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亮的時候，熱乎乎的稠粥，讓所有人不太聰明的人填飽了肚子，讓所有聰明的人都感受到了一種危機。
趙全走出帳篷，迎著朝露和東邊剛剛放亮的天空，看著遠處起起伏伏的黃土。
今天是個好天氣，沒有那種霧蒙蒙的沙塵，遠遠的甚至都能看到隱隱約約的延安山頂上的窯洞。
另外四個剛剛睡醒的頂行，見趙全出來之後，都圍了過來。
“鄜州那邊還是沒有動靜！”
“昨天夜裏，又跑了兩千多個……”
“二十裏外，發現了明軍的探馬。”
“上遊好像下雨了，黃河的水又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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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個頂行匯報的，沒有一個好消息，如果非要算一個，那黃河水大點，倒是可以阻止河東的明軍過來。
今天必須要行動了，再不行動人會越跑越多，最後就剩下身邊這兩三千人，都不夠曾銑的騎兵衝擊一波的。
趙全打定了主意，被清晨的涼風一吹，捂著嘴咳嗽幾聲。
“一會兒吃完了飯，就動身吧！你帶一萬人主動出擊曾銑，從西南麵發起進攻！”
“宗主，曾銑在延安，光騎兵就駐了五千，我們這一萬人……”
“沒讓你去跟他打，你這邊就是吸引他的注意力，老二，你帶一千白衣信眾，延安西邊有條小路，走山溝溝過去，繞過延安就奔麟州，隻要能夠和吉囊大汗聯係上，咱們約定六月十五，前後夾擊，拿下延安衛，直搗西安城。”
“是！”那個灰衣頂行雙手合十。
比起去牽製的那個白衣頂行來說，他這個任務要安全多了。
“宗主，那我們？”
“我們到延長縣附近，去那裏先收集點糧食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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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務敲定，三路人馬各自點兵點將，浩浩蕩蕩的離開了這片山穀。
其中白衣頂行那一路，要帶一萬人，從山溝溝穿出去，再轉向南進攻甘泉縣城，以吸引曾銑的注意力。
他們當時北上的時候，就曾經攻打過甘泉縣，但後來還能等開打，就聽說明軍援軍到了，就趕緊向東轉進到了山溝溝裏，並試圖渡過黃河。
“大哥，咱們真要去攻打甘泉縣？”
離開了剛才的山溝溝，這支隊伍的核心，可都是他自己人了。
那個白衣頂行名字叫陳富，是關中鹹陽人，今年不到四十。
他的家境在當地，也算是小有家財，隻是不甘於到現在連個秀才都沒中，所以才加入到白蓮教，追求另外一種不一樣的人生。
問話的這個人，原本是他的玩伴，自己混到頂行這種核心成員之後，才將幾個好友全都拉到了教內來。
“你知不知道從這山溝溝裏出去是哪兒？”
“不知道啊，我還沒來過延安這一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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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跟你說吧……”陳富反正也不急著趕路，索性停了下來。
他一停，後麵稀稀拉拉的一萬多人，全都停了下來。
“你看這一片的山溝溝，就像是一條龍，延安衛就是龍頭，我們現在的位置，在龍的前腿上。”陳富用石頭在地上畫著，給自己手下的幾個引恩講解著。
“我們從這裏出去，剛好就是六路交匯的龍肚子，這裏可是一馬平川，而甘泉縣，就在龍尾巴上！”
眾人原本也沒覺得有什麽，但看到陳富畫的這個東西，所有人都吸了一口冷氣。
紛紛慶幸他們跟了一個好的頂行，要不然這一頭紮出山穀，就這地形，曾銑隻需要派出一千騎兵，就能殺的血流成河！
“宗主這是……要讓我們去送死啊！”
“讓我們吸引曾銑是假，讓老二去聯係吉囊也是假，我們這兩撥都是餌，他帶人從延長邊上的山溝溝裏，穿過去逃到黃河以北，才是真正的目的。”
“那我們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人家讓你去死，你就去死麽？傻伯義！”陳富在身邊那個玩伴的腦袋上砸了一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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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聽令！”陳富起身，看著身後的那些垂頭喪氣的信眾們。“沿著山脊四處散開，邊跑邊喊！把曾銑的士兵引出延安衛就算成功了，一定要沿著山脊跑，他們的騎兵才追不上你們，步兵也跑不過你們！”
“喊……喊什麽？”
眾人愣了片刻，直到有人喊了一句：“阿彌陀佛！”
然後就看到，一萬多人高喊著阿彌陀佛，像從螞蟻窩裏鑽出來的螞蟻一樣，烏央烏央的向四處跑走了。
一群人沿著山脊狂奔，跟鞭炮扔進了麻雀堆裏一樣，確實造成了很大範圍的效果。
都不用探子，曾銑站在延安城頭，用千裏眼都能看到那些狂奔的身影，一時都有點迷糊了。
這是什麽戰法？
這就是所謂的率領一萬人馬，兵分一萬路的戰術麽？
“來人，你帶一百騎兵去看看，怎麽迴事？”曾銑有點不放心，又補充了一句：“不要深入山穀，發現情況不對立刻撤迴來！”
毫不意外的，等那百人隊到達那片平地的時候，早就連個人影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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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迴報的曾銑，眉頭一皺，立刻就想到了什麽，這種低級的戰術，在他眼裏就和小孩騙人一樣幼稚，且容易被看穿。
他已經得到可靠的情報，吉囊從麟州退走了，正在往北撤退，而且撤的還很快。
而且所有的路口都已經被封鎖了，白蓮教應該收不到任何外界的消息！
“牛指揮，你帶三千騎兵，立刻向東卡住延長道口，郭指揮，你帶兩千騎兵，扼守黃河西岸，派出所有斥候，東到黃河，西到保安縣（今誌丹縣），飛過一隻蒼蠅去，提頭來見！”
“是！”
隨著曾銑的命令，整個延安城立刻忙碌起來。
當趙全帶領著手下，沿著深溝向北移動的時候，還沒到延長縣就遇到了至少七波斥候，幸虧大部隊遠遠的跟在後麵，所以沒被發現。
“太好了，估計是老大已經引起曾銑的注意了！”
趙全當時覺得，有如此密集的斥候，就一定不會遇到朝廷大軍，但當他遠遠看到延長縣外的騎兵時，知道自己的計劃落空了，隻好倉促間搶了附近的幾個村子，按照原路又退了迴去。
倒是老二那一隊信眾，拚盡全力從路口殺了過去，可是剛過去就聽到了吉囊已經逃走的消息，於是又轉頭殺了迴來，這次他們過去的山溝裏，已經從封鎖路口的十人隊，變成了百人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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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經過一番廝殺，最後隻有丟了一條胳膊的老二和兩個忠實信眾殺逃了迴來。
“宗主！”看到趙全，滿身是血的老二，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撕喊道：“吉囊跑了，我們被扔在這裏了……”
最後的希望破滅，劉全當時就倒退幾步，跌坐在地上，劇烈的咳嗽起來。
趙全走出帳篷，迎著朝露和東邊剛剛放亮的天空，看著遠處起起伏伏的黃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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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四個剛剛睡醒的頂行，見趙全出來之後，都圍了過來。
“鄜州那邊還是沒有動靜！”
“昨天夜裏，又跑了兩千多個……”
“二十裏外，發現了明軍的探馬。”
“上遊好像下雨了，黃河的水又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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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全打定了主意，被清晨的涼風一吹，捂著嘴咳嗽幾聲。
“一會兒吃完了飯，就動身吧！你帶一萬人主動出擊曾銑，從西南麵發起進攻！”
“宗主，曾銑在延安，光騎兵就駐了五千，我們這一萬人……”
“沒讓你去跟他打，你這邊就是吸引他的注意力，老二，你帶一千白衣信眾，延安西邊有條小路，走山溝溝過去，繞過延安就奔麟州，隻要能夠和吉囊大汗聯係上，咱們約定六月十五，前後夾擊，拿下延安衛，直搗西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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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當時北上的時候，就曾經攻打過甘泉縣，但後來還能等開打，就聽說明軍援軍到了，就趕緊向東轉進到了山溝溝裏，並試圖渡過黃河。
“大哥，咱們真要去攻打甘泉縣？”
離開了剛才的山溝溝，這支隊伍的核心，可都是他自己人了。
那個白衣頂行名字叫陳富，是關中鹹陽人，今年不到四十。
他的家境在當地，也算是小有家財，隻是不甘於到現在連個秀才都沒中，所以才加入到白蓮教，追求另外一種不一樣的人生。
問話的這個人，原本是他的玩伴，自己混到頂行這種核心成員之後，才將幾個好友全都拉到了教內來。
“你知不知道從這山溝溝裏出去是哪兒？”
“不知道啊，我還沒來過延安這一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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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停，後麵稀稀拉拉的一萬多人，全都停了下來。
“你看這一片的山溝溝，就像是一條龍，延安衛就是龍頭，我們現在的位置，在龍的前腿上。”陳富用石頭在地上畫著，給自己手下的幾個引恩講解著。
“我們從這裏出去，剛好就是六路交匯的龍肚子，這裏可是一馬平川，而甘泉縣，就在龍尾巴上！”
眾人原本也沒覺得有什麽，但看到陳富畫的這個東西，所有人都吸了一口冷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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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們吸引曾銑是假，讓老二去聯係吉囊也是假，我們這兩撥都是餌，他帶人從延長邊上的山溝溝裏，穿過去逃到黃河以北，才是真正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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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你帶一百騎兵去看看，怎麽迴事？”曾銑有點不放心，又補充了一句：“不要深入山穀，發現情況不對立刻撤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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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全當時覺得，有如此密集的斥候，就一定不會遇到朝廷大軍，但當他遠遠看到延長縣外的騎兵時，知道自己的計劃落空了，隻好倉促間搶了附近的幾個村子，按照原路又退了迴去。
倒是老二那一隊信眾，拚盡全力從路口殺了過去，可是剛過去就聽到了吉囊已經逃走的消息，於是又轉頭殺了迴來，這次他們過去的山溝裏，已經從封鎖路口的十人隊，變成了百人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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