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在頂樓的幾個高官之外, 不少的高管都在具體部門的樓層辦公,這樣也有利於和自己部門的人交流, 舒彥去他們辦公室的時候少不了路過別的部門,一雙雙眼睛盯在了他的身上, 公司裏的八卦穿的比原子彈發射都要快, 更不用說這從中午吃飯之後就沒有停下來的各大‘閑聊群’。


    蔣方婷知道舒彥不認識太多的高管, 分給他簽字的大多都是他認識的,舒彥的身影剛剛穿過大廳到了裏麵總監的辦公室,身後一片辦公區就已經悄悄用眼神交流了:


    “看見了嗎?那就是總經辦季總身邊新的助理。”


    “怎麽看著年紀這麽大了?他得比季總都大吧?”


    “對了, 我上一次去人事部看見他桌子上遞交的材料了, 他都35了,比咱季總大了4歲呢。”


    “年紀是大了點兒, 但是別說氣質是真的好, 溫文爾雅謙遜有禮, 這一掛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女人的直覺告訴我,季總和他有事兒。”


    舒彥到了裏麵總監的辦公室:


    “周總, 麻煩簽個字。”


    對麵的周揚對著舒彥微微點頭示意, 能做到這個級別情商都不低, 現在他的大老板和眼前這位是什麽關係都還不清不楚呢,他簽字簽的機器利落,舒彥轉身出了辦公室。


    “下半年那個瑞福廣場的標你們知道吧?瑞福廣場的開放商之一就是宋總的母家,瑞福廣場那個標可是上億啊,季總和宋成彬要結婚的事兒我看不是空穴來風。”


    他剛剛從轉角中出來,就正好聽到了這句話,說話那人背對著他,還在眉飛色舞繪聲繪色地講著季馳和宋成彬結婚的可行性,就見他對麵的同事眼睛都已經要抽筋兒了,他感覺到不對迴頭一看,就這樣和舒彥對了個臉對臉,真是人生中大寫的尷尬啊。


    季馳和宋成彬結婚?舒彥的心似乎都跳的漏掉了一拍,中午在食堂的時候他就聽到了季馳和宋成彬可能在戀愛的事兒,當時他也想著這或許是員工之間的八卦,但是聽了這人剛才的話,他便真的信了幾分了,平心而論,那位宋總確實足夠優秀,他和季馳站在一起才是相得益彰。


    “舒助理啊...”


    說話那人腳都已經快要在鞋裏麵扣除兩室一廳了,舒彥卻是對著他微微笑了一下就錯過了身子出了這一片辦公區域,那人驟然迴頭:


    “他什麽時候進周總辦公室的?你們怎麽不提醒我一下啊?”


    “進去半天了,誰知道你沒看見啊,不過聽見了就聽見了唄,他又不是季總的男朋友,有什麽的?”


    “也是。”


    舒彥拿著手裏的文件進了電梯,電梯裏沒有什麽別的人,他的腦海裏不斷的在浮現中午和剛才那幾人的話,連電梯什麽時候開了都沒有發覺,還是外麵的蔣方婷按了一下電梯:


    “舒助理,舒助理?”


    “啊,不好意思,剛才走神兒了,這是周總已經簽過字的文件。”


    蔣方婷從他的手裏拿過了那本文件,直覺這人的情緒不對,正巧她也要下去,她在公司可是待了多年了,隻是下去轉了一圈就大概明白舒彥剛才為什麽‘走神兒’了,說來也奇怪不知道是誰傳的謠言,這幾天忽然就有人跟親眼所見一樣,將季馳要和宋成彬聯姻的事兒描寫的繪聲繪色的。


    她覺得不能任由事態這樣發展下去,再這樣下去她磕的cp不就be了嗎?上樓之後她直接就敲了季馳辦公室的門,裏麵低沉悅耳的聲線響起:


    “進。”


    季馳正在打電話微微抬了一下手,示意蔣方婷等一下,而電話那邊好巧不巧正是他的緋聞男友宋成彬:


    “今晚你再過來吧,正好,有幾個數據你幫我看看。”


    “我說季總,什麽時候出場費結一下啊?”


    季馳又和對麵的人侃了兩句大山才撂下電話,抬眼看向了蔣方婷:


    “有什麽事兒嗎?”


    蔣方婷有些猜到了剛才電話對麵的人是誰,晚上過去?她是知道現在舒彥應該是和她家老板住在一起的,自己眼前的這位爺竟然在這種情況下讓宋成彬到他家?這...按理來說她是不應該多說的,但是為了自己磕的cp她必須開口:


    “季總,我注意到最近公司有一些關於您的流言,您看是不是有必要澄清一下?”


    蔣方婷的語氣頗為公式化,本來她身為季馳的助理,又是總經辦的負責人,公司內部有關於boss的不實流言她都有責任澄清,季馳聽了這話一挑眉:


    “哦?什麽流言啊?”


    “就是有些人討論關於你和宋總的私人關係。”


    季馳放下了手中的比,饒有興致地出聲:


    “你給我講講,都說了什麽?”


    可以啊,這留言的傳播速度夠快的,不過具體還得聽一聽內容:


    “版本比較多,傳的最兇的一個版本就是您就要和宋總聯姻了,婚期還就在最近,還有一種流言是您和宋總正在談戀愛...”


    季馳抱著手臂靠在轉椅上:


    “隻有我和宋成彬的?就沒有我和別人的?”


    蔣方婷對著自家boss的眼睛,他怎麽還在季總的眼裏看見了一種名為期待的情緒呢?不過別的流言確實是有,就是自己眼前人真的會喜歡聽嗎?季馳看到了她的猶豫,大手一揮:


    “你盡管說。”


    那就不能怪她了:


    “確實還有別的版本,比如傳您和舒助理的關係不一般,有些人說話難聽將舒助理和宋總放在一塊兒比。”


    季馳一下探起了身子,眼睛都盯在了蔣方婷的身上:


    “他們說什麽?”


    蔣方婷剛才下去了一圈聽完之後自己都來氣,她看著季馳可不像是不關心舒彥的樣子,決定調油加醋:


    “他們說的話很難聽,說舒助理年紀大,甚至,甚至有人說他...”


    蔣方婷的表情那叫一個難以啟齒,她說的季馳的心都吊了起來:


    “說了什麽啊?你倒是說啊。”


    “說他,他不經玩...”


    季馳的臉驟然就冷了下來,蔣方婷看了看他之後繼續:


    “他們還將宋總和舒助理做對比,有人就說舒助理這種一看就是沒有什麽家世,也沒辦法給您什麽助力,而且年紀還大,玩一玩都嫌老...”


    蔣方婷的話越是往下說,季馳眼底的寒光越盛,他是讓人傳了一些他和宋成彬的緋聞出去,但是沒想到底下的人竟然有這樣編排舒彥的,他的手捏住了身旁的扶手,深唿了一口氣,蔣方婷適時出聲:


    “季總,您看這些要不要澄清一下?”


    季馳幾乎下意識就要答應,但是想到他的計劃又遲疑了一下,畢竟過不久他和宋成彬就要演戲‘結婚’了,現在澄清到時候不是啪啪打臉嗎?再說了,想要虐舒彥,總要有這麽一個過程的,但是虐歸虐,他總不能讓舒彥這樣被人說。


    他頓了頓之後出聲:


    “澄清什麽?謠言止於智者,現在澄清不是越描越黑,不過舒彥現在是我的助理,他的工作能力應該是有目共睹的,找幾個典型警告一下,別什麽都說,季氏不是菜市場,不留那些背後嚼人家舌根子的長舌之人。”


    蔣方婷從季馳辦公室出來的時候還覺得如雲似霧的,她理了理自家大boss的話,他的意思就是和宋成彬的緋聞不用澄清,但是也不能由著舒彥在公司這樣被說唄?這算什麽?要立場沒有立場,要態度沒有態度的?這不就是和宋成彬的關係也不放棄,還要霸占著舒助理嗎?她忽然覺得中午有個人的話說的真好,裏麵那隻大豬蹄子就是想要家裏紅旗不倒,外麵彩旗飄飄,而且從現在的強弱關係上看,她磕的舒助理,很可能就是外邊的彩旗,想到這裏蔣方婷整個人都emo了。


    而且她進了辦公室之後就看見了舒彥坐在電腦前似乎有些發愣,那側顏如畫一樣恬淡消瘦的麵容一下更殺他,果然這男人就沒有幾個好東西,包括她老板,虧她如此為他的愛情上心,真是應了那句話,這年頭殺阡陌沒有殺千刀一堆。


    蔣方婷看不得美人黯然神傷,想著給舒彥找點兒事兒做,但是可不敢讓他再去被人的辦公室簽字了,那些話她聽了都不舒服,別說他這個當事人了:


    “舒助理,有時間嗎?”


    舒彥迴頭,笑了一下:


    “有,我現在沒什麽事兒。”


    “能不能幫我將這個資料按著這個目錄整理一下?”


    舒彥接過來說了沒問題,下午的時間在整理文件中過去的很快,大量的資料讓他沒有閑暇卻想別的事兒,但是骶骨間久坐之後傳來的麻木鈍痛卻讓他的心微微一沉,前幾天的時候隻有久坐站起來之後才會有鈍痛的感覺,現在就是坐著不動也開始疼了,他知道封閉針的作用或許快到期了,他還有多長的時間能留在季馳的身邊呢?


    胃裏的灼燒,和這兩次頻繁的吐血讓他對自己的身體狀況並不抱樂觀的考慮,他又想起了這幾天都會來季馳家裏的宋成彬,他看的出來,宋成彬和季馳有很多話題可以聊,他們之間有共同的圈子,共同的好友,甚至可以有共同的事業,就像是他上午聽到的幾人的對話:


    “我聽說下半年我們和宋氏還有項目合作,其實別說戀愛了,我覺得他倆商業聯姻都合適,感情可以慢慢培養嘛。”


    “對對對,先婚後愛,我先磕為敬。”


    先婚後愛嗎?舒彥想到這裏心裏的一個地方在隱隱作痛,但是不可否認,這對季馳來講也未嚐不是一個好的結果。


    他想了想自己,他和季馳圈子,事業,朋友幾乎再無交集,他們之間除了那已經蒙上一層厚厚灰塵的記憶之外還能剩下什麽呢?


    他和季馳或許早就已經沒有以後了,而宋成彬和季馳還有很多種的可能,他們誌同道合,可以是伴侶也可以是商業上並肩作戰的隊友,而且或許終有一天他們會成為彼此心中最重要的那個人,時間足夠抹去過往一切的痕跡,他於季馳而言或許就像很多人記憶中的初戀一樣,迴味起來或許酸澀美好,但也隻是因為它承載著他的那一段青春迴憶罷了,況且他在季馳的心裏或許連曾經的美好都不剩下什麽了。


    舒彥第一次覺得後悔,他有些後悔隨著季馳迴來,後悔在十年之後再一次靠近他,走進他的生活。


    這短暫的兩個多月讓他生出了一些不該有的期盼,但是他身上各處的疼痛和宋成彬的優秀都提醒他這一切該過去了,季馳向前看沒有錯,而他是不是也不應該再打擾了?


    晚上下班季馳按時走出了辦公室,目光下意識地瞟著總經辦辦公室那人的工位,舒彥將整理好的材料交給了蔣方婷,笑著和她道了再見,他在十分鍾之前特意吃了止痛藥,他今晚想和季馳好好吃頓飯,隻有他們兩個人的一頓飯,算起來他還沒有請季馳吃過飯。


    他穿好了衣服出來,兩個人和從前一樣一起上了電梯,舒彥忽然看向身邊的人出聲:


    “今晚有時間嗎?”


    季馳一挑眉,什麽情況?舒彥問他有沒有時間?他晚上可是和舒彥迴的一個家呀,不過一轉念他就明白了,蔣方婷都特意過來和他說了流言的事兒,說明公司裏的流言那是甚囂塵上啊,舒彥在公司待了一天不可能不知道,所以這是沉不住氣了?想要弄點兒什麽活動出來試探他?挽留他?和他示好?


    季馳整理了一下袖口,漫不經心地出聲:


    “你有什麽事兒嗎?”


    舒彥的唇上帶著不正常的蒼白,但是笑意卻比過往都要溫柔:


    “從前你不是說如果有機會到了城裏想要嚐嚐羊蠍子火鍋嗎?今晚我請你去吃。”


    季馳的心裏一動,這個從前嚴格來說是已經十年前了,那個時候村子裏比他大幾歲的人外出打工迴來,過年的時候說外麵城裏的羊蠍子火鍋一絕,從沒有吃過那麽好吃的東西,他那個時候就心心念念地迴來和舒彥說,說以後他要是在城裏賺錢了一定帶他去吃羊蠍子火鍋,一晃眼十年的時間過去了。


    不過不得不說他這計劃肯定是起作用了,都兩個多月了舒彥這可是第一次提出想要請他吃飯,不過他還是明白什麽叫延遲滿足的,沒理由舒彥想要請他吃飯他就得上趕著去啊,想請他吃飯的人多了。


    “羊蠍子火鍋?我早就吃膩了,再說今天也不行,成彬剛才打電話說晚上要過來,有個數據要給他看看,以後的吧。”


    他說話的時候連目光都沒有看身邊的人,就是隨意一般地拒絕出聲,以至於他錯過了舒彥眼中有些破滅的火光,舒彥不是一個會死纏爛打的人,或者說他骨子裏就不是一個願意給別人添麻煩的人,他微微低頭,再抬起眼的時候已經將所有的酸澀都埋進了心底,扯了一個笑意:


    “好吧,那就以後吧。”


    季馳沒有想到就是這樣一頓簡簡單單的羊蠍子火鍋,錯過了或許就沒有以後了。


    晚上迴到家還是舒彥下廚,這兩個月若說他對季馳家裏的什麽地方最熟悉,應該就是這個之前利用率非常低的廚房吧。


    宋成彬來的時候舒彥正在廚房開著油煙機做飯,他進了屋子之後季馳就偷偷向他招手,兩人找了一個舒彥在廚房看不見的角度小聲說話:


    “哎哎哎,我和你說啊,公司散播的留言有效果,今天晚上他竟然主動提出來要約我吃飯。”


    宋成彬一聽也來了興致:


    “是嗎?吃什麽啊?他怎麽說的?”


    “吃羊蠍子火鍋,十年前的時候我曾經說過以後進了城裏賺錢了一定要來一頓羊蠍子火鍋。”


    “那你是怎麽迴他的啊?”


    季馳將他們兩人剛才在電梯裏的對話又說了一遍,宋成彬立刻給他豎起了大拇指:


    “可以啊,有魄力啊,這樣說可是有點兒紮心啊,我看最近火候挺夠用啊。”


    季馳也覺得這個苗頭很好,那人這是主動開始示好了,他現在身後要是有一條尾巴,恐怕已經得意的搖起來了。


    宋成彬過來舒彥做了兩個辣一些的,辣椒熗鍋的時候被激的連連咳嗽,香味飄散了出來,季馳聽到咳聲還是過去看了一眼,他將旁邊炒好的菜端了出來,看著那人有些蒼白的臉還是有些不忍,端著那兩盤辣菜出聲:


    “這倆就夠吃了,剩下的別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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