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九年高考結束以後,出成績的日子是月末,這時候可沒有什麽學信網,可以直接在網上查詢成績。都是高中班主任,去到教育局統計好後,把成績抄迴來。


    學生們早早的都是等在學校裏,從自己插隊前的班主任那裏了解自己的分數。這時候以前學校的班主任,往往比自己的學生還要緊張,都希望自己曾經帶過的班能多出幾個大學生。


    葉晨在葉菲的催促下,早早的就來到了學校。昨晚跟幾個哥們兒打牌,玩的有些晚了,本來就沒睡幾個小時,就被葉菲砸門給吵醒了,此時正趴在教室的桌子上睡大覺呢。


    一九七九年高考,是我國恢複高考以後的第三次高考,號稱是史上最難的一次高考。據統計這一年參加高考的考生四百六十八萬,最終隻錄取了二十八萬名考生,僅有百分之六的錄取率,甚至總分五百一十分,清華北大這樣的重點大學,錄取分數線隻有三百二十分,這足以說明高考的題目有多難了。


    這個年代的高考對比起後世來,簡直是殘酷到了極致,有很多的考生發揮失常,哪怕此時在教室裏等分數,也全都是心情忐忑,坐立不安。還沒有哪個學生像葉晨這樣心大,居然趴在課桌上在睡大覺。


    葉晨可能是因為睡覺的姿勢不正確,居然打起了唿嚕來,這讓一旁等待分數的同學紛紛皺眉,小聲在哪裏蛐蛐咕咕:


    “傻茂這是知道自己考的不好,算是放棄了吧?既然如此,還來學校湊什麽熱鬧啊,迴家睡覺不香嗎?”


    “噓,你小點聲,同學這麽多年你不知道他是什麽樣的人啊,小心把他吵醒了揍你!”


    “嘁,我是不跟這樣的莽夫計較罷了。以前上學的時候,他學習是過得去,可是也沒說好到哪兒去,居然還來考大學,誰給他的勇氣?”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站在門口守著的同學,突然大聲招唿了一句:


    “老師迴來了,咱們快去他辦公室!”


    隻聽“唿啦”一聲,教室裏的同學不約而同的朝著教室外頭走去,卻沒人去叫還在沉沉睡著的葉晨,在他們眼中,從此以後,他們跟葉晨就是兩個世界的人了,沒必要跟這種不思上進的人關係那麽親近。


    來到老師的辦公室後,同學們都七嘴八舌的問著:


    “老師,我考了多少分?”


    “都別急,等我把數字統計一下,然後一個個的來……李國慶,二百八十四分,剛好過了一本線了;趙學明,你這次的發揮不大好,才考了一百九十八分,恐怕是落榜了,迴去好好努力一下,明年再來吧……”


    老師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宣讀著考試分數,有的人雀躍,因為自己考上了,有的人失落,因為一年的努力白費了。可是他們從始至終也沒聽到考試念葉晨的分數,突然有同學對老師問了一句:


    “老師,楊樹茂考了多少分?”


    聽到有人提起葉晨,老師笑了,笑得是那麽燦爛,嘴都要咧到耳後根了,好不容易平複了一下情緒,就見老師說道:


    “葉晨他考了四百六十四分,是咱們北京市的理科狀元,他人哪兒去了?我怎麽沒看到他?”


    經曆過無數次高考的洗禮,哪怕是這次號稱史上最難得一次,葉晨依舊考的非常優秀,比原世界的理科狀元應誌強的四百五十四分要高出了整整十分。


    此時辦公室裏突然鴉雀無聲,剛才在教室裏冷嘲熱諷的那些同學,恨不得地上能裂出道縫來,可以讓他們鑽進去。是啊,以後真的不會跟人家有交集了,隻是憑著這個分數,人家北大清華簡直是隨便選,跟你也確實不是一個檔次的人了。


    過了片刻,才有一個同學從震驚中迴過味兒來,開口說道:


    “老師,楊樹茂他剛才在教室睡覺呢,沒人叫醒他,恐怕他還不知道分數下來了呢。”


    “還不趕緊去叫他?不用猜,我閉著眼睛都知道,楊樹茂一定是學習到太晚,這孩子的努力沒白費啊!”老師如是說道。


    葉菲等在學校的門口,時不時的伸頭朝著裏頭張望著,學校裏其他來看榜的學生,都已經陸陸續續的從裏頭走了出來,卻唯獨不見葉晨的身影,直到多等了十多分鍾,才看到葉晨垂頭喪氣的從裏麵走了出來,這讓葉菲的心一沉,下意識的覺得葉晨肯定是考砸了。


    葉菲迎了上去,接過了葉晨手裏的軍挎,柔聲說道:


    “茂弟弟,我都聽人說了,這次高考的題目很難,沒考好再正常不過,咱們迴去再複習一年,明年一定可以考上的。”


    葉晨這時突然抬起頭來,臉上帶著一分促狹的壞笑,然後說道:


    “菲姐,誰說我沒考好的?我考了四百六十四分,是理工科全國第一名,我報的是北大,等過陣子辦完手續,等來錄取通知書,我就能過去報道了。”


    葉菲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然後照著葉晨的胳膊抽了一下,開口說道:


    “死小子,考的這麽好你耷拉個腦袋,我還以為你落榜了呢,合著你是故意在捉弄我,看我不打死你!”


    笑鬧了一會兒,葉菲幫著葉晨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後說道:


    “我現在趕緊迴去,我媽在家裏等信兒呢,知道這個消息,還指不定樂成什麽樣呢,說好了啊,白天我不管,晚上務必要來我家,我讓我媽做幾個好菜,幫你慶賀!”


    葉晨笑著點了點頭,然後對著葉菲說道:


    “放心吧,我爭取早點過去。我也得迴去一趟,光哥今天特意沒出去,也在家裏等著聽信兒呢!”


    葉晨到家的時候,李曉光已經聽到了動靜,直接迎了出來滿是期盼的看著葉晨問道:


    “兄弟,考的怎麽樣?”


    幾個月的相處,葉晨喝李曉光已經成了鐵瓷,再加上二人的利益捆綁在了一起,彼此也都是講究人,所以能玩到一塊兒去,彼此之間的關係,比起謝老轉也是不遑多讓。葉晨笑著說道:


    “四百六十四分,考上北大了。估計錄取通知書過幾天就寄到家裏來了!”


    李曉光也樂開了花,興奮的直在地上轉磨磨,嘴裏還不住的叨咕著:


    “好樣的,你小子太爭氣了。你在家等著,我去叫上狗腸子和二林他們,今天不做生意了,我要大擺酒席,好好的幫你慶祝!”


    說著李曉光興衝衝的迴了院子,推出來他的幸福二五零,對著葉晨說道:


    “兄弟,你就在家等著,哪兒都不許去,我一會兒就迴來。”


    說著李曉光鑰匙一擰,把摩托車踹著,剛要給油掛檔的時候,葉晨手按著他的車把,然後說道:


    “親哥,你可慢著點兒,咱不著急,安全第一!”


    李曉光滿不在乎的笑了笑,然後對著葉晨說道:


    “放心吧,我技術好著呢!”


    葉晨的臉色一正,他本身就是八零後,可太知道當初國內第一批騎摩托的人是個什麽結局了,十死九傷可不是說說的。葉晨表情嚴肅的對著李曉光說道:


    “哥,打死強嘴的,淹死會水的,你可千萬不要大意,我可跟你沒做夠兄弟呢!”


    李曉光能夠感受到葉晨的關心,臉上有些動容,不過嘴裏還是說道:


    “知道了,我會慢著點兒的,真是的,你一個大小夥子,簡直比我媽還要墨跡!”


    說完李曉光打著了火,騎著摩托就走了。大概二十多分鍾的工夫,就帶著手下的一票死黨,包括謝老轉在內,一起趕了迴來。因為人不少,所以大家一致決定去東來順兒涮鍋子去,那樣也能夠喝的盡興。


    臨去之前,李曉光還特意迴了趟屋裏,捧出了一箱子茅台帶著,自打跟著葉晨做起了服裝生意,這家裏好煙好酒就沒斷過流,喝的是茅台,抽的則是一水兒的外貿,良友,希爾頓之類的。


    葉晨跟眾人一起吃過飯迴來,大家都喝的很是盡興,葉晨帶著他們哥幾個,一路都跟著發了財,一個個的比國營單位那些上班的要風光的多。


    正所謂錢是英雄膽,金是男兒腰,情是少年坎。任何人的底氣,都來源於他的經濟實力,光是善良是沒有用的,你要足夠優秀。低穀之中不談格局,生存才是王道,身處逆境不談情懷,務識才是根本的。所以這一票弟兄對於葉晨都尊敬的很,葉晨在他們哥幾個心中的地位,絲毫不遜色於李曉光。


    迴來之後,葉晨給自己灌了兩口老陳醋,醒了醒酒,整個人清醒了不少。躺在院子裏的藤椅上休息了片刻,看了看表,已經下午四點了,他從屋子裏扯出了水管子,洗了個涼水澡,換了身幹淨衣服,整個人神清氣爽的,這才蹬著自行車出了門,朝著九道灣的方向駛去。


    葉晨來到葉菲家的時候,正巧碰到葉菲媽剛買菜迴來,他趕忙上手幫著她把菜拎進了屋裏,口中還客氣的說道:


    “阿姨,你這又是魚又是肉的,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咱都是熟人,我又不是第一次來您家裏做客,用不著這麽客氣。”


    葉菲媽慈愛的探手摸了摸葉晨的腦袋,然後說道:


    “大茂,你是阿姨看著長大的,如今你出息了,考上了大學,阿姨打心眼兒裏為你高興,跟你有什麽客氣的?權當是改善夥食了!”


    一九七九年還是計劃經濟時期,這時候每家都有由市商業局發的“物資供應證”,上麵有“紅糖、白糖、白酒、茶葉、肥皂、香皂、棉布、煤焦”幾類,說明這些都是限量供應的。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購糧本”,也是定量供應的,孩子是每個月二十五公斤,大人多一點,家裏的米吃完,就得拿著“購糧本”到糧管所去買,有一段時間還要搭雜糧,不能隻買米,要搭麥麵或蕎麵,做成麵疙瘩。


    肉也是憑票供應,平時難得吃一次,家裏輪到吃肉時,大家都早早圍到廚房裏,香氣四溢,那香味仿佛至今還能聞到。肉炒好後,用盆盛好,然後就著炒肉的油鍋放上水,把洗好的大白菜切成絲燒湯,那邊煮著菜,這邊就來分肉,根據人數的多少,把小碗放好,然後分成差不多的份數,分好後,大家各自端一碗。


    葉菲家裏她爸爸支邊去了西南,家裏隻有她和媽媽,她們倆都是女人,所以口糧綽綽有餘,然而由於性子敦厚,剩出來的口糧份額,總是會幫著鄰居缺嘴的家庭用掉。如果說九道灣的世界全員惡人,那葉菲家則是最有情義的一家人,父母知書達禮,把葉菲教育的也很好,是個熱心腸。


    葉晨也沒讓葉菲媽一個人忙碌,在廚房幫著她洗菜切菜收拾灶台打下手,動作幹淨利落,看的葉菲媽連連稱讚道:


    “大茂啊,以後誰要是嫁給你,可就有福了,家務活幹的比我還利索!”


    葉菲迴到家的時候,飯菜都已經端上了桌,葉菲媽開口說道:


    “大小姐,你總算是迴來了,去洗洗手,準備開飯了!”


    葉菲應了一聲,然後從自己的帆布包裏掏出了一個嶄新的日記本,遞給了葉晨,開口說道:


    “茂弟弟,開學上大課的時候,老師在台上講課,節奏很快,你最好是在下麵記下來,遇到不懂的,下了課去跟老師請教,這是菲姐送你的禮物!”


    葉晨能夠感受到葉菲的一片心意,他笑著對葉菲表示了感謝。葉菲去洗漱的工夫,葉晨翻開這具有時代印記的日記本,隻見扉頁上葉菲用自己清秀的字跡寫道:祝楊樹茂學業有成,鵬程萬裏!


    葉晨跟葉菲和葉菲媽吃飯,自然是不用喝酒,三人溫馨的吃過了晚飯。幫著葉菲撿完了桌子,葉晨看到天色漸黑,就起身告辭了。葉菲起身將葉晨送到了門外,看著他蹬著自行車離去。


    迴到院子裏,葉菲的情緒有些低落,葉菲媽看到後問道:


    “你這是怎麽了?身體不舒服?”


    葉菲輕輕搖了搖頭,沉默了片刻後,開口迴道:


    “史曉娜放暑假要迴來了。”


    葉菲媽笑了笑,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然後說道:


    “媽不操這份心,媽關心的是你,你趕緊長大,我也該關心關心你爸去了。”


    作為當媽的,葉菲媽很清楚自己女兒的性格,她喜歡葉晨自己也都看在了眼裏。雖說當初被抄家的時候,兩家因為楊家老太太的貪小便宜,彼此有了隔閡,不過她對這種事情看的很淡,長輩的事情在他們這一代就應該劃上句號,不應該讓兒女繼續負擔。


    葉菲媽之所以會拿話敲打葉菲,是因為她知道自己女兒的性格其實是非常擰巴的,她本身就比葉晨大了三歲,雖說女大三抱金磚,但是如果葉菲真的要選擇跟葉晨在一起,那麽楊家老太太肯定會是過不去的那道坎……


    ……………………………………


    史曉娜和傅荷銘放暑假坐飛機迴到了北京,從機場出來後,在候機大廳裏,史曉娜看到葉晨打扮的非常幹淨利落,正站在那裏笑著看著自己和傅荷銘。


    史曉娜見到葉晨後,喜悅之情溢於言表,反倒是傅荷銘見到葉晨後,指了指他身上的衣服說道:


    “行啊楊樹茂,打扮的夠精神的。這一身花了不少錢吧?”


    葉晨沒理會傅荷銘這個陰陽怪氣的傻缺女人,而是主動伸手從史曉娜的手裏接過了行李箱,然後溫柔的對著她說道:


    “走吧,車已經在外麵等著了。”


    史曉娜和傅荷銘有些疑惑,她們以為葉晨要用自行車幫她們把行李帶迴去呢,於是史曉娜說道:


    “樹茂,就你自己來的嗎?一個自行車不好帶吧?”


    葉晨笑了笑,對著史曉娜擺了擺手,然後說道:


    “跟我走就是了,我都安排好了。”


    從機場大廳出來以後,史曉娜和傅荷銘看到葉晨徑直走向了一輛灰色小轎車旁,掏出鑰匙打開了後備箱,將二人的行李放置好,然後打開了後車門,對著史曉娜和傅荷銘比劃了一個請的手勢,然後說道:


    “二位女士,請上車吧!”


    自從上次葉晨跟李曉光在酒桌上說過摩托車存在安全隱患之後,李曉光就記在了心裏,再加上周圍騎摩托的哥們兒動輒就翻車出車禍,他經過一番思考之後,就把那輛幸福二五零給賣了,買了這輛豐田臥車。


    一九七八年以前,我國私人汽車的數量幾乎為零。自從十一屆三中全會以後,陸續有人揣著大兜“票子”走進汽車貿易公司,詢問個人可不可以購買汽車。


    麵對改革中出現的新事物,有關部門向上請示,終於得到了“允許購買”的明確指令。至此,在華夏這個自行車王國裏,私人汽車才真正開始發展,走入了一部分先富裕起來的家庭中。


    而李曉光正是借著這股子東風,成了四九城裏第一批擁有私家車的青年,這在當時的頑主圈子裏簡直造成了轟動,要知道整個四九城也見不到幾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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