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無喬趕迴墨梅山莊尋找他的師弟時,見到的是一個失魂落魄的人傻傻發笑。他見無喬迴來了,於是喊道“師兄,你迴來了。”


    無喬湊近看,不知他是何時醒來的,可看他一副心力憔悴的模樣,大概也是醒來沒多久。


    “師弟,你有哪裏感覺不舒服!”無喬問道。


    朱予荀長舒一口氣,眼中帶淚道“倒沒覺得有什麽異樣,就是心裏有些堵!”


    “師弟,你……”無喬欲言又止。


    “你不必擔心我,或許對我來說這是最好的歸宿,我也想好了,以後就留在莊內打理花草,那師弟你呢?”朱予荀看著無喬道。


    朱予荀醒來就不見之前的那些人,他心裏也清楚得很,他們都各自有自己的事要去做,有些失望的是,焦雪並不在。他也沒打算去關心這些,如今他自知自己廢人一個,也隻有打弄花草這樣的小事可以做。


    “師弟,醫仙一定可以恢複你的功力,不要泄氣!”無喬鼓勵他道。


    “師兄,你不懂,那可是奇脈啊,隻要它沒了,那就和普通人沒有區別了,醫仙雖醫術了得,可也並不能把一個普通人瞬間治成一個九尊出來。”朱予荀通曉其中道理,他已經沒有可能恢複如初了,就算是治好了奇脈,也修複不迴當初那樣的實力。


    無喬看著比自己還大,卻叫成師弟的人,如今他算是名副其實的大師兄了。墨梅山莊隻能倚仗他來守護,就他那樣的功法,沒有陰神咒作為底氣,怕是連朱予荀的那一點期望也守不住。


    “你還是去試一試,總會好起來的!”


    “不去,我好累,就先迴屋休息了!”


    “師弟!”無喬叫住他,遲疑之後道“你可以傳授我陰神咒,即便現在你已經不能施展,那秘訣你總該沒有忘吧!”


    “陰神咒?”朱予荀神情恍惚,他被這邪乎的功法害得太慘,也算明白師父之所以不傳授給無喬的原因之一,就像玩火一樣,很容易傷及自身。


    “我好像記不太清了!”朱予荀留下話,然後朝著山間走去。


    “師弟,隻有這樣才能重振給我墨梅山莊!”無喬再三言道,奈何朱予荀無動於衷。


    無喬本想逼一逼他,可看他那副模樣,卻忍不下心,朱予荀剛受重創,這個時候去激他,便會是適得其反。


    迴到雅間,朱予荀迴憶起師父在的時候,那時候師父很悠閑,無事就料理園子裏的花草,不問世事,墨梅山莊名聲在外,所有關於墨梅山莊的事都是交給師兄打理,無喬也是很用心,他為了討好師父,把墨梅山莊經營成了一張天下網,墨梅山莊成了消息的中心,想要找墨梅山莊打探秘事的人,多多少少都能有所收獲,而今時不同往日,墨梅山莊落敗了,自從幽鬼身隕,網絲間便沒了往來。


    墨梅山莊變成了無人問津之地,無喬最是心痛不已,他的爪牙似乎被折掉,眼睛瞎了,對外界想要知道的事也沒有以前清朗了。他之前種種跡象都表明與朱予荀不和,這促成了曾經入盟墨梅山莊的勢力搖擺不定,他們都是幽鬼弟子,一個被重用,一個卻被重視。那被重用的自然是無喬,而那被重視的便是隻有繼承了陰神咒的人才是墨梅山莊將來的主人。


    朱予荀緩了緩神,如今他已是廢人,想到接下來墨梅山莊會迎來各方勢力的挑釁,遲早要來。幽鬼在世時,主持了不少公理,沒了震堂的人在,怕是要有很多不服之人尋求公道。想到這裏,他就擔心他那個師兄能不能應付得來,見他還年輕,雖然實力不弱,可麵對群攻,鬥久了也會身敗。


    琴魔或許是最能幫到墨梅山莊的人,可惜他現在哪裏去找,而且估摸著無喬也不會樂意,無喬骨子裏就像幽鬼年輕時一樣,一旦認定了,就絕不會更改,何況是殺身之仇。


    至於龍主,朱予荀覺得或許可行,於是他重拾精氣神,找好筆墨準備書寫,然後寫著到一半時,他忽然又想,比起龍主,太恆山似乎更可靠。他與龍主的交際並不深,就算是幽鬼也是如此,他敢為了墨梅山莊拉下這臉皮,可別人是否給這個臉,那又是另說了。


    甩手讓人原本是最好的打算,可龍主不接這茬,對於太恆山來說,有似乎太過強求,畢竟太恆山的宗理是不占邊,所以不會去理會這些瑣事。


    一會的功夫就陷入了迷茫之中,這時候才深刻意識到實力的重要性,以前他有能力的時候,對這些麻煩事不顧不問的,因為他隻要在那,麻煩就不會找來,而現在就不好說了,墨梅山莊或許從此被世人淡忘。


    無喬一籌莫展,一人孤寂的模樣,心裏想了很多事,他的心是在墨梅山莊這的,可他覺得沒有陰神咒,他又如何坐正這個位置呢?


    忽然一人見他過於寂寥,現身與他交談,無喬轉眼看去,見是熟人卻麵向著他歎了口氣。


    犀貉笑麵著他道“何事憂心啊?”


    無喬不解的是犀貉為什麽會出現在此,他不應該已經離開墨梅山莊了嗎?


    “師父,你怎會在此?”


    “倒底還是喚了我一聲師父,擔心你不行啊!”犀貉迴他道。


    “我還以為您已經走了。”


    “是要走了,可迴頭一看,發現這裏氣象怪異,於是就折了迴來。”犀貉想了想覺得還是如實相告得好,於是又道“其實呢我一直在附近觀測,從琴魔入莊時我就跟了過來,這裏發生的事我也都知曉一二。”


    犀貉知他在為剛才的事犯愁,於是道“你是不是要去找醫仙,我知道他在哪。”


    無喬頓醒道“那快帶我去!”


    “隻是……”犀貉想到以前的事,或許醫仙並不願意與墨梅山莊有所聯係,是否會對墨梅山莊的弟子出手相助,極其難說。


    “是怎麽了嗎?”無喬見犀貉的神情異樣,問他道。


    “醫仙他可能不迴來這,就算去找他,那也不一定會出手相助!”犀貉直言道。


    “為何?”無喬不解。


    “唉!還是不提了,萬事總得試一試,你且帶上你師弟一起,隨我去一趟官陽吧!”犀貉心裏也沒有底,多年前的舊賬,不知官陽那的人還記不記在心上。


    無喬連忙道謝,犀貉還是喜歡看到這個孩子如今這副麵貌,他也不敢相信自己有一天會對幽鬼的事情釋然,興許是他見到了鬆雲子的離世,墨梅山莊的落魄,最終還是不忍眼前這個孩子傷心難過。


    尋著朱予荀的住處,無喬走進屋,見到正寫著書信的朱予荀,見他火急火燎的模樣,似是在為什麽擔心。


    “你這是在做什麽?”無喬看著滿地的書卷,有很多是關於多年前的卷宗文案。


    無喬拿起一卷細細看了一番,才得知這是很多世家之間的契約,想到這他就不由得來氣。


    “你都這樣了,還管得著他們的閑事!”無喬罵聲道。


    朱予荀並不在意無喬的語氣,而是抬眼把目光投向他的身後。


    “你是何人?”朱予荀問話。


    見朱予荀的態度並不友善,無喬站身言道“他是我師父!”


    “你何時拜的哪位師父?”朱予荀十分不解。


    無喬想到這事朱予荀不清楚,朱予荀拜墨梅山莊門下時,鬆雲子並未細說過他的來處,草草告知無喬的身世,並未說明他是被搶來的。


    這事隻有他記得清,雖然已經過去很多年,但那聲音與長相,仔細迴想還是能捕捉到蛛絲馬跡,他記得有這麽一個人,且也相信這個人不會騙他。


    “你就是朱予荀!”還不等他問清犀貉的身份,卻反被指認出來。


    “你認得我?”


    “自然認得,太恆山四絕之一,都說你潛能無限,哪料最後會成了幽鬼的弟子!”犀貉眼神尖銳,他早有聽聞有這麽號人物,可當第一次見到朱予荀,便也開始讚道這個人。


    “哦,你不用太見外,我與太恆山有些淵源。”犀貉開始介紹自己道“我就是普華洞洞主,犀貉,不知你可認識!”


    “南岩普華山!”


    “是也!”犀貉點頭道。


    知道此人來曆,朱予荀這才放下戒心,南岩普華山有三道人,一位是孔策,第二位是諸風承,第三就是眼前這位了,此三人都曾是太恆山的弟子,之後尋了自己的道,便落腳在了南岩普華,建立了普華洞。


    “不知前輩到此有何事,我師兄叫你師父又是何故?”朱予荀疑問。


    “或許你不清楚,在十多年前我與安願有過一段師徒緣,奈何幽鬼強奪,才致使我與他分離了如此之久。”犀貉怨言道。


    朱予荀若有所思,出言試探“你知道我師兄的身世?”


    “我雖不知當年發生了什麽,醫仙與幽鬼的恩怨,何必牽扯到下一代!”


    朱予荀聽他語氣,對無喬毫不避諱,這也讓他鬆了口氣,無喬的事,犀貉知道的並不詳細。


    “那你是準備帶我師兄走?”


    “當然,不過你也要一起,據我所知,幽鬼一死,醫仙極大可能會出現在官陽,因為他要救一個人。”


    “救人,順帶救我!”朱予荀想到他定不會好心,於是諷言道。


    “幽鬼已死,況且你也不全是幽鬼的弟子,醫仙自會看在劍聖的麵子上對你施救!”犀貉道。


    “師兄啊!你這麽認定醫仙會幫墨梅山莊?”朱予荀問向無喬。


    “那總得試一試。”無喬勸言道。


    “試什麽試!”朱予荀忽然發怒,紙和筆都扔向另一方,冷靜後道“那官陽是什麽地方,你知道什麽,絕不能去!”


    無喬愣住,他不知朱予荀何故如此激動,原本是尋到了救命稻草,恍若從他口中知道那官陽是所煉獄。


    “有什麽不能去的,你今日若不願,我就算綁也要把你帶走!”無喬被他師弟這麽一激,他也脾氣上頭,他知道以前那地方與墨梅山莊有過節,但眼下能救師弟的卻隻有去到那裏。


    無喬也是幹脆,直接找來繩索套上朱予荀,沒了功力之後,不論怎麽掙紮也是無用,直接被利索綁完,然後麻袋一套,朱予荀便什麽也看不見了。


    隻會瞎嚷嚷的朱予荀,無喬再用布塞住他的嘴,這下哪哪都清淨了,轉身看向看呆了的犀貉道“師父,我們出發吧。”


    走的時候無喬不忘猛地拍朱予荀幾下,這便解了多年的氣,他也沒想到有一日可以這麽暢快的收拾朱予荀,隨即踏上了去往官陽的路。


    墨梅山莊之外,四季奴各自帶了消息,四人分別打探了趙長海,張文玥,無喬和孝全勝,這些人都是與墨梅山莊有關的人,此戰之後,琴魔問世的頻率增多,以前他放任著這個世界,而現在他忽然覺得待在無妙峰膩了。


    四季奴這些年一直在關注外界發生的事,琴魔不聞不問,那是他獨自哀思,無心搭理,可自從焦雪他們闖入無妙峰起,琴魔便覺得自己對這個世界陌生了,很多人與事都在變化,短短幾年,發生了很多他意想不到的事。


    幽鬼一死,接著又是元皇遇難,他們這些九尊,一個個漸少,天才隕落,暗流四起,這天下烏雲已至,風雨將來,如此情勢無妙峰已不可獨善其身了。


    奴仆們的消息每一個都十分重要,他們分別代表著玉霄樓,赤首堂,太恆山,官陽城,這幾個地方似乎都要發生大事,而最值得琴魔注意到的是皇宮裏的一件事,發生在前不久,琴魔細想後覺得此事絕不簡單。


    “蒼靈塚那邊,你們確定毒神是在閉關?”琴魔覺得匪夷所思。


    “是的,屬下還有猜疑,他之所以閉關,是因為受了傷,至於是如何受的傷,便就不得而知了”奴仆道。


    “隕星堂被滅,絕不是龍主所為,據我對他的了解,他絕不會讓自己被眾敵,現在大部分人都覺得那把刀在龍主那,可依我看,龍主似乎是被利用了。”琴魔生出自己的見解,他得到的消息不多,但他可以根據自己的判斷來審視如今的局勢。


    “那峰主,我們接下來要做什麽?”四季奴聽候差遣道。


    琴魔尋思片刻後道“你們迴峰守陣,另外多派些人手打聽皇宮的消息,有什麽其他事飛鳥傳訊於我,玉霄樓這一趟得我親自去。”


    四季奴仆們得令後離去,琴魔繼續在原地思慮很多事,這段時日他一直在頹廢,尋酒醉,墓碑訴,難忘情,意不順,他自己都一大堆破事,卻總想著管別人家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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