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兵突擊敵方本陣,擊殺地方主將,這是一個九死一生的軍令。


    但張任就沒想活。


    涪城下兩次兵敗,又失守綿竹關,已經把張任釘在了恥辱柱上,現在張任的目的就隻有一個——用戰死來洗涮自己的屈辱。


    這是張任祈求劉循帶自己出征的本意,所以劉循派他去執行這個九死一生的任務,張任一點怨言都沒有。


    而且劉循也不是真的要張任去白白送死,他給張任湊了十幾個騎兵,兩百多精銳士卒。


    這些人已經是劉循能抽出來的極限了,多了劉循也給不了了。


    如果張任能夠擊殺張溪,解了南門之圍,那不管生死,劉循都會向劉璋請功,善待張任的家人。


    如果張任沒能擊殺張溪嗬嗬,那他劉循自己的家人都不知道是什麽下場呢,哪有功夫管張任的家人是死是活。


    真不是劉循心黑,實在是局勢如此,他劉循也是扔了性命來堅守雒城的,真沒法顧及到這麽多。


    張任自然知道自己現在的處境,也不言語,接過了士卒的指揮權後,一聲不吭的出城。


    深吸一口氣,看向了南門外張溪營地的帥旗,緊了緊手裏的長槍,然後一聲大吼,一夾馬腹,沒有任何征兆的,衝著張溪的本陣方向,就衝了過去。


    張任身後,自然是跟著兩百人精銳士卒,但這些精銳士卒,隻是步卒,跟不上張任率領的十幾個騎兵,所以,他們的任務,跟張任不太一樣。


    張任突進,帶領十幾騎去攻擊張溪的本陣,而這些士卒,則是順著張任的突擊路線,衝入張溪營地前端的投石車陣地,伺機燒毀投石車。


    張任是決死突擊,所以這一路上,根本沒管所謂的防守,就盯著張溪的將旗方向前進。


    而張溪呢說實話,穿越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被人盯著將旗打。


    以前都是張溪盯著別人的將旗突擊的說。


    這種感覺,挺新鮮,也有點毛骨悚然。


    但張溪終究是從軍多年,知道將旗的重要性.而且張溪又沒有孫十萬那麽喜歡浪,他膽子可小了,怎麽可能不對自己的本陣加強防護。


    張溪的本陣,那可都是訓練過鴛鴦陣的荊州士兵啊。


    更別說在張溪的本陣外圍,還有一萬五千士卒的保護,就靠張任的十幾個騎兵,怎麽可能衝殺的進來。


    別說十幾個騎兵,就是多十倍,也別想突破這樣的防線,進攻到張溪的本陣。


    所以張溪還是比較淡定的,拉著龐統縮在營帳裏,在周邊十幾個長牌兵的保護下,跟龐統喝酒聊天。


    龐統看看身邊的十幾個長牌兵,再聽聽外麵弱到不能再弱的廝殺聲.對方隻有區區十幾個騎兵啊。


    這個張元長,未免也太


    嗯,有些話龐統不好說。


    謹慎是好事兒,但張元長這個就有點這算不算貪生怕死啊?!


    但張溪這些年領兵作戰的成績放在那兒呢,龐統再怎麽樣也沒法把張溪跟貪生怕死聯係在一起,隻是覺得張溪實在是有點.太過於“謹慎”了。


    “元長,不過區區十幾騎兵何必如此小心?!”龐統無奈的勸說著張溪。


    謹慎也不算大錯,但如果跟上次在涪城打張任那樣,可是容易錯失擴大戰果的機會的。


    張溪則是瞄了龐統一眼,心說你以為我是為了誰?!


    當初在鄂縣,城頭箭雨如注的,我也沒有跟現在這樣讓十幾塊盾牌圍著吧。


    這次真不是膽小,是以防萬一那是張任誒,天知道是不是有弩兵技能加成的,偏偏你這個鳳雛還坐在我的中軍帳裏。


    這萬一人家要是風騷走位,一箭射出.張溪倒是不怕這貨能射死自己,但你龐統就不好說了。


    都已經防備到這個程度了,這要是再讓伱被流矢所中,那不是功虧一簣了?!


    所以嘛,還是謹慎一點好。


    張任在外麵肆虐,也沒有持續多久,畢竟就是十幾個騎兵,一萬多士卒要是能讓他翻出花樣來,張溪就該考慮,是不是在外主持軍務的宗預是徒有其名了。


    事實上宗預也沒有讓張溪失望,很快的,就帶著五花大綁的張任,出現在了張溪的麵前。


    張溪依然沒有讓盾牌兵散開,而是隔著盾牌兵看看張任,詢問宗預道,“可搜身否?!”


    萬一這貨身上藏著啥“暴雨梨花針”這類的暗器,那不是很危險?!


    宗預也沒想到張溪居然這麽“謹慎”,無語的蹲下來,在張任身上一陣摸索,把張任給摸的臉都紅了。


    不是害羞,是氣的。


    未能洗刷恥辱,連中軍帳的邊都沒有摸到就兵敗被擒,張任已經是抱著一顆必死的決心了.誰知道臨死前,還要受到這樣的羞辱。


    宗預確定了張任身上沒有任何利刃,這才跟張溪稟報,然後張溪才帶著龐統一起,揮退盾牌兵,出現在張溪麵前。


    “將軍,可願降?!”張溪這時候,象征性的開始走勸降流程。


    嘛,反正這是張任,不管演義還是曆史,都是打死不降的說。


    “既然被擒,如何不降!”


    “既如此,推出去嗯?!”


    張溪那個納悶的,眼睛都瞪大了這能是張任?!


    張溪都懵了。


    一邊的龐統看不下去了,趕忙對著宗預說道,“還不快給張將軍鬆綁?!”


    人家都投降了,你還在那兒發懵,這多失禮啊。


    宗預聞言,立刻上前,給張任鬆綁。


    張溪頓時察覺到不對了,這個張任,沒有理由投降的。


    “且慢!”


    張溪大喝一聲,但隨即,看到張任已經半起身了,頓時一拉龐統,後退兩步,大喊一聲,“護衛何在!”


    龐統都被張溪給整懵了,又讓張溪這麽一拽的,差點失去平衡倒在地上。


    而一邊的盾牌兵也是一陣發懵,但好在軍令養成的肌肉記憶還在,張溪一喊,頓時向張溪靠攏。


    而這個時候,張任已經掙脫了束縛,二話不說,衝著張溪的方向就衝了過來,試圖越過盾牌兵,直取張溪。


    是,張任現在是沒有兵器,但張任一身武藝,在敵方無防備的情況下,突襲一個張溪還是很輕易能做到的。


    砂鍋大的拳頭,也是能砸死人的。


    反正張任又沒想活著離開。


    但張溪比張任想的還要機警,自己都已經開口投降了,這家夥居然還沒有放鬆對自己的警惕,居然提前後退了兩步。


    正是張溪後退的這兩步,又及時招唿了盾牌兵護衛,險而又險的擋住了張任的去路。


    而宗預這時候也意識到自己闖禍了,來不及拔劍,趕緊從後麵躍起,一把抱住了張任,聯合盾牌兵一起,再次控製住了張任。


    張溪這才勉強鬆了一口氣,而龐統,也驚的後背發涼。


    這年頭的人還能不能有點信譽了,都投降了還偷襲?!


    這時候張任已經是無能為力了,隻能狂怒大罵。


    “狗賊,殺我百姓,圖我州郡,汝等不得好死!”


    “奸賊,行無信之師,興無義之兵,汝與汝主,早晚死於非命!”


    “惡賊,吾.”


    “行了,行了,差不多得了!”張溪終於緩過神來,聽張任在那兒叫罵,台詞還那麽的熟悉,不由的接口,說道,“你是不是還要食吾肉,寢吾皮啊.你姓馬還是姓朱麽?!”


    張任被說的,一臉莫名其妙。


    “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你爺爺姓張名任狗賊才姓馬姓朱呢!!!”


    嘛,罵的好.不管你罵的是哪個。


    不過無所謂了。


    “說起來,我聽說將軍乃寒門出身,卻不知將軍之字,為何?!”張溪又繼續問道。


    反正是將死之人了,有點小問題,張溪想搞清楚。


    這年月,直唿一個人的名字,是挺不禮貌的事兒,所以張溪問張任的字是什麽。


    再一個,張溪本身很好奇這個事兒,畢竟曆史和演義都沒有記載。


    而根據裴鬆之引《益部耆舊雜記》的記載,說張任是寒門出身,不是百姓。寒門落魄,那也總是寒門,總不該連個字都沒有吧?!


    可張任現在很懵.你沒事兒吧,不殺了我,卻問我字?!


    怎麽的?!要套近關係勸降啊?!


    “此事於汝何幹?!”張任一扭頭,不屑的說道。


    張溪卻是笑笑,不以為意的說道,“看汝亦是一員忠義之將,固然要殺汝,然總要留下個姓名字號,以為後世銘記說說唄,又不是什麽不得了的軍情。”


    張溪就是想在張任死前搞清楚這個問題,還真的沒其他的想法。


    但張任不這麽想,他現在整個人都羞紅了臉,都紅到脖子根了。


    因此,他梗著脖子,說道,“.要殺便殺,何須多言!”


    張溪頓時納悶了。


    問個字嘛,何必這麽激動呢,都臉紅脖子粗了。


    倒是龐統看不下去了,趕緊過來拉拽一下張溪,讓他閉嘴。


    不是每個寒門,都跟你張溪一樣,都能有字號的。


    如果張任沒有字,那現在張溪追問,反倒是一件相當失禮的事情。


    再一個.勸降也沒有你這麽勸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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