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就算再仁慈,采取的手段再溫和,變革也難免會有流血。


    那天的四十七個人,最後還是有兩個強種領了廷杖。


    其中一個禦史,估計是鑽進了牛角尖裏,迴想自己這一輩子,好不容易考了個功名。


    如今已過知天命之年,竟然又成了個白身。


    曆史的車輪滾滾向前,他成了死在車輪下的那隻螞蟻。


    當天晚上迴家後,內心的羞恥和對前途的迷茫使然,那個禦史竟然自己上吊死了。


    嘉靖剛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著實吃驚了一番,你看人家楊慎,不也挨了一頓廷杖?


    不但活的好好的,還把這當成了政治資本,把自己塑造成了一個不畏強權的鬥士,進而吸引了一大波追隨者。


    “算了,朝廷給他點撫恤,厚葬了吧!”


    不能因為有人以這種激烈的方式對抗,就去改變自己原本正確的決定,這是作為領導者的大忌。


    因為那個禦史的死,使得這件事情存在一個小小的瑕疵,雖然說不上圓滿,但大禮儀這件事,總算是結束了。


    他用自己的方式,告訴那些試圖想要架空皇權的大臣們。


    這紫禁城裏的事情,自己說了算!


    在這紫禁城外麵的事情,朕照樣也要說了算。


    後院安穩以後,啟用新臣代替老臣的計劃,勢在必行,誰也無法阻擋!


    毛紀和蔣冕滾迴老家了,梁儲病退了,自然有更年輕的張驄、夏言和嚴嵩頂了上來。


    毛澄也走了,嘉靖幾乎沒有任何空窗期的啟用了袁宗皋,補上了禮部尚書的位置。


    要論人家老袁對禮的理解和操作,絲毫不比你毛澄差麽,是什麽給了你勇氣敢來跟朕叫板?


    真以為朕離了你們四十幾個,朝廷就不轉了麽?


    想當年,太祖皇帝殺了那麽多,大明不照樣一步步在變的強盛?


    文官們,不要高估了你們在朝廷中的位置!


    嘉靖正對為期近一年的固權之戰做工作總結,並對下一個階段的鬥爭做規劃的時候。


    鮑忠帶來了一個讓他揪心的消息。


    “主子,袁尚書病倒了!”


    聽到這個噩耗,嘉靖激動的手裏的筆都按在紙上,洇了一大片。


    袁宗皋在他剛到京城的時候,在他還沒有構思好如何對抗張太後,對抗那些大臣的時候,無數次的識破的對方的陷阱,並在禮法基礎上給予了自己鼎立支持。


    這近一年的時間,袁宗皋和駱安說是自己的左膀右臂也不為過。


    他不遠千裏跟自己到京城來,可沒想到還沒有來得及享受到從龍之臣的待遇,剛剛被提為禮部尚書就病倒了。


    “走,我們去看看他!”


    “主子……”


    嘉靖見鮑忠為難的站在原地,萬分不解的看著問道:“怎麽了!朕難道不能去看?”


    “不是不能,隻是這民間有傳言……”


    嘉靖被他這一提,頓時就鬱悶了。


    這事還得要從太祖那時候說起,據說當年徐達病重,太祖親自去看了看那位陪他戎馬一生的兒女親家,還送了他一直燒鵝。


    結果徐達立刻就死了。


    第二件事就是曹國公李文忠病重的時候,還是太祖親自去探望,結果第二天就死了。


    因此民間就開始流傳,大明朝的重臣病了,隻要皇上親自去探望,第二天必死。


    雖然這東西肯定是那些黑老朱家的人杜撰出來的,但架不住這東西他流傳還挺廣的。


    就算自己腦子裏是唯物主義思想,不信這個,但架不住人家老袁家信啊,你說你去了,人家是死還是不死?


    “算了,不去了!”嘉靖就算心裏很想去,也不得不改變了想法:“加封袁尚書為文淵閣大學士,等他病好了就進入內閣。”


    他也隻能通過這樣的辦法,給已經六十有九的袁宗皋,一點活下去的動力。


    然而,曆史的火車轟隆隆的往前走,總有人要提前到站。


    如果每個人的人生,都是一場演出,總會有謝幕的那一刻。


    等時間到了三月,鮑忠來匯報袁宗皋已經不行了。


    嘉靖為了表達自己的感情,特賜在袁宗皋的石首老家,為他建一座豪華官邸。


    並將官邸旁邊的黃田、白泥二湖也賞賜了。


    可就算如此,還是沒有能讓袁宗皋多留在人間幾日,去享受那本應該屬於他的榮華富貴。


    嘉靖元年,四月,袁宗皋病故。


    帝憂傷不已,賜石人石馬以彰其功,親賜諡號:榮襄。


    袁宗皋的死,讓嘉靖悲痛了好長一段時間,有種痛失左臂之感。


    好在他很快就見到了另外一個人才費宏,多少緩解了一下他悲傷的情緒。


    費宏在路上耽誤了不少時間,加上走到中途的時候又生了一場病,不得不駐下來等病好了才進京。


    他一到京城,就先整理了一下報恩寺園林的修建和售出情況。


    並提出了幾項連嘉靖都耳目一新的建議。


    比如那些不太重要的木材,讓遼東和女真進行交易或者原地砍伐,以取代從雲貴地區砍伐之後再運到京城,這一下就節省了不少費用。


    針對這條建議,嘉靖隻提一個要求,隻和西海女真交易,而絕不能和建州女真交易。


    為分裂的敵人增加統一的難度,一個強大而統一的鄰居,總歸不是什麽好事。


    費宏還針對嘉靖提出的冬季供暖係統,借鑒了魯豫地區的土炕結構,進行了改進,大大增加的采暖效率。


    不愧是一個業餘愛好是建築的天才。


    “陛下,這些改進我會在接下來的工程裏實施。”費宏收起筆管,合上他手中的冊子。


    “你現在是城建局的最高領導者,以後這種事情就不必請示了,你全權決定就好。”


    嘉靖對費宏的印象不錯,這個看起來有些幹瘦的老頭,看起來幹勁十足,很有精神!


    “陛下,那報恩寺重修的計劃,我已經提到了最先,預計今天秋天就能完工了。隻是還有一事需要皇上定奪。”


    “嗯?”


    “就是關於昌國公買的那處院子,如今昌國公已經在獄中,他那處院子是建還是不建?如果要建的話是否還要按照昌國公的需求來建?還請陛下定奪。”


    “……”張鶴齡現在畢竟還沒有死,可在嘉靖的心裏,他已經跟死了沒有什麽兩樣。


    但是,嘉靖要想建立朝廷的信用,卻又不能把張鶴齡的那座府邸直接沒收了事。


    那會讓其他的官員,害怕哪那天自己出了事資產會被剝奪,進而將自己的財產藏的更隱蔽,不利於重振大明計劃的開展。


    這倒是個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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