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趙蕊赴阿美麗治病還有十天,苗徹的住處,他正陪著妻子享受短暫的溫馨。馬麗則是坐在電腦旁,聚精會神的看著趙蕊的慈善募捐通道。


    隻是看著看著,馬麗就察覺到了不對,作為一個常年在華爾街打拚的金融人士,她是很清楚阿美麗那些慈善平台的尿性的,就像葉晨說得那樣,這些慈善平台大多都是富人避稅的工具罷了,她之所以會申報信息,也隻是抱著有棗沒棗打一耙子的想法,然而現在出現的募捐信息實在是讓她大吃一驚。


    馬麗一邊審視著募捐信息,一邊對身邊的苗徹輕聲說道:


    “苗徹,你過來,過來!來,你看,這善款達到了一萬五千美刀,蕊蕊的事情被她喜歡的明星南森看到了,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這世上哪有這麽巧的事情?!”


    馬麗清楚苗徹是做審計的,而且是非常優秀的那種。有人為趙蕊捐款,作為蕊蕊的幹媽,馬麗自然是非常開心。可是如果這背後潛藏著什麽不為人知的內幕,這可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苗徹那邊早就從葉晨那裏得到了通氣兒,他知道這邊的平台已經搭建好,剩下的就是等待魚兒被餌料吸引,進入網中了。他這邊甚至都沒敢假手於人,準備親自去查證每一筆不明來曆的捐贈賬戶,然而即便如此,他也還是被那一長串捐贈信息給驚到了,這群人下手真的很快,已經迫不及待的開始行動了。


    苗徹一邊用鼠標看著信息,一邊輕聲喃喃自語道:


    “我記得你的申報材料,才被平台審核挺過沒幾天啊,是挺神的。一萬五,貌似這也不解決根本問題啊,不知道老趙那邊房子現在過戶了沒有。”


    苗徹也算是個合格的戲精,他故意在馬麗麵前演出一副審視的態度來,哪怕他知道葉晨在米股股指期貨的收入,如今根本就不把這些看病的費用放在眼裏。


    馬麗看著苗徹的態度,不由得暗暗有些後悔,她就不該讓苗徹關注到這件事情上。作為趙蕊的幹媽,馬麗是打小看著這個跟瓷娃娃一樣的丫頭長大的,知道她從小到大吃了不少苦。


    馬麗倒是寧願葉晨放低一下自己的原則,畢竟二百萬刀樂,對於葉晨這種每天經手上億資金的行長來說,真的是筆微不足道的小錢。她對著苗徹說道:


    “反正不管怎麽樣,蕊蕊的眼睛都得治,我已經和南加州大學那邊聯係好了,機票我也訂好了,十天之後我帶趙蕊過去。”


    苗徹突然又一種負罪感,因為他和葉晨瞞著馬麗在背後布局,將這場慈善募捐變成了一個釣魚局,而馬麗這邊卻是一種在為了趙蕊的病情熱心忙碌著。然而最終苗徹也沒把這件事情說出來,憋到最後,隻憋出了“謝謝”二字。


    “謝什麽啊,趙輝跟咱們倆是什麽關係啊?”麵對苗徹見外的話語,馬麗顯得有些不高興。


    看到妻子較真兒的模樣,苗徹心中一片柔軟。他故意扯開話題,湊近馬麗,在她耳邊輕聲說道:


    “還是說說咱倆的關係吧,你真不打算迴來了嗎?我一個人在這邊好可憐的。”


    馬麗的耳畔微熱,感受著自己曾經的男人熟悉的氣息,撇了眼苗徹,發現他故意露出一副可憐巴巴的,仿佛淋了雨的小狗似的模樣,她好懸笑出了聲。不過她知道自己這時候不能夠心軟,要不然二人破鏡重圓還不知道要多久呢。


    馬麗索性硬下了心腸,對著苗徹說道:


    “這走得時間越長吧,就越難迴來。你想想,現在除了你,我在這邊也就趙輝他們這點朋友,最關鍵的是他們都是大老爺們兒,而我曾經最好的閨蜜李瑩卻不在了。


    而在那邊則不同,好歹我也經營了好些年了。朋友關係是張網,有時候它可以幫你在事業上上升,有的時候它可以讓你在原地不動。”


    苗徹定定的看著馬麗,片刻後露出了笑臉,輕聲道:


    “你大學的時候真的是選錯專業了,應該考國際關係專業的,瞧瞧你現在哪怕是跟我閑聊天,說話也都這麽官方了。”


    夫妻倆正膩在一起,小聲說著什麽的時候,女兒鹿鹿打破了這份尷尬。她笑著說道:


    “喲,要不我出去買點喝的?給你倆留點空間?”


    看著女兒搞怪的表情,苗徹心底的那些不愉快瞬間無影無蹤。他靠在沙發上,讚歎道:


    “真懂事兒這孩子,不愧是爸爸的小棉襖!”


    馬麗一時間卻有些羞惱了,她一邊站起身來,一邊說道:


    “懂什麽事兒啊?小孩子在這兒瞎胡說什麽?一會兒去奶奶家記得多叫人,ipad少玩,對眼睛不好!”


    看著妻子和女兒離開,苗徹打量了一眼筆記本電腦上的捐贈賬戶,歎了口氣,站起身來去到陽台,從兜裏摸出了手機,給葉晨撥了過去。


    “老趙啊,瞧你給我找的這活兒?一萬五千美刀的捐贈,光是賬戶就分出了二三十個,二百萬刀樂,還不知道要查多少個賬戶信息呢?”


    “苗大俠,知足吧,你以為我這邊就輕省了?要知道為了讓謝致遠這夥人付出應有的代價,我最後是要因為違規而接受製裁的,我都沒叫屈,你有什麽資格叫屈?我才是吃力不討好的好嗎?”


    葉晨的迴話讓苗徹一時間陷入了沉默,很久之後他沉聲道:


    “老趙,真的要做到這份上嗎?”


    “嗬嗬,自從謝致遠玩陰陽賬戶,坑的戴老師命喪高架橋的那一刻,這件事情就沒了轉圜的餘地了。別人不清楚,你還不清楚嗎?


    當年上大學的時候,就數謝致遠窮的叮當響,戴老師和歐陽老師是怎麽對他的?時不時叫他去家裏吃飯也就算了,歐陽老師甚至因為他的貧困生補助,直接跟校方撕破了臉,導致最終沒評上教授職稱。


    他謝致遠是怎麽迴報的?為了能夠留在魔都,對戴老師進行敲詐勒索,甚至因為貪婪,利用戴行提供給嘉祥實業的這筆救急錢,在期貨市場買空賣空,最後逼得老師意外身亡!


    他謝致遠做得初一,我就做得十五,不把這個王八蛋折騰的傾家蕩產,我也不配當戴老師和歐陽老師的弟子了!”


    苗徹的唿吸明顯變得粗重,他對著葉晨低喝道:


    “我管他謝致遠死活呢?你想過你這麽做的代價嗎?我跟你才是兄弟,你為了懲治謝致遠,甚至不惜搭上自己的職業前途,不覺得太慘烈了嗎?你想過自己要是出了事情,蕊蕊會怎麽辦嗎?她已經沒了媽媽,你難道還要讓她再看不到爸爸嗎?


    戴老師常說,九正一邪,你這邪的也未免太可怕了吧?說實話,我現在是真的有些後悔當初答應你的計劃。老趙,聽我一句勸,趁著現在事態還沒到不可收拾的地步,退迴來吧?”


    “嗬嗬,晚了,據我的調查,不管是吳顯龍,還是謝致遠,他們都不約而同的聯係了南美那邊的地下錢莊,購進了一大批不記名賬戶,至於做什麽,我不說你也應該有數,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


    田曉慧因為在跟遠舟信托對接的項目上立了大功,吳小飛也沒吝嗇,直接通過田曉慧的工資賬戶給她轉過去了三十萬,還特意發了條語音通知她,美其名曰是季度獎。田曉慧看著手機上的轉賬記錄,心中五味雜陳。


    不過她沒讓煩悶的心情在自己身上持續太久,錢到手了自然是沒有不花的道理,她第一時間去到專賣店,給自己買了一雙早就已經相中許久的,三千多的運動鞋。


    去到陶無忌的蝸居去看他的時候,因為擔心被他盤問,田曉慧特意把剛買的鞋子放在門外。兩人最近因為雞毛蒜皮的事情,吵了好幾架了,田曉慧希望能借著今天發獎金,緩和一下二人的關係。


    進屋跟陶無忌簡短的寒暄過後,田曉慧給陶無忌的賬上轉了五千塊錢過去,然後說道:


    “無忌哥哥,你不是想要換手機嗎?我今天發獎金了,就當是送你的禮物了!”


    陶無忌表現的很冷淡,隻是撇了眼田曉慧,然後自顧自的說道:


    “我早就有手有腳,雖說每個月的工資不多,可是自己賺的錢花著心裏踏實。咱們倆別說還隻是男女朋友,就算是結了婚了夫妻,在個人財產這一塊也都分得清呢,更何況我不覺得自己能留你在身邊多久了,所以你的錢我還是不收了,你拿迴去吧。”


    田曉慧臉色驟變,吃驚的看著陶無忌,然後問道:


    “就算是分手也該有個理由吧?是你喜歡上別的女人了?還是我哪裏做的不好?!”


    陶無忌的臉上帶著一抹嘲諷,冷笑著對田曉慧說道:


    “何必做出一副無辜的樣子?真當我沒看見嗎?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大晚上的總有一輛黑色的凱迪拉克送你迴來,別跟我說那是你的領導,我查過了,竣龍地產的老總和他兒子吳小飛開的可不是這車。


    知道周圍的鄰居都是怎麽說我的嗎?他們都說我是吃軟飯的,說我女朋友是出去賣的!我的廟小,供不起你這尊大佛,你還是去找更好的下家吧!”


    “啪!”沒等陶無忌的話說完,田曉慧憤怒的扇了她一巴掌,然後嘶聲尖吼道:


    “你混蛋!”


    陶無忌也沒慣著田曉慧,站起身來,拎著田曉慧的脖領子,直接把她給扔出了出租屋外,然後從屋裏扔出了田曉慧隨身攜帶的坤包,沉聲喝道:


    “有多遠滾多遠!”


    田曉慧非常狼狽的被陶無忌從屋裏趕了出來,拖鞋都掉落在地上,光著腳站在土樓的走廊裏,這一刻她心如死灰。


    田曉慧的母親很早的時候就說過她跟陶無忌不合適,隻是她一直都沒放在心上。現在想想,古人總說門當戶對,其實未嚐沒有道理,兩人三觀都不在一條水平線上。


    田曉慧知道這一陣子陶無忌因為被發配到崇明這邊的郊區工作,心情不大好,她一直在遷就陶無忌的情緒,哪怕二人有所爭吵,她也一直是主動服軟的那個,沒想到換來的卻是陶無忌的變本加厲。


    田曉慧默默從門外的鞋架上取下自己的鞋子穿上,拎著新買的鞋離開了這片傷心地。腳上的泡都是自己走出來的,她怨不得別人,陶無忌借口蘇見仁開車送她迴來,說她有了外遇,其實不過是為分手找個堂而皇之的借口,滿足他可憐的自尊心罷了,這種男人沒什麽好值得自己留戀的。


    走到樓下後,田曉慧迴頭看了眼陶無忌住處的方向,輕聲說道:


    “你不是說我是出來賣的嗎?那我就賣給你看。就算是真跟了蘇見仁,也比跟著你這窩囊廢強,最起碼他還知道體貼我!”


    ……………………………………


    葉晨下班迴家,走到停車場,才發現自己的鑰匙沒拿,應該是忘在辦公室了。他去而複返,從停車場的地下通道,來到了一樓大廳,正要坐電梯取鑰匙的時候,卻意外的看到了陶無忌,他有些疑惑的問道:


    “小陶,這麽晚了你怎麽在這兒?是還沒下班,有什麽業務過來處理嗎?”


    陶無忌的臉上有一絲掙紮,沉默了片刻後說道:


    “趙行,我下班了,是特意過來找你的。”


    葉晨點了點頭,一邊按了下電梯,一邊說道:


    “行吧,你等我一會兒,我迴辦公室取鑰匙。你住在哪兒?我送你迴去的路上咱們聊?”


    取完鑰匙,葉晨帶著陶無忌來到了地下車庫,陶無忌看著葉晨的車,臉色古怪的說道:


    “趙行,您這也太樸實節儉了吧?一個大行長開這麽老的車?”


    葉晨知道上次在飯館吃飯的時候,陶無忌聽聞自己將要租房的信息,所以對他有此一問不感到意外。他輕笑了一聲後說道:


    “我還沒至於窮到那地步,車子定期送去保養了,這是汽修廠那邊臨時借我代步的。”


    開車迴去的路上,葉晨通過後視鏡,看了眼陶無忌的臉色,然後問道:


    “小陶啊,我看你這臉色不大好,怎麽了?出什麽事兒了嗎?”


    陶無忌自嘲的笑了笑,然後鬱悶的說道:


    “因為工作的事情,再加上這陣子跟對象鬧了點矛盾,我們倆分手了。”


    對於這個答案葉晨不感覺到意外,因為陶無忌跟田曉慧在一起,本身就帶有一定的功利色彩,而且兩個人的三觀不符,分手是注定的,原世界裏他們倆也分開了。


    隻不過白天的時候,他去茶水間衝泡咖啡的時候,遇到了蘇見仁,蘇見仁非常得瑟的告訴自己,昨晚趁著喝多,他把陶無忌的女朋友給辦了。這還是讓葉晨感覺到蠻意外的,雖說他早就知道蘇見仁是個常年流連花叢的高手,可是沒想到他為了報複陶無忌,竟然會做的這麽絕。


    葉晨也不是什麽教條的正人君子,對於這種事情他沒有太多的抵觸心理。不過他還是警告了蘇見仁,那個小妮子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讓他多留個心眼,小心陰溝裏翻船,畢竟在原世界裏沈婧這個老謀深算的女人都折在了田曉慧的手裏。


    葉晨撇了眼無精打采的陶無忌,然後問道:


    “怎麽?就因為你被調到猛將廟分理處,你對象嫌棄你了?”


    葉晨的問話讓陶無忌不由得語塞,因為他還真的不能違心的說田曉慧因為工作調動的事情嫌棄自己。但是也不能把自己頭上有點綠的事情如實相告。最終他含糊其辭的說道:


    “各方麵的原因吧。”


    就在這時,葉晨放在汽車手摳的手機突然響起,他掃了一眼,發現是女兒打來的。不過下意識的撇了眼一旁的陶無忌,沒有去接這個電話。


    陶無忌雖說情緒沮喪,可是這點眼力見還是有的。他主動拿過了手機,對著葉晨說道:


    “趙行,我幫你接吧。”


    說著陶無忌劃了下屏幕,點開了免提。葉晨眉毛微皺了一下,沒有說什麽,這時趙蕊的聲音從電話裏傳了出來。


    “爸,已經十三萬美刀了,我的天啊,還在漲!”


    葉晨知道趙蕊說得是捐款賬戶,他撇了眼一旁的陶無忌,然後說道:


    “爸爸正在開車,這個車是從汽修廠借的,沒有車載,你先掛了吧。”


    “哎呀等等,我正高興著呢,你讓我再興奮一會兒!”


    就在這時,葉晨的車過去一個十字路口,從道路的另一邊,突然竄過來一輛suv狠狠地撞在了葉晨的車上,“嘭”的一下,充氣氣囊瞬間彈起,車子被撞得轉了個圈停在了十字路口中央。


    葉晨這邊倒是沒什麽事兒,頂多是被充氣氣囊給撞了一下,不過陶無忌卻慘了點,因為suv撞得就是他那邊,手臂骨折不說,脖子也給扭到了,送去醫院打了夾板,做了定位。


    這一切自然是葉晨故意的,他知道陶無忌的目的,無非是拿著當初戴其業給他留下的那張小紙片,找自己幫忙調換工作。隻不過自己的車是那麽好坐的嗎?處心積慮的跟蹤自己,這次索性直接找上門來,自然是要給他一些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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