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有私心,楊淩也有。若沒有這點私心,如今豈還能安然的站在這裏和小白談天說地?

    不過,他雖不是什麽好人,但也是有底線的。這道底線,讓他有了慈悲心,讓他為許多人謀了福利。

    看楊淩但笑不語,曲小白都誇不下去了,轉而道:“在我們那個國度裏,初初建國的時候,國家也是很貧窮,在我們那裏的西北之地,有著數千裏的廣袤之地,都是戈壁灘,荒原,人煙稀少,國家就組建了一個生產建設兵團,到那裏一則戍邊,二則墾荒,你想知道後來那裏變成什麽樣子了嗎?”

    “願聞其詳。”

    語言不足以表達出那裏的美麗,曲小白直接打開了視頻給他看。

    視頻裏,先是一眼望不到邊際的胡楊林,然後,就是一望無際的莊稼地,拉了近景看,除了玉米和水稻這樣的主要農作物,還有紅高粱、大豆、綠豆豌豆等農作物,正值近秋收的時節,這些作物很多都已經接近成熟,瞧著就是個豐收的樣子。

    除了這些作物,還有棉花、胡麻、向日葵、藥材等,大片的田地裏,各種作物長勢不要太好。

    曲小白說道:“這裏不但成了糧倉,還成了聞名全國的瓜果之鄉,哈密瓜、蘋果、杏子李子葡萄梨,應有盡有,運輸到全國各地,糧食蔬菜水果藥材……我說都說不完,據不完全的統計,各種作物,達四千多種,動物和礦產資源什麽的,就不需說了,這裏的城市,也建設得很漂亮。”

    畫麵一閃,就過度到了城市。

    高樓大廈、公路鐵路,和楊淩夢裏見過的城市,幾乎是沒什麽分別的、

    楊淩的手覆到曲小白的手腕上,關掉了視頻,輕聲、卻擲地有聲地道:“我們也能做到的。”

    “當然,我相信你。”曲小白抬頭望著楊淩,她的身高,正是仰視的角度,她也很喜歡這樣的角度看楊淩。

    大約是因為楊淩曾經被那麽多的人鄙視,販夫走卒、甚至宵小頑童,都曾經鄙視過他,所以,她下意識地想要讓他知道,她仰慕他,她喜歡仰視他。盡管他並不在乎那些人的鄙視……

    楊淩笑了笑,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意,把她往臂彎裏攏了攏,眺望著遠山,道:“累不累?要不,迴去休息一下?”

    曲小白立即就施展起了她的撒嬌大功:“累,相當累,隻能靠你背著或者抱著才能迴去!”

    楊淩好笑地打量了一眼她鼓鼓的肚子,“背是不可能了,擋著一個大球呢,還是抱著吧。”

    楊淩打橫抱起了曲小白,曲小白順勢摟住了楊淩的脖子,湊在他下巴上親了親,咯咯笑道:“夫君最有力氣了。”

    楊淩被她逗得簌簌笑了起來。

    心裏卻不由也感慨,遇到她之前,他從不知道笑是什麽,也從來不會笑,她不但讓他知道了笑容有多美,也讓他從一個冰塊臉,變成了一個愛笑的人。

    誠然,暫時還隻限於在她麵前。

    陽光已經有了些暖意,迴去的一路上聽著冰雪消融的聲音,兩個人心裏都暖暖的。兩個孤獨的人遇見了,你心裏有了我,我心裏有了你,從此人生路上就不是一個人了,還有什麽比這更溫暖的事?

    中午擺了幾桌酒宴,宴請莊子上的各個負責人,學院那邊的夫子們也都來了,曲小白教授的那幾個青年才俊,也在被邀請之列,甚至縣城府裏的人也來了幾個,胡大也來了。

    曲小白不願意受拘束,也不喜這樣的場合就她一個女人拋頭露麵,所以迴府裏之後隻和大家打了個照麵,便迴自己的屋裏去了,但她也沒閑著,請了吳錦以及幾個女學的女教師過來,連她的嫂子楊紅霞、趙元媳婦沈如月、柱子媳婦等,也都是女管事,以及將來的女管事,在自己屋裏開了一桌席,十來個人,也是十分熱鬧。

    女子不似男子能喝烈酒,她讓人備了果酒,連吳錦都被她灌了幾杯,小臉兒灌得紅撲撲的。酒足飯飽,安排了一些製衣坊開工事宜,又說了幾句關於女子學堂的事,她又領著眾人玩起了麻將牌。

    這些個即將成為女學教師的人,以及製衣坊女管事,都是腦子很聰明的人,學個遊戲自然不在話下,即便是柱子家的這樣不怎麽識字的人,也因為心思活泛,很快就認識了那些個牌上的字和符號,甚至還上去打了一圈,不過最後輸了幾個錢,她就嚷嚷著不幹了。

    曲小白歪在軟榻上,沒有參與到她們的遊戲中去,和兩個女教師在一起說些有趣的事情。她的隨和讓這些沒見過她幾迴的女教師女管事都嘖嘖稱奇。

    當然,更讓她們稱奇的是,她的本事。

    女教師們都是楊淩給她找來的,來自各個地方。在大涼這個地方,能讀得起書的女子,自然多半是大戶人家的女子,甚至可以說,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大戶人家的女子,她們禮儀周到,學識也淵博。但興旺的大家族的女子是不會出來做事的,所以這些女子又多半是家道中落的大家族女子,因為經曆的磨難很多,又讓她們的性子裏多了幾分隱忍與豁達。

    楊淩找來的,自然是好的。

    曲小白做了些了解之後,對這幾個人都很滿意。女子學堂的名義院長是她自己,實際負責的是吳錦和另外一個成熟穩重的女子,叫程煥英,因為家道中落,丈夫敗光了家產,程煥英自請下堂,帶著兩個孩子出來自謀生路,單是這份勇氣,就讓曲小白佩服不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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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兩個孩子都是小子,一個八歲,一個六歲,曲小白當下讓人去請了陶玉過來,把兩個孩子交代給了陶玉,囑他好生照顧,程煥英千恩萬謝,甚至要下跪,被珞珞給托住了,笑道:“我們夫人最不喜這些繁文縟禮,她敬重程先生,程先生可別行這麽大的禮。”

    曲小白也道:“我如今身子不便,就不與先生還禮了,以後學堂的孩子們,還要托付程先生好生照管。”

    “夫人請放心吧。”

    程煥英兩眼泛著淚光,誠摯地說道。

    不知不覺便已經到了日暮,因為明天學院要開學,製衣坊要開工,楊淩那邊的所有商鋪也都要開業,所以晚上就沒有再留大家吃飯,早早就讓他們迴去準備明天的事了。

    宴席散去,楊淩微微帶著酒氣迴屋,屋裏已經被小丫鬟打掃得幹幹淨淨。曲小白看楊淩臉色似乎有那麽一點不悅,便遣退了小丫鬟們,屋裏就隻剩了他二人。

    “怎麽了?”曲小白上前握住了他的手,拉著他一同到軟榻上坐下。

    “沒什麽。”楊淩慣性地胡擼了一把她的腦袋,“子虛莊的一些瑣事。”

    “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說給我聽聽,一人計短,兩人計長,是不是?”

    曲小白往他身上拱了拱,笑得很溫暖,看見這個燦爛的笑臉,楊淩滿心裏的烏雲便散了,“其實真算不得什麽大事,但是這件事的背後,卻不能說是小事。”

    曲小白順勢一歪,枕在他的腿上,慢悠悠道:“你慢慢說,我就當聽睡前故事了。”

    楊淩修長的手指插在她柔順的發間,有一搭沒一搭地撫著她的青絲,嘴角帶了一抹寵溺的笑意,道:“記得初二那天去縣城那座宅子嗎?”

    “嗯,怎麽了?”曲小白聲音很輕,但心裏微微一沉,那座宅子裏,其實隱患不少,孟景凡是比較突出的一個,驅逐了他之後,並不代表那座宅子裏就沒有其它事了。

    楊淩當初傻的時候她沒有接手子虛莊,並非是因為那些是楊淩的事而不是她的事,而是因為子虛莊在沒有楊淩的情況下運作了這麽久,裏麵不乏一些據守一方的大虎,根本就不受楊淩鉗製了,她乍然插手,勢必會有人跳出來反對,譬如孟景凡那樣的。她當時一心係在楊淩身上,倘若子虛莊因為她強行插手而散架了,她反而好心做了壞事。

    楊淩道:“那天胡大不在,說是有人請他去喝酒的事你還記得吧?”

    “嗯,記得。”曲小白翻了個身,仰麵躺著,看著楊淩的臉,“是請他吃飯的人有問題嗎?”

    “是孟景凡。”

    “他們總歸是共事多年,若說一點情誼也沒有,那也是騙人,若單純地喝喝酒吃吃飯,敘一敘兄弟情誼,這也沒什麽。”

    “敘一敘兄弟情倒沒什麽,隻是,孟景凡請他喝酒,是想讓他過來說情,重迴子虛莊,並且以子虛莊掌握在他手裏的生意作為要挾。”

    楊淩的眼眸裏一閃而過陰鬱,甚至還有些戾氣,曲小白握著他的手,捏了捏,安慰他道:“你也別太難過,人心嘛,不都是這樣?貪婪是本性,因為貪婪,就總看不清現實。孟景凡自以為手中掌握著子虛莊的一些資源,但他豈知,子虛莊那麽龐大的一個產業鏈,他手中也不過是冰山一角,他竟敢以此要挾,也是想瞎了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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