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蘿心知惹了禍,要是給劉玨逮著,他不報仇才怪。迴到宴會上就喊頭疼。大夫人及青蕾青菲興致正高,突然見青蘿煞風景,大夫人臉一沉:“剛才還好好的,怎麽就頭疼起來?”

    阿蘿細著嗓子道:“怕是在林子裏吹了風。大娘,我們幾時離開?”

    大夫人恨鐵不成鋼的盯著她:“如今晚宴尚未開始,公主沒發話,太子殿下正有意你大姐,你這樣是成心要壞你姐姐們的好事嗎?”

    阿蘿暗歎一聲,幫她們的時候你見不著,都是庶出的女兒,怎麽就差別這麽大?青樓又怎麽了,我的美貌娘十六歲清清白白就進了李府,因為才貌雙全,曾經名動風城,你們怕成樣?我看你們各有風韻也不差啊,真是想不明白。嘴裏卻哼得大聲起來。

    青蕾咬咬唇對大夫人耳語一番,大夫人想了想對青蘿道:“現在離晚宴還有兩個時辰,讓馬車先行送你迴去再過來接我們吧。”

    阿蘿疑惑地看了青蕾一眼,青蕾對她眨眨眼,阿蘿想,難道是因為幫她彈琴解了困,這個大姐終於肯對我好一點了?青菲一直沒說話,阿蘿一看,整個小兒女懷春的模樣。想想必須離開,避開劉玨這個麻煩,就由鵑兒扶著往外走。

    走了兩步阿蘿一迴頭幾乎與大夫人同時開口:“來桃花宴這事迴去後就不要說了。”阿蘿正高興這句話,又補充了一句:“要是公主知道李家三小姐來了卻沒有拜見,終是失禮。阿蘿現在又不舒服,要提前離席,更是不敬。”

    大夫人讚賞地點點頭。

    阿蘿一路觀察,沒見著有人注意她,方放了心坐上了馬車。又對鵑兒叮囑:“今日之事萬不可對任何人提及!否則要闖大禍的。明白嗎?”語聲冷洌起來。

    鵑兒打了寒戰,覺得三小姐口氣嚴厲卻是對自已好,要是傳出去今日彈琴者非大小姐而是三小姐,李府蒙羞不說,對公主,太子也是大不敬之罪。忙點頭道:“三小姐放心,鵑兒是有輕重的人,絕不會吐露半字。”

    阿蘿放了心,歎了口氣讓車夫迴府。

    迴到府中,七夫人一直倚門等候。這是青蘿☆、第一次離開她身邊。她不放心。

    阿蘿遠遠地就瞧見七夫人往外張望,心裏一曖。笑嘻嘻地喚她:“我迴來,娘!”

    七夫人眼中閃出神采,看看時辰又皺眉:“三兒,沒等晚宴你怎麽就迴來了?一個人迴來的麽?”

    阿蘿大唿:“能不能邊吃邊說,我好餓呢。”

    七夫人笑著搖頭,吩咐張媽上菜。對青蘿說:“我就知道出去吃不飽,來,和娘一起吃。”

    阿蘿累了一天,著實餓了,覺得還是家裏的清粥小菜香:“公主宴會中午隻有糕餅小點心,我又不敢吃太多,大娘要說不夠斯文。晚宴豐盛,卻不敢吃。”

    七夫人問道:“為何不敢吃?”

    阿蘿怕她擔心,不敢告訴她惹了安清王府的小王爺。想了半天才把替青蕾彈琴之事說出。隻見七夫人臉色蒼白,就安慰她:“棚子裏隻有我們五人,我們不說,別人是不會知道的。”

    七夫人落下淚來:“三兒,你闖大禍了!鵑兒那丫頭怕是不能開口了。”

    阿蘿一驚:“我們不說怎麽會闖禍?大夫人沒那麽狠吧?鵑兒答應絕不吐露半字的。”

    七夫人歎氣:“人家說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現在大夫人知,大小姐二小姐知,鵑兒知,你知我知,待到她們迴來,難道老爺會不知?三夫人四夫人會不知?青蕾和她娘不敢說,老爺大夫人絕不會傳出去,可是青菲與她娘呢?早已看不慣三夫人仗著女兒得老爺寵愛,這一傳,這後果,可怎麽辦啊?”

    阿蘿愣住:“娘,我當時一來瞧著青蕾可憐,二來也怕李府丟臉啊。”

    七夫人想想道:“事到如今,隻有看老爺意思了。”

    阿蘿心想,當時那想到那麽嚴重?看來自已的閱曆總是不夠,這古代一來就是大不敬小事情也會被砍頭,還是社會主義的法製社會好啊!高考作弊實在不行也就不考了,這裏作弊就要把命搭進去。自已還真沒深想過這一層,六年的時光沒接觸社會,圈養在四方天裏,井底之蛙坐井觀天,現代與這裏關健就在於刑法的不同。特權階層的不同。一下子幾乎沒了信心,要由得別人任意宰割。

    七夫人看阿蘿臉色灰敗起來,連聲安慰她:“好歹你爹還是當朝右相,要是傳出可以說你大姐急病,你還小,堵口氣撫琴一曲也是姐妹情深,二來也怕相府丟臉。”

    阿蘿定定地說:“那麽鵑兒呢?她會沒事吧?”

    七夫人生怕青蘿結下心結:“娘隻是習慣什麽事往最壞處想,說不定什麽事都會沒有。”

    阿蘿又輕聲道:“我一直不知道這風城裏的貴族有多大勢力,要是他們要個小丫頭,別人不給,他們會搶嗎?如果看誰不順眼殺了也就殺了?”

    七夫人拍拍青蘿的肩歎息:“不明搶,暗地裏誰又說得清呢?當年

    你娘……”阿蘿詫異地看著七夫人:“當年怎麽了?”

    七夫人望著天井裏的海棠,月光把海棠的陰影投在地上,斑駁的影子微微晃動,就象她的聲音,她的心一樣孤寂:“當年,娘是浣花樓最紅的姑娘,遇著了一個客人,兩情相許,約定開苞時他競價買走我,兩人雙宿雙飛。結果他是來買下我了,當夜暴亡,我醒來就已經是相府的七夫人了。我至今連仇人是誰都不知道。你爹寵了些時日,見我冷淡也就沒了興趣。這裏,我在這方院子裏呆了十四年了。”

    阿蘿聽了心裏難受之極,突然想起從劉玨身上拿的金銀,忙掏出來給七夫人:“我們能不能走啊?這些銀子夠我們生活了吧?”

    七夫人驚奇地看了看銀票:“三兒,從那兒來的?怎麽會有這麽多銀子?”

    阿蘿隻好又把如何惹上劉玨的前前後後說了一遍。七夫人越聽臉越白,聽到阿蘿扒了劉玨袍子把他綁樹上,還拿了他的銀子,眼一翻就暈了過去。

    直嚇得阿蘿又拍臉,又掐人中,她心裏後悔得要死。今天要是不出門,什麽事兒都沒有了,要不是眼瞧著青蕾那可憐樣,不彈也就不彈了,相府丟臉,李青蕾丟臉不關她事,要是,不惹上那個劉玨就好了。可是,這一切能後悔嗎?

    七夫人好一會兒才悠悠醒轉,看到阿蘿焦急地看著她,一把扯過阿蘿放聲大哭:“三兒,可怎麽辦才好?”

    阿蘿想了想對七夫人道:“娘,安清王府的小王爺不知道我是誰,今天宴會上也不會有人知道相府三小姐來過。我一直扮成相府的婢女,我想爹知曉利害後絕不會讓我壞了他把青蕾嫁給太子的大計,他會想盡辦法阻止這事的流傳,青菲今天與五公子之一的成思悅聊得很高興,要是李府出了醜聞,狀元郎會不會退縮就說不好了,至於我,自有辦法,怕是鵑兒就保不住了。我今天提醒她時就隱約覺得不對勁,當時應當提醒她逃了。”

    七夫人拉著阿蘿的手道:“三兒,鵑兒也逃不了,逃奴被捉住下場更慘,一般都是打死了事。”阿蘿心裏難受,又無能為力,哭也解決不了作用,暗下決心以後做事戒驕戒躁,須得更加小心謹慎。

    此時小玉來報大夫人攜著青蕾青菲迴來了,說是老爺請七夫人和三小姐過去。阿蘿看著七夫人道:“娘,千萬當你不曉得,多一個人知道都是不好。”

    七夫人又落淚:“三兒,你才十二歲,這些事怎麽能讓你一個人去麵對?”

    阿蘿替她試淚:“我可以裝憨

    裝傻,因為我小嘛,他們提防不了那麽多,你要是知道了,就多一分防範和危險。你就說,我迴來嚷著頭疼睡下才喚醒。”

    等到進了廳堂,卻隻有李相和大夫人在。七夫人帶著青蘿行了禮。李相歎了口氣道:“玉棠,你瞞得我好苦,我就奇怪,你當年才藝豔名冠絕風城,怎生會調教不出女兒來呢?”

    阿蘿正想出聲,七夫人已搶先答道:“老爺,是我讓阿蘿不準顯露才藝的,想藏著掖著有天一鳴驚人。”

    大夫人一個健步上來抬手對著七夫人就是一耳光:“賤人!好一個一鳴驚人,阿蘿今日是驚天了!”

    七夫人捂著臉大笑道:“隻準她們的女兒找得好歸宿,我的女兒為何不行!”七夫人笑著轉了身卻對正憤怒的青蘿使眼色,不準她妄動。

    阿蘿腳一軟就跪了下去:“是我不對,今天不該幫大姐撫琴!”

    一旁冷眼觀看的李相哈哈大笑道:“誰說你不對了?你要不彈這一曲,太子那能看上青蕾,阿蘿,你功不可沒啊!”伸手把青蘿扶起,順勢摟在了懷裏,輕撫著她的頭又道:“爹隻是氣你娘瞞著爹而已,爹心裏還高興,原來我的阿蘿也是色藝雙絕的佳人啊!”

    阿蘿背上的汗毛一根根豎起來,雞皮疙瘩起了一層又一層。終於抬起淚眼看著李相道:“娘隻是為了阿蘿首想,爹就不要再怪她了,何況阿蘿隻會了彈琴,別的書畫詩詞連娘一層都沒學到呢,要是爹高興,阿蘿就向娘一樣一樣學了。”阿蘿的語氣嬌柔之極。

    李相盯著她眨起淚光的眼睛,嗬嗬笑道:“這才是爹的乖女兒。以後可不能再聽你娘的瞞著爹了。玉棠,阿蘿真是象極你初來時的樣子。很好!”

    大夫人趁機說:“我不也就是怕公主和太子知曉此事怪罪下來,老七,阿蘿是為了相府在宴上不丟臉,阿蕾當時又不爭氣,好是好,就怕傳出去可怎麽辦才好啊?”

    七夫人道:“阿蘿終身不再撫琴,反正沒別的人知道她會,其它技藝隨便撿幾樣學相信也是不賴的。”

    李相點點頭:“也罷,有個會撫琴的青蕾就行了,青菲擅書,阿蘿,你就好生跟你娘學著呤詩吧。”

    阿蘿看著李相眼光始終在她的手上轉了轉去,心裏恐懼到了極點,叫出聲來:“阿蘿還會吹笛!娘說我對樂理有天賦,正說教我呢。”

    李相目光終於轉得柔和:“好,會呤詩,會吹笛,也好。”

    終於阿蘿扶著七夫人走出廳堂

    ,又聽得李相冷冷道:“玉棠,你好生教阿蘿,她年紀小,很多事還不懂,但你知道。”

    七夫人低聲答應。

    迴到棠園。阿蘿的淚就流了出來,不管是現代還是古代,她從未感覺到這樣沉的恐懼。就算當時見著自已穿越到了異世界,成了另外一個人,也沒有確切感覺到這種有理說不清的恐懼。如果不說吹笛,這雙手會不會被李相廢了呢?她隻是自然地感到害怕。阿蘿對自已說再想想,有什麽辦法能改變這種被動局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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