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不賣就是不賣,幹脆以後也不用往來了,你們要奪我妻子,我還跟你們做什麽生意?」蕭勇心想靠自己種田也養得起家人,隻是日子會過得苦一些,不過隻要有沈靜在,夫妻倆一起努力總會有辦法的。


    「三少爺,這、這不太好吧……」林掌櫃一聽就慌了,蕭家的菜色可是一絕,要是不跟他們做生意,酒樓可怎麽辦?柳信倒是不怒反笑。「今天惹惱了蕭小弟實在過意不去,就由我作東請你們吃一頓吧,大家做個朋友,以後有事好談。」


    蕭勇還看不出對方的底細,更加正氣凜然的說:「用不著,買賣就是買賣,我們把貨送到,拿了錢就走,跟您這種貴人是做不成朋友的。」


    沈靜心中雖然感動,卻很想給蕭勇一拳,叫他不要那麽天真了。人家柳家可是家大業大,隨便用些小手段就能把他們捏死,這對如果不表現出一些誠意,隻怕他們兩人未必走得出酒樓大門。


    「三少爺,我們這些小菜的秘方不能賣,不過我記得一些大菜的食譜,不知您有沒有興趣?」她不提自己能不能賣,把重點放在美食上,這是她賺錢的本事,至於本人那就別想了。


    「哦?什麽樣的大菜?」柳信還在裝笑臉孤狸,沒想到這個小媳婦看出了他的企圖,果然是值得他出麵的人物,有意思。「就是貴人們吃的大菜,要用到山珍海味,我們普通人家也做不起,可是我忘了是誰教我的,不如我現在念出來讓你們試用看看,如果有用的話,再請三少爺給我們幾兩賞銀。」


    「好,你這就念,我親自給你寫!」


    「阿靜……」蕭勇不安又不滿的看著她,不懂她怎麽會討好這種人?難道她看上了柳三少爺,跟珍妹一樣都喜歡榮華富貴?


    沈靜靠近他耳邊低語:「勇哥,聽我的沒錯,我隻想跟你迴家。」


    「嗯。」他對她有信心,她這麽做一定有道理。


    林掌櫃從夥計轉為小廝,替柳三少爺磨好了墨,柳信提起筆說:「開始吧。」


    「是,三少爺有請……」沈靜前世沒啥機會吃高級料理,但是她在藥膳餐廳工作的時候,曾經吃過五星級飯店的尾牙宴,那時她出於好奇請教了大廚阿海,所以大概記得幾道菜,後來她也有開餐廳的念頭,不時會上網查相關數據,因此說出來唬人還行,真正要做還得研究一番。


    醉蝦、薑毋鴻、藥燉羊肉、酸菜白肉鍋、幹貝人爹燉雞,最困難的則是佛跳牆,用料繁多、做法費時,她自己也不太確定,隻好老實說她腦子不靈光,可能要多做幾次才能成功。


    柳信親自寫完這些食譜,光聽材料和做法就頗有胃口。「拿去讓廚子做了,我要馬上吃看看。」


    沈靜聽了忙道:「三少爺,這些大菜沒那麽快做好的,有的湯頭要熬煮一整天,有些材料還要去外麵找,不如我們過兩天再來,到時再跟廚子商談一番?」


    「沒關係,你們就住下來,隔壁的客棧也是我們柳家的,不收你們房錢。」


    蕭勇這下終於明白,柳三少爺若不達到目的就不會讓他們離開,都怪他剛才說話太衝,要是連累了沈靜怎麽辦?


    「不如我跟勇哥去廚房看看,有些細節可能要當麵說明。」沈靜心想今天一定得有個結論,既然閃遵不了,那就直接麵對吧。


    「行,林掌櫃,你陪他們過去,做好了大菜就送過來。」柳信答應得很爽快,在他的地盤上,這對小夫妻想跑也跑不掉。


    「是!」林掌櫃豈敢不從?今天要是沒讓三少爺滿意,大家都別想有好果子吃。


    一行人到了廚房,謝荷正好蹲在角落洗碗,她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滿臉笑容的對沈靜招唿。「靜妹,你先等我把碗洗了,我們一會兒聊啊。」


    「荷姊,你忙你的沒關係,我有事要找幾位廚子大哥,今天要做菜給柳三少爺吃。」


    「哦?好!」謝荷聽到柳三少爺的大名,立刻就縮緊了脖子,不敢打擾沈靜的重貴大任。


    沈靜腦子裏飛快思考著,有什麽美食是做起來又快又特別的?她知道這些廚子大多用水燉煮,有時也會用油煎妙,但她從沒看過「油炸」這方法,或許她可以試試看?前世她很少用油炸做吃的,一來油炸食物很耗油,不過酒樓的油價不關她的事;二來油炸食物不太健康,不過柳三少爺的健康更不關她的事。


    念頭一定,她請幾個廚子準備食材,有草蝦、地瓜、南瓜、茄子、香菇、排骨肉和切成小塊的雞肉,她自己動手做了麵糊,用麵粉加水和蛋打到起泡,要炸的時候先沾麵粉再沾麵糊,入鍋後才不容易散掉,沾醬則是醬油、薑汁和白蘿卜泥。


    「把整捅油都倒下去。」沈靜以肯定的語氣說。


    「這麽奢侈……」林掌櫃親自當倒油的夥計,整個大鍋看來油亮亮的,可是大把銀子買來的呀。


    沈靜先等油沸了,放點麵糊試試看,看到麵糊很快浮起,就表示可以炸食物了,她拿了塊手巾包住口鼻,免得吸入油煙或是被油燙傷,這時不免想到前世瓦斯氣爆的疼痛,讓她一對有點下不了手。


    但她又想到蕭勇剛才的表現,他寧可不做生意也不肯把她賣了,既然他有恃有義她又怎能舍棄?咬咬牙,她開始油炸大業,炸好的食物放在幹布上吸油,再搭配一些小菜做擺飾,沾醬用小碟子裝好,就這樣香噴噴、熱騰騰的端出去交差了。


    不出所料,柳三少爺一嚐到油炸美食就上癮了,還交代以後要常做這道菜,自己家的廚子也要來學習。


    沈靜心想自己也算報了仇,希望柳三少爺吃得滿臉油光,變肥變醜長痘痘,最好還得個糖尿病、心髒病,看他還怎麽搶奪柳家家主之位?哼!


    【第六章】


    走出四海酒樓,蕭勇訪佛走出鬼門關,腰間的錢袋沉重,但他的心頭更沉重。


    享受過美食的柳三少爺相當大方,立刻給了三十兩賞銀,叫他們明天繼續來酒樓報到,每做成一道大菜就有同樣賞銀,如果不成功就天天過來,直到廚子們都學會這些佳肴的做法。


    原本蕭勇以為隻要自己努力就能照顧好家人,如今他才發覺自己多麽渺小,根本就是不自量力,如果沒有沈靜的隨機應變、委曲求全,今天他們真有可能被強留下來,不知何時才能脫身?


    走在他身旁的沈靜也有一種恍惚感,午後的天色仍光亮,她卻覺得好像過了很久,人的潛力需要壓才來激發,但是剛才的壓辦她實在受不了,不管在哪個時空,有錢有勢的人就是威風,而她連平民的身分都沒有,一個奴婢哪敢跟貴人對抗?


    兩人默默走向不遠處的大樹,蕭猛正坐在牛車上打磕睡,黃牛則低頭舔著盆裏的水,一人一牛看起來相當悠閑,完全不知蕭勇和沈靜剛才經曆了什麽。


    蕭勇還沒開口,阿牛看到主人就抬頭「哞~~」了一聲,如此動靜把蕭猛吵醒了,他一看到大哥大嫂就急著問:「怎麽去這麽久?我等得都睡著了,肚子又餓,可不可以去買吃的?」


    蕭勇看到弟弟貪吃的表情,一時有點反應不過來,如果他跟沈靜迴不來,阿猛是不是就一直在這裏等著?娘和好妹是不是也就一直在家裏等著?對於他們所經曆過的危險,他這才有更真實的感受。


    沈靜已經平靜下來,從荷包構出一串銅板,微笑說:「猛弟今天幫忙照顧阿牛表現得很好,可是我跟勇哥都累了,你看前麵有家店鋪,他們有賣很多糕點糖果,你自己去選好不好?我給你二十個銅板,你一半好妹一半。」


    「好啊,大嫂你真好!」蕭猛接過錢跳下車,轉身就飛奔而去。


    「慢慢挑,我們在這裏等你!」沈靜對著他的背影喊道,幸好就在視線範圍內,不用擔心有危險。


    等蕭猛走開了,蕭勇才歎口氣說:「阿靜,我是不是很沒用?」


    「我們是普通人,柳三少爺不是普通人,不管怎樣,活著最重要。」她知道他要說什麽,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這種無力的感覺實在不好受。


    「我隻想保護我們一家人,讓你們吃得飽、穿得暖、過平安的日子。」為什麽就那麽難呢?


    「我明白,所以我們才要忍。」忍字頭上一把刀,如果真的忍不住了,那一把刀不知要砍人還是自殺?人活在世間上,總有這般那般的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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