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逢九的集市,整條街的店鋪開門都比以往早了一個時辰。天還未全亮的時候,近一點的村子已經有趕集的人來到小鎮了。景嵐一改往日裏早晨比較清閑的狀況,變得忙碌起來。

    許多帶著自家地裏的出產的農作物來趕集,都要先到景嵐這裏,將帶來的貨物賣了,然後才去買些要用的東西,於是,其他店鋪還算冷清的時候,景嵐已經開始忙碌了。

    門口堆積的貨物不少,景嵐忙著稱重,忙著結算,忙著點貨,一個人隻有兩隻手,不一會兒就覺得汗水浸濕了後背。

    “老板娘,先收我的吧,孩子在外麵等著呢,我著急先走。”

    “別呀,我先來的,你等會兒吧。老板娘先算我的!”

    “一個一個來,別著急。”景嵐覺得嗓子都要啞了,可是這群人排著排隊,一開始好好的,後麵也能亂成一團。再好的指揮官指揮不動手下的兵,也白搭了。

    這時一個聲音插了進來,低沉而敦厚,卻帶著一股子威嚴,有種讓人不得不聽的強勢:“與人方便於己方便,煩請各位鄉親排好隊。”

    隨即一邊說著,一邊提留起來幾個不合作的武力強行排隊,很快,亂糟糟的場麵就被控製住了。

    景嵐看了眼過來的人,抿著嘴唇臉繃得緊緊的,有的時候不得不承認,她不是什麽事情都可以一個人做好的。比如現在,她的話就沒人聽,可這人不過幾句,場麵就被控製住了。心裏多少有點不忿,不過,還是先把這些完結了,再說吧。

    排好隊,一個一個來,賬麵清楚,速度也快了很多。半個時辰後,基本上便處理完了,隻偶爾有幾個來的晚的,沒有趕到一起,自然不會再出現早上的場景。

    店鋪裏,隻剩下了景嵐和灌銘。景嵐將手上的帳整理了一下,寫出大概的出入數字,抬眼便看到將蔬菜瓜果之類在台子上碼放整齊的男子:“傷好了嗎?”

    男子手上動作微微一愣:“好了。這次,多謝相助。”

    景嵐看了看他,王宮裏發出的天下榜文,她在來到這個小鎮上的時候,便在縣令府衙門口的告示牌上看到了,一開始隻是覺得灌銘這個名字,似乎在哪裏聽過,知道前些天夜裏見到這個本該已經被判了斬立決身死的男人一身是傷的暈倒在她家院子裏,景嵐才猛然想起來,在鹹陽城裏,她因為小烏被兩個紈絝子弟糾纏的時候幫了她忙的,後來在桃花林裏和那個撞到她的公子一起的男人,不就是叫做灌銘嗎?!

    可這個應該死了的人,卻出現在了她的麵前。緣分?還是……其他?

    說起來,她沒想過要救他。一個被皇帝昭告天下已經死了的人,卻出現在這裏,逃獄的話,沒有出緝拿榜文,不是逃獄的話,這裏麵就更加麻煩了。何況,他官拜郎中令,那麽那天被他拚死護衛的公子是誰,也就不難猜了。

    這樣的人,更加的不能招惹。可是景嵐卻不知道,如果對方有意要接近,又哪裏是不招惹就躲得過去的。

    隻是已經在她的院子裏,像這樣不管,可不行。那麽重的傷,追蹤他的人肯定就在附近,為了不牽連到自己,景嵐不得不再給他一下,確認暈死了過去以後將他收進了空間裏。然後順著他來的方向,將痕跡處理掉。一整夜裏就聽見房頂上來來迴迴過了好幾趟人,也不知道是一夥的還是好幾路人馬,直到後半夜才消停下來。景嵐才放鬆下來昏沉沉的睡過去。卻也不敢睡死了,天還黑著的時候就起了來,趁著沒人進了山,找了個山坳不容易被發現的地方,把他扔在了那裏。

    本來以為天知地知自己知道,誰成想,他竟然也知道了。甚至在前些天他竟然找了來,明麵上是感謝她相助之恩,但是景嵐無論怎麽聽怎麽覺得,這人肯定是來報複她棄屍荒野的,話裏話外的將她扯在一起。

    不過,景嵐知道他是誰,他卻不知道景嵐就是那日裏桃花林裏給他們帶路的少年,自然也不知道,他其實已經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景嵐在他介紹自己時說了假名,也沒有表現出異樣來。雖然這樣,可是每次看到灌銘那張沒什麽表情嚴肅的臉,景嵐就深感後悔,當時她應該再給他腦袋來一下,而不是看到他沒醒就以為還暈著,就算打傻了也比現在好。

    從那日裏,灌銘便買下了不遠處的一處院子,也不是天天來景嵐麵前晃悠,但是就像今天這樣,隻要她在忙,或者需要下力氣的時候,這人總是會適時的出現,就像一直在監視她一樣。但是,景嵐知道他沒有。所以偶爾景嵐會懷疑,這人是不是會未卜先知。毫不避諱別人的眼光,也不理會景嵐的冷臉,幫忙幹這幹那,任勞任怨,坦然的一副我在報恩的樣子。讓景嵐說不出他一句不好來。

    如今這鎮子上,關於他們兩個的留言是越來越多了,明明看上去不關灌銘的事情,景嵐也覺得他們之間光明正大,身正不怕影子斜,但是,卻總覺得心底很憋屈。總有種,被人算計了的感覺。

    灌銘收拾好了台子,擺放整齊的像是派兵列陣,橫平豎直的拿尺子量也絕對是直線,眼底露出滿意的神色。抬眼看向景嵐,便見她正在發呆,不知道想些什麽。嘴角忍不住揚起一絲弧度,隨即幹咳了一聲:“咳,你這裏還有需要幫忙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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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嵐迴過神來,看向灌銘,搖頭:“沒有了,今日多謝你了。”

    “何必客氣。怎麽說,你也救了我一命,無以為報……”

    “你該不會要接一句以身相許吧?!”因為這句話太過經典,景嵐忍不住打斷灌銘的話接了下去,可是說完了就恨不得拍自己的嘴!叫你嘴快!叫你嘴快!

    灌銘顯然沒有想到這個幾天來沒有給過他好臉色,冷冷淡淡的選擇了無視他的存在,甚至有的時候恨不得他離得遠遠的女子,今天竟突然爆發出這樣的一麵。忽然間,便覺得兩人之間的距離拉近了不少,忍不住嘴角揚起,嚴肅的臉上便帶了三分笑意,雖然淺淡,但是不常笑的人如果笑起來,那絕對是擁有秒殺的魅力。

    就是景嵐,也忍不住撇開眼不去看,但隨即覺得自己這樣有些太心虛,反而像是她有什麽企圖一樣。轉念一想,她不過就是嘴快的接了一句,誰讓那句話如此經典呢?一時間忍不住,這有什麽?她知道自己沒有其他意思就是了,何必心虛呢?這樣一想,景嵐尷尬的神色便淡去了,臉上的表情恢複了正常:“那句話太順了,才忍不住接了句嘴。”

    灌銘嘴角笑容慢慢淡去,深深的看了景嵐一眼,她的表情很坦然,神情又恢複到了以前的樣子,剛剛覺得距離拉近,但這一下,瞬間便迴了原位,甚至更遠了。這讓灌銘不知道該如何接下去,想了想,便說道:“你放心吧,那些事都解決了,不會給你惹上麻煩的。”

    話題轉的太快,景嵐先是一愣,隨後想到了他說的是什麽,心底倒是鬆了口氣。他要留在這個小鎮不走,她也管不著人家。畢竟是外來人口,鎮上的人對於灌銘是好奇的,景嵐哪怕什麽都不做,不說,灌銘和她走的近了,難免就會被人說嘴。幾句閑言碎語的,景嵐倒是不怕什麽,但是,灌銘身上的傷,還有那天夜裏房頂上的遊客,就不能不在意了。關乎身家性命呢。

    如今聽他這樣一說,景嵐倒是稍稍放了下心。轉念一想也不覺得奇怪,如果他還有麻煩未解決,也不敢這樣拋頭露麵的。

    “如此最好。你也不必總是將什麽救命之恩放在心上,既然那時候你已經醒了,就該知道,我沒打算幫你。”

    “雖然不知道你怎麽做到的,但是你幫我躲過一日,足夠了。”

    景嵐見他是鐵了心了,便不再說什麽,店鋪裏進了客人,景嵐便去招唿了。抬眼的時候便看到了對麵糧店裏的餘大嬸一邊擺弄米麵一邊偷眼的打量她這邊的視線。歎息一聲,不用到下午,一會兒整個鎮上就能再出現她的八卦。

    小鎮子人口簡單,這是好處。但因為太簡單了,誰家裏雞窩一隻雞一天下幾個蛋都門清,講來講去的都是些聽到耳朵生繭子的老舊話題。於是,景嵐和灌銘這兩個外地來的,又是年輕的男女,樣貌身量都和他們有著明顯區別,又能夠牽扯在一起,自然,這新的話題便成為了茶餘飯後的談資。每天多少人盯著她呢,就等著拿到第一手資料好去炫耀。

    所以說,有利有弊。

    “你要在這裏常住嗎?”景嵐希夷的看向灌銘,說你要離開吧!說吧說吧說吧。

    但是灌銘顯然不想讓景嵐夢想成真,掃了她一眼,在景嵐失望的眼神下點點頭:“是,這裏不錯,打算常住。”

    “可是,你不迴家去?你家人恐怕要擔心的吧?”景嵐微微眯著眼睛,隨即低垂下眼簾,視線專注在賬本上,盯著最後一個數字,仿佛看一看就能多一點似的。

    灌銘神色微苦,麵色有些嘲諷:“迴去做什麽?我如今便是,有家也歸不得了。”

    景嵐心頭一震,可不是麽,他在天下人眼裏已經是個死人了?雖然兩人情況不盡相同,但卻讓景嵐心底升起點同病相憐的味道。悠悠然歎息一聲,各人都有各人的故事,自己尚且無法顧全,又如何去管得了別人?(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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