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為什麽?”珞珞的態度很出乎曲小白的預料。

    珞珞的臉色微微有些凝重,眼圈兒還紅了,悶聲道:“雖然我很想救少爺,可是,小神醫活著的話,會更有用一些,他能給你和主上看病。大不了,救了小神醫之後,我就去九泉之下跟小少爺認罪。”

    曲小白一時陷入無言之中。

    她就不該拋出這麽個問題。

    “咳咳,傻丫頭,都說是假設了,還迴答得這麽認真。這種情況是不會發生的啦。”

    “我也知道不會發生啊。所以,我是不是要學學遊泳了?”

    這有直接的關係麽?珞珞這腦子構造有溝。

    蒜地裏的董朗問一旁的陳相:“相老大,你說她們兩個嘀嘀咕咕說什麽呢?”

    陳相還未說話,那頭的陳醉道:“就說你是小直男了,這都看不出來?一定是小主母給那個丫頭提了個什麽千古難題,那丫頭答不上來,犯愁呢。”

    “呸,你長順風耳了?”

    “我是沒長順風耳,但是察顏觀色,察顏觀色懂不懂?”

    兩個人不知不覺就抬高了聲音,曲小白耳力極好,聽得清清楚楚。不得不承認,陳醉這察顏觀色的本事,真是的難逢敵手啊。

    晚飯前,大蒜全部栽種完畢,覆蓋了薄薄的一層沙子之後,又灑上水,就算告一段落。等到開始發芽的時候,再蓋上氈布遮光。曲小白因為發現了煤,高興得很,要請大家喝酒,順便也算是給陳相陳醉兄弟接風了。

    陳醉聽聞,親自去酒窖裏搬了三壇子淩之香,董朗也是個好酒的,數數一共五個男子,一人一壇,便又去酒窖裏抱了一壇子出來。

    曲小白隻覺她這酒廠裏一年出產的酒,都不夠他們這些人自己喝的。看來建酒窖是迫在眉睫的事了,也不知道老吳去和王慶談得怎麽樣了。

    張氏擺飯的空當,她就跟珞珞嘮叨:“我覺得咱們可以在莊子裏建一個集市,雖然大家現在都是在公中吃住,但難免會有些個人的需求,而且陳大少帶來的人都是各過各的,也有一些別的自然戶的存在。”

    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說完這些之後,她又道:“珞珞,咱們倆可以去集市上擺攤賣酒。”

    董朗坐在角落裏,聞言瞥了她一眼,道:“擺攤賣酒?小主母,您顧及一下主上的臉麵好不好?”

    “賣酒怎麽就不顧及他的臉麵了?我當初還去趕集賣過雉雞賣過山豬和魚蝦呢。你主上沒說丟臉,你倒替他覺得丟臉了?”

    董朗默默地低下了腦袋,閉上了嘴巴。

    陳醉的眸光則在桌上的四壇子酒上瞥過,怎麽都覺得小主母這話味道不對,似乎……酸溜溜的。

    為什麽會酸溜溜的呢?是因為吝嗇這幾壇子好酒嗎?

    自然不可能,小主母豈是那樣吝嗇的人呢?

    那是為何心中不快?

    不必用腦子,腳指頭想想都知道,肯定是為了戰場上的主子唄。

    主上隻身赴戰場,身上的傷病又還沒有好利索,如何能不擔心呢?這酒擺出來,自然是沒心情喝的。

    陳醉想通透了,笑眯眯看向曲小白:“小主母,今年的新酒已經出窖了吧?”

    曲小白點點頭:“嗯,是出窖了。王大哥那邊來信了,本來就說要運一些過來的,老吳這迴應該可以運迴來的吧。”曲小白不知陳醉為何會忽然提起這個茬口,疑惑著答了。

    陳醉道:“小主母如今有了身孕了,按理,是該窖藏一些酒的,生女兒,十六年窖藏,就是女兒紅,生男兒麽,那就是狀元紅。”

    曲小白臉上立刻露出喜色來,“你提醒我了!等老吳把酒運迴來,頭酒全部窖藏,一滴也不喝了!”

    看吧,解鈴未必一定要係鈴人,係鈴人他兒子閨女也是可以的。

    董朗瞥了陳醉一眼,咬牙朝他做了個口型:“諂媚!”

    諂媚?陳醉撇撇嘴,不稀罕搭理他。這是做人的藝術,和諂媚有一文錢關係?

    董朗起身,忽然走到曲小白麵前,曲小白抬眼看他:“幹嘛?顯你個兒高啊?”

    陳醉差點沒憋住笑。

    珞珞也差點沒憋住笑。

    董朗繃著臉:“手伸出來。”

    “幹嘛?”曲小白仰臉看著他,不明所以。

    “把脈。”

    “這個時候你把的勞什子脈?”

    “看看是男是女。”

    曲小白狐疑:“這才三個多月,就能看出男女來了?”

    “自然。我要連這點都看不出來,還做什麽神醫?迴家種地得了。”

    “其實吧,是男是女有什麽關係呢?反正都是我的孩子。”嘴裏這樣說著,身體卻很誠實地把手伸了出去。

    董朗給她號了號脈,道:“恭喜小主母,是個男孩,以後大家有狀元紅喝了。”

    曲小白腦子裏立刻就浮現出了一個長得和楊淩一模一樣的小男童的臉,眼睛裏就都浮出笑意來。

    陳醉道:“小主母,到時候狀元紅可要有我一杯呀。”

    “給你喝一壇也行!”

    “等到時候窖藏酒的時候,我要親自把我那一壇寫上我的名字,等開封的時候,誰也不許喝我的!”

    曲小白:“……”她是虧待他酒喝了嗎?他這個矯情的樣子。

    張氏和珞珞擺上飯菜以後,辛青君和陳相也一同進屋,董朗嚷道:“老大,你們去幹什麽了?怎麽這麽久?”

    “沒什麽,就是商量了點生意上的事。來晚了,抱歉。”

    曲小白笑:“掐著飯點兒來的吧?不晚。有一個比你們還晚一步呢。”她朝門外挑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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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不閑姍姍來遲,嘮嘮叨叨告饒:“對不住對不住,去村裏的路太難走了,耽擱了。”

    “你來晚了,罰酒三杯哦。”曲小白笑著,挑眉看著雲不閑:“老雲,你的蛇寶寶們安否?”

    “安,安著呢。說不定還能下一窩小蛇寶寶。”

    “這還繁殖上了。老雲,你可得看好了,那可都是毒蛇,到時候別出來傷著人。”董朗囑了一句。

    曲小白看傻子的目光看著董朗,心說老雲都比你有幽默感,你不愧是小直男,“你還小神醫呢,見過冬天繁殖的蛇嗎?你看的估計是蛇精病吧?”

    惹得眾人哈哈大笑。

    “小主母還是這麽愛開玩笑。”陳相笑道,“神川口一別,已經有數月了吧?”

    “可不是?”

    “瞧著小主母相貌上有些變化,可這性格還是這麽爽朗。”

    “我相貌變了嗎?”

    陳醉接道:“長高了,臉相也有些變化,以前是個娃娃臉呢。”

    “吃完飯我要照鏡子看看去。天天照鏡子,倒沒發覺呢。”長高了曲小白是知道的,已經量過了,這麵相變了,她之前一直以為是瘦了的原因,現在看來,倒也不全是因為瘦了嗎?

    “我如今不能喝酒,你們四位自便,咱們家別的沒有,酒是管夠的。”

    珞珞給她端了一盅牛乳燉木瓜雪梨,道:“夫人喝這個吧。”

    “木瓜?”曲小白驚訝,“這個時候,咱們這裏可買不到木瓜吧?”

    辛青君笑道:“是京中的商隊捎迴來的。”

    “怪不得呢。我說咱們這裏這個節氣根本買不到這種稀罕水果。”

    曲小白倒是真的很愛這一道甜品,吃了不少。眾人看她食量沒有因主上的離開而受到影響,也就都放了心。

    於是,即便沒有楊淩在場,四壇子酒也喝得一滴不剩,四個人都有了些醉意,尤其董朗,醉得厲害,老雲和陳相把他架著迴去的。

    酒宴散去,曲小白睡不著,便穿了鬥篷,拐去了書房,命珞珞掌了燈,坐到案前又開始整理圖紙。

    珞珞勸了幾句,也沒有勸得動,隻好陪她在書房待著。

    不多時,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珞珞開了門,卻是陳醉。

    隨著陳醉進來,屋裏立刻就氤氳了酒氣。

    珞珞惱得用手扇,“小少爺,喝這麽多的酒還不去睡?”

    陳醉一邊走向書桌,一邊道:“珞珞,去給我泡杯茶來醒酒。”他坐到曲小白對麵,淡淡一笑:“睡不著,我和你一起弄吧。”

    也不知道是說的誰睡不著。

    曲小白拿卷軸拍開他的手,道:“拿開你的爪子!喝得醉醺醺的,能算得準數據嗎?”

    “我一個開酒肆的,這點兒酒就醉了,那還幹個什麽勁?放心吧,錯不了。小主母若是不放心,我就隻管著找報數,計算你自己來。”

    “也罷。”

    有個人幫她,還能說說話,倒也不錯。

    珞珞去沏了茶,一杯給陳醉,一杯果茶則是給曲小白,道:“沒有小少爺愛喝的銀尖,隻有明前龍井,小少爺將就些吧。”

    曲小白不由抬頭瞄了他二人一眼。

    一個是活得講究的精致少爺,一個是自小服侍他的丫鬟,倒是很有意思。

    曲小白看炭火燒得極旺,紅彤彤的,一時忽然想吃烤地瓜了,饞的吞口水,看向珞珞:“不如你去拿幾個地瓜來烤吧。”

    珞珞還有些疑惑:“夫人不是這幾天不怎麽想吃烤地瓜了嗎?這怎麽又想吃了?”

    “不知道。孕婦的口味總是有些怪異的。你多拿幾個,陳小少也要。”

    珞珞看向陳醉:“小少爺一向不大愛吃烤地瓜吧?”

    “嚐嚐也無妨。”陳醉衝珞珞一笑。

    曲小白頗有深意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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