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錨——”


    “揚帆——”


    “一路順風!”


    在西北風開始吹起來的時候,陸炳帶領著手下的二百人,分別登上了兩艘四百料的大船。


    四百料的船有多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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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千料的大船,排水量相當於六百噸左右,四百料大概也就是二百四十噸的排水量。


    大概長度在十二三丈多點,寬不到兩丈,這樣的船,要是宋末明初,就算在內江上,也算不得是多大的船。


    但當下,這就已經是彭氏商社,集全國能工老匠,所能做出來的最大的船了。


    這樣一艘船,剛出海的時候,感覺還是很好的。


    陸炳出海之前,在沿海找了一個老向導,據說以前曾經在海盜的船上當過副手的,人送外號“海王八”。


    倆人站在甲板上,望著一望無際的大海,感受著徐徐海風。


    “陸公子以前坐過船麽?”老趙頭扶著船舷,手裏拿著一根吊杆。


    “沒有,太爽了!你看這海水好藍啊!”


    “嗯。”老趙頭咧開嘴,露出滿嘴的黃牙,笑的有些意味深長,“這裏也得有十幾米深,掉下去人就沒了!”


    “哈哈,怎麽會掉下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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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炳正迎著風,閉上眼睛,感受著出海的快樂。


    話音剛落,就聽到後麵有人喊了起來:“落水了,有人落水了!”


    陸炳和老趙頭趕緊看過去,隻見又有兩個人爬上了船舷,正準備跳下去救人。


    “不要跳!”


    老趙頭的臉色都變了,飛快的向那兩個人衝了過去,然而還是晚了一步,那倆人已經在船邊濺起了水花。


    從來沒有叫錯的外號,老趙頭外號叫“海王八”,就是因為他的性子特別慢,就像一隻慢悠悠的烏龜一樣,但此時,他的速度卻極快,就像一隻兔子!


    原本陸炳還沒覺得會怎樣,畢竟這些狼衛們,都是經過極度嚴苛的訓練的,當年這些人可是連長江都泅渡過的,所以水性相當了得。


    然而當他看到老趙頭如此緊張的時候,也感覺到了事情有點不太對!


    果然,那倆人剛落水,恰好湧過來一道浪。


    看起來這浪並不大,但水下就如同存在著一種莫名的力量,突然那三個人就不見了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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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他們三人再從水裏冒出來的時候,已經距離大船至少十米之外了!


    “快,放艇!”老趙頭趕緊跑向船尾,那裏捆著四支救命的小艇。


    後麵船上的人也發現了情況,所有的人唿的湧向了甲板,望著漸漸被海浪帶走的同伴。


    “不要!”陸炳剛喊出聲,那邊的船上又有兩個跳進了水裏。


    趕在下一湧浪之前,飛快的向那三個人遊過去,然而人在海裏的速度,怎麽會比浪更快。


    眼看就要接近的時候,又是一個浪湧過來,五個人已經變成了遠處的五個小黑點。


    所有人都愣住了!


    這和他們想的差別太大了,因為在內陸,就算沒有人救,隻要保持浮在水麵上,總會被衝到岸邊活下來。


    眼下望著一望無際的大海,如果不救,他們會被衝向哪裏?可如果救,那也不過是葫蘆娃救爺爺。


    陸炳經過短暫的慌亂,飛快的衝到老趙頭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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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他還在解繩子,上去就唰唰幾刀將繩索砍斷,然後隨著船一起跳進海裏。


    他隱約聽到老趙頭在後麵喊什麽,但這個時候,已經不顧上了,救人要緊!


    陸炳揮槳如飛,很快就向那五個人靠近了過去。


    兩條船上的人,都趴在船舷上,緊張的望著這一幕。


    那五個人發現陸炳過來救他們,也都開始奮力的向小艇的方向遊,但仍舊越遊越往後。


    終於,陸炳靠近了他們,將他們從水裏拉上來,船上的狼衛們和聽到動靜從下麵跑上來的水手,發出了驚天動地的唿喊聲。


    很快,小艇靠近了大船,沿著垂下來的繩子爬了上去。


    隻是因為繩索砍斷了,那條小艇無法再拉迴到船上,隻能拋棄到海裏。


    船上淡水短缺,陸炳也隻是用幹布將身上擦拭幹淨,換上了一身新的衣服。


    “趙老哥,剛才你在喊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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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事了,你趕緊下去好好睡一覺吧,再不睡就沒機會了!”


    老趙頭眉頭緊皺,盯著垂在水裏的魚鉤,隨著船遠離了陸地,海浪開始漸漸的大了起來。


    “怎麽會,我睡覺可好了,當年在秦嶺,有一次我睡醒了之後,發現腿上趴著八條螞蟥,每個都吸的肚子圓滾滾的,就那樣我都沒醒。”


    “你聽我的,去睡一覺吧!”


    老趙頭顯然不太想跟陸炳講道理,有的時候道理是講不通的,隻有經曆過了才會懂。


    嗖——魚竿突然提起,一條小臂長的醜魚,被拽到了甲板上。


    老趙頭手起刀落,三下五除二把那魚收拾幹淨,將亂七八糟的內髒扔進一個籠子裏,從船舷邊上扔進海中。


    “今天晚上,我給你燉魚吃!”


    說完,提著魚下了船艙,將陸炳一個人留在了甲板上。


    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來到海上,陸炳的興奮勁還沒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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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趴在船頭,看著被劈開的海浪,還有那些圍著船飛舞、高歌的海鷗。


    藍天、碧水、白鳥,一切看起來都那麽的美好,將所有的恐怖隱藏的難以察覺,大海正在狡詐的戲耍著不知畏懼的大明狼衛們。


    漸漸的,陸炳開始感覺有點不太對勁了。


    當迴頭看不到海岸線的時候,也說不上來是什麽樣的感覺,總之就像是感官突然失靈了。


    雖然眼睛還能看見藍天碧水、鼻子也能聞見海水腥鹹的味道,耳朵也能聽到海浪拍打在船上的聲音和海鷗的叫聲……


    海鷗從港出海的時候到處都是,到現在剩下了幾隻還在圍著船轉。


    陸炳的感覺,就像是在閉著眼睛走路,他已經分不清現在是在往哪個方向走,哪個方向又是東西南北。


    與這種感覺錯亂同時到來的,還有全身的無力,兩腳好像踩在一團棉花上。


    他想起老趙頭的勸告,強忍著迴到船艙,屬於自己的那張狹窄的小床上躺下。


    結果他剛躺下,就清楚的感覺到了船隻的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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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坐車的那種晃動不同,坐車是前後左右的晃,雖然有點暈但還能接受,更主要的是無論是坐車還是騎馬,都能看到外麵的風景。


    而這裏不一樣,這種晃動前後左右上下的,是以前坐江船的時候所感覺不到的。


    因為海浪和海浪之間的距離很遠,所以那感覺就像是慢慢被抬起來,又慢慢的放下,並且是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晃動。


    “嘔——”陸炳突感感覺,肚子裏的食物在這種晃動之下,強行從胃裏衝了出來。


    吐出來之後,暫時好受了一點點,可當他剛躺迴到床上的時候,那種感覺又來了!


    一直吐到最後,從嘴裏流出來的都是苦水了。


    陸炳才終於明白了老趙頭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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