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小白坐在高高的樹杈上,懷抱著一根樹枝增加安全感,目光一瞬不瞬地盯著楊淩和司道風的身影。但她也隻能看見狂風卷急砂石樹枝,兩個人的人影混雜其中,入眼全是人影,像是開了許多個分影,外麵的士兵用密集的箭羽暫時擋住了突圍的勢頭,開始的時候還隻是兩方相持,但很快,司道風的士分不清虛實。

    曲小白急得後背冒汗,問一旁的阿二:“阿二,我看不清,你能看清嗎?楊淩現在怎麽樣了啊?”

    阿二也是揣著緊張,“我也看不太清楚,他們出招太快了,不過,貌似……貌似主上並沒有落下風。”

    阿二安慰了曲小白一句,但這句話不足以打消曲小白心中的擔憂,畢竟,下麵的是自己的男人,他又有舊疾,對方是呂筱筱的師父,楊淩和呂筱筱也不過堪堪戰個平手,叫她如何能不擔心?

    楊淩和司道風對戰的同時,兩方的士兵也開始短兵相接,被包圍在裏麵的司道風的士兵想要突圍出去,但兵為求生路不惜拚個魚死網破,對麵楊淩安排的士兵有一些不得不加入了貼身的廝殺。

    “士兵是怎麽迴事?戰鬥力並不太強。”曲小白目光捎帶著看見了士兵們的狀況,問一旁的阿二。

    阿二道:“從容值處借的兵。”

    “哦,那就難怪了。”曲小白深吸了一口氣,繼續目不轉睛地盯著其實什麽也看不清的楊淩和司道風的戰場。

    容值的兵,自然多的是精兵,隻是現在他恐怕已經把最精銳的一部分士兵都派給了閆方,讓閆方帶往邊關,再加上是楊淩借兵,他自然不會挑好兵給他的。

    曲小白想通了這個關竅,嘴角露出一抹譏諷的笑。容值的這一決定,恐怕是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譏諷容值的同時,也為楊淩的頭腦感到驚歎。

    這才到京城多少日子,竟然就在不知不覺之中把容值的兵力給分化開了,不但如此,還讓邊關的容真陷入鏖戰之中,而這一切,都是在不動聲色之中完成的,到現在甚至都沒有人能夠堪破。

    一邊讚歎著,一邊又擔心著。前麵的做得雖好,但如果命將不保,做那些也就沒有什麽意義了。他對上司道風,委實沒有勝算。

    曲小白正出神,忽然隻聽身後有輕微風聲,待她迴頭看時,卻隻見一名一身紅衣的女子站在一根纖細的樹杈上,阿二拔劍與之對峙著。

    紅衣的女子輕紗覆麵,和司道風一樣,未露真容。

    曲小白觀其身形,已經大概猜到了她是誰,遂出言譏諷道:“果然是有其師必有其徒,師父見不得人,徒弟也同樣見不得人。不過,你以為你蒙著臉就能隱藏自己的身份了?也太自欺欺人了吧?”

    她心裏其實一點都不鎮定,對上呂筱筱,連半分勝算都沒有,她和阿二加起來也不夠人家動動手指頭的分量,但她還是強自鎮定著,不肯在呂筱筱麵前落一絲下風。

    曲小白抱著樹枝,笨拙地從高高的樹杈上搖搖晃晃站了起來,一點一點轉過身來,呂筱筱鄙夷地瞧著她笨拙的動作,絲毫沒有把她看在眼裏。

    曲小白背靠樹杈站定,一隻手背過去摟住了樹幹,生怕會一不留神掉下去,然而,另一隻手拔槍的動作卻是流暢迅疾無比,拔槍,拉栓,瞄準,開槍射擊,動作流暢沒有半分猶豫,子彈射出去那一刹那,她嘴角噙了絲冷笑。

    論身手,她輸了呂筱筱不知其幾,但她是個有腦子的人,生死之前,別的都不用顧忌,幹就完了。

    一連幾聲槍響,饒是呂筱筱躲得快,還是中了她兩槍,一槍在肩頭,另一槍在胸口,離心髒的位置很近。

    呂筱筱倒下去的時候,一臉的不可置信,望著曲小白手中的手槍,腦子裏迴響著一連串疑問的聲音:這不是這個世界該有的兵器!這個女人是誰?她手裏的槍又是從哪裏得來的?

    掉下樹杈的時候,她手中的長劍下意識地甩向曲小白,阿二在曲小白開槍那一刻,也有些懵,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長劍已經距離曲小白不足三尺,他撲上來,還是沒有能夠擋住進擊的長劍。

    眼看劍直奔自己而來,曲小白也慌了神,腳底一個不穩,身子一踉蹌,就朝樹下栽去,連抱根樹枝求生之力都沒有。

    這邊槍聲一響,那邊正在激烈打鬥的楊淩和司道風就同時放緩了出招的速度朝這邊看過來,待看清這邊的情況,幾乎是同時,兩個人都放棄了打鬥,飛身朝這邊衝了過來,楊淩直奔曲小白,司道風直奔呂筱筱。

    曲小白雖然在劍飛來的那一刻掉下了樹杈,但劍尖還是擦著她的肩膀,削落了一塊皮肉,鮮血頓時迸流,跌入楊淩懷裏的那一刹那,疼得她幾乎要昏死過去。

    那邊,呂筱筱也被司道風給接了過去,司道風隻看見她滿身的血,傷處還在汩汩流血,不敢耽擱,趕緊點穴給她止血,疾聲跟她說“撐住”,抱起她,腳尖一點,朝著山洞那邊疾奔。

    曲小白肩頭的傷沒有那麽重,頭腦還保持著清醒,眼看司道風和呂筱筱就要走脫,急忙催促楊淩:“快去追她們!不要讓她們逃了!”

    楊淩沒有放開她,手中沒有藥,隻能先給她點穴止血,“抓她們什麽時候都行,你的傷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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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說!讓她們跑了,你再抓她們可就難了!”曲小白一說話,就牽動了傷口,疼得咬著牙“嘶”了一聲。

    “阿二,你留下善後。”

    楊淩吩咐完,抱起曲小白往山下疾掠而去。

    機會稍縱即逝,曲小白見再催他去追人也晚了,索性就不再催促,但還是埋怨了他一句:“我的傷不要緊,你不該放她們走的!”

    楊淩臉色發白,薄唇抿了一下,“不要說話。”

    曲小白用沒有受傷的那隻手摸了摸他的臉頰,“臉色怎麽這麽白?是受傷了嗎?那你把我放下來,我就一點皮肉傷,可以走的。”

    楊淩聲音沉悶:“我沒有受傷。”臉色白隻是因為心疼她,但他沒有說出來,抱著她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下山的路本就順,加上他輕功決定,到山下沒有花多少時間,在山下找到他騎來的那匹馬,上馬疾馳,迴到行宮,飛身下馬,抱著曲小白直奔落宿的大殿。

    守衛們隻瞧見一陣風煙似的人影,辨不清是誰,急著追過來,就被留守在殿裏的婢女擋住了,“無事,外麵守著去吧。”

    婢女是近身之人,從府裏帶過來的,做事十分周到謹慎,把一眾侍衛攔在外麵之後,趕緊進屋去瞧情況。

    曲小白肩上的傷說輕不輕,說重倒也不重,至少比呂筱筱的是輕多了,楊淩取了藥箱,給她止血包紮過了,又拿出秘製的內服藥給她吃下,一頓忙活,額上都見了汗。

    曲小白一個勁兒地反過來安慰他,奈何他這是打她剖宮產的時候落下後遺症了,半分見不得她受傷。到最後,曲小白不得不逗他:“我這是贏了啊,你怎麽還不高興?我就受了一點點傷,可呂筱筱都快被我打死了。”

    楊淩緊抿著嘴角,心裏很明白她是想要他笑一笑,可他就是沒辦法笑出來。

    “你是不是擔心我用了槍就把自己的身份暴露了啊?事到如今即便是暴露也沒有辦法了嘛。再說了,我的公主身份可是沒有摻假的,誰質疑都沒有用。呂筱筱即便是去跟皇上說我的身份,也沒有用,咱們都已經在皇上那兒報備了嘛!”嘴角帶了一絲明媚的笑:“看來咱們還是很有先見之明的。”

    楊淩終於開口說話:“那些都無所謂,你少說話,少想事情,留點精神養傷。”

    “我的傷真沒什麽的。你不要把我當傷患一樣,這樣才會讓我感覺自己很嬌氣呢。”

    “嬌氣一點也沒什麽,我喜歡你嬌氣一點。”楊淩語氣淡淡的,帶點沙啞,看來還是沒有想得開。

    曲小白忽然勾住他的脖頸,拉低他的頭,在他嘴唇上吧唧啃了一口,粲然一笑:“你看,這麽高難度的動作我都能做,根本就沒什麽事嘛。”

    楊淩:“……”真是時時刻刻都在皮,皮完了就不負責!

    見楊淩臉上的表情終於鬆動,曲小白這才鬆了一口氣,正色道:“你是不是該去善後了?我這邊沒有什麽事了,你留下幾個人保護著我就行。”

    有些事情,是不得不由他親自出麵的。即便心裏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也還是得去做。

    楊淩默了一瞬,道:“再陪你一小會兒,山上這會兒應該還沒有結束,等那邊戰事了了,我再去也不遲。”

    聽聽,這叫什麽話?曲小白卻說不出反對的話來,畢竟,權利的傾軋,是不能手軟心軟的。你軟一點,就會被別人往咽喉上紮釘子。

    肩上的傷不算要緊,楊淩又給她吃了極好的傷藥,感覺不到太大的疼痛,楊淩便讓珞珞抱了安安過來,連同奶糖也一同帶了過來。

    奶糖抵得上個絕世高手,有它在,也能更放心些。

    挨到阿二來匯報山上的狀況,楊淩才準備離開,進宮去見皇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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