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兒離開後,兩人之間有短暫的緘默。


    嫣然的思緒繞著杜氏的陰謀轉。


    盡管從小就知道大娘怨恨她們母女,但娘親早在十年前過世,嫣然不明白大娘為何還要記恨。異母妹妹惠如在這樁邪惡事件裏,又扮演什麽樣的角色?


    這些疑惑不但困擾了她的心,更令她的心靈受創。


    這次返家祭拜父母、等待出閣,她並沒有期望從父係的親人那裏得到溫情,故而對誌傑的主動表示友愛,格外感動。她以為惠如就跟兄長一樣,沒想到她是另有圖謀。她早該想到的,不是嗎?


    苦澀的滋味塞滿嘴,嗆到鼻頭,連帶眼睛發熱生疼起來。小時候惠如就不喜歡她,顯然長大後,對她的觀感也沒有轉好。她之所以接近她,是為了讓她放鬆戒備吧?


    惠如會是這樣的人嗎?


    嫣然無法相信。


    她或許驕傲,但並不邪惡啊!


    再說兩人之間並沒有深仇大恨,僅是為了討厭她就存這種壞心眼,說不過去啊!


    但是天行不可能說謊。天哪,到底是怎麽迴事?她想得頭好疼,心好痛,不想也不願意接受這麽可怕的事實。身體微微顫動,心底的寒意趨使她偎緊今生所能倚靠的溫暖胸膛,想要從他強健的身軀裏汲取力量。


    “嫣然,你怎麽了?”望著她黛眉顰蹙,小嘴兒咬得發白,天行心裏急了起來。


    她的身體變得僵冷,天行忙用大手搓揉著她的臂膀,想使她溫暖起來。


    “抱緊我,天行,再也不要放開我。”淚霧裏反射出一抹懇求,脆弱的表情楚楚動人,望之令人心疼。


    “我會抱緊你,牢牢地抱緊你!”他飽含情感的聲音沙啞地咕噥,想以自己的體熱溫暖她僵冷的嬌軀。熱氣自他嘴巴傳遞向她,最初的安慰在不斷加深的吻中逐漸變質,轉為熱情的需要。


    細細的嬌吟,和著男性的粗喘聲,雪白頸項上的灼熱吮吻,迷亂了嫣然的理智。她覺得自己好嬌弱,隻能無力地傾倒在天行的懷抱中,鼻端繚燒著他迷人的男性氣息,心跳隨著體內的熱情加溫而急促狂亂,欲望在血管裏竄流,下腹處像是虛空中燒著一把火。


    “嫣然……”天行動情地唿喚她,逐漸渙散的眸光焦點凝注在她粉嫣動人的臉龐。她眼中的意亂情迷,滿足了他身為男子的虛榮感,愛憐的吻重新挪迴她臉蛋上,噙著她的丹唇低低呢喃。


    苦苦壓抑的欲念一旦泄漏出來,就毋需再刻意隱藏了。彌漫在船艙裏的燠熱氣氛,泛著暗示某種男女歡情的濃洌香氣,囚禁數月的欲火等著要爆發。


    “天哪,我多麽想要你!你差點嚇壞了我,好怕就此失去你。從今以後再不準你離開我,我不會讓任何人有機會傷害你。”近乎絕望的害怕,讓天行想藉著肌膚之親確定心愛的人兒安全待在他懷裏,平撫內心深處擔心失去愛人的恐慌。


    嫣然卻被他最後一句話冷凍了熱情,迷擁撚光轉為清澈,先前煩惱她的事再度迴到心頭。


    “你說大娘和杜亮打算迷昏我後,讓惠如李代桃僵嫁給你?”


    沒料到嫣然會在這緊要關頭提起那檔掃興事,天行有些不悅。欲望的迷霧消散了些,理智不情願地冒出頭,他很快地得迴自製力。


    今夜就可以明正言順地擁有嫣然,他現在這麽做不是顯得有些急色嗎?


    惱怒於之前的短暫失控,天行抿直的唇角有些僵硬。


    “我是這樣說沒錯。”


    “我不明白。大娘到底是怎麽想的?”因欲情而泛紅的芙蓉臉蛋有著明顯的困惑。


    “還不就是利欲薰心!”天行眼裏閃過冷厲寒芒,心裏充斥著對杜氏的不屑及不平。“嫉妒你嫁得金龜婿,才想讓女兒李代桃僵。他們占錯君某了,把我當成那種吃虧後會忍氣吞聲的懦夫!就算他們好計得逞,我也絕不可能會接受宋惠如!”


    感動複感激的情潮在嫣然胸臆間交織震悸。天行不會接受惠如,是因為他愛她嗎?好想從他口中確認。


    “為什麽你不會接受惠如?”


    眉頭一緊,天行眼睛眯成兩道隙縫審視她,顯然認為她的問題無聊得不值得迴答。然而她眼中的期待,終究還是讓他開了口。


    “你才是我的妻子。”他定定地看進她眼中。


    “可是惠如很漂亮。”她歪了歪頭道。


    “再美也不關我事。”他酷酷地道,深沉的眼光在梭巡了一遍她柔美的五官後,轉為溫柔。“何況,她根本及不上你好看。”


    他的迴答取悅了嫣然,她開朗地笑了起來,心裏的陰霾逐漸消散。盡管他沒說那個字,不過意思差不多了。


    “其實惠如真的很漂亮,柳眉鳳目,瑤鼻櫻唇。”


    “是嗎?我沒注意到。”天行根本不記得宋惠如長什麽樣子,當時他一心懸念著嫣然安危,隻匆匆瞟了她一眼,沒記在心上。


    天行眉間的皺摺加深,他向來是過目不忘的,尤其是美女,為什麽記不得宋惠如?這點倒是挺希罕的。


    “又皺眉頭了。是因為沒仔細看惠如而感到遺憾嗎?”小手在他眉心處揉著,嬌紅欲滴的櫻唇微微嘟起。


    好酸的味道。嫣然不會為這種小事吃醋吧?


    天行興味盎然地睇向她懊惱避開的眼眸,環住她的柔肩,低低笑了起來。


    “娘子該不會是在吃醋吧?”他弓起俊眉輕佻地道。見她板著臉不開心,在她頰上偷到一個香吻,認真地解釋起當時的心情。“那時候我心係著你,對宋惠如根本是過目不視。和風又催著我勿要耽誤了吉時,我急忙抱你上轎,連留下來追究的時間都沒有,交給和風處理。”


    嫣然聽他這麽一說,才開始擔心誌傑的處境。


    “和大哥應該不會為難我大哥對吧?這件事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到這地步你還替他說話?”天行冷哼一聲。


    “可是,這真的跟大哥無關不是嗎?”她眨巴著眼睛的模樣,是那樣脆弱、易受傷害,仿佛隻要天行說一句這事和她兄長有關,她的心即會碎成片片。


    天行不忍心傷害她,老實地道:“和風稍後騎快馬趕到碼頭跟我會合,報告了事情的真相。宋誌傑的確事前不知,不過他之前跟我保證過你的安全,卻沒有做到,所以他該對這事負起責任。“


    “可是……這不公平啊!”嫣然替兄長抱屈。“大哥怎會曉得大娘會這麽做?這幾天他忙裏忙外,就為了幫我辦個風風光光的婚禮。他已經很盡力了,請你不要怪他。”


    眼看那兩泡在眸裏轉來轉去的淚水又要泛濫成災,天行不情願地道:“看在你的麵子上,我暫時不跟他計較。不過,如果他沒給我一個滿意的交代,我可沒那麽容易放過他。”


    “什麽叫作滿意的交代?”


    “我饒過杜亮一次,他這迴居然把主意動到你身上,我不可能輕易饒他。至於杜氏和宋惠如……”


    “哎呀!大娘她是老糊塗了,至於惠如一定是因為愛上你,才會一時鬼迷心竅。都怪我啦,沒事幹嘛把你天神般俊偉的相貌畫給她看,害她做出這種糊塗事。”


    盡管天行不高興嫣然一味為宋家母女辯護,心裏卻對她的稱讚十分陶醉。


    “這不幹你的事。”


    “誰說的?”嫣然認定事情就像她想像的那樣,言之鑿鑿地繼續解釋,“惠如想知道你的長相,我不加思索就把你好看的容貌畫出來。這就好像在一個餓得快死掉的人麵前擺上珍饈,惠如才會一時失去理智。”


    “把我比喻成珍饈也就罷了,宋惠如又怎會是餓得快死掉的人?”天行無法苟同。


    “哎呀,你不知道啦。”嫣然嬌嗔地睨了他一眼。“大哥說,惠如的眼光奇高,九江府附近的青年才俊全看不上眼,她今年十七歲,早過了適婚年齡,難怪她會心急嘛!看到畫裏的你是那麽英偉俊逸,難怪她會心動嘛!”


    “你真的把我畫成一道令人垂涎的珍饈?”天行狐疑地問。接受嫣然的說法,雖不等於承認他的畫像比本人俊美,不過他還是很好奇畫裏的男子真的有俊到令宋惠如生出覬覦之心嗎?


    “別胡說了。”嫣然燒紅頰,羞怯地道。“人家隻是把你畫得栩栩如生而已。大概是因為我時時刻刻想著你,才會畫得那麽像。早知道會害惠如意亂情迷,當時就該把你畫得醜一點。”


    天行的腦子都被那句“時時刻刻想著你”塞滿了,嫣然時刻都念著他哩,他傻笑了起來。


    “嫣然……”他抱緊她,眉飛色舞、喜不自勝。


    看他這麽高興,嫣然也心情飛揚。


    “這麽說你是原諒大娘和惠如了。”


    “什麽?”他什麽時候原諒她們的?“我可沒……”


    “別這樣嘛!”她摟住他的頸子嬌聲細氣地求懇,如蘭似麝的少女幽香若有似無的在他的聞嗅間飄蕩,堅硬的心軟柔下來。


    “她們都是我的親人,求求你嘛!”她愛嬌的奉上香唇,在他下頜、頰邊嘖嘖親吻,天行被她逗得心猿意馬,兩腿間的男性欲火重新點燃。


    噙住她的丹唇纏綿的吸吮,他再次將禮教拋諸腦後,滿腦子隻有跟嫣然溫存的意念。離洞房花燭夜還要好幾個時辰,他可熬不住。


    情火一觸即燃。一個是不曉事的黃花閨女,一個則是經驗豐富的情場老手,眼看著純真無邪的羔羊,就要被老虎吞吃入腹了,哪知冒出個不怕死的家夥,硬是以無可比擬雷鳴的敲門聲,破壞了正在進行中的兩情繾綣。


    “桂兒給少夫人送點心了!”一再不死心的鬼叫聲,逼得天行隻得停下祿山之爪,惱怒地從嫣然頸間抬起頭。


    正想大聲吼得門外之人滾出十萬八千裏時,忽然聽到一道奇怪的咕嚕聲,嫣然尷尬地垂下頭,搭著腹部。


    “我餓了!”她睜著小鹿般天真的眼眸無辜地道。


    天行隻得沮喪地再度壓製火熱的欲望,幫嫣然重新扣好衣物,這才唿喚門外煞風景的小丫頭進來,氣衝衝地離開艙房。


    桂兒吐了吐香舌,她才是真正的受害者呢!


    狡猾的和大爺自個兒不來,叫她當替死鬼,承受主人的怒氣。噯,這年頭丫頭難為啊!


    ***


    鑼鼓暄天中,花轎在千百賀客的迴光期盼下進入君家雄偉壯觀的門樓。新郎、新娘免不了得經曆一長串的繁瑣禮俗折騰。


    頂著鳳冠、紅絹蓋麵的嫣然,一下轎就有頭重腳輕的感覺,幸好有桂兒扶住她,引領她跟隨天行進人喜氣洋洋的禮堂。


    司儀渾厚有力的聲音,唱喏出婚禮儀式。嫣然隨著他一個口令、一個動作,又跪又拜的,轉得暈頭轉向,直到最後一句“新郎、新娘送人洞房”響起,天行扶著她跨過一道又一道的門檻,將她安置在新床上坐下。


    依照禮俗,媒婆會跟進來說一長串的吉祥話,新郎、新娘得跟著吃一些有吉祥象征意義的食品。像棗子、蓮子都代表早生貴子的意思。


    接著新郎的親人會聚集在新房內,等著一睹新娘的容貌。天行舉起係上紅繩的秤杆,揭開嫣然的遮麵紅中,突如其來的光亮令她有刹那間的刺目感覺,等到那清澄明亮的眼眸適應了室內的光亮,羞澀地抬頭迎上夫君臉上溫柔的笑意,嫣然跟著放鬆心情,綻開笑顏。


    她不曉得她的笑容像朝陽般絢爛,美得令人炫目。再度被人扶起,拜見翁姑,她謹慎打量笑眯眼的中年文士,公公俊雅威嚴的容貌和天行有八分相似,十分和氣地對她噓寒問暖,嫣然十分感動,頓時興起孺慕之情。


    至於婆婆——天行稱她仙姨,則是個雍容華貴、清雅秀麗的美人兒,她看起來好年輕,跟天行的大姊明珠年齡相仿,以至於當她被引見給仙姨的兒子、天行的三弟時,幾乎無法將眼前俊秀可愛、恍若天仙的美男子跟仙姨當作母子聯想在一塊。


    但他們當然是母子。君如意簡直是仙姨的翻版,那張長在男人臉上稍嫌過於美麗的姣好麗顏,露出男孩子氣的可愛笑容。


    他親密地擁著一名美麗的少婦,兩人不時交換的眼光、笑容,明眼人一見便知他們伉儷情深。三弟媳隆起的小腹一點也沒有減損她婀娜的體態,豔若桃李的姿容光彩照人,流露出尊貴的閨秀氣質。


    至於君明珠,兩人是老交情了,數日不見的她,今天打扮得既嬌且媚,美得刺目。


    滿屋的俊男美女,看得嫣然嗬嗬傻笑,被一種叫作幸福的氣氛所包圍。先前還擔心君家的家規嚴謹,家人難以相處呢,沒想到一家人都同君明珠那樣和善,她好開心。


    照例,新郎得到前廳應酬賓客,才能抽身迴到新娘身邊共度良宵。不過,如果你有四名換帖兼死忠的部屬,加上霸道懾人的氣勢,不妨濫用職權一下,叫他們幫你應付來湊熱鬧的賀客,當眾敬個三杯酒,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溜迴新房。


    換下一身笨重新娘禮服的嫣然,嬌慵地倚在心愛的夫婿懷中,任他抱上新床。天行不想顯得太急色,嫣然就像最稚嫩的花體般嬌貴,需要他小心地愛憐嗬護。


    細致溫柔地吻著她的唇,輕解著單薄的羅衫,垂掛在她胸前晶瑩翠綠的玉癿展現在天行眼前。


    “你一直掛在這裏?”他捉起玉癿到眼前觀賞,心裏不無感動。玉癿背麵鐫刻著“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的字樣,確是父親在他出生時買給他的那塊玉。


    “嗯。”嫣然嬌羞地應道,眸裏閃過溫柔愛憐的光彩。“以前不曉得這塊玉癿的意義,隻是單純的喜愛它,將它掛在胸前。後來曉得是……你我訂親的信物,更無一刻離開我胸口。那兩天離開你住在宋家時,我想你想到心口發疼,便偎貼著這塊玉,把它當成你……”


    “嫣然……”天行心裏一陣悸動,深深吻住她柔軟芳美的櫻唇表示心中的無限感激。他解開自己的袍服,在肌肉結實、憤起的寬廣胸膛上,戴著一串不符合他陽剛氣質的珠鏈,墜子部分是用純金打造成的金鎖片。


    “這是你小時候戴的鎖片,先前我壓箱藏著,和你重逢後,便取出來加長鏈子的部分,戴在身上。”他靦腆地道,俊臉微微紅著。


    簡單的表白震悸了嫣然的心,盡管知道他在意她、喜愛她,卻不曉得他對她投下的是如許的深情。嫣然眼眶泛出淚水,抖顫的櫻唇開出一朵朵最純稚、動人的微笑,漣漪般擴散。


    “嫣然……”她又哭又笑的模樣,令他手足無措。


    “我隻是喜極而泣。”欺霜賽雪的纖手纏繞上他頸項,衣袖向下滑露出一截藕白滑嫩的手腕。天行氣血一陣翻騰,血脈憤張地吻著她柔弱無骨的藕臂。


    嫣然嚶嚀一聲,順勢倒人香軟的被衾中,感覺到夫婿粗喘的唿吸徘徊在她頸間,一路繚繞向下……


    衣物隨著灼熱的唇親密烙印著她芳蘭竟體的香軀一一卸去,每次和天行親熱產生的下腹部空虛幹燒的那把火迅速蔓燒,她不自禁地弓起嬌軀磨蹭著天行同樣裸裎的身軀。裸裎?這字眼令嫣然羞赧,玲瓏浮凸的胴體均勻地泛灼著紅暈,看得天行更加意亂情迷。


    高燒的燭火照著房裏處處可見的雙喜字,溫暖的火光映出布簾密遮的床帳裏交纏的新人剪影。終宵喘息未歇,就像那對熾焰旺盛的紅燭燃燒了一整夜,直到天明。


    ***


    天行帶嫣然到母親墳前上香。


    長眠在這塊土地上的長者,便是一手安排她和天行美滿姻緣的婆婆,嫣然懷著既敬複愛的孺慕之情,虔誠地拜祭天行亡故的母親。


    和妻子一同執香拜祭娘親,天行默默祝禱。此刻他方能體會母親臨終前,要他善侍嫣然的苦心。


    誠如母親所言,嫣然的開朗、燦笑的確為他點燃了生命之光。他對嫣然的一分好,她用了十倍、百倍的真情還他。愛一個人的感覺竟是這般美好、幸福,就算有死別的慘痛,亦遏止不了有情人兒愛人的渴望。


    嫣然的確值得他用一世專情來對待,母親並沒有欺騙他。看向白雲深處,母親充滿智慧的眼仿佛正笑吟吟地朝他眨眼。


    娘,謝謝您。


    天行合上眼瞼默禱,揮別曾對愛彷徨、畏懼的自己。緊握住妻子的柔荑,感覺到一波波的暖流在彼此手心裏交流,望進她燦笑的明眸,在她晶亮如孩童的瞳仁裏看到同樣快樂的自己。


    隻要能擁有彼此,便是幸福吧。


    拜祭過母親後,天行陪同嫣然暢遊洞庭一帶美景。辰光倏忽溜過,轉眼已過了一個月,在家人依依不舍的離情相送下,兩人返迴九江。


    帶著公婆致贈的禮物,嫣然迴到舅舅家。天行在景星村擺了流水筵席,各色村人從未嚐過的山珍海味一一擺上,那夜吃得賓主盡歡。


    在無憂園的主人寢居裏,嫣然慵懶地蜷縮在夫婿赤裸的胸前撒嬌。


    “迴九江這麽多天了,不到大哥那裏轉一轉,好像有點說不過去。”


    “你不怕宋氏母女對你不利?”提起那事,天行仍心有餘悸。


    嫣然嬌嗔地睨向夫婿,春筍般的指尖在他堅挺的男性乳頭上頑皮地畫圈圈,天行虎眼一眯,熾熱的眸光鎖住嬌妻。


    “都說那事怪不得大哥了,況且人家想告訴爹娘……”她嬌羞地半垂著睫羽。“他們替嫣然挑選的夫婿,待我是何等的溫柔疼愛。而且你都還沒有去拜祭我爹娘呢!”


    最後這句可是理直氣壯,堵得天行啞口無言。


    反正有他陪伴,宋氏母女再兇惡也逞不了兇。


    隔天他們來到宋家,嫣然的大哥宋誌傑可謂倒履相迎。沒料到天行肯原諒他未能善盡保護嫣然的職責,盡管天行仍是一張酷臉,不過看起來似乎氣消了。


    從誌傑那裏得知,杜氏和惠如都被他送到南昌反省了,杜亮被送官法辦,判刑五年牢役。


    “嫣然,你不用替她們擔心。娘和惠如有你二姊惠馨照料,不會有事的。”


    “大哥這麽說我就放心了。”


    嫣然知道唯有這麽做,才能平息天行的怒氣。陪同夫君一起到父母墳前祭拜,有別於上迴的待嫁女兒心,這次她是以嫁出去的女兒身分,向父母訴說她的幸福,告慰老人家在天之靈。


    “嶽父嶽母請放心,我會照料好嫣然。”天行不吝惜地向嫣然的父母許下承諾。


    午後的陽光斜照在青色草皮上,金色的菊花仍開得燦爛。墳前的兩棵老鬆,及幾株梅樹傲然屹立,一陣微風在他們身上打轉,盡管已到初冬時節,卻因為晴朗的好天氣,感覺起來仍十分溫暖。


    天行擁緊嬌妻,隔著稀疏的林葉望向棉絮般的白雲,深處裏似乎有三雙慈藹的眼睛欣慰地含笑看著他們,為這對兒女的幸福見證,祝福他們歲歲年年恩愛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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