟。


    不過這一切都隻是她單方麵的猜想。為了證實自己的猜測,她故做不經意地抬眼看向正以莫測高深的眼光注視她的男人。


    "你是誰?"她僵硬地問。


    "力飆。"他朝她微一頷首,慵懶地扯高唇角介紹自己。


    舞陽讓這個名宇在腦中轉過一圈,不認為自己聽過這個野蠻人的爛名,倒是想起劉祭司提過黃帝身邊有個力牧,是東方一個強大的遊牧民族力族的族長。這家夥姓力,會不會和力族有關聯?


    "你有名字嗎?"


    傲慢、嘲弄的口氣,聽得舞陽怒火又生。光聽這人說話,就足以讓她怒火中燒,更別提見到那張欠扁的胡子臉了!


    自以為是的家夥!他以為自己很了不起嗎?也不過是個空有一身蠻力、不長智慧的蠻子罷了!


    "力牧是你什麽人?"她才不想告訴他名字呢,她隻想套出他的來曆。


    "咦,你居然聽過家父的大名?不簡單哦!"他嘖嘖稱奇,言下之意仍是瞧她不起。


    他果真是黃帝那邊的人。看來,這群人是衝著族長而來。


    舞陽借著濃密的睫毛掩護,打量了周遭的情況,心情更加沉重。


    姊妹們全落入對方的控製中,族長仍然昏迷不醒,她想憑恃一人之力救出眾人,根本就是妄想。除非她能逃出去,聯絡九黎人援救族長,或許還有生機。


    主意打定,為了救出族長,她隻得冒險一試。她們是九黎的貴客,蚩尤不會不管她們。等她找到援兵,她一定要從那個該死的野蠻人身上,討迴他施加在她身上的屈辱!


    "飆,準備走了!"離他們最近的一位虎背熊腰的大胡子,朝力飆吆喝。


    事實上,們多半都是大胡子,每個人也都是高頭大馬,不認仔細一點,就分不出誰是誰?br>


    可是力飆給她的感覺就是不同。舞陽不曉得她為何有這種感覺,大概是因為力飆的氣勢吧。還有那對熱力四射、剽悍又狂傲的炯然眼眸,使得他即使和眾人站在一塊兒,都能教人一眼認出他來。


    "你乖乖跟我走,保證不會受到傷害。你的族人也是一樣。"力飆用力握住她的手臂將她抱起。舞陽佯裝手腳無力,將全身的重量都交給他,腳步還踉蹌了幾下。


    她虛弱的模樣,降低了力飆的警戒心。他搖搖頭,眼光有幾分輕蔑,以為舞陽受夠教訓,不可能再有力氣反抗他。


    舞陽垂著頭,微顫的肩顯得伶仃可憐,事實上她是在等待機會逃走。


    她才不會相信這野蠻人的話呢!


    他剛才對她的所作所為,足以表示他和他的同伴對鳳族人不安好心。


    她和姊妹們是隨時可以為鳳族犧牲,尊貴的族長卻不能受到一絲委屈。她一定要救族長!


    舞陽用盡一切自製力,控製住體內翻湧的憤慨。


    她的腿側綁了一柄匕首,不過,她暫時不考慮用到它。她仍在思考如何一舉重創身邊的男人,好有機會逃走。


    對方已從馬匹上卸下鳳族人的裝備,幾個人牽馬離開,幾個又負責消除地麵的痕跡,還有的人將昏迷中的鳳族女戰士扛在肩上。看來,他們很快就要離開這裏了。


    舞陽心裏著急,但仍沉住氣,刻意放緩腳步,顯得自己很虛弱。


    她和她的俘虜者走在隊伍的最後頭,力飆顯得有些不耐煩,大概是嫌她拖累他。舞陽知道不宜再拖延,力飆隨時有可能學他那些同伴,將她扛著走,到時候她就沒機會逃跑了。


    她和力飆跟隊伍相隔約十來步,而她的跳躍和跑步能力堪稱鳳族之冠,隻要讓力飆在短時間內無法追過來,她有自信逃開他。


    他們正往更深的密林走去,小徑兩旁長滿茂密的樹木,沿著微陡的斜坡往下生長;隻要滾進樹叢裏,很快就會被淹沒在層層疊疊、深深淺淺的綠中。


    力飆的鐵掌緊握住舞陽的手腕,舞陽幾乎是被他拖著走的。忽然,她軟弱的嬌軀仆向他,力飆反應迅速地迴身摟住那具曼妙的女體,蹙眉俯視懷中女子因痛苦和虛弱而皺起的小臉,心生憐意。


    她看起來是那樣嬌弱,這場戰鬥似乎耗光了她所有的體力。濃密的睫毛無力地棲息在眼瞼上、唿吸急促,粉柔的櫻唇輕顫,跟先前絕不屈服的女戰士形象直如天壤之別。


    力飆搖搖頭,心頭一陣緊縮。多年來築起心牆為之播撼。某種溫暖的情愫在心底擴散開來,超乎他意願地漸漸滿溢成真實且令人渴望的感覺,一種他想要擁有,卻經常逃避、排拒的感覺。


    他再度甩頭,想甩開心頭的那絲牽纏。他怎會對這女人產生這種怪異的情愫?


    不願再往下細想,力飆放開她手腕上的箝製,伸手繞向她膝後,打算抱著她走。


    舞陽等待的就是這個機會。她蓄勢待發的膝頭迅猛地朝上一撞,準確無誤地擊中他的鼠蹊部。


    他臉上的表情實在很難形容,舞陽認為她先前受到的屈辱,全在這一刻討迴來了。大祭司告訴過她們,男人的這個部位最脆弱,重創之下,搞不好還會喪命。他痛得彎下腰、喊不出聲音的樣子,讓她險些以為自己殺死他了。


    可是當他眼中燃燒的怒焰和憤慨,洶湧製向她得意的狡黠眼眸時,舞陽立刻發現他強悍到不會被這重擊打倒。心悸之下,她立刻抽身退開,滾進茂密的樹叢間,沒留下來欣賞他的痛苦。


    反複詛咒過無數不堪入耳的言語之後,力飆仍然直不起腰,隻能弓著身體承受一波又一波的痛楚。


    距離他最近的大熊首先發現他的異狀,等他衝到力飆麵前,以同情的眼光好笑地看著他時,力飆原先被抽光的力氣已恢複大半,那波疼痛對他的威脅沒那麽大了。


    那個天殺的女人,居然然想讓他絕子絕孫!


    力飆的憤怒隻能用噴著岩漿的火山來形容。


    "我去追她。"大熊自告奮勇。


    "不用!"力飆鐵青著臉,咬牙切齒地迸出拒絕,眼中除了沸騰的怒焰外,還有一絲佩服。


    他小看她了!


    "我會找到她。"挺起身,胯下斷續的疼痛提醒他剛才受到的奇恥大辱。他居然敗在一個女人手下,就在他的同伴麵前!


    這口氣他若忍得下去,他就不叫力飆了。


    一陣微風吹來,搖動著樹枝、樹葉沙沙作響,仿佛是群樹的議論,爭執著這場男人與女人的戰爭,最後的勝利者是哪一方。


    ☆     ☆     ☆


    濃鬱的花草與樹葉的香氣彌漫,微風從樹椏、綠葉間吹過。白花花的陽光並不因為向晚而減損光芒,反而更加刺目。即使樹蔭張揚如傘蓋,日光還是透過隙縫如雨點般灑落,搖曳的光影斑駁地印在葉片、樹幹、堆積著落葉的空地上,照亮了漆寂的森林世界。


    在這一片綠的世界裏,偶爾會傳來一陣高昂的鳥雀歌唱,數十種鳴禽占據住樹枝啁啾議論,稍有騷動,又會各自逃散。枝葉間有鬆鼠、猿猴穿梭,灌木叢裏有小鹿、小兔、狐狸的行蹤,蜂蝶繞著野花打轉。深密的叢林是屬於植物和動物的世界,鮮少人跡。


    如果有人的形跡,對於擅長追蹤的高手而言,很快就會發現。


    凡走過必留痕跡嘛!鮮少在這座森林出沒的高大男人嘿嘿冷笑,精光四射的黑瞳專注地研究山徑枯葉上的踏痕,順著綠色草莖明顯向東岔開的草叢蹤追,一隻蚱蜢從他前跳開。


    情況似乎比他想像中還要順利,這點奇異地令他感到不安。


    或許是之前著了人家門道的關係,力飆禁不住把難逢的敵手想得更厲害。但話說迴來,不過是個娘們,再厲害也有個限度。


    重創他之後,她鐵定是慌不擇路的逃命,而人一心慌,留下的破綻更多,他確定自己沒找錯方向。


    事實上,他還該對這位令他產生惺惺相惜之心的鳳族女人刮目相看哩。


    他追蹤了許久,除了找到她留下來的痕跡外,連對方的影都沒瞧見。她有雙飛毛腿,可她畢竟是個女人,體力有限,他有把握最後贏的人是他。


    如果沒有把這女人抓迴去,他鐵定會成為同伴間的笑柄。心高氣傲的他怎可能咽下這口氣,這趟他是勢在必得。


    腳步不停地往前追蹤,力飆偶爾會停下來擰眉思考,判斷敵人逃走方向。


    夕陽逐漸沉落地平線,力飆來到樹林邊緣,剛好來得及捕捉落在山巒處的最後一道陽光,他在心裏詛咒,知道黑夜很快會來臨。


    如果他是那名鳳族女人,定然會在黑夜來臨前找地方棲身。夜晚的森林是很危險的,前麵的小山穀以乎是誘人的休息地方。稀落的果樹沿著狹長的斜坡生長,還有條小河貫穿其中,如果是他,一定會選這地方。


    力飆邁著依然矯健的雙腿在草原上狂奔,左足提起時,他直覺到不對勁,但已來不及反應,足脛被絆住,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前傾。


    他沉住氣,手掌拍向地麵,想撐起跌倒的身軀,掌心卻落到用來遮蓋陷阱的枯枝草葉,高頭大馬的身軀直往陷阱裏掉,力飆放大的瞳孔清楚看見坑底插滿頂端削得尖銳的樹枝,幸好另一隻手及時撐住實地,救了自己一條小命,但也嚇得冷汗涔涔。


    沒想到這女子如此狠心。


    稍後,他雙腿虛軟地坐倒在陷阱附近喘氣,冷靜下來後立即想到未必是鳳族女人幹的好事。


    她腳程再快,也沒多餘的時間布置陷阱,定然是利用獵人捕獸的現成陷阱引他中計。


    那些足跡便是為了讓他上當。


    力飆蹙緊眉,如果他是鳳族女人,還會再在這附近故布疑陣,以防他逃過一劫,氣怒交加之下,追錯方向。


    這樣一來,就傷腦筋了。夜色越來越沉,新月如半圓金環,和著嵌在深藍色天幕上,像白色花朵爭相開放的星星放射光明,這樣的微光當然比不上白日,在追蹤上越來越困難。


    力飆決定放棄追尋敵人故意留下來的痕跡,反正極有可能是白忙一場。他仰躺在草地上,望著夜星沉思。


    如果他是她,他會怎麽做?


    她逃走的目的是什麽?逃命?找救兵?還是……


    如果是他,不是去找救兵,便是伺機跟蹤敵人,以救迴同伴。


    看那個鳳族女人那樣的拚命,對她的族長除了主從之間的忠心外,顯然還有更深刻的情感--這點令他無端吃味起來。雖然沒看清楚鳳族族長的相貌,但對方的體形好像挺單薄的,那張臉以乎滿俊俏,不輸豔麗的屬下。他實在不明白這麽娘娘腔的男人,怎會有女人喜歡!


    看來鳳族女人的品味很奇怪!


    力飆搖頭甩開心頭滿溢的酸澀情緒,假定他的獵物對她的族長一往情深--他知道有些女人愛起來是很瘋狂的--她舍得甩下情人獨自逃命嗎?


    以她作戰時的剽悍,跟他抗爭時的毫不屈服,顯見她不是個容易屈服的人。他猜想她極有可能悄悄迴去追蹤己方人員,伺機救迴同伴,要不然就是逃到九黎村落,想辦法求救。


    但後者有可能會延誤挽救鳳族族長的良機,就算她到時找到九黎人幫忙,敵人不曉得逃到哪去了,她的族長豈非隨之生死不明。


    那名鳳族女人必是這樣想的吧!


    力飆揚起的狡黠笑容有些陰沉,矍亮的眼睛在夜色中放著光明,敏捷的身軀如豹般輕盈,蓄勢待發。


    他很快自地麵彈跳起,透過夜星指引方向,明白自己該往哪裏去。


    不遠的前方,他的獵物正在等待。


    ☆     ☆     ☆


    盡管身體再疲累、饑渴,舞陽仍沒有停下來的打算。


    她掏出一顆汁液飽滿的果實,這是她先前在山穀的果樹林裏摘的,應該可以稍微解饞止渴吧。


    她必須要盡快迴到她逃離的地域,敵人的行蹤隨時可能會被掩蓋,到時候她就找不迴族長了。


    心急如焚的她,等於是在跟時間競賽,奈何奔波了一天的身軀己沒有太多力氣可供她耗費,若不是憑恃著一股堅強的意誌,她早倒下來了。


    夜裏的森林跟白天一般生氣蓬勃。


    除了夜梟的鳴啼外,還有蛙鼓蟲鳴,為夜色增添了些許活力。


    在鳳族時,她會和初月到樹林裏捉螢火蟲,坐在大樹底下,傾聽夜鶯悅耳的聲音。


    有時候她們還會爬到大樹頂端,一起數著星星,互相比賽誰記得多大祭司傳授的星相知識。


    每次都是初月贏,那雙澄亮有情的深邃眼眸,藏有智慧的光芒。她認為,除了大祭司外,初月是鳳族最聰明的人。


    她總是倚靠著初月解除心底的困惑。


    兩人自幼形影不離,在武術及體力上,她略勝初月一籌,但初月比她聰明,轉眸間便有千百個主意可以解決眾人遇上的麻煩。


    她們是那般親密、友愛,她總以為自已將以護衛的身分,永永遠遠、寸步不離地守候著初月,沒想到初次遠行,她就讓初月被人擄走了。


    酸澀的淚水泛上眼睫,舞陽吞下喉頭的哽咽,握緊拳頭,心裏的憂慮和不安不受控製的在胸臆間擴散。


    偉大的九鳳神,祈求你保護族長!


    除了一遍又一遍在心裏祈禱外,舞陽隻能拖著沉重的腳步繼續往前行。她不要族長有事,族長絕對不能有事!


    仿佛在向上天宣告,她尚舉著拳頭揮舞,月光如雨點般從枝椏縫隙間泄下,照出了精致美麗小臉上的疲累和憤懣。被細小枝葉刮傷的血痕在她細嫩的小臉上交錯,但舞陽沒有感覺到絲毫的疼痛,心裏被初月被俘的傷痛所盤據。


    她一定要救出族長,救出初月!


    心裏反複著同樣的念頭,沉重得像石頭的雙腿仍蹣跚地往前拖。舞陽越來越急促的唿吸和心跳都顯示出她的體力越來越弱,但她仍咬緊牙,不肯停下。


    忽然,她累極的知覺警覺起來。


    那些不斷滲進耳中的森林動物聲音,不知道何時沉寂下來。


    她聽不見昆蟲的叫聲,夜鳥的鳴啼也停歇下來,除了吹拂過樹枝的夜風聲響外,周遭靜得令人心驚膽跳。她機警地四處張望,透過月光.在暗沉難以辨明的濃綠深處,赫然有道金褐色的光影閃爍。


    舞陽急躍的心險些要跳到喉腔,唿吸一空,在潮濕的森林裏,彌漫著獵食動物的體臭。她還來不及責怪自己的粗心大意,酸軟的四肢更加無力,嬌弱的身軀在夜晚的寒意侵襲下,籟籟抖了起來。


    她絕不能死!


    這是她腦中唯一的意念。


    小心從腿側拿出防身匕首,舞陽緩緩退後,離開豹子一躍可至的範圍,眼睛慌亂地四下搜尋,看是否還有其他的危險隱伏。


    她知道豹子向來獨來獨往,習慣暗裏出擊,但難保不會有它的同類同時看中她,到時候她就算有十條命也不夠逃。


    她正機靈地繞道想跑,黝黑如夜色的豹子眨著掠奪的眼光,不慌不忙地跳下樹,陰沉的眸光鎖住她,妖異的瞳裏閃著異樣的饑渴,顯然決定拿她當大餐。


    舞陽吞下喉頭的硬塊,緊握住手中的匕首。盡管知道自己的勝算不大,但坐以待斃不是她的風格,不管怎樣,她都要戰鬥到底。


    看著它踩著穩當、輕盈的步伐向她邁來,舞陽的心跳得更急,額上冷汗直流。它走一步,她便退一步,它在尋找攻擊的最佳時機,她也在找逃亡的最好路線。一人一獸,僵持不讓。


    豹的速度極快,她除了正麵迎擊,或是祈禱它突然改變主意外,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不是死,就是生。舞陽手中的匕首握得更緊。


    細微的寒毛已在豹皮上張揚,不旋踵便要發動攻擊。夜風沙沙地拂動草樹,生與死在頃刻間使要決定。


    突來的箭矢破空聲,打破了人與獸的僵持、黑豹以爆發的速度機敏閃過,但另一支箭接連射來,準確落在它閃跳的方位。


    黑豹發出淒厲的慘唿,負傷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濃密、黑暗的樹林裏。


    "鏘"的一聲,舞陽的匕首落到地麵上,全身的力氣像被抽光似地,跌坐在地。


    飽受驚嚇的瞳眸,茫然地捕捉到從樹後走出的高大人影,斑駁的月光照出他冷峻的麵容。舞陽赫然發現射箭嚇跑豹子的人,正是她費盡心思想甩脫的敵人。


    刹那間,她不曉得是被黑豹一口吞下肚比較可怕,還是落在這男人的手中可怕。


    ☆     ☆     ☆


    以足尖挑起地上的匕首,力飆眯眼審視手中的民族武器,心裏讚歎。


    無論是劍身的精美,或是劍刀的銳利,這柄不知用何材質打造的匕首,比起他們一搬所用的石劍,不曉得要鋒利、堅硬幾倍。


    怪不得數代之前,鳳族會因為擁有打造非凡兵器能力而險遭滅族之禍。上頭之所以命令他們阻止鳳族和九黎結盟,關鍵應該就在於鳳族的兵器吧。


    力飆幽深炯亮的黑眸莫測高深地罩向嚇呆的舞陽。


    平日明媚照人的容光,此刻蒼白似雪,豐潤的雙唇被她抿得沒一絲血色。眼瞼下方的皮膚有著疲憊的線條,曾在那雙如春日明潭般的眸裏活躍的不屈服精神,此刻委靡不振,她看起來就像個生命力被抽離的行屍。


    一陣噬心的疼攫住力飆。


    他得緊握住雙拳,才沒衝上去掐住她脆弱的頸子搖晃。


    瞧瞧她把自己害成什麽樣了,這個笨女人!


    如果他晚一點到……


    力飆額際冒出冷汗,無法再往下想。


    "跟我走。"從抿緊的雙唇擲出三個字,蹙眉看見呆坐在地上的女人眼眸閃過一絲驚慌,他懊惱地發現心頭再度疼痛起來。他搖搖頭,不願細想,那隻豹子雖然負傷逃走,但黑暗的森林還不知道暗藏多少危機,他們必須盡快離開。


    "我們必須離開這裏。"他的口氣緩和下來,眼中有著連他自己都不了解的溫暖光芒,舞陽像被觸動以的,眼裏的驚懼逐漸收斂。


    她想起身投向他。


    這個意念令她感到困擾,加上四肢軟麻無力,隻能怔怔地瞧著力飆發呆。


    力飆很快眨了一下眼睛,將匕首插進腰袋,伸出猿臂將她從地上抱起。舞陽像個愛困的小娃娃般馴服,身子輕顫了一下,隨即偎向他溫暖的懷抱,沒做任何反抗。


    她這舉動倒令力飆受寵若驚。他覷了一眼合上眼瞼的女人,猜想她大概是累壞了,才會沒力氣跟他抗爭。力飆不禁苦笑起來,他到底在指望什麽?以為這個兇女人會因為他救她一命而感激涕零,甚至以身相許、嫁給他嗎?


    最後的一個意念嚇得他險些失手將懷裏的女子摔下來。舞陽半睜著眼眸看他,像是在詢問他是不是也累壞了,沒力氣抱她?


    力飆的雄心壯誌被激起,就算她重得像頭牛,他也會咬緊牙關說她不重,何況她的身子輕盈,即使他疲累了一整天,仍算不上什麽負荷。


    "沒事。"他堅定地向她保證,看著她放心地再度合上眼瞼,滿足地偎依在他懷裏。


    這情景格外令他心動。力飆勉強將自己的眼光從那張雖沾染汙泥但仍不掩清麗氣質的臉龐移開,借著星月光輝尋找方向。


    離這裏不遠處,有個大樹洞挺適合兩人安身立命的。力飄毫不遲疑地往那裏走。


    伴著蛙鼓蟲鳴,力飆終於走到他打算用來過夜的樹洞。懷裏的舞陽發出輕微的鼾聲,唿吸輕緩而綿長,他小心地將她放在一旁,略微整理了一下洞裏才抱她進去,這期間她連眨一下眼都沒有。


    力飆伸手攬她入懷,她恬睡的模樣像嬰孩般無邪,注視著她,他向來剛硬的戰士臉龐也變得溫柔。他伸出指頭觸摸她柔嫩的頰,沿著分明的輪廓移向她誘人的芳唇。失去的血色此刻全迴到她豐潤的朱唇,更襯得她嬌豔動人,力飆感覺到血液漸漸灼熱了起來。


    他苦笑一聲,暗歎美人入懷的時機不對。他太疲累了,懷裏的睡美人也是,此時此刻更不是貪歡的好時機。


    他合上眼,想打一下盹,腦子卻不肯歇息,一再問著自己為何突然想到婚姻。


    他不是一向都抱持著遊戲人間的態度嗎?


    他不是再也不想對任何女人認真嗎?


    他上的當、受的教訓還不夠嗎?


    女人嗬,外表溫馴似綿羊,內心狠毒如蛇蠍。就拿這個鳳族女人來說,她不是才狠狠地給了他顏色瞧,不但踹得他險些喪失男性雄風,連帶還有性命之憂嗎?


    力飆臉上的溫柔淡去,表情變得戒備,全身肌肉跟著緊繃。懷裏的舞陽似乎感受到枕頭變硬,不舒服地欠動身軀。


    力飆輕歎口氣,將她摟緊,依偎向她,貪戀地吸嗅著她身上泛出的香澤,眼皮慢慢沉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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