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衛忠全是步兵,隻有少量拖炮和輜重的馬,自然走的比他們慢多了,而且他聽丁毅的話,步步為營,十分小心。


    丁毅大軍也不與他匯合,叫親兵把王衛忠叫了過來, 兩人在丁毅營裏聚頭,商量了一番。


    此時已經十一月下旬,丁毅一路過萊州,經青州,問誰都不知道清兵在那。


    兩人簡直想笑,自己在本土打仗,卻是睜眼瞎,完全不知道清兵在哪。


    有的說清兵分為十幾路,到處都有,有的說清兵往京城方向去了,也有說往濟南方向去了。


    其實是明軍官府上下貪生怕死,隻敢死守城池,又沒有夜不收敢出去打探消息,就算有些悍勇的夜不收出去,遇到清兵哨騎,也會被追擊,殺死,所以完全不知道外麵的情況。


    正因為不知道四周的情況,盧象升才會在自己的國土被清兵伏擊。


    丁毅當然也不想被伏擊,所以讓王衛忠千萬小心,好在他們全軍有望遠鏡,視線比明軍看的更清晰。


    每到一地, 必有哨騎先找高地,用望遠鏡細看。


    丁毅和王衛忠碰頭後,示意他繼續往濟南方向去, 丁毅則率兵往西,比王衛忠先到濟南。


    11月20日, 丁毅到了濟南和以前一樣,先要糧。


    巡安禦史宋學朱倒是很客氣,立馬組織軍糧,先向濟南德王要糧,德王這邊也很客氣,沒有猶豫,拿出一千石,宋學朱又湊了五百石,總計給了丁毅一千五百石。


    丁毅這時車隊越來越大,糧食也越來越多,他按宋學朱所說,繼續率兵往西北,因為車隊多了,走的更慢,七天後才到兩百多裏外的德州。


    這邊有山東巡撫顏繼祖駐守,終於在這裏得到一點消息。


    顏繼祖說清兵三天兩頭都有騎兵經過,連綿不絕。


    丁毅聽的無語,人家這可能是騷亂你們視線,你們全縮在城裏,他們派隊騎兵掠過, 你們還以清兵大量兵馬在附近,說不定人家主力在數百裏之外呢。


    但在這裏,他得到盧象升的消息,好像往巨鹿去了。


    德州距離巨鹿近四百多裏,以丁毅現在幾乎全員騎兵的速度也得兩天才能到,但他不可能拋下大車和輜重,直接去和清兵野戰的。


    萬一顏繼祖消息有誤,巨鹿沒有人,他白跑,豈不是危險。


    萬一路上有清兵埋伏怎麽辦?


    丁毅肯定不怎麽相信明朝官員和將領的,他繼續要糧。


    這次又要了一千石,然後全軍往巨鹿方向。


    大夥看看,這就是要臉和不要臉的區別,盧象升要是早這麽幹,他能斷糧七天嗎?


    明軍在本土作戰斷糧七天,這特麽不是國際笑話嗎?


    於是丁毅一路走一路要,和要飯的似的,糧卻越來越多了。


    你們不給我行啊,我大軍立馬迴頭,然後去皇上跟前參你一本。


    沒人敢不給。


    從德州去巨鹿有兩條路,一是往西南方向還是山東境內走,然後到臨清附近,從清河出去,另一條路是直接從德州往西進河北。


    第一條路肯定更安全,更穩妥,但丁毅這時也心急救盧象升,直接從德州西出發,進入河北


    大軍一入河北(北直隸),就明顯感覺到清兵到處都是。


    多爾袞和豪格、嶽托、杜度都是征戰多年老將,很會用兵,也知道明軍膽小,把騎兵放的滿天飛,到處都是騎兵,不知道的人,你會覺的這簡直是在清朝國內,路上都看不到明軍。


    丁毅的哨騎頻頻遇到清兵哨騎,雙方多次纏鬥。


    這些年丁毅的騎兵和日本打,朝鮮打,清兵打,越來越強,而且最早的老兵從崇禎二年練到現在崇禎十二年,都快十年了。


    而且此時丁毅的戰馬可謂是這個時代最好的戰馬,清兵和蒙古人受限於糧食,養的戰馬基本用草料比料多,沒有丁毅的戰馬高大有勁。


    丁毅的騎兵都帶兩枝短銃,能事先裝好,見麵就打,非常犀利,當年北溝之戰就讓後金吃盡苦頭。


    這次遭遇還是一樣,清兵和丁毅的哨騎打了幾個迴合後,不停損失折將,紛紛後退,避讓,同時他們也知道,東江鎮的老對手,丁老鼠來了。


    十二月一日,丁毅到了棗強附近,本想去棗強要糧的,發現棗強是個小地方,當下直接繞了過去。


    兵馬接近老鹽河時,哨騎們紛紛迴營,報告丁毅,前麵出現大股清兵。


    這股清兵正是嶽托和杜度帶領的右翼清兵兩萬人。


    此時左翼清兵正在設伏,準備伏擊盧象升,他們設伏的方式很簡單,卻很容易湊效。


    就是派些小股清兵在盧象升前進方向不停的穿梭,吸引盧象升追擊跟隨。


    右翼兩人帶著兩萬騎,正在棗強老鹽河北岸遇到丁毅時,丁毅的兵馬在南岸。


    雙方隔河相望,相互看著對方。


    嶽托再次看到丁毅兵馬,心中五味雜陣,隱隱還是有點害怕。


    “是丁老鼠的兵,怎麽全是騎兵?怎麽可能。”杜度這時驚叫起來。


    嶽托和杜度都是一臉不敢相信之色,因為之前和丁毅打仗,丁毅從來都是步營,沒想到這次全是騎兵。


    隻見對麵密密麻麻,烏雲一般的騎兵,看起來最少有萬騎以上。


    兩人麵麵相覷,心中同時生出一股寒意。


    這些年,大清與丁毅屢戰屢敗,丁毅皆是以步營為主,如今一轉眼,都練出這麽多騎兵來了?


    步營都打不過,騎兵豈不是更麻煩?


    嶽托沉吟片刻,道:“丁毅的銃兵和長槍兵厲害,他舍易而求難,我看騎兵,肯定不堪一戰。”


    四周諸將臉色緩和了一些,嶽托這是鼓勵士氣,振奮軍心。


    “沒有了銃,丁老鼠的兵馬就是菜。”杜度也趕緊道。


    四周諸將紛紛附合。


    但有人突然道:“他們騎兵也帶銃的,且能突然發射,都不要裝彈。”


    四周瞬息鴉雀無聲,知道這是北溝之戰出現的簧輪槍。


    他們大清也會打造,但是品質非常差,幾乎無用。


    嶽托和杜度不滿的看著他,這人趕緊低頭,不敢再出聲。


    大清國的兵馬皆被丁毅打怕了,但最近欺負明軍很爽的,所以眼下肯定不能墜了士氣。


    嶽托知道多爾袞他們正在設伏,必須要拖住丁毅。


    “打不打?”杜度問。


    嶽托想了想,搖頭:“往北去。”


    他自信大清兵馬的騎術比明人強,所以決定牽著明人鼻子走,丁毅要不追,他就跟在丁毅屁鼓後麵,丁毅要追,他就往其他地方繞。


    不得不說,嶽托打仗很有一手,他不和丁毅死磕,一聲令下,全軍往北而去。


    他在朝鮮被丁毅打敗過,差點死在山裏,當然知道丁毅兵馬之利。


    為了報仇,這次他很果斷,直接帶著所有兵馬往北,而在他們兩萬兵馬身後,有大量的糧食和財富和人口,全是最近掠奪過來的。


    嶽托說走就走,兵馬紛紛往北而去,隻留下上萬明人百姓和幾百車的糧食財富


    丁毅很快用望遠鏡看到嶽托的反應,肖永秋,張經等諸將也在看。


    “那是嶽托吧,他們想幹什麽?人口銀子都不要了?”張經咧著嘴笑。


    “不敢和咱們打吧,直接往北跑了?”毛信也笑道。


    丁毅想了想,他不知道盧象升這時到底在不在巨鹿,這邊離巨鹿還有兩百多裏,他即怕跑了個空,又怕嶽托是去打盧象升,頓時發現,打仗的時候,不能隨自己的心意打,是很麻煩的事。


    如果他的目標隻是對付清兵,這仗就好打了,現在他即想救盧象升,又不知在那救,很容易亂了他的布署。


    戰場之上,變化萬千,一個決策都可能改變勝負和結果。


    盧象升是個忠君愛明的人,能不能為我所用?丁毅的臉上,慢慢露出嚴肅的表情。


    毫無疑問,如果丁毅起兵對抗大明,盧象升會第一個率兵平叛。


    他這種君子,永遠不可能向丁毅這種人投降的。


    那怕明朝亡了,也不可能投降。


    丁毅很快下了決定,戰場之上,容不得他細想。


    “把百姓驅走,糧食錢財全部留下。”丁毅沉聲道:“這邊是明境,讓他們各自迴家,家遠的,先去棗強。”


    “諾。”張經領命,點了兩百騎就過去。


    “還是老套路吧?”張經臨走前問,丁毅白了他一眼,張經哈哈大笑。


    從這邊繞到對岸,需要往西南跑數裏,張經的騎兵跑過去後,對麵岸邊的明人百姓,除了少數膽大的直接跳到河裏,往這邊遊,上萬人擠在那邊,居然不敢動。


    此時清兵已經遠去,明人百姓還是不敢亂動。


    他們生怕清兵迴頭,誰敢逃跑,就會被殺。


    丁毅看到有一百多人跳進河裏,往這邊遊,且多都是精壯男子居多,當下便道:“等會這些人都收入營中,充當輜重兵,帶迴皮島。”


    眾人點頭,明白丁大人看中這些人的勇氣。


    對岸上萬百姓,隻有一百多人看到明軍後跳河遊過來,其他人,也沒人敢跑,實在是讓人無法直視。


    張經的騎兵一到,很多百姓都狂湧而來,因為他們終於看到有明軍了。


    “讓開讓開讓開。”張經一路大叫,衝到幾百輛車麵前,看了眼後,突然厲聲道:“咱們是關寧明軍吳三桂部,清兵不敢與咱們打,已然退了,你們各自迴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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