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高雖然對曲小白的說法信服了些,但還是覺得這種法子很是駭人,“不管怎麽說,剖腹取子,這真的是一項讓世人震驚的壯舉。”

    曲小白神色淡淡,“不過是為了求生罷了。倘或沒有別的活命的法子,這是唯一的選擇,哪怕希望很渺茫,我和楊淩也願意去試一試。我們不會放棄任何希望的。”

    魏高拱了拱手:“楊公子和楊夫人的勇氣令人敬佩。楊夫人,不知在下能不能給你把一把脈,看看你的身體恢複得如何?”

    曲小白嘴角挑了挑:“哦?魏道長竟然還懂醫術?”

    “略懂皮毛,肯定比不上楊公子。還希望夫人不要介意男女有別,讓我幫夫人診看診看。”

    “如果我說,我介意呢?”曲小白絲毫沒留情麵給他。

    魏高卻一點也沒有介意她的態度,反而笑著道:“老夫不過是長得年輕些,若論歲數,都可以做楊夫人父一輩的人了,楊夫人實在不必介意我這麽個老頭子的……”

    “老頭子”三個字從他的嘴裏說出來,讓人覺得實在太違和了,曲小白挑了挑眉,“我介意。就算魏道長已經年過半百,也還是個男人,你說是不是?”

    魏高沒想到她拒絕得這般利索,一時間倒不好說什麽了,但還是又爭取了一下:“我以為夫人並不介意這些世俗陋習。”

    曲小白眼睛裏閃過一抹狡黠,點點頭:“是啊,我不介意的。但是我夫君在意,我不想我夫君打翻醋壇子,所以,隻能對不住魏道長你了。”

    把脈?她信他個鬼!把脈是假,想要看她腕子上的鐲子才是真吧?

    魏高見她執意不肯,也不好再強求,隻好作罷,“如此,就聽從夫人的意思吧。”

    呂吾忙站出來打哈哈:“楊夫人從前可是個不拘小節的瀟灑人兒,經曆一場大難,性子倒是變了不少。”

    曲小白“從善如流”地道:“你說的不錯,我最近方領悟到出嫁從夫的道理,而且覺得這個道理很是不錯,大家都多學學,夫妻會和睦很多。”

    一邊說,一邊在心裏賞了自己一個大白眼。夫妻和睦是要建立在互相理解互相包容以及相愛的基礎上的,和這勞什子“出嫁從夫”有個甚的關係?但為了壓倒呂吾的言辭,她不得不“出嫁從夫”了一迴。

    呂吾尷尬地笑了笑:“楊夫人好悟性。其實道長一番好意是一方麵,另一方麵,他也想看一看,開刀之後脈象是怎麽樣的一個脈象,算是增長點見識吧。”

    曲小白道:“摸個脈象能摸出什麽來?魏道長要不要看看我肚子上的刀口?那個更直觀些。”

    曲小白一招以進為退,讓魏高全沒了招架之功,“嘿嘿,那個,就不必了。在下並非不識禮數之人。”

    呂吾道:“剛才還說,經曆了一場大劫,楊夫人的性子似乎是大變了,現在看來,楊夫人有些地方還是跟從前一樣,比如這有什麽說什麽的直性子。”

    這是誇人的話嗎?不過,鑒於這次呂吾和魏高也算是幫了她一個大忙,不管他們有什麽目的,她都理當感謝,所以,她就不與他計較了,笑了笑,道:“我性子如此,兩位別介意。勞兩位惦記,這麽晚了還來這裏看我,多謝了。今天天色不早了,不如兩位就在店裏歇息,明天咱們再敘?有些事情,我也正好要和兩位聊一聊呢。”

    曲小白略感身體不適,既然說她性子直,那她就表演一個直性子給他們看,婉轉地下了逐客令。

    呂吾和魏高起身,抱了抱拳:“如此,就不多打擾了,明天再敘。”

    “我現在還不能下床,讓阿五代我送一送二位。”曲小白看向阿五:“阿五,送一送呂公子和魏道長。”

    阿五心裏一百個一萬個不情願,尤其在聽到明天還要和這兩個人再見,他就更不樂意了,但小主母有小主母的打算,他不能壞事,隻好不冷不淡地道:“呂公子,魏道長,請。”

    曲小白囑了一句:“阿五,安頓好兩位客人。”

    “屬下知道。”阿五不情願地應了一聲。

    送走了呂吾和魏高,阿五迴來,董朗和雲不閑也還沒有走,三個人一致地詢問一個問題:“小主母,您打算怎麽辦?明天不啟程了?”

    曲小白道:“我打算請他兩個去咱們府上做客,順便討教一點問題。”

    三個人麵麵相覷,一下子炸了鍋。

    董朗第一個跳腳:“小主母,他們是什麽人,你不會不知道吧?”

    “知道啊,就因為知道,所以我才要邀請他們,行了,你們不用多說了,我自有安排。累了,你們幾個出去的時候把門帶上。”

    她的身體眼下才是最重要的,不能讓好不容易搶迴來的一條命毀在後期護理不善上,三個人無奈地、憋屈地、氣憤地出了她的房間。站在門外,三個人齊齊無言地眼望屋頂,長籲短歎著,半晌,才各自迴房。

    曲小白身體正虛,顛簸一天,的確乏了,連安安都沒顧得上瞧一眼,就睡了過去。

    一覺到天明,連個夢都沒有做,起來洗漱之後,曲小白便讓阿五去跟呂吾魏高轉達了她的意思,邀請他們去府裏做客。阿五又試圖說服曲小白不能帶他們兩個人迴府裏,那兩個人太危險,萬一發現了小白山的秘密,對於他們整個莊子來說,就是滅頂之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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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小白隻淡淡道:“放心吧,我心裏有數。”

    阿五無奈,隻好去傳了她的意思。

    呂吾和魏高答應得很痛快。或者應該說,正中下懷。

    阿五傳達完曲小白的意思離開,呂吾就跟魏高商量了起來:“她這是什麽意思?誘敵深入好一網打盡?”

    魏高神秘兮兮地一笑,“那倒未必,說不定,是要和你商量一下她想要南下的打算呢?也或者,是想借刀殺人,借你我之手除一除她府裏那些呂筱筱留下的眼線呢。”

    呂吾皺緊了眉頭,南下的事倒是可以商量,但他一點都不想當那一把刀。

    魏高在他肩頭拍了拍,依然笑得很神秘,“其實你做不做那一把刀,都不會影響你在江北呂氏心裏的位置,反正是不死不休的敵人了,何不幫一幫這個小娘子,或許,還能博她一點好感,日後她發達了,也能分你一杯羹。”

    前半句說的還像那麽迴事,後半句就不正經了,呂吾惱道:“道長你胡說什麽呢?我需要博她的好感嗎?我需要分她那杯羹嗎?”

    魏高又拍了拍他的肩,依舊笑意吟吟,“年輕人,別這麽自負,世事變幻,可說不定未來局勢是怎麽樣的呢。這個小娘子,可比你看見的還要深不可測,別被她的外表給騙了。”

    呂吾歎了一聲,“我並沒有被她的外表給騙了。隻是……這個女人啊,真是讓人又愛她的才華,又恨她的才華。道長,我有時候恨不能殺了她,有時候,又不舍得殺了她。”

    魏高半眯著眼睛,深深打量了他一眼,未置一言。

    “道長,你怎麽不說話了?”

    魏高悠悠吐出一句:“洗漱,保養一下皮膚,準備啟程。”

    呂吾:“……”道長哪哪都高人一籌,就這個保養身子,都高人一籌。看看道長那張泛著桃花顏色的臉,呂吾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臉。

    自己這才叫男人的臉。

    嗯,男人的臉,得糙點才夠爺們兒。像楊淩那樣的,像道長這樣的……呂吾發現自己都說服不了自己那兩位不爺們兒,最後,隻能自己安慰自己說,他們的長相不爺們兒。

    曲小白這邊比較麻煩,洗漱過後,吃了早飯,又吃了藥,又給安安喂了奶,才算收拾停當,看看時間,已經是巳時,一行人這才慢吞吞上路。

    在路上折騰了一天,傍晚的時候才到了新莊楊府。

    已經多日沒有看見主子的仆人們一下子跟亂營了似的,都紛紛出來拜見,不但這府裏的人,就連莊子上的人聽到了人迴來的消息,也都一窩蜂湧了來,小直男發揮了他直男本質,衝著人吼道:“小主母剛剛生完孩子,又長途跋涉,今天沒有力氣見你們,你們都迴去吧,明天再來!”

    大家聽說小少爺出生,高興都來不及,自然不會介意小直男說的那幾句粗話,當下都迴了莊子,自發搞起了慶生宴,熱鬧了大半個晚上。

    卻說曲小白又累了一天,畢竟是剛開完刀,迴了闊別已久的家裏之後,根本都來不及看一眼,就命人把她抬迴床.上休息了,躺下來之後,便命人去跟呂吾和魏高解釋,今天無法與他們二位敘話,請他們先好好休息一晚,如果不怕累,也可以到莊子上逛一逛。

    雖然沒有見旁的人,但阿三和阿四阿六她還是見了的。誠然,幾個大小夥子也不是要見他,他們主要是好奇小主子長什麽樣子,奔安安來的。

    安安雖然瘦,但身體健康,曲小白允他們可以抱一抱,幾個小夥子像是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寶貝,你瞧一眼我瞧一眼,卻沒有一個敢伸手抱的,珞珞抱著安安,教他們如何抱孩子,還是沒有一個敢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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