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南雲無奈地攤攤手聳聳肩,晃悠到楊淩的屋裏,問道:“你把貴妃娘娘的大宮女怎麽著了,她走得那樣匆忙?”

    “我能對她做什麽?”

    “我比較不能理解的是,小白為什麽把她給放迴來了?就不怕她把莊子上的事情向貴妃娘娘告密?”

    楊淩道:“小白做什麽決定我都支持。如果她告密,大不了我殺了她就是。”

    慕南雲做出一副搖頭歎息狀,“嘖嘖嘖,你們這些人啊,動不動就打打殺殺的,太野蠻了。你看小白,即便容與活著對你們的威脅極大,她都沒有動殺心,你應該跟小白學習。”

    楊淩涼涼瞥他一眼,“你腦子沒毛病吧?”

    話不投機半句多。慕南雲在楊淩屋裏站了一站,趕緊離開了,臨走前告訴楊淩,貴妃娘娘有口諭傳過來,要見他,貴妃娘娘如今在行宮賞碧櫻呢,讓他直接去行宮即可。

    行宮,賞碧櫻,隻怕今年這個碧櫻是為他而賞。

    這一去自然不會有什麽好事,但楊淩也不能不去,隻好暫時離開軍營,迴府略做修整。

    迴府之後先好好地睡了一覺,次日晨起,沐浴更衣,把自己收拾得精神煥發,喚了阿二隨行,誰知還沒出門,門房就進來報,五公主來了。

    呂筱筱自打上次送禮物賠了夫人又折兵氣憤離開之後,乖得很,一直都沒有再在楊淩麵前出現過,原來,她的骨氣也不過如此,還不到十天半個月呢。

    楊淩出門的腳步不停,吩咐阿二:“把馬車換成馬,咱們騎馬去行宮。”

    阿二不太明白騎馬和坐車到底有什麽區別,但他知道,照辦就是。

    他從馬廄裏選了兩匹駿馬,牽到大門外候著。一出門就看見呂筱筱的馬車就停在院牆外的榆錢樹下,那個叫司道風的道姑和侍衛錦官倚著榆錢樹,往這邊張望著。

    阿二終於明白主上為什麽讓他改為騎馬了。

    呂筱筱從馬車上跳下來,司道風扶了她一扶,看楊淩還沒有出來,就沒急於往這邊走。

    一抬頭,卻見巷子另一端,也有一輛馬車晃晃悠悠往這邊來,馬車朱紅的頂子,四角垂下水晶串成的流蘇,車身大概是塗了金粉,陽光一照,閃閃發光,透著豔俗的貴氣。

    馬車呂筱筱認得。容家給她那個嬌氣的表妹容容配的馬車。

    關於容容糾纏楊淩的事,呂筱筱怎麽會沒聽說,之所以一直按兵不動,不過是因為她知道容容不可能得逞。

    跟她一樣,徒是做無用功罷了。

    呂筱筱走向容容的馬車,馬車在府門前停了下來,阿二給呂筱筱作揖行禮,容容的馬車夫也趕忙跳下馬車跪拜,車裏的容容一聽是呂筱筱,驚喜地掀開車簾,“表姐,你怎麽也在這裏?”

    呂筱筱對城裏的事洞若觀火,這位容容卻隻是個紈絝千金大小姐,對外麵的大事一無所知,呂筱筱和楊淩的事,自然也不知道。

    呂筱筱道:“我奉母妃之命來接楊參軍。”

    “啊?姑姑還邀請了楊淩?天啊,為什麽啊?他……不就是個參軍嗎?”

    呂筱筱冷冷淡淡的:“母妃做事自有母妃的道理,我豈是你我可以揣測的?你這是來幹嘛?”

    容容沒有控製住,臉上悄悄浮出紅暈,“我是來邀請楊淩楊公子去甯山賞花踏春的。”

    “母妃已經邀請了他去行宮。既然你也來了,不如一起,行宮的碧櫻開得正好。”

    容容又驚又喜,差點蹦起來,“真的嗎?”上前抱住了呂筱筱的胳膊搖啊搖,“表姐,你對我太好了!我好喜歡你!”

    呂筱筱了無痕跡地撇開臉,“我就是借花獻佛罷了,橫豎碧櫻開在那裏,多一個人賞,它的綻放就多一點意義。”

    恰巧楊淩走到了門口,聽見這一番說辭,不由瞟了呂筱筱一眼。

    雖然呂筱筱囂張跋扈手段狠辣,但不得不說,呂筱筱還算個有腦子的人,不,應該說,是個有腦子的花癡。

    楊淩走下台階,翻身上馬,容容搶著上前,道:“楊淩,騎馬多沒意思,你上我的馬車上來吧。我馬車上可寬敞舒適了。”

    呂筱筱不由蹙眉瞥了她一眼,“表妹,你一個雲英未嫁的姑娘,他一個有家有室的男子,男女授受不親,你就不怕人說閑話?”

    “誰愛說就說去唄,反正傳不到我耳朵裏來。”

    阿二:這他娘的什麽謬理?

    呂筱筱隱隱不悅:“胡鬧!你讓舅舅們的臉麵往哪擱?”

    “表姐,你就別說我了,我喜歡一個人,怎麽就丟他們的臉了?我又沒有亂搞。”

    容容終究是不敢正麵地說出呂筱筱做過的荒唐事,隻敢側麵打擊,饒是如此,呂筱筱也聽出了她話裏話外的意思,當下氣得臉色煞白,隻想動手捏死這個討厭的表妹,司道風見狀忙勸:“公主,貴妃娘娘恐怕等急了,咱們還是趕緊上路吧。”

    楊淩端坐在馬背上,道:“公主說的對,男女授受不親,在下就先走一步了。”

    楊淩催馬,揚長而去,很快,便隻留了個背影給她二位。阿二也忙追了上去。呂筱筱和容容對望一眼,一個又急又惱一個目光冷冽,容容到底不及呂筱筱的氣勢,嚇得做了個吞咽的動作,“表……表姐,咱們也走吧。”

    “嗯。”呂筱筱清冷地應了一聲,轉身朝自己的馬車走去。容容瞧著她冷然的背影,小心翼翼地吐了吐舌頭,轉身也上了馬車,命馬車夫朝城外行宮走。

    她的侍婢道:“小姐,咱們還約了王小姐,柳小姐,還有餘小姐,您看……”

    容容不耐地道:“她們不會自己玩兒嗎?又不是小孩子了。”

    婢女不敢說什麽,主子也不是第一次鴿了小夥伴兒了,她的那些小夥伴兒嘴上不說,心裏可都計較著呢。不過,這也沒什麽所謂了,主子的身份擺在那裏,那些主子的小夥伴才不敢說什麽呢。

    兩輛馬車一前一後,朝著城外走去。

    楊淩先一步到了行宮,今天的行宮,和那日來時的行宮已經完全不同。行宮外圍的侍衛換了大內的禁衛軍,三步一崗五步一哨,離行宮的大門還有兩三裏,就已經感覺到氣氛的嚴肅壓抑了,再往裏走,除了侍衛,不見一個閑人。

    楊淩在第一個關卡報上姓名,就被人引著往裏走,到了第二道關卡,身下的馬就被侍衛給牽走了,有幾個人抬了一頂轎子來,楊淩不愛坐轎子,推了,往裏的路,選擇了步行。

    前些日子開得灼灼的桃花已經盡數凋落,桃枝上桃葉漸密,花落結出了一樹樹綠豆大的小小毛桃兒,香氣散盡,空氣裏氤氳著一股淡淡的草木澀香。

    看見這一樹樹的小毛桃,楊淩驀然感覺到時間流逝之快,真如白駒過隙。本以為離開小白的日子會很難熬,但一眨眼,已經是十餘日過去。

    他蟄伏了十餘日。其實這些天因為那些大家小姐千金們的追逐,他的名聲可不像他的人一般低調,京城裏大街小巷都已經傳遍了關於他盛世美顏的傳說。這倒是他沒有料到的。不過,這倒是幫了他,讓他日後有所動作的時候,不至於太突兀。

    也是時候該有所行動了。

    進入行宮,穿過白玉色大理石的路,七拐八繞,到了栽種有重瓣碧櫻的園子裏。

    那日來的時候,重瓣碧櫻都是含苞待放的樣子,眼前園子裏的碧櫻,則是剛剛綻放,碧色的嬰兒拳頭般大小的花朵,帶著露珠,在初升的朝陽下嬌豔欲.滴又熠熠生輝。的確是瑤池仙花下凡一般。

    重瓣碧櫻孕育花.苞的時間很長,但綻放的花期卻短,隻有三兩天的時光,賞花最好的時間就是這剛剛綻放的時候。

    楊淩站在一株碧櫻樹下,駐足了一會兒,身後的隨侍倒也沒有催促他,隻默默地等著。楊淩伸手折了一枝花枝,隨侍嚇得趕緊上前阻止,“楊公子,這些花可是貴妃娘娘最為珍視的,掉個花瓣娘娘都心疼得不得了,還為這些花瓣建了個花塚,把凋落的花瓣都埋入花塚。”

    隨侍其實有心想說,折這些花是有罪的,但也不知道是為什麽,在楊淩麵前,他隻覺得似有一股無形重壓籠罩於身邊,讓他連喘氣都不能如常,就更不用說,對楊淩說重話了。

    楊淩低頭睨了一眼手裏的花枝,剛剛折下來,枝上的花朵便已經現出凋敗之象,且凋敗之象肉眼都可見,先是一點花邊,接著就是一片一片,由外而內,不多時,枝上的花便都已經打蔫兒。

    楊淩似笑非笑地動了動嘴角,“嬌氣的花。”隨手一擲,就將花給扔到了地上,那名隨侍急忙去把花枝撿了起來,“哎喲,楊公子,這可是使不得呀,這花折也就折了,可不能滿地扔啊。”

    正說著,從院子邊上的一條碎玉石路上走過來一個人,楊淩在進宮那晚見過這個人,應該是容貴妃身邊的管事太監,叫路公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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