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溪的想法很簡單——他覺得自己是真的不會練兵。


    軍訓這個東西,基本就是新兵入伍後訓練的第一個科目,也是最基本的東西......不會真有人覺得自己參加完一個學生軍訓,就成為了一名優秀的軍人了吧?!


    而且,這年代的練兵方式,張溪其實是一竅不通的,他也生怕自己生搬硬套現代的學生軍訓項目會不切合這個時代的實際要求,迫切需要跟懂兵法的人好好討論一下。


    跟張飛這黑廝討論,這黑廝就隻有好好好,對對對的應付你,一點討論的意義都沒有。


    但徐庶不一樣啊,這位顯然是讀過兵書的。


    雖然在曆史上,徐庶的政務能力要比軍事能力強,後來在曹魏那邊也是當的禦史中丞,明顯的不涉及軍事的高級文官。


    但是呢,你要是看演義線,會發現徐庶在軍事上有著相當敏銳的感覺。


    程昱都隻是察覺到連環計有些許不對勁,但徐庶已經想到了後來的火攻了。


    在搞不清楚眼前的徐庶到底是走史實線還是演義線的情況下,抱著萬一能成的想法,張溪還是把自己前兩天跟張飛商量的訓練計劃合盤托出,請徐庶幫著參謀一下。


    而徐庶越聽,越覺得這事兒不對勁。


    張溪的訓練計劃沒啥大問題,有問題的是張溪的表述方式。


    張溪幾乎是拿出了所有他知道的練兵之法,而每個練兵之法的目的也說的相當通透,什麽項目訓練采用什麽樣的手段,而這種訓練想要達到的目的是什麽,張溪都講的很詳細,很通俗,通俗到隻要能記住就能照做。


    這個不太對,或者說,不太像是成係統的兵書上記載的內容。


    這年月的兵書是不會記載的這麽細的,隻會有一個大略,告訴你大概怎麽去做就能達到效果——即使是一千年後,戚大帥的《練兵實紀》上的記載也是如此。


    而且張溪的練兵之法似乎聽著很不成體係,很多東西都是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感覺想到哪兒就說到哪兒,要是自己隨機提出一個新的想法,這小子居然思考了一下就能提出一個還算有效的建議進行補充。


    這給徐庶一種感覺,那就是張溪的練兵之法,好像根本不是一本兵書上來的,而是很多地方東拚西湊起來的


    這就不合理了。


    張溪現在做著行軍司馬這個軍職,卻依然是一副文官打扮......你要說這家夥這些年一直從軍,然後從軍中總結出來的這套規律,這話能有人信?!


    可如果不是這樣的話,難不成張溪在劉使君帳下呆了這麽幾個月,隻是簡單看看軍隊訓練就能想出來行之有效的練兵之道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張溪這個人,難道是天生的大將之才?!


    徐庶覺得這太不現實了,徐庶也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這種生而知之的人。


    要麽,之前的張溪隻是在自己麵前藏拙,要麽,就是張溪這五年有了什麽奇遇。


    徐庶倒是沒往張溪擔心的那方麵去想,畢竟這年月,正常人的腦洞很顯然沒有後世人那麽大。


    再一個,這年月的文士,藏拙也好,奇遇也罷,在這個時代都是很有市場的。


    比如郭嘉在袁紹帳下的時候就藏拙了,因為郭嘉覺得袁紹不是自己想找的明主。


    而奇遇更好理解,初漢三傑中的張良,現在就有黃石公傳其兵法成就大業的傳聞......這年月的文士很相信這一套的。


    在徐庶看來,張溪很有可能是後者,他也獲得了一些機緣,受到了一些隱士高人的傳授......但大概率是隱士教的太多,而這小子又資質不夠,學藝不精,很多東西都隻記了個大概,學的比較林散而已。


    如果是這樣的話......徐庶覺得自己以後有必要跟張溪多聊聊,萬一學到那麽一點也是好的麽。


    這年月知識的傳播途徑真的太窄,基本都被世家豪門把持,而徐庶又是寒門子弟,想要看本完整的古籍經典都是難事兒,更別說能學到各種各樣的知識了。


    雖然徐庶也覺得張溪“學”的東西太雜,太不成體係,但是嘛......總比一竅不通要來的更好。


    也幸好現在都在主公劉備的帳下,兩個人又是舊識,又是同鄉的,徐庶索性打聽了一下張溪的住處,二話沒說的,就從左將軍自己臨時的住所搬了出來,也搬到了鄧家村,租房居住。


    這樣彼此之間有個照應不說,以後去找張溪“聊天”也算方便了。


    就這樣,張溪基本白天去張飛軍中點卯,有操練就主持操練,沒操練的時候幫著張飛處理一些文書工作,到了下午沒啥事兒的時候,就可以早早的下班迴家。


    而徐庶呢,剛剛上任西曹掾沒多久,經常會跟劉備在一起商量事情,但基本上晚上都會迴到鄧家村,沒事兒的話就會上門來拜訪張溪。


    一開始張溪還不當迴事兒,可這麽三五次拜訪下來後,張溪發現,好像現在自己跟徐庶聊天,越來越困難了。


    感覺徐庶總是在問他一些很奇怪的問題,而這些問題吧,有些張溪還能迴答一下,不太確定的還能跟徐庶一起討論一下,但有些問題,張溪真不知道該怎麽解決了。


    比如某天,徐庶就問張溪,關於現在新野縣的稅率調整問題......這玩意兒張溪哪兒懂啊。


    張溪就記得,西漢初年的稅率是三十稅一......可這年頭,就算是以仁義著稱的劉使君,他治下新野縣,那也是十稅一啊。


    足足漲了三倍,卻依然被百姓稱道為仁義.....也是夠諷刺的了。


    而這個十稅一造成的後果,就是劉備軍的糧草補給,嚴重依賴劉表供給。


    而徐庶那意思,還想著能不能調整成五稅一......有夠黑心的。


    不過這也不能全怪徐庶,畢竟劉備是真的窮。


    劉備到底是客軍,雖然劉表“很大方”的表示把新野縣的賦稅都交給劉備處理......可劉表的大方,也就僅限於新野縣城附近不到十裏的地方。


    出了新野縣方圓十裏,南到江夏,西到樊城,襄陽,要麽一路上是荒地,要麽都歸襄陽劉表或者江夏黃祖管,壓根沒他劉皇叔什麽事兒。


    新野這個地方又地處曹操控製的南陽郡和劉表控製的襄陽郡之間,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中間一大片土地荒蕪,連屯田都不敢,生怕給曹操作嫁衣。


    劉備也是真的難,而初當家的徐庶也難。


    糧草補給控製在別人手裏,就跟脖子上套著一個繩套一樣,完全受到劉表的節製......不管是劉備還是徐庶,都不想這種事情長久下去。


    可徐庶想要把稅收再提高一倍,這也是劉備不願意看到的......劉備這個人雖然也是亂世軍閥,殺伐果斷,但他的心裏,比起其他諸侯,還是多裝了一點百姓的。


    所以徐庶來找張溪,一邊是自己勸不動劉備,另一邊也是想從張溪這邊得到一些靈感,看看除了加稅外,還有沒有其他的辦法。


    而張溪就表示愛莫能助了。


    沒辦法,新野這個地方實在是太特殊了,特殊到張溪能想到的辦法,沒有一個能適用於新野。


    新野這個地方某種意義上就是一個劉表和曹操的緩衝區,而劉表和曹操也不是什麽戰略均勢狀態......純粹是曹操這會兒忙著平定北方,騰不出手來對付荊州而已。


    這地方,壓根不合適作為發展基地,所有的發展都有可能變成將來曹軍的養料,所以張溪腦子裏的什麽收商稅啊,什麽組織士卒百姓屯田啊,都不頂用。


    甚至最後的絕招,打土豪分田地都沒法做,因為新野縣附近就沒有什麽大型世家。


    大世家要麽在南陽,要麽在襄陽......新野這個地方,頂多跟鄧家村一樣留個話事人管理一下資產,正兒八經的世家子才不會來這麽危險的地方呢。


    再一個,張溪對民生這方麵,真的不懂。


    有一說一,你在軍隊裏搞點東西吧,還能有張飛等武將兜底,好歹也算有個容錯率。


    但你要是在民生上搞事情......這年月的老百姓能活著就很不容易了,一個不好是要出大量人命的。


    所以民生上的事兒,還跟稅收有關,這個張溪是真的不敢給徐庶任何所謂的建議。


    徐庶問了半天,一無所獲。


    也沒辦法,這事兒確實他也沒有更好的破局辦法,問張溪隻是想集思廣益而已。


    而張溪嘛,在想不出好主意之際,就開始發散性思維......想想後來的劉備是怎麽破局的?!


    嘛,後來的劉備,在赤壁之戰後,也是困守夏口。


    那個時候的處境,其實也不比這時候好到哪兒去,畢竟夏口的東麵的大部分江夏郡已經被孫權占據了,而西北麵則是剛剛經曆了赤壁之敗的曹操軍。


    那時候諸葛亮給出的建議,就是問孫吳借南郡.....還是半個南郡。


    由此可見,諸葛亮也對在夏口這個地方發展起來不抱希望。


    即使在新野的時候,諸葛亮也是建議劉備想辦法襲取襄陽作為安身之本......新野這地方,同樣發展不起來的。


    換句話說,徐庶現在想要在新野發展起來的想法,根本不現實,倒不如轉頭去建議一下劉備,趁著時機合適的時候,襲取襄陽為好。


    但這事兒吧......徐庶覺得張溪是在異想天開。


    好吧,張溪其實也是這麽覺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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