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到本地世家和外來世家的雙重答複後,張溪就嚐試著,在五個縣一起推動魚鱗圖冊的登記工作。


    當然,張溪也知道有些事不能做的太急,所以張溪的想法是,在分三批進行操作,爭取未來的三年內,完成全郡的魚鱗圖冊登記。


    不管是分三批,還是三年內,其實都是給世家大族麵子,讓他們有時間去對一些歸屬不明晰的土地進行處理,省的將來扯皮起來,說張溪強占他們的土地。


    但張溪,真的有點高估了這幫世家們的底線了。


    第一次土地清丈普查,張溪沒想搞的太過分,就想著給世家們麵子,讓這些世家大族們自己申報自己名下的土地,即使有些誤差,張溪也可以默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裝不知道。


    但這幫子世家申報的結果,實在讓張溪非常的失望。


    張溪其實私下找人打聽過,所以對本地世家占據了多少土地,心裏大概有個概念的。


    像楊家的土地,起碼在一百五十頃以上,而更大的黃家和嚴家,更是在五百頃以上,甚至可能到達一千頃。


    可現在楊汰交給自己的三家申報土地情況卻表示,根本不是那麽一迴事。


    楊家倒還好點,說自家隻有一百頃水田,桑園四十頃中間大概瞞報了三分之一。


    黃家和嚴家,這兩家是真的不要臉,居然都說自己在巴東郡隻有一百五十頃水田,旱田和果園若幹。


    而剩下的小世家們,除了李家給出的數字比較接近張溪心裏的數字外,其他的人,一個個都是報個十幾,二十幾頃水田的好家夥,真的好家夥。


    巴東郡雖然沒法跟巴西郡比大小,但好歹是五個縣,一郡之地啊。


    你們這些世家手裏居然隻有這麽點土地,那是不是意味著,除了你們手裏的這些土地外,全都是無主荒地,對吧?!


    好,好的很呐。


    張溪氣的,當時就想按照這些世家上報的數量入檔,然後派人挨個點數,除了登記過的田畝數外,其他田地一律以“無主荒地”的方式沒入官府。


    但.真不能這麽做。


    別說現在,往後數一千年,明代江南士紳鼓動百姓抗稅的事兒,張溪還是很清楚的。


    除非跟清朝那樣,殺的人頭滾滾。


    清朝的人,不管是士紳還是百姓,因為各種束縛和限製,都已經沒有能起兵反抗朝廷的勇氣和能力了。


    可現在的世家豪強們,他們真的有這個能力。


    張溪如果真的在巴東郡這麽搞,一旦擴散到其他地方,整個益州都會變得不得安寧的。


    這顯然不符合諸葛亮讓張溪在巴東郡推行魚鱗圖冊製度的本意。


    諸葛亮是要讓張溪打個樣,做出一個示範,找到平衡世家和劉備集團清查土地之間矛盾的平衡點,漂亮的把這個事兒做完了,然後諸葛亮好在蜀地推廣。


    如果張溪真的一時衝動這麽搞,那麽結果大概率就是諸葛亮把張溪調去邊地駐守,這個魚鱗圖冊徹底擱置。


    所以,張溪隻能黑著臉,看著第一次普查的結果,自己生悶氣。


    楊汰也相當的尷尬黃,嚴兩家,真的不夠意思。


    當初三家商量,都說好了隱瞞一部分,楊家就是根據這個會議精神,隱瞞了三分之一的水田和一半的桑地果園。


    結果那兩家倒好,直接隱匿了三分之二的水田和全部的山地果園。


    這結果,別說張溪看著生氣,楊汰看著也覺得自己丟人呐。


    這哪還有半分世家的德行啊。


    但好在張溪雖然生氣,但終究沒有大動幹戈的意思,相反,還讓楊汰暫停普查的工作,顯然是不想真的按圖索驥的找世家們的麻煩。


    但之後的事情,楊汰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麽收場。


    雖然跟張溪的共事時間不長,但楊汰也算了解這位郡守。


    是,有時候這人是不著調加不務正業,但到底是帶兵出身的人,該殺伐果斷的時候,他絕對不會手軟的。


    楊汰真的很擔心,所以趕緊急匆匆的,迴家去跟自家父親和家主長老們商量,接下來要怎麽辦。


    而張溪呢,確實很生氣。


    不僅僅是生氣世家瞞報的事兒,還有另一件事,也讓張溪非常的不滿。


    這次土地清查,雖然隻是第一次試行,但張溪總是行文,以公文的方式,要求除了魚複縣外的五縣配合調查的。


    但除了漢豐縣的蔣琬給張溪寫了工作報告,其他四縣一點動作都沒有。


    而蔣琬的報告,更是把張溪給氣樂了。


    當地的世家豪強,又是賄賂,又是托人情的,就是要阻止蔣琬進行土地清查,哪怕真的要清查,也就是走個過場,世家們說多少,讓蔣琬就登記多少。


    中間更是提出了“陰陽冊”,“加塞”,“漏抄”,“改田為山”種種手段,生怕蔣琬不知道該怎麽作假。


    特麽幾千年來,王朝更替不斷,這種手段倒是始終如一啊。


    最搞笑的是,隨著蔣琬這封工作報告一起送到魚複的,還有三百貫直百錢據蔣琬的說法,這是漢豐縣世家們給他的賄賂。


    先不說賄賂多少的問題,咱們主公發行的直百錢,就是讓這幫世家這麽用的?!


    張溪又氣又怒,偏偏理智依然告訴張溪,不能在這個時候跟世家徹底翻臉屬於無能狂怒了。


    既然沒法跟這些世家們翻臉,張溪思來想去,隻能從偏門下手,盡量安排人手,增加普查力度,同時,也必須盡可能的堵上造假的可能。


    張溪決定,他要造紙。


    紙張好啊,輕便,容易攜帶,下去普查的人可以查一路,記一路,迴來再總結一下,繪製成正式的魚鱗圖冊,然後直接歸檔。


    比帶著絹帛下鄉要方便的多。


    再一個,絹帛造冊,基本是一卷絹帛要搭配一套竹簡,如果記載不明確,或者中途調換了竹簡,非常容易造成混亂,這樣管理不便的同時,也方便造假。


    但紙張就不存在這個問題。


    當然,紙張也不可能徹底的杜絕造假,但起碼的,有了紙張以後,會比絹帛更容易管理,盡量減少造假的可能。


    所以嘛,張溪終究是決定,要自己造紙了。


    真不是張溪喜歡用竹簡和絹帛,也不是張溪忘了把紙張這種東西給搞出來了,而是因為抱歉,張溪對造紙術的理解,非常的粗淺。


    早年在新野的時候,其實張溪就嚐試過造紙。


    但張溪腦袋瓜裏的造紙術,大概就是弄點樹皮草根加點草木灰啥的,在水裏泡上個幾天,然後敲敲打打的再泡上個幾天,然後.一張紙就應該神奇的出現了。


    確實,張溪這麽做,曾經弄出來過一些破破爛爛,類似碎紙片的玩意兒,但這些東西根本沒法書寫,也相當的脆,稍微折一下就變成了兩半,還不如現在市麵上的一些劣等紙張呢。


    是的,這個時候,早就有紙張了。


    紙張這個東西,早在西漢時期就有了,但這個時候的紙張不是用來寫字的,是用來包一些零碎東西的,就跟碎布頭一樣的作用。


    到了東漢,蔡倫改進了造紙術,終於製造出了可以用於書寫的紙張,並且大幅度的降低了造紙的成本。


    這時候的紙張,其實是可以用於書寫的,理論上來講,紙張這種東西就應該取代昂貴的絹帛和笨重的竹簡,成為這時代書寫的主流。


    但實際上來說,並不是。


    首先,蔡倫是宦官,他改進造紙術的目的也不是為了造福百姓,隻是為了討好內宮,所以即使他改良了造紙術,這項技術也一直是保存在宮中,造出來的紙張也隻是供應宮中貴人使用,哪怕是官員士大夫階層,想要一張蔡侯紙都非常的困難。


    雖然經過了一百多年的發展,宮中技術多少會流傳到民間,但民間掌握的造紙術到底不全,因此雖然能造出可書寫的紙張,但這些紙張厚薄不一,質地不夠柔軟,稍微多翻幾次就會出現折痕或者直接斷裂,無法長期保存。


    因此,現在的民間和官府,依然還是用竹簡和絹帛作為主流,隻有很少的時候,才會用到紙張比如說畫畫的時候。


    不過能用來畫畫的紙,基本都是宮廷內部出品,質量有保證,但價格嘛.嗬嗬,比絹帛還貴。


    張溪雖然也能造紙,但造出來的紙還不如這個時代民間造紙匠造的紙,再加上那時候忙,不是在打仗就是在準備打仗,張溪後來也就擱置了這個事情。


    現在張溪當了巴東郡太守,終於有了一些時間和金錢,同時也出於個人需要,所以張溪決定,重新開始研究造紙術。


    當然,不是悶頭瞎研究。


    張溪先是通過孫尚香的關係,讓孫尚香寫信給孫權,讓他在江東送一個擅長造紙的工匠過來。


    到底是親妹妹,麵子比劉備都好使.一個月後,孫權派人把十多個造紙工匠和他們的家人,都給孫尚香送來了。


    然後張溪就跟這十幾個工匠一起研究,張溪負責提供思路,這些工匠負責實踐。


    張溪記得,造紙術的技藝,好像在之後的一千年間裏,發展進步並不大,主要是材料的使用上,前後發生過很大的變化。


    蔡倫使用的是粗麻或者是一些草本植物的纖維,所以稱之為麻紙。


    但張溪腦子裏記憶中的造紙材料,除了亞麻外,好像北方比較常用樹皮,而南方比較常用竹子。


    巴東郡這地方,倒是兩樣東西都有,因此張溪就讓工匠們,對兩樣東西都進行試驗,爭取早日製出合格的紙張。


    又經過了將近半個月的試驗,造紙匠人們終於給出了第一批紙張。


    張溪捏在手裏,看了看顏色,聞了聞味道,又揉了揉.嗯,挺適合用來上廁所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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