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好好把身體養一養,這樣能看能碰不能用簡直太折磨人了。”楊淩掩飾著自己內心的慌亂和心疼,嘴角挑起一抹好看的弧度,“我今晚不能待在這裏,容值在我身邊安排了人,如果被他們發現我睡在狄夷公主的房間裏,就不大好辦了。”

    “這樣啊……”曲小白遺憾地歎了一聲,“那我明天早點啟程,你早點來接我。”

    “嗯。”楊淩輕聲應道。

    聽這個腔調就是要完,他這是自己剛說完不能留在這裏,接著就要打自己的臉反悔麽?曲小白忙催促他:“明天見啦,天色不早了,你趕緊迴去吧!”

    “嗯。”

    “嗯什麽嗯呀,還不趕緊的?”

    “可能……有點挪不動腳。”

    曲小白:“……”就知道是這樣的。

    楊淩就勢在曲小白身邊躺了下來,翻身把曲小白擁進了懷裏,“讓我躺會兒。”

    他說躺會兒,竟然真的隻是躺會兒,連手都很老實,沒有亂摸亂碰。

    曲小白心頭感受有些複雜。明明他還隻是個剛成年的人,心裏也還是跟個孩子似的想要任性胡鬧,卻不得不讓自己理智再理智,理智到無情無欲。

    她既佩服他,也心疼他。

    楊淩把手往她眼睛上一遮,“睡吧。”

    曲小白乖乖地閉上了眼睛。熟悉的氣息熟悉的人,久違的安心,許久以來,她第一次睡得安心無比。

    楊淩並沒有睡著,或者說,他本來就沒有想睡,看著身邊的人沉沉入夢,他嘴角微微一勾。

    雖然容值派了人跟著他,但是人早就被他給解決掉了,他要離開的理由不是因為容值,而是要去會一會羌戎的庫爾班。

    狄夷公主是小白這件事,的確讓他感到意外,事前他沒有收到任何消息,說明小白把消息封閉的很好。意外重逢,自然驚喜,小白看來也想要去羌戎走一走,他不可能讓她跟著去冒險。

    所以,隻能騙她說趕緊迴大涼了。

    亥時初刻,外麵的吵鬧聲已經消失,一切歸於寧靜。楊淩在曲小白的嘴角印上一吻,然後起來,整了整衣裳,推門出去。

    阿五和阿六董朗都守在門口,似乎是早就在等著他了,三個人一色一樣低頭斂目,一副心虛之態,楊淩頓住腳步,道:“你們照顧好她,到大涼地界再見。”

    他說完就走,完全沒有給三個人說話的機會,三個人想要去追,卻又不能去追,麵麵相覷了一陣,阿六低聲:“這迴……怕是要挨罰吧?”

    阿五深吸了一口氣:“打從決定隨她到狄夷那天起,就該料到有今天了不是嗎?”

    董朗咬咬牙:“怕什麽,罰就罰咯。現在如果再讓我選一次,我還是會同意她的決定的。”

    阿五和阿六相視一歎,要不說你是直男呢。

    三個人暫時也隻能當作楊淩沒有來過,各自迴各自的位置上去。

    曲小白安睡了一夜,次日晨起,神清氣爽,發現楊淩不在,便知道他是趁她睡著離開了。想到很快就能見到他,她心頭倒也不覺得遺憾。

    阿羅敏一大早就過來看她,征詢她的意見,看她氣色很好,也跟著鬆了一口氣,商議之下,決定用過了早飯就啟程。

    一掃連日來的陰霾,用過了早飯過後,隊伍一派輕鬆地啟程。

    耽擱了這許多時日,終於能夠加快了速度,但出了重華城之後,路就開始不好走,好不容易快起來的速度,不得不又降了下來。

    通往大涼軍營駐地是一片戈壁灘,有一條砂石路,跑馬沒有問題,但曲小白坐在馬車裏,馬車在砂石路上,很是顛簸,曲小白都覺得快被顛簸吐了,幾欲換匹馬來騎,奈何安安十分享受這種顛簸的感受,纏著她抱抱。

    兩個月大的孩子,雖然長得偏瘦弱,但比一般的孩子卻是硬朗得多,現在已經會翻身了,活潑好動得很。

    近些日子曲小白病了,連看安安一眼的力氣都沒有,大病初愈,才發現安安就跟換了個人似的,活潑好動,連眼睛都比以前更靈動有神了。

    甚至,今天在車上,還學著她擠眉弄眼,哼哼唧唧像是想要說話。

    有了安安這個小鬼頭的陪伴,辛苦的旅程根本就不值一提了。

    近了戈壁之後,就沒有了客棧,甚至連人跡都沒有了,午時就地砌灶,做了簡單的午餐,吃過午飯稍微休息片刻,繼續往守軍駐地進發。

    照理,讓狄夷人進入大涼的防區,本身就是個極其危險的決定,但這個決定的前提是,彼此為敵。很明顯,大涼和狄夷是敵人,容真和狄夷卻不是。

    所以,容真對於狄夷選的這條路線,是沒有疑議的。

    當初狄夷是通過容真遞交的求和書信,容真覺得可以借此和狄夷打好關係,以彌補去年狄夷戰敗之後對他的怨懟,也就順水推舟把這個書信幫忙遞上去了。再者,他想的是,如果能促成狄夷與大涼的和睦相處,對於如今的大涼而言,是件莫大的好事,這樣的話,他在皇帝麵前,也算是大功一件了,有這樣的功勞在身,以後狄夷的事,還怕不交到他的手上處理?

    預想都很美,阿羅敏到他的地界上他也不怕,可他沒有料到的是,他帶來的這位公主,不是什麽地道的狄夷公主,而是楊淩那不安分的妻子。

    容真控製著隊伍的行進速度,直到天黑以後,才進入防區。

    夜色濃如墨,空氣裏的濕度可以明顯感覺出來,看樣子會下雨,容真心裏暗喜,真是老天都站在他這一邊,這樣黑的夜晚,阿羅敏就算想要窺探防區的情況都不可能了。

    但也有缺點。他本來打算趁著夜色通過防區,把人都送到防區另一邊,交到迎接使團的官員的手中,如果下了雨,勢必就不能冒雨出防區了,這一行人,今晚都要住在他的防區裏。

    說是缺點,容真倒也不甚擔心,在他的防區裏,他自信這些人根本搞不出任何小動作。

    容真過來和阿羅敏商議,已經天黑了,離可以落宿的營區還有二十多裏地,是先湊和用點晚飯還是到了營區再用晚飯。

    阿羅敏沒有自己做決定,先過去問了曲小白的意見,曲小白坐在馬車裏,感知不到外麵的天氣狀況,但之前已經聽阿五告訴她快要下雨了,忖了一瞬,才決定去營區再用晚飯。

    營區不是容真的大本營,隻是一個防區外圍的小駐點,但條件還算可以,一行人剛落腳,天就飄起了雨絲。

    曲小白有一點鬱悶,本來以為天黑就能見到楊淩的,沒想到,還是見不成。

    落腳之後,稍事休息,容真的人送來了晚餐。雖然是軍營裏,但飯菜比中午那頓野餐好太多了。曲小白連原始森林風餐露宿的罪都受過了,今天受這點罪,根本不叫事兒。

    和珞珞一起用過了晚餐,珞珞鋪好了床鋪,打算讓曲小白早點歇息,曲小白卻是動了些小心思。

    到了容真的軍營,不探出點兒情況來,豈能算是來過?她也試著跟傻度找了一些資料,但所獲不多,看來還真的得親自深入虎穴探一探。

    但現在的身體……曲小白還是有些擔憂的。在那之前,先哄睡了安安是正經。

    也不知道安安今天興奮個什麽勁兒,她哄了半個時辰,這崽兒還是在床.上練習左右翻滾,一點都沒有要睡的意思,曲小白還以為他這是生什麽毛病了,趕緊就把董朗叫來給安安診看。

    “哪哪都正常得不得了,沒有什麽毛病啊。”董朗仔細診看過之後,如是告訴曲小白。

    “不對啊,他怎麽這麽能折騰?這麽晚了,還不肯睡。”

    曲小白有些擔憂了。

    珞珞道:“是啊,今天安安是活潑得有點反常了。”

    “看脈是沒有問題的,小孩子的問題,說實話我也不是太搞得懂,總之,身體沒事就是了。至於說興奮,小孩子可能覺得新奇吧。”

    董朗看著大練翻身技能的安安,頗是頭疼。這是什麽情況?真心不在他的技能範疇之內啊!

    曲小白無奈地朝他擺擺手:“罷了,你迴去休息吧。”

    “那你們早點休息。”董朗已經走到了門口,又覺得有哪裏不對勁,在門口頓住腳,迴頭看了一眼正在哄安安的曲小白,問了一句:“公主,你沒事吧?”

    “我?我有什麽事?”

    董朗瞧著她,也不知是為什麽,老覺得有哪裏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是哪裏不對勁,遲疑了片刻,又道:“外麵雨下大了,你身體不好,早點休息。”

    “行了行了,這麽囉嗦,也不知道跟誰學的。”

    曲小白把董朗攆了,迴來繼續哄安安。安安不睡,她是不可能脫開身的,小崽兒的一點點動靜都會引起別人的注意。

    安安也不知道是犯了哪路邪神,曲小白和珞珞哄了他又小一個時辰,他還是沒有睡意,曲小白沒有辦法,隻能也脫去衣衫,躺下來把安安摟在懷裏哄他睡。

    安安躺在柔軟的懷抱裏,立即就不皮了,但也沒有馬上睡。曲小白輕輕拍著他唱催眠曲,唱著唱著,安安倒是真的睡著了,但問題是,她自己也睡著了。

    一覺酣沉,睜開眼睛時,四周漆黑,雨聲卻已經停了。曲小白摸了摸睡在裏側的安安,很好,小崽兒睡得很安穩。

    她披衣下床,趿拉了鞋子,去開了門,門口兩個昏昏欲睡的小兵被驚醒,失神了一下,立即站直了身體,一個問道:“公主怎麽起來了?”

    兩個小兵瞧著都眼生,不是狄夷的親衛。那就應該是容真安排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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