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動亂的消息傳到並州時,諸事基本上都已經塵埃落定。


    正在並州各地組織屯田、發展農業的曹操聽聞這個消息,也是略微驚愕了一下。


    他沒想到,這一次經曆了這麽多的變故,結果兜兜轉轉一圈之後,董卓還是入京了。


    “這袁隗,還真是引狼入室啊。”


    放下手頭的情報,曹操不禁感慨道。


    聞言,一旁的賈詡亦是讚同的點了點頭:“以文優的性格,既然他願意輔佐這董仲穎,那這董仲穎勢必是個野心勃勃之輩。袁隗為了對付董重引董仲穎入京,怕不是為了對付餓狼,最後引來了一頭猛虎。”


    說到這裏,他看了一眼主位上的曹操,也是有些好奇的問道:“主公,這董仲穎領兵入京,現有的局勢恐怕又要經曆一次洗牌了。不知主公接下來打算如何應對?”


    曹操淡淡一笑,並沒有正麵迴答賈詡的問題,而是說道:“從現在來看,當初先帝分封一眾宗親,也未嚐不是一步妙手。正是因為一眾宗親分封各地,手握大權,所以不管是董重還是現在的董卓,即使看似大權在握,但實際上能控製的也隻有洛陽周圍的區域罷了,這大半天下,依舊是劉家人說了算。”


    說到這裏,曹操微微一頓,又繼續道:“不過,正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雖然我們很容易就能看清楚這一點,但董卓大權在握,執掌朝綱,卻難免會給他一種天下盡在其手的感覺。而權力,往往最容易讓人迷失自己。”


    “所以啊,文和,董卓想掌控朝廷,那就讓他去吧。咱們靜觀其變即可。看他起高樓,看他宴賓客,看他,樓塌了。”


    “等到了那時,才是我們該動手的時候。”


    “看他起高樓,看他宴賓客,看他樓塌了......”


    賈詡念叨著曹操剛剛說的這句話,眼中帶著些許讚歎:“詡本以為已經夠了解主公了,但主公卻又時不時會讓詡發現,原來詡對主公的了解還不夠,主公真乃奇人也。”


    曹操笑了笑。


    奇人?


    他的確當得起這個稱唿。


    畢竟,又有誰能像他這般死後還在世間遊蕩了數百載,最後一朝醒來又迴到了二十歲的時候呢?


    就這樣,洛陽的消息傳到並州以後,就被曹操輕描淡寫的給壓下了。


    他除了又增派了一些探子盯著洛陽的情報外,就再也沒有其他動作。


    但是在洛陽,成功入主洛陽的董卓顯然不會就這麽停下自己的動作。


    洛陽,大將軍府。


    這裏原本是董重的府邸,現在董重身死,董卓就理所當然的霸占了這裏。


    不過,雖然占了董重的大將軍府,但是董卓這幾日過得卻並不是很順心。


    他本以為自己現在手握重兵,理應掌握洛陽的話語權,但是這幾日下來,他卻發現朝堂上的袞袞諸公對他卻根本沒有足夠的尊重。


    他覺得自己已經可以立足於朝堂,並且占據一個舉足輕重的位置,但是現在朝堂上下卻覺得他終歸是外臣,現在董重已經伏誅,那他就該老老實實的帶著封賞返迴河東。


    所以董卓現在很生氣。


    “文優,你說這些人是怎麽想的呢?咱隻想讓朝堂上能有咱一個位置,可是他們一個個的,眼高於頂,根本不把咱放在眼裏,仿佛與咱並列是他們的恥辱一般,現在區區一個縣侯就想把咱打發迴河東,他們難道不知道,現在洛陽兵馬全在咱的手裏嗎?”


    相較於董卓的發牢騷,李儒卻表現的很平靜。


    他淡淡道:“主公,小婿早就說過,這些人是沒法跟他們講道理的,因為他們打心裏就從來沒看得起過我們這些出身寒門的人。在他們看來,廟堂之高,隻有世家高門才有資格踏入,向我們這等身份卑賤之人,就算立下再大的功勞,也不配與他們並列,所以主公你一開始的想法就錯了。”


    “主公如果想要立足於朝堂,那就不應該寄希望於他們的支持,主公要做的,是讓他們畏懼,讓他們害怕,讓他們知道什麽事順我者昌逆我者亡,讓他們知道現在的洛陽誰的拳頭最大。”


    “他們想要守著他們那套規矩,那主公就要打破規矩,如果主公按照他們的規矩來,那主公這輩子都不可能登臨絕頂。”


    這話李儒之前也說過,但是當時董卓並沒有放在心上。


    說到底,骨子裏像李儒這般瘋狂的人並不多,董卓受傳統思想的影響還是比較重的,所以他其實很希望得到那些世家高門的認可。


    但是這幾日的處處碰壁,已經讓他把為數不多的耐心都消耗殆盡了。


    因此,當李儒再度把這一番言論拿出來時,董卓心動了。


    他看著廳中的李儒,沉聲問道:“文優,那咱該怎麽做?”


    見狀,李儒笑了:“易如反掌。董重雖死,但洛陽這麽大,又豈會沒有董重的同黨?主公隨便找幾個殺雞儆猴,讓他們看看這洛陽到底是誰說了算不就好了。”


    “董重的同黨?”董卓愣了一下,然後下意識的問道:“文優是查探到什麽消息了嗎?”


    李儒搖了搖頭。


    於是董卓更摸不著頭腦了:“既然如此,咱去哪裏找董重的同黨?”


    麵對董卓的疑惑,李儒緩緩將手中的茶盞放在案上,與此同時臉上的笑容一點點的消失,整個人的氣勢也是隨之一變:“現在的洛陽,主公說誰是董重的同黨,誰就是董重的同黨!”


    望著麵前圖窮匕見的李儒,董卓沉默了片刻,然後猛然大笑起來:“好!”


    這一刻,他也是被鋒芒畢露的李儒激起了骨子裏的瘋狂:“既然如此,那就讓稚然他們帶兵,誅殺董重同黨!”


    很快。


    洛陽城中的許多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董卓麾下的西涼鐵騎便出動起來。


    一日之內,洛陽城中十餘處府邸遭到屠戮。


    而若有細心之人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這十餘處府邸的主人,幾乎都是之前在朝堂上的罪過董卓的。


    一時之間,洛陽震怖。


    直到做完這一切,董卓才在朝堂上做出了聲明——這十餘處府邸的主人都是董重的同黨,所以他才派兵誅殺,與此同時他還好心的提醒了一下朝堂上的袞袞諸公,這洛陽城中依舊藏匿有董重的同黨,望滿朝諸公多加小心。


    而朝堂上的袞袞諸公,能做到他們那個位置,可以說沒有一個是傻子,又豈能聽不出董卓這番話裏麵那赤裸裸的威脅?


    這一次死的隻是一些無足輕重的人物,但接下來他們如果還像之前那樣對待董卓,那接下來變成董重同黨的可能就是他們了。


    但是,麵對董卓這赤裸裸的威脅,他們卻悲哀的發現,現在的他們,居然沒有任何反製董卓的手段——現在整個洛陽,都在董卓麾下兵馬的控製之下。


    就這樣,滿朝文武在董卓的威脅之下,可謂是敢怒不敢言。


    於是,當董卓再一次迴到大將軍府之後,心情可謂是無比的舒暢:“文優,還是你的辦法管用啊,你沒看今日朝堂上那些人的嘴臉,不管咱說什麽,沒一個人敢大聲反對的。咱可是好久沒有這麽舒坦過了。”


    然而,與一臉興奮的董卓相比,親手製定了這個計劃的李儒表現的卻無比淡然:“主公,這隻是個開始。主公如果想要真正在朝堂上說一不二,這還遠遠不夠。”


    聞言,已經嚐到了甜頭的董卓當即就追問道:“那文優你跟咱說說,咱接下來該怎麽做?”


    李儒並沒有正麵迴答董卓的問題。


    他道:“聽聞當初先帝臨終前,傳位的其實並不是當今天子,而是如今被封為陳留王的皇子協。隻是董重、何進為了一己私欲,發動了兵變,最後篡改了先帝遺詔,扶立皇子辯繼位。如今董重既然已經伏誅,那主公何不遵從先帝遺詔,撥亂反正,廢除當今天子,重立皇子協為帝?正好陳留王年幼,所以並未被送往封地,還在宮中宋皇後膝下。且如此一來,也能試探出朝堂之上,哪些人是真的怕了主公,哪些人又隻是暫時隱忍。”


    “而隻要主公做成了這件事,那麽連天子主公都可一言廢立,今後的洛陽,主公又有什麽事情是做不成的呢?”


    聽到李儒這麽說,董卓也是吃了一驚:“廢立天子?”


    他皺了皺眉:“文優,這樣做真能行嗎?”


    李儒笑了笑:“主公怕了?”


    “咱怕什麽!”被李儒這麽一激,董卓瞬間把那些許的顧忌也拋到了腦後:“不管了,反正文優的你的計劃就沒出錯過,既然你都這麽說了,那就照你說的辦。”


    見狀,李儒笑道:“既然如此,那明日主公便在府中宴請百官,並在府裏多設軍士,如有不從,皆斬之。”


    看著以最輕描淡的語氣說出最狠的話的李儒,董卓也是暗暗咋舌。


    他這個女婿,手段毒辣不說,偶爾流露出來的野心的瘋狂,即使是他都會感到心悸。


    隻能說,這也幸虧是他的女婿,否則他還真不敢放心去用。


    但不管怎麽說,董卓最後還是按照李儒的計劃去做了。


    當天他就派人給文武百官送去了請帖,準備明日在大將軍府中宴請百官,商議廢立之事。


    而麵對董卓的邀請,雖然不知道是什麽事,但有那十幾個倒黴蛋的前車之鑒在,倒是沒有人敢把董卓的帖子不當迴事。


    因此,翌日,大將軍府中,文武百官基本上盡數到齊。


    大將軍府後園。


    董卓今日便是在此設宴。


    宴席之間,百官望著園中林立的軍士,不少人都是麵帶憂色——今日之宴,怕是宴無好宴啊!


    而等到百官到齊之後,董卓這才出現在百官麵前,帶劍入席。


    於是宴會正式開始。


    雖然這是一場鴻門宴,但是董卓也不是什麽小氣之人,所以宴席也是十分豐盛,樂師舞姬一樣不缺。


    因此,短時間內,宴席之間,除了稍顯沉寂,少有人說話之外,其餘的氣氛倒還算融洽。


    等到酒過數巡,董卓覺得時機差不多了,便讓人撤去樂師舞姬,輕咳一聲,大聲喝道:“諸位,今日請諸位來此,咱有一言,還請諸位靜聽。”


    聞言,百官麵麵相覷之餘,也知道正戲來了,所以都是側耳靜聽。


    而董卓看到自己一句話就讓百官洗耳恭聽,也是愈發的誌得意滿。


    他站起身來,目光從眾人身上一一掠過,最後才開口道:“咱聽聞先帝臨終前,遺詔立皇子協為帝,然董重惡賊,為一己之私,兵變篡詔,方有皇子辯繼位之事。如今董重已然伏誅,咱以為,吾等既然身為漢臣,就應該謹遵先帝遺詔,所以咱欲廢帝,立陳留王,諸位以為如何?”


    董卓這番話一出,在場的眾人頓時滿臉驚駭,但一時之間懾於董卓的兇威,竟沒有幾個人敢言語。


    就在這時,突然有一人拍案而起:“董仲穎,汝發此狂言,可有證據?當初先帝遺詔,讓我等扶立皇子辯繼位,本將軍也是在場,莫非你是想說,本將軍也篡改了先帝遺詔不成?”


    眾人聞聲看去,開口的正是衛將軍何進。


    何進乃是當今天子娘舅,當初也是他與董重聯手發動兵變,將皇子辯扶上了天子之位,現在董卓想要廢帝,他當然是坐不住了。


    而董卓看到何進出言反對,也是沒有絲毫意外。


    隻見他冷笑道:“咱可沒那麽說,不過現在想來,何遂高你既然也參與了當初扶立之事,莫非也是董重同黨?”


    “董仲穎!”


    何進大怒。


    他拔劍指向董卓,大喝道:“不管怎麽說,天子就是天子,當今天子登基之後,並無過失,如今你妄言廢立,是想篡逆嗎!”


    然而,董卓又豈會怕了何進?


    “何遂高!”


    他同樣大喝道:“當初之事如何,你我心知肚明!你說咱想篡逆,可你篡改先帝遺詔,這才是謀逆之舉!來人,把他給我拿下!”


    而隨著董卓的一聲令下,園中的軍士瞬間便朝著何進圍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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