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尚與以紅衣賊為首的賊眾各懷心事,相繼走入縣衙。


    進了大廳之後,便見袁尚大手一揮,滿懷仗義的讓左右去擺置桌案,布置酒食。


    紅衣賊已是在賓客之位坐下,聞言衝袁尚拱了拱手道:“大人勿需如此麻煩,小女子此來並不是為這一頓酒肉,還請縣宰收迴成命。”


    袁尚聞言微微一笑,扭頭對紅衣賊道:“大頭領貌似不怎麽給本縣麵子啊,你該不是在跟我客氣吧?”


    “不是,縣尊大人休要誤會,是小女子失言.......隻是小女子的那一眾弟兄尚在外麵受寒.......”女兒家再是能打能殺,終歸是麵皮微薄,有些話不好說的太直。


    袁尚嗬嗬一樂,道:“原來大頭領是擔心弟兄們心有不滿啊?不妨事,不妨事,來人啊,快快去布置酒菜,好好安頓從九裏山來的一眾好漢,別虧待了自家弟兄!”


    身邊的士卒若有深意的看了袁尚一眼,點頭道:“諾。”隨即領命而去。


    少時,酒席布置而上,袁尚高居主位,舉盞衝著紅衣賊遙遙而敬道:“大頭領雖是綠林之身,但為了百姓卻是肯甘願親身前來借糧,情操之高世所罕見,深令本縣敬佩,本縣今日以區區薄酒代那些受災的百姓敬大頭領一盞酒,誰說女子不如男?來,咱們幹!”


    紅衣女賊的臉上依舊淡漠,不見喜怒,聞言也是輕輕的舉了舉酒盞,衝著袁尚遙遙示敬,然後仰頭一口飲盡。


    放下酒盞,紅衣賊雙眸冷然的掃視了縣衙一圈,道:“縣尊大人,諾大一個縣衙,為何縣吏居然如此之少?”


    袁尚哈哈一笑,道:“本縣地窄人瘠,本就沒有多少官吏,今夜大頭領前來借糧,大部縣吏都被本縣吩咐去協助搬倉取糧了,弄得這縣衙冷冷清清,倒是讓大頭領見笑了!”


    紅衣女賊緩緩的點了點頭,臉色略有所緩,接著便不吭聲了。


    接下來的酒宴很是枯燥,紅衣女賊似是不善言談,總是袁尚問一句答一句,一旁侍立的賊寇們也都是板著個大驢臉,跟死了親娘似的不吭聲,唯有袁尚一個人笑的陽光明媚,向著賊眾們屢屢的推杯換盞,頻頻相敬,時不時的還說上幾句恰到好處,卻不失大雅的笑話。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宴以過半,袁尚裝作酒醉,開始緩緩的將話題引向一個他感興趣的方向。


    他明白,這紅衣女賊表麵平靜,實則耐心越來越少,自己必須多做拖延,等高覽那麵將一切收拾妥當。


    眼珠子微微一轉,袁尚嗬嗬笑道:“大頭領,實不相瞞,在下心中有個疑問,想向大頭領滋擾,不知大頭領可願提點一二?”


    紅衣女賊漠然抬首,輕聲道:“還請縣宰大人明示。”


    “本縣觀大頭領舉止不俗,言談得體,舉手投足之間隱隱的有著一絲貴氣,指導麾下一眾好漢也是極有行軍的章法,想必是出身大戶之家的將門虎女吧?隻是不知大頭領卻又如何淪為綠野之流?劫持郡縣,與朝廷作對,大頭領要知道,你現在橫行的地界乃是曹司空治下,他現在是無暇顧及於你,但早晚必然出兵剿賊,到時候大頭領以及麾下一眾弟兄們隻怕是性命不保,難以存繼.......”


    話還沒有說完,便見紅衣女賊的秀眉一豎,捏住青銅酒盞的右手青筋暴露,左手則是慢慢的按住了腰間的佩劍,身子微微躬起,像是一頭隨時擇人而嗜的孤狼,讓人心下寒冷。


    隻是這一個變化,袁尚心中依然可以肯定.分。


    這娘們跟曹操有仇!


    冷冷的瞪視著袁尚,紅衣女賊漠然的開口道:“縣宰大人,莫不是想替曹操招安?”


    滿廳的歡愉氣氛隨著紅衣女賊這冷如冰雪的一句話頓時變得詭異莫名,一股陰寒的氣氛漸漸彌漫於整個縣衙之內,紅衣女賊身後的一眾賊寇也都是麵有不善,緊緊的盯著袁尚,好似他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頭隨時可以讓他們撲上去撕碎的羔羊。


    袁尚見狀輕輕的拄著下巴笑了笑,笑容裏透著警惕,他的目光緊緊的盯著紅衣女賊,和善道:“大頭領這話說的對,卻也不對!本縣確實是想招安頭領,但不是替曹操,而是......”


    說到這裏,袁尚輕輕的拍了拍桌案,打了一個馬虎眼:“而是替大漢朝,替天子,亦或是說忠於天子的其他朝臣......”


    “還不是都一樣。”紅衣女賊慢慢的站起身來,冷然道:“縣宰大人,本姑娘倒是小瞧了你,今日這縣衙大廳內,隻怕已是設下了鴻門之宴吧?”


    袁尚聞言點頭:“大頭領真是聰明伶俐,但鴻門之宴說的卻是有點誇張。”


    紅衣女賊麵色不變,道:“縣宰大人,非本姑娘瞧不起你們南頓縣,若是我所料不錯,以你們南頓縣的民戶與位置,守城的兵卒最多也超不過五六百人,且都是羸弱之輩,非我自誇,休道我外麵還有千餘弟兄,就你這五百人,此刻就算都埋伏在縣衙之內,單憑本姑娘自己和手下的這般弟兄,要收拾他們已然足夠。”


    圖窮匕見,賓主不歡,一切幾乎隻在旦夕之間。


    “不錯,大頭領說分毫不差,若是僅憑南頓縣的兵卒,別說是擺一場鴻門宴,就是擺五十場鴻門宴,來個全縣巡迴演出大聯歡,也是留大頭領不下。”


    袁尚信誓旦旦,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這一下子,倒是給一眾賊寇們弄蒙圈了,不對啊,這縣宰腦子有毛病吧?我們頭領說話,你順杆往上爬什麽啊?是在說你們戰鬥力低下呢好不好,你在那讚同什麽啊,好像弄得咱們一夥似的。


    紅衣賊的雙眸中也閃出不解之色,目光炯炯的盯著袁尚來迴掂量。


    卻見袁尚絲毫不以為意,用力拍了拍手掌,道:“把人請上來!讓紅衣大頭領過目!”


    話音方落,便見兩個袁軍士卒一左一右的帶著鄧昶鄧縣宰走上正廳。


    袁尚笑著一指鄧昶,道:“大頭領,你可知道此人是誰?”


    紅衣賊雙眸一眯,疑惑道:“誰?”


    但見鄧縣宰聞言急忙正了正衣冠,不用他人解釋,自顧自的揚聲道:“在下鄧昶,字通致,義陽棘陽人是也!”


    紅衣賊盯了鄧昶半晌,緩緩的轉過頭對袁尚道:“什麽鄧昶,沒聽過,出身新野的刁民而已,你帶出來顯擺什麽?”


    袁尚不滿的白了鄧昶一眼,緩緩道:“說話都說不囫圇,純廢柴!告訴紅衣頭領,你是幹什麽的?”


    鄧縣宰胸脯一挺,自得道:“在下不才,現居南頓縣宰一職,然天下紛爭,豫州賊寇林立,當縣宰委實沒有什麽油頭,所以在下自年初始,便已有辭官迴鄉之誌.......”


    沒有理會鄧縣宰羅裏囉嗦的自述,紅衣賊猛然轉頭,緊緊的盯著袁尚:“他是南頓縣宰?那你又是何人?”


    袁尚微微一笑:“大頭領,大水衝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咱們可是同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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