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夷與大涼連年征戰,半是狄夷人擄掠大涼,究其原因,還是因為狄夷遊牧民族,缺衣少食,又地處荒涼,才去做那些勾當。狄夷人在大涼的土地上燒殺擄掠無惡不作,視大涼百姓為螻蟻,但對於投靠狄夷的大涼人,還是比較寬厚的。

    大涼人到狄夷的土地上,取得官府的許可,便可以做生意,隻是相對於狄夷人,大涼的百姓要繳納更重的賦稅。

    大涼的百姓即便再困苦,其實也是不願意到狄夷的蠻荒之地做生意的,在狄夷的大涼人,多半是被擄掠來,狄夷蠻族擄了人來之後,也會按照俘虜的能力劃分等級,末等人隻能做苦力,有些能力的也允許自贖奴籍,在狄夷過尋常百姓生活,甚至有的能力足夠的,還能在官府中謀個小官做做。

    這些在狄夷都已經是常見,所以牧民就把曲小白當成了是生活在狄夷的大涼人,但牧民對大涼人並沒有好感,因此心裏到底還是抱了警惕心。

    曲小白道:“我們給一位牧民朋友送貨,不想迴來的時候走迷了路。這位大哥,請問,這附近有沒有市鎮?我們要如何才能過去呢?”

    最近的市鎮在五六十裏之外,曲小白從傻度那裏自然能夠找得到,這般說,也不過是以退為進,打消牧民心裏的猜疑罷了。

    牧民果然猜疑又少了些,道:“最近的市鎮離這裏五十多裏,往東北上走,不過,這天色這麽晚了……你們要走到市鎮,怕是得後半夜了。”

    曲小白懷裏的安安忽然啼哭起來,牧民這才發現,她懷裏還抱著個孩子,“你……你怎麽還帶孩子出來啊?”

    安安的存在,無疑讓牧民的疑慮和戒心徹底打消。試想,如果是大涼的細作,怎麽可能帶個嬰孩在身邊礙事呢?

    曲小白一邊哄安安,一邊道:“孩子還小,正是需要娘親的時候,沒辦法,隻能帶在身邊。”她歎了一聲,道:“還有那麽遠的路,阿五,阿六,咱們還是快趕路吧,安安已經跟著咱們露宿了好幾天,再不找個地方安頓,他這麽小,怕是受不住。”

    “要不,你們先去我家裏住一晚上吧,孩子這麽小,怎麽能跟著你們受這個苦?”

    雖然很勉強,但牧民還是說出了幫忙的話。曲小白也沒有客氣,忙福身一禮,感激地道:“這位大哥,如此,就太感謝你了。”

    風餐露宿了六七天,今晚總算有個遮風避雨的地方住,有一頓熱飯吃了,阿五幾個都跟著鬆了一口氣。

    跟著牧民到了他的家裏,曲小白拿出了一錠銀子,跟牧民道:“大哥,我們也不能白吃白住,這銀子就算是飯錢吧,還麻煩你給我們弄點吃的,我們主仆幾個,餓了好幾天了。”

    曲小白給銀子給的大方,那錠銀子足夠買好幾匹馬的,牧民心頭歡喜,殺了一隻羊,大鍋燉了,又讓自家婆娘做了一大鍋手抓飯,眾人都飽飽地吃了一頓。

    吃完飯大家坐在一起閑聊,阿六暗戳戳挑大拇指,小聲道:“還是咱們小主母厲害啊。三兩句話就把人給搞定了!”

    董朗皺眉:“我看見她掐安安了。”

    阿五:“啊?這……這倒像是她能幹得出來的。不過,這狄夷人是真的苟啊,都救了他的命,他居然隻字不提。”

    阿六:“嗐,狄夷人要是有人性,還會有戰爭嗎?”

    曲小白衝著仨人瞪眼,示意他們不要再說了,小心給主人家聽去了,節外生枝,仨人擠眉弄眼閉上了嘴巴,但眼神裏對牧民的無情無義依舊是不屑。

    曲小白隻求能平安順利地到達狄夷王都洛伽城,至於牧民是不是會記她們的好,會不好報恩,她全然不放在心上。畢竟當時施救的時候,她也沒有圖什麽報恩。

    一夜飽眠,次日一大早,曲小白起來洗漱罷,跟牧民買了些幹糧和馬匹,一行人吃過了早飯,不再耽擱,趕緊上路。

    有了馬匹,前往王城就順利得多了。

    此地離洛伽城還有幾百裏,狄夷的城池不像大涼那般管製嚴格,誠然,也不像大涼的城池那般有規模,一行人很容易地就過了幾道城池的關卡,在天黑之前,到了離洛伽城不足百裏的一個鎮子,因為有安安在,再加上大家都需要休整一下,曲小白選擇在鎮子上安頓下來。

    鎮子上唯一的一家客棧,坐落在鎮子的東北角上,店裏隻有兩間房間,平時就沒有什麽客人,今天如常,兩間房都沒有客人,曲小白把兩間房都包了下來,又給了店家一塊碎銀子,讓他給置辦點吃食。

    那店家是個五十多歲的老漢,長得人高馬大精神矍鑠的,見進來的這五個大人加一個孩子還帶一頭毛色雪白的狼,穿的還是大涼人的衣裳,心頭就起了疑心,晚飯的燉肉裏邊,就給加了大把的蒙.汗藥。

    董朗是醫者裏的神醫,區區蒙.汗藥,自然不難識別,他暗中把解藥分給大家,這頓肉,吃得依舊是酣暢。曲小白怕蒙.汗藥吃下去,即便服了解藥,也會對安安有影響,所以就假意吃了一塊,實則都扔給了奶糖。

    董朗給奶糖嘴裏也塞了一粒藥丸,吃完了晚飯,各自迴房,都裝作一副被迷暈了樣子唿唿大睡,奶糖也被董朗給催眠了,沉睡入夢,反而是安安,吃完飯之後十分有精神,曲小白隻好時不時睜開眼睛瞧他一眼,見他不哭不鬧,一個人看房頂,才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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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店家看兩個屋子的人都睡得雷打不醒,悄悄出了屋子,到後院牽了馬,連夜趕往洛伽城,去跟官府報信兒。

    洛伽城外三十裏處,有一處驛站,是王城與地方的聯絡站,店家老漢半夜敲響了驛站的大門,把情況報告給了驛丞。

    驛丞也覺得事情不一般,連夜又上報王城守軍。

    守軍的將領並未太重視,派了幾個大頭兵,跟那位店家走了一趟。

    客棧裏,曲小白等人雖然解了蒙.汗藥,但還是沒有立即起身,隻讓阿五帶了槍彈等一些重要的東西,連同奶糖一起,悄悄溜了,約定城中再見,其他人都很痛快地睡了一覺,將連日來的疲累睡去了小半,等到後半夜店家帶著士兵到店裏的時候,眾人從睡夢裏醒來,士兵勒令他們一起去王城守軍軍營,他們連個“不”字都沒有說,很順從地就跟上了他們。

    店家本來想要說人少了一個,被董朗先下手為強給催眠了,董朗現在的催眠技藝突飛猛進,已經到了能控製一些定力淺的人的行動的變態地步,店家被他引去門口蹲著去了。

    因為沒有反抗,士兵們很是滿意他們的態度,破例允許他們騎馬,誠然,真相是,曲小白還付了兩大錠銀子給幾個士兵做酒錢,才換得這樣的優待。

    到王城守軍軍營的時候,已經是太陽當頭,天光大亮。士兵們在軍營之外就把幾個人的馬匹給沒收了,幾人的行禮裏已經沒有什麽值錢東西,不過是些衣物,押解進了頭領的大帳。

    頭領是個不折不扣的粗糙大漢,生得孔武有力,但一看就不是什麽狡猾的人,曲小白一手抱著安安,一手從袖袋裏摸出一封信,遞給押解著她的士兵,道:“麻煩頭領大人把這個交給你們的阿羅丘大帥。”

    那名頭領皺眉:“這是什麽?”

    曲小白很從容地道:“給阿羅丘將軍的信。”

    頭領態度不屑且蠻橫:“你是什麽人?隨隨便便一隻阿貓阿狗,也敢寫信給阿羅元帥,是不是找死!”

    “我是大涼朝戍邊軍楊淩校尉的夫人,曲小白,你可以把我的姓名報給阿羅丘大帥。當然,校尉是他以前的職銜,現在的他,是大涼朝京畿衛戍軍的衛尉長。”

    楊淩的大名,在狄夷就如同阿羅丘的大名在大涼朝一般,可謂是人人皆知,如雷貫耳了,頭領一聽是他的夫人,虎軀一震,從椅子上蹦了起來,瞪大了銅鈴般的眼珠子:“什麽?你……你既是楊淩的女人,竟然還敢往刀尖上撞,腦子有問題?”

    曲小白淡淡然一笑,“頭領大人瞧我像是腦子不正常的?我千辛萬苦九死一生到這裏來,怎麽可能是找死的?頭領大人不傳信就罷,直接把我們押解給阿羅丘大帥,或可以換得官升三級也說不定呢。”

    頭領雖然是個粗人,但也不至於是個憨憨,心裏自然清楚,如果這個女人真的是楊淩的女人,他還真沒有資格處置,勢必要把她交給與之仇不共戴天的阿羅丘大帥。

    還真被這個小女子給將住了。

    其實這個頭領的腦子還是不太夠用,他沒有想過,既然這個自稱楊淩夫人的女子隻要報上姓名就能見到阿羅丘大帥,又為何多此一舉地寫了那封信。

    頭領懵了一下,讓士兵把信拿了過去,信上封著蠟封,他掃了一眼,仍舊很懵逼的樣子,遲疑了一瞬,才不耐地吩咐左右道:“你們把他們幾個人看好了,等老子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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