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魁跟葉晨這個徒弟向來親近,處的就好像是父子倆似的,再加上他很清楚葉晨因為寫小說的緣故,生活富裕。別的不提,單單是前陣子長影廠過來買他作品《偽裝者》的改編權,就讓他收獲了大幾百,所以他也沒拒絕徒弟的好意。


    國內第一部諜戰電影《保密局的槍聲》就是出自長影廠,一九七八年,導演常彥懷著極大的熱忱開始籌拍諜戰片《保密局的槍聲》,可從初始期階段起,常彥的拍片熱情就差點被澆滅。


    該片的拍攝方案一出,常彥所屬的長春電影製片廠就將此片定位為“小製作”,斷然拒絕了導演想用進口彩色膠片拍攝的請求。從籌劃到開拍,該片經曆了被劃為非重點類影片、被禁用進口彩色膠片、被限製拍攝成本等一係列冷遇。因此,業界人士幾乎沒有誰看好《保密局的槍聲》這部影片,認為會以慘淡收場。


    一九七九年六月,《保密局的槍聲》正式上映,電影製片廠對這部片子的票房並沒有太高的期待,隻是把它當做為後麵製作的重點片鋪路而已。可令業內人士沒料到的是,該片從上映的第一天起就火爆異常,連一個多餘的座位都沒有,在那個年代已達到了一票難求的地步。


    那時沒有互聯網,影片的熱度靠的是觀眾口口相傳,於是越來越多的觀眾被“感染”進了影院。僅在北京一地放映幾天,就因觀眾熱情不減,場次加映到近三千場,觀眾兩百多萬,短短幾天票房就突破了一千八百萬。


    最終,《保密局的槍聲》以驚人的全國總票房一億八千萬收官,位列電影票房總冠軍,也打敗了廠裏“重點栽培”的所謂大製作。


    要知道這可是一九七九年,一張電影票的平均票價也不過一毛錢,後世那些動輒幾十億票房的電影,在他麵前就是個弟弟。放到現在,就算是一張電影票十塊錢,這也是妥妥的百億票房的大片,拿什麽比?比不了啊。


    《保密局的槍聲》一經放映,便成為人們茶餘飯後、工作閑暇時的談資,從劇情到演員的表演、外表都被人議論紛紛,就連其中的兩段台詞也成了流傳至後世的經典。


    “站著進去,躺著出來”這句狠話出處就來自於該電影的大反派張仲年之口。而正派男主劉嘯塵擊斃叛徒黃顯才的場麵讓人大快人心,那句“我代表人民判你死刑!”鏗鏘有力的台詞,也給人留下了難以忘懷的印象。


    隨著電影的大火,長影廠決定趁熱打鐵,正巧這時葉晨的作品《偽裝者》在《人民文學》大火,引起了廠裏的注意,責成導演常彥親赴寧陽,與作者葉晨商量影視化的具體細節。


    常彥導演也非常的有誠意,來到寧陽的時候,甚至把主創團隊一起都帶了過來。一同探討將作品改編成電影劇本的相關事宜,經過了一稿二稿三稿,多次嚴格修改後的劇本正式敲定。最終葉晨因此收獲了五百塊的改編影視版權的費用。


    晚上獨自一個人住在小屋的馬燕,煩躁到了不行,因為整個屋子裏都充斥著嬰兒刺耳的啼哭聲,讓她想睡都睡不著。無奈之下,她從床上爬了起來,來到了父母住的大屋,有些不耐煩的說道:


    “媽,他這一天到晚的哭,也不是個事兒啊,我明天白天還得上班呢,還讓不讓人休息了?”


    王素芳正拿著棉簽兒在給孩子的紅斑上塗抹藥膏,聽到女兒的問話,她眼中帶著一絲哀求,柔聲說道:


    “他這不是生病了嘛,這兩天你多擔待著點。”


    父親不在家的十年,一直都是馬燕跟母親一起生活,沒誰比她更了解自己的母親。當年因為父親入獄的事兒,母親難產,從此喪失了生育能力,這麽些年來,一直都是她抹不去的一塊心結。甚至平時在街上看到嬉戲打鬧的孩童,她都會不自覺的陷入到久久的沉默中。


    馬燕沒再多說什麽,對著母親伸出了手,然後說道:


    “媽你歇會兒吧,折騰了一天了,你身體才剛恢複,我來抱著吧!”


    馬魁看著正在抱著孩子的女兒,和不住啼哭的嬰兒,眼神有些複雜。他在心裏暗罵候三金還真特麽是個王八蛋,自己的種就這麽讓他給扔了,他是怎麽忍心的?


    現在孩子的生身父親雖然可以確定,可是卻不如不知道,因為這更鬧心。真讓孩子迴歸候三金那裏,保不住以後出來的就是個偷雞摸狗的材料,再加上候三金連自己都混的那麽狼狽,他能不能把孩子給帶大都是兩說。


    可以說這一家三口,除了王素芳對孩子的到來歡天喜地,馬魁和馬燕都是一臉的愁容,因為這個嬰兒的到來,完全打破了家裏平靜的生活……


    ……………………………………


    上班後,師徒三人還是按照老規矩巡視車廂,汪新還是跟著馬魁一組,他對著馬魁問道:


    “馬叔,上次在車廂裏撿的孩子,是不是還在你家呢?”


    “是啊。”


    馬燕上班時,汪新有次來到商店打酒,馬燕因為家裏多了個鬧人精的事兒,跟汪新抱怨過幾句,所以他今天才會在馬魁跟前提起這茬:


    “你這不會是想給馬燕兒找個弟弟吧?馬叔,您別怪我多嘴啊,馬燕白天上班,嬸呢身體又不好,您又三天兩頭不在家,您看要不……”


    還沒等汪新說完,馬魁直接打斷,開口說道:


    “咋滴?你的意思是讓我把這孩子再給扔了?”


    汪新趕緊擺了擺手,然後對著馬魁說道:


    “馬叔,你咋能這樣想我呢?我這不尋思著要不你把孩子放我家吧,我爸一個人在家的時候多。再加上我們大院兒不是人多嘛,吳嬸兒、陸嬸兒平時也能幫著照看一下,等孩子父母來了,你再給送迴去唄?”


    馬魁頓時覺得心頭一暖,雖然他因為舊事一直不待見汪永革,不過對於這個小徒弟,從心裏其實還是比較滿意的,雖說身上或多或少的有很多小毛病,可是心地還算善良。可是即便如此,他還是帶著刺兒的迴道:


    “你這還像句人話,可是不行啊,這孩子身上有點毛病,渾身都是濕疹,你就算是抱迴去了,院兒裏難保沒人嫌乎,在我那兒先養著,過一陣子再說吧!”


    就這樣,這個棄嬰在馬魁家一直生活了半個多月,這段時間葉晨一直忙前忙後的幫著抓藥,給孩子調理病情,孩子身上的紅斑漸漸褪去,可即便如此,馬魁也還是愁眉不展,馬燕也雖然抗拒這個孩子一直賴在她們家裏。


    這天馬魁隨著列車迴到寧陽,胡隊讓人把他叫到了自己的辦公室裏,然後說道:


    “老馬,我聽說孩子在你那兒都大半個月了,所裏一直都沒接到有人來找孩子的,我估摸著這孩子應該是個棄嬰。”


    “那怎麽辦呐?”馬魁鬧心的反問道。他倒是知道孩子他爸是誰,可是真讓這個孩子迴到候三金那裏,他又於心不忍,畢竟沒誰比他更清楚那是個什麽爛貨。可是孩子一直留在家裏也不是個事兒,家裏因為這件事兒都快要鬧翻天了。


    胡隊喝了口茶水,然後對著馬魁說道:


    “目前看來,隻能把孩子送到福利院了。你家的條件沒誰比我更清楚了,嫂子的身體常年病弱,燕子還沒出嫁,你又三天兩頭的在外跑車。這事兒這麽處理沒問題,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馬魁未置可否,他琢磨著迴去還是跟媳婦兒商量一下。迴到家裏,他把單位領導的建議跟妻子王素芳學了一遍,再加上閨女馬燕的一直反對,最終王素芳隻能是無奈的看著馬魁把孩子送去福利院。


    馬魁把孩子捆紮在身後,騎著自行車朝著醫院駛去,然而作為一名警察的直覺,讓他感受到身後有人在跟著自己,他一隻腳撐在了地上,迴頭看去,卻什麽都沒看到。


    馬魁心裏突然閃過了一個人,那就是孩子的生父候三金,這讓他心中有些警醒,他環顧了一圈四周,然後大聲說道:


    “候三金,我知道是你個雜碎,你死了這條心吧,這個孩子我就算是送到福利院去,也不會讓你接迴去,你捫心自問,這孩子你接迴去能養好?難不成將來跟你一樣作奸犯科嗎?”


    騎著自行車遠遠跟在馬魁身後的候三金,緊了緊蒙在臉上的圍脖,拐向了一旁的巷子裏,一個人靠在牆上,臉上閃過一絲絕望。


    他這陣子一直遠遠的守在馬魁家門外,知道他們這一家人仔細的幫著孩子看病,如今孩子好轉了,他想著把孩子再給找機會偷迴來,然而馬魁的話瞬間讓他清醒,是啊,就算是真把孩子偷迴來了,自己就能夠照顧好他嗎?難道下次再有什麽事兒,自己再扔迴孩子?


    不過候三金的心裏還是帶著一絲疑惑,馬魁這老家夥怎麽知道這孩子是我的?當初我把孩子的搖籃塞到座位底下的時候,明明沒碰到熟人啊,誰把我給認出來了?


    馬燕下了班迴到家裏,老爸沒在家,隻有老媽一個人靠在炕琴上坐著,手裏抱著前些天給孩子做的那些個小被小褥子,一個人流著眼淚。


    馬燕的心裏一陣難受,她脫下外套,然後上了炕坐在母親的身旁,輕聲勸慰道:


    “媽,別難過了,那孩子福大命大,肯定能找到更好的人家。”


    王素芳摩挲著懷裏的小被子,臉上掛著淚,聲音低沉的說道:


    “燕子,那年我懷了你弟弟,都六個月大了。後來你爸被帶走了,我一著急動了胎氣,孩子就掉了。燕子,你知道嗎?當年那個孩子都已經有人形了。”


    馬燕聽到母親舊事重提,眼神也有些黯然,因為這些年母親從來都沒說過以前的事兒。她伸手輕撫著母親的後背,然後說道:


    “那會兒我還小,不過我記著當時我老是三天兩頭的跑到醫務室去給你拿藥。”


    王素芳輕拭著臉上的淚,然後輕聲說道:


    “從那以後我就再也生不了了,這些年每次想起這個事兒,我就覺著好像有一把小刀,在挖我心裏的肉。所以那天……那天你爸把那個小家夥帶迴來,我就覺著……覺得是老天爺賞給咱家的寶。”


    馬魁把孩子放到福利院,正要離開的時候,一路上一直安靜的嬰孩,突然發出了強烈的哭鬧聲,馬魁迴頭看去,發現孩子的眼睛看著他離去的方向,用力的哭嚎。


    馬魁的心頭一酸,跟孩子朝夕相處了這麽久,即便是他心中也有著一絲不舍。他返迴身,從床上抱起了孩子,輕輕搖晃著哄著。一旁的福利院阿姨趕忙說道:


    “馬魁同誌,你這樣下去可就走不了了。”


    “這孩子是不是有啥毛病啊,咋哭起來沒完啊。”另一位阿姨說道。


    馬魁當時就不願意了,斜睨著那位阿姨,然後不客氣的說道:


    “這孩子不缺胳膊不缺腿的,能有啥毛病?你這位同誌說話咋就這麽難聽呢?咋滴,我還把個病小孩兒送到你這兒來了?”


    “我不是這意思。”


    眾人正在爭執的時候,門口的位置突然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爸,孩子讓我來抱吧。”


    馬魁抬頭看去,發現是閨女馬燕兒從門口走進屋,馬燕用力的搓了搓雙手,然後湊到嘴邊哈了幾口哈氣,讓手暖了起來,從父親的手裏接過用小被子包裹著的孩子。然後對著父親說道:


    “爸,咱迴家!”


    說完馬燕抱著孩子朝著門外走去。一家三口正式接納了這個新的家人,小孩仿佛是有心靈感應似的,從被姐姐抱在了懷裏,就停止了哭鬧,兩隻小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姐姐,臉上帶著笑容……


    ……………………………………


    這天車從寧陽站發車,去往哈城,蔡小年正在前方檢票,葉晨則是在他身後巡視。就在這時,突然有名青年男子叫住了葉晨,然後說道:


    “警察同誌,警察同誌,你得幫著管管呐,我這趴在這兒實在是太難受了,腰都直不起來!”


    葉晨循聲看去,發現靠窗硬座的座位上,橫著一副擔架,一個孩子躺在上麵,雙眼禁閉,臉上皺著眉,有些痛苦的樣子,小臉紅撲撲的。


    葉晨一眼就看出這孩子應該是發了燒,他趕忙對著身邊大聲問道:


    “這是誰家的孩子?”


    一旁靠在座位上站著的男子,舉起了手,對著葉晨說道:


    “這我兒子,孩子還生病發著燒呢,實在沒地方待了。”


    葉晨伸手在孩子的身旁試探了一下溫度,發現燙的厲害。他趕忙大聲叫住了前方的蔡小年,對著他說道:


    “小年,你去趟餐車,從我包裏把我的針包拿過來,這孩子還在發著燒,這麽燒下去太危險,容易燒壞腦子,我幫著他紮兩針!”


    蔡小年應了一聲,然後快步朝著餐車的位置跑去。葉晨對著孩子的父親問道:


    “你票給我看一下,哪站下車啊?”


    “紅陽站。”


    葉晨看向坐在旁邊的人,然後朗聲問道:


    “這位同誌還有兩站就下車了,你們大家夥誰坐累了,想要趴著睡一會兒,跟窗口的同誌換一下座?”


    這時的人心樸實,坐在一旁的人看到這種情況,馬上就有人伸了手,說道:


    “我跟他換一下吧,讓他出來鬆快鬆快。”


    沒過一會兒的工夫,蔡小年就把葉晨的針包給拿了過來,葉晨此時早就已經靠把脈確認了孩子發燒的原因,針灸通常能用於退燒,通過刺激特定穴位如大椎、十二井、曲池、合穀等,以退熱。但因每個人病因和發熱程度不同,需中醫辨證後治療,以提高效果。


    經過葉晨的針灸,孩子臉上的紅熱漸漸散去,葉晨叮囑了孩子父親幾句,讓他下車後,去到就近的衛生所,幫著孩子開些撲熱息痛和增效聯磺片,緩解孩子的病情。


    葉晨收起了自己的針包繼續朝前走,遠遠的就看到了老瞎子。老瞎子上次在葉晨的配合下,哪怕是抓到了人販子,可是終究還是沒能從劉桂英的嘴裏,探到女兒的音訊。不死心的他,依舊是在火車上守著,期盼著有天能夠聞到女兒身上的氣味兒。


    老瞎子走在車廂裏,打算去到廁所對麵的洗手池子洗把臉,然而卻有個格愣子的女人,站在硬座的旁邊,死活不讓他過去。


    葉晨遠遠的看到了這一幕,沒有多嘴,打算看看老瞎子如何化解眼前的尷尬。然而讓他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隻見老瞎子在女人旁邊輕描淡寫的來了句:


    “沒猜錯的話,你這三十好幾了吧?粉撲的有點兒厚,嗆鼻子啊。”


    葉晨好懸沒笑出聲來,看來老瞎子這些年走南闖北,見慣了人情冷暖,這些小事兒對他來說,實在是太過稀疏平常。


    女人的臉上露出了嫌棄的表情,縮了縮身子,嘴裏嘟囔著:


    “管好你自己就得了,我粉撲得厚該你啥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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