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理學,是客觀事物運行衍變的規律。接受了這樣的客觀,才是接受了發展中的自己。良寒知道路霄的路走得又累又長又辛苦,知道他付出了很多一直得不到結果,知道他們的教育流程一點都不符合青少年的成長心智,知道他很多很多的壓力,可是現在停下來,那就真的不要妄想苦盡甘來了。路霄看著良寒畫的坐標軸,卷子位置有限,良寒寫在卷子標頭的正中心,緊挨著他那清晰79分。“我……我今天是不可能迴學校的,”路霄聲音低垂,倔強地維護著他最後的尊嚴:“我媽跟老吳說我病得可重了,沒有兩三天起不了床的那種。”良寒右手搭著他的椅背,垂著的眼眸輕輕動了一下,緊接著,他莞爾:“好,那我們換個地方。”--------------------良寒:高級情緒按摩師【文外補充】金融領域j曲效應是專有名詞,指一國貨幣貶值或升值時,該國貿易收支及經常帳戶收支狀況一般並不能立即改善或惡化,往往要經過一段時間。政治學領域j曲有書籍《j曲線:懂得為什麽國家會興亡》(the j curve:a new way to understand why nations rise and fall)。j曲經常與滯後效應同時提到,個人學習知識和技能,同樣會遇到類似j曲情況。第22章 奶茶assam奶茶店。蘇中大門正對的一家門店,這家的店麵不算大,簡單白色的裝潢設計,店內隻有兩張小小的桌子,但是因為奶茶味道很正,品控到位,每日客流量極大,坐落在蘇中對麵哪怕疫情也沒有受太大的影響,下午的時候,陽光直射進店麵中來,溫度不冷不熱,良寒路霄大大方方地穿著校服逃課,落地的窗外正好看著蘇中的校門,那一刻的愜意好比是其他人都還在學校裏服刑,就他倆提前跑出來放風,那心情簡直不是一般的好。哪怕他倆坐在奶茶店裏也是學習。兩人點的是不同口味的奶茶,良寒點完還從店員要了個小鬧鍾放在桌上,路霄長腿懶懶地伸展著,看到鬧鍾稍微坐直了點身體,良寒敲著鬧鍾:“一個小時,可以吧?”路霄點頭:“可以。”他倆是那種看到鬧鍾就可以自動上發條的學生,時間作為人生不可再生資源,看著鍾麵不務正業約等於謀殺自己,擺爛小路原地自我規訓了一下,塞好降噪耳機,迅速轉了個狀態。因為店太小,桌太小,良寒和路霄坐得極近,雖然沒靠在一起,但也差不多了,良寒表情慵懶,在他旁邊用手機刷英語閱讀,奶茶店老板喊他奶茶好了,他抬起頭,起身去拿,拿迴來又施施然坐下,等到一個小時,小路同學把能把握的問題重新做了一遍,這才抬起頭,摘下耳機。“喏。”良寒拆開吸管,紮進他那杯奶白色的錫蘭茶冰牛乳,提給他。路霄像每個晚上陽台上那樣把自己做好的題給良寒,良寒接過筆看他的解題步驟。路霄無所事事地叼著吸管左顧右盼起來,目光掃到收銀台後的女老板,身材很辣,正看著良寒笑,他眉梢一挑,若有所思地將目光轉迴桌上在沒有改題之前,路霄對物理這張卷子排斥得不行,但是真做上也就是剛開始十分鍾的煩躁,真正寫起來,其實很快便進入狀態了,學習有時候的確就是這樣,說不行就不行,越不會越不會,一步拖步步拖,不行得莫名其妙,不會得一塌糊塗,拖欠得氣息奄奄,但是真學上,說行就行了,說會也就會了,一步跟上怎麽也能胡亂蹦幾下。路霄目光無聊,視線向上,落在良寒的臉龐上,眼前的男生氣質過於特別,皮膚雪白雪白,薄唇,高鼻梁,自帶一種遠離塵囂的仙氣,優越深邃的眉弓下,那眼皮薄薄的雙眼專注、一絲不苟、心無旁騖,方寸之間婉轉出無數的細節,漂亮得甚至有了輕薄的鋒利。兩個字總結:很帥。帥得應該很少有人能抵擋得住他側顏的魅力吧,路霄有一搭沒一搭地想,其實除了父母,路霄這也是第一次遇到有這麽管著自己的人,想著剛剛他鍥而不舍地拉他學習,讓路霄感覺到新奇的同時,心裏又有幾分滿足。想著想著,路霄忽然來了靈感,壞笑道:“喂,良大俠,之前我還問你物理有沒有什麽心法,你說沒有,還對我一通臭,我看你這不是很有嘛。”說著他伸出手指點了點良寒在他卷麵上畫的j曲。良寒幫他看著問題,撩起眼皮不喜不怒地挑了下眉毛,嗯。路霄喝著自己的錫蘭茶牛乳,得隴望蜀地看了他手邊的奶茶一眼,良寒那杯是牛油果沙冰,外麵蒙著一層水霧,綠油油的散發著誘人的色澤,已經喝了四分之一了,他忽然問:“你的水好喝嗎?”良寒沒有抬頭:“還可以。”路霄歪著頭笑,他說:“我的也挺好的喝的,你要不要嚐嚐我的?”良寒:?陽光炙熱,男生五官飛揚起來格外有少年氣,就在良寒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麽的時候,路霄伸手拿過他的牛油果,不假思索地說:“我想嚐嚐你的。”然後咬住他用過的吸管直接吸了一口。良寒:?!路霄真的隻是對他那杯的味道好奇,畢竟綠色的飲品市麵上不算太多,他太好奇這個味道了,為了不給良寒拒絕自己的機會,他拿了就跑快速地喝了一大口!良寒表情詭異地看著他。路霄抿著嘴唇繃得緊緊的和良寒對視路霄太像那種愛偷吃東西的小野貓,害怕人類拒絕,一定要快吃,一吃一大口,然後含在嘴裏憋著,再找機會咽下去,良寒怔怔地看著他的嘴唇,那唇瓣潮濕鮮紅,因為緊緊抿著略顯失色緊張,緊接著,路霄看他表情還可以,喉結如釋重負地劃動了一下良寒隻感覺自己的心肺都隨著這個吞咽動作顫抖蜷縮起來。路霄心花怒放,很驚喜地挑了下眉頭:“你的這個也挺好喝的!”良寒看著他的嘴唇,喉嚨有點緊,下意識地錯開視線。路霄熱情地把自己那杯錫蘭茶牛乳推給他:“你要不要嚐嚐我的,也挺好喝的。”這人是在開玩笑嗎?為什麽他的眼神和語氣一點不像開玩笑?良寒稍微迴避了一下:“不用.”把自己的牛油果沙冰拎迴來。路霄困惑地看著良寒,有點不理解,緊接著良心發現地想了想,低頭嗅了嗅自己的校服:“是我身上的味道熏到你了嗎?”路霄在網吧泡了一宿,身上全是煙味兒,要是別的男生他不會留意這個,但是身邊這位他是真的吃不準。良寒頭也不抬:“還好。”路霄猶豫地坐遠了一點。良寒筆尖一頓,聽著椅子腿挪動的聲音,垂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麽,緊接著他又神態自然地寫了幾筆,寫完後直接站起身,提著卷子走到路霄身後鋪在他麵前,然後微彎腰,站在路霄身後給路霄講題。良寒這麽高的個子忽然站在身後,路霄抓著筆沒來由的有點緊張,他茫然地在卷子上改了又改,怎麽都改不到重點,良寒在他身後看了一會兒,忽然俯下身,繞著右手低頭把路霄的手握住。“不對,是這裏。”帶著涼意的手心覆蓋上路霄的手背。良寒拖著路霄的手腕去更正。良寒的喉嚨有點緊。路霄的喉嚨更緊。他整個人好像被桎梏住了,良寒俯身說話時氣息拂過他的耳畔,仿佛有種親密無間的距離,路霄的小半張臉,包括耳廓、耳鬢還有脊柱兩側的肌肉都產生了過電般的感覺,路霄感覺到了哪裏不對,但是良寒講題講得過於專注了,專注到讓他不敢動,甚至一度揣測如果自己出現什麽反應會不會顯得大驚小怪啊?良寒沉默地看著身下的人,看著他從尷尬到害羞的表情,良寒的手很冷,冷得幾乎像冰,就像他說過的,體溫低代表了恐懼,可哪怕如此,他仍然竭力忍耐著自己,輕聲細語地刺激他:“……會了嗎?”路霄已經要傻了。一股強烈的僵硬與羞恥感中,他機械地服從著良寒的命令,手指僵直地點到要更正的地方。良寒仍然不肯放過他,輕輕柔柔卻不容置喙的聲音從他的頭頂上響起:“怎麽不說話?會了還是沒會?還是沒聽明白嗎?”說完那雙手又輕輕握住他。說完這些良寒都覺得自己真是太變態了。路霄猛地抬起頭:“會……!會了!”良寒沉默地看著他,路霄的脖子已經他激紅了,覆蓋在路霄手上的手顫抖了一下,輕輕抬起來。良寒坐迴自己的座位了,路霄如蒙大赦,下意識地就去喝水,整個過程他自以為遮掩得好,殊不知他臉上的表情堪稱變幻莫測,路霄緊張,他又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緊張,體內的荷爾蒙發生著激烈的化學反應,讓他渾身焦躁、興奮、不安,為了壓製自己莫名澎湃的心情,他眼珠亂轉,在滿滿的羞恥與燥熱感中,他一激動,就開始亂說話。他小聲對良寒說:“我看那個老板娘一直在看你。”良寒也在平複心情,怎麽都沒有想到路霄來了這麽一句,狐疑地看向他。路霄竟還往前湊了一點,聲音低低的:“你喜歡什麽類型的啊?七班的那個夢媛不是喜歡你嗎?你不喜歡同年級的,那喜歡成熟的嗎?”良寒眯起眼睛看著路霄路霄說起話後立刻找到了自己的節奏,也不緊張了,一句說出來,其他的緊跟著滔滔不絕:“我認識的人還挺多的,你對什麽類型的有興趣,我可以幫你留意著,你喜歡皮膚白的還是麥色的?個子高的還是矮的?瘦的還是豐滿的?”良寒的表情逐漸陰沉了起來。路霄看到他對自己提出的所有條件都不為所動,困擾地看著他:“你不會是沒談過戀愛吧?我跟你說談戀愛男生得主動的,你不能總像皇帝挑妃子似的,一群花癡妹妹一字排開,你大爺一樣想挑哪個就哪個,這個是需要接觸和了解的!”說著他彎下腰,勾起唇,笑得有點不懷好意:“這裏就有一個,你想不想試試,我幫你要微信號啊?”良寒幹脆利落地拒絕:“我不想要。”路霄隻當他害羞:“哎沒關係的,我幫你啊!”說著一轉頭,聲音朝著收銀台一樣,“老板”良寒手疾眼快地捂住了他的嘴。老板娘聽到聲音抬起頭:“怎麽了?”良寒抬頭沉靜地答:“沒事,他自己那杯還沒喝完。”路霄:唔唔唔?!!路霄被人捂著嘴,這一次,良寒沒有再用任何引人遐想的動作,他壓著眉頭,用那種特有的陰沉的目光注視著路霄,眼神前所未有的認真:“做題,我沒興趣。”說著緩緩放開他,路霄覷著他,見剛剛明明心情不錯的良寒忽然陰沉了起來,微眯著眼睛看著蘇中大門,臉上似有一絲難以察覺的落寞。不過這凝滯的狀態沒有維持太久,12點整,蘇中的教學樓裏開始出人了,路霄知道這家店客流量大,低下頭抓緊要把最後兩道題做完,店裏人看著窗外人,窗外人也看著店裏人,蘇中學生中午惡狼般出來覓食,良寒和路霄就坐在街口對麵,引人注目得不得了,原本不著急買奶茶的小姑娘,腳步一轉,紛紛進來買奶茶,路霄緊皺著眉頭加快速度,就在這個當口,奶茶店裏忽然進來兩個熟人。是兩個男生,剛一進門,就先開口笑了聲。“哎,你不是你們班的那個誰今天請假了啊?”另一個答:“是啊,可能是物理考崩了見不了人了吧。”良寒聞聲終於動了,偏過頭去:是梁樂和b班的一個帶眼鏡的男生。梁樂率先看到了良寒,顯然還記得之前的過節,就這樣四目相對著,誰也沒有說話,這個時候帶眼鏡的男生拉了梁樂一把,淡淡道:“你搭理他幹嘛啊,年紀第一了不起啊。”路霄聞言抬起頭看向那個眼鏡男生,忽然說了一句:“高盧傑,好久不見啊。”路霄看著他的臉龐,笑著說了句:“我都不知道你也在蘇中呢,還認識我嗎?”路霄口中的“高盧傑”是個個子挺高,但帶著深度近視鏡的男生,大概是因為長久伏案學習的姿勢不對,他肩膀微微內扣,肩背看著很厚,大臂異常緊張。高盧傑點頭:“認識,路霄嘛,你走到哪裏誰會不認識你呢?聽說你現在在a班啊,恭喜啊,別人想考都考不進,你直接空降,還有年級第一幫忙。”說著目光瞥了良寒一眼。良寒不為所動,一個眼神都沒有給他。路霄看著良寒笑了下,懶洋洋地抬頭看著高盧傑說:“你爸爸這些年是在s市啊,發展得還順利嗎?h市你走得太突然了,勝敗乃兵家常事嘛,怎麽就走了呢。”高盧傑盯著路霄看:“是,肯定沒有你爸爸發展得好啊,項目成功了,扭頭搞科研,你家種樹,別人摘桃。”路霄的眼角抽搐了一小下。這個時候誰都聽出來這倆人夾槍帶棒、言語不善了,assam店小,人站得有些擁擠,路霄站起來:“走,咱們出外麵說。”這麽小的店每日吞吐這麽大的客流量已經很不容易了,他們若是還在裏麵吵架,太不像話了。良寒自然地幫他收卷子和筆,高盧傑和梁樂則是悶著頭走了出去,幾個人也沒走遠,就在assam店前的空地上,依舊是人來人往,高盧傑嗤笑地看著路霄:“你這麽多年還是沒變。”說著故意拽了下身邊的梁樂,提著聲音說:“哎你知道嗎?他爸本科清華博士霍普金斯,他物理80都上不去,你說他爸怎麽生出他這麽個垃圾?”你的敵人永遠比你的朋友更了解你,知道怎麽樣可以讓你最痛。路霄手指抽動了一下,良寒敏感地看著他,隻見路霄竟然難得的沒發怒,沉了口氣,說:“對,我考試真不行,沒有你好,牙膏,我記得你也玩遊戲,你要是實在看不順眼我,咱倆去網咖,線上打一架,我讓你出出氣怎麽樣?”這一句話出來,對麵的男生有點傻眼。高盧傑:“你鬼扯什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