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小白瞥了楊淩一眼,道:“我有點事情要處理一下,你是要跟著我過去,還是在這裏稍等片刻?”

    認真起來的曲小白,身上有一種讓人不敢直視的威儀。

    楊淩挑了挑眉。

    在他生病的期間,曲小白一直就的溫溫柔柔的,他極少見到曲小白這樣的一麵。一時間也有些好奇,想要看看她要做什麽,便點點頭,“跟你去吧。”

    黃睿寫得一手好字,但在做人方麵,明顯欠缺的不僅僅是眼力見兒,他身上讀書人的清高派頭,拿捏得實實有些過了。

    見曲小白不搭理他,他有一種被人忽視的感覺,不由惱怒,“既然知道閑人免進,還要進來,是為明知故犯,你們怎麽這麽沒有教養?還不趕緊出去?難道要讓我叫人趕你們出去嗎?”

    曲小白不搭理他,徑直往學堂的方向走去,楊淩眉梢微微一挑,跟上了曲小白。

    教務處設在前院裏的南廂裏,房子經過了修繕,外麵牆上還粉刷了白色的牆皮,牆皮上寫著一些教學條例,筆鋒淩厲,字寫得不錯。

    曲小白忽然迴頭看了一眼跟上來嘴裏還在嘟嘟囔囔的黃睿,道:“黃先生,這字是誰寫的?”

    黃睿下意識地迴答:“那個是我們書院的岑夫子寫的。”

    “哦?可我記得,黃先生才是書院的書法課先生吧?”

    曲小白站在教務處的門口,看著牆上的條例,這些都是她規定的,雖然南下的時候很匆忙,這裏的事務都交給了曲俊和當時第一位先生陶玉,後來她爭取到了吳侃之後又由吳侃總負責,但她也沒有全都假手於人,中間整理了一些規章製度和改革方案,通過鏢局把那些東西寄了迴書院。

    現如今書院都是按照她的思路在教學。

    別的事情上她沒有多少成就感,但對於書院,她還是欣喜有現在這模樣的。

    黃睿看她盯著那些字在欣賞,不由冷了聲音:“岑夫子的字固然是好,但終究是淩厲有餘,字的架構也不算得好,當時寫這些東西的時候本夫子還沒有到書院來,否則的話……”

    “否則怎樣?”

    “否則哪裏輪得到他來寫?”黃睿發覺曲小白的目光中透著譏諷,他心虛起來,慍怒道:“跟你這小婦人說這些也不懂,這裏是我們的教務處,你一個閑人,還是趕緊離開吧!否則我就叫人來攆了!”

    曲小白對著牆上的條例大聲念道:“第一條,不學禮無以立。黃先生,認識這幾個字嗎?”

    “我學院剛入學的學子都認識!小婦人,你不要在這裏無理取鬧了!”

    “是嗎?我倒覺得,黃先生好像不太認識這幾個字。”她冷冷瞥了黃睿一眼,連語氣都變冷。

    黃睿一時被她激怒,正要反駁,卻見教務處的門開了,院長陶玉出現在門口,黃睿急忙上前施禮:“院長好。”

    陶玉卻是先瞧見了曲小白和楊淩,他當初來的時候是和曲小白楊淩見過麵的,也是書院裏唯一見過他二人的先生,當下又是喜又是驚,忙抱拳拱手行禮,“楊爺,楊夫人,您二位怎麽有時間過來了?”

    “過來看看,陶老先生瞧著身體可康健。”曲小白迴頭跟楊淩解釋道:“書院的院長,陶玉陶老先生。”

    楊淩淡淡點了個頭,“老先生好。”

    “楊爺好。楊爺,楊夫人,快請進屋裏,外麵涼。”

    黃睿早就懵了,楊爺?楊夫人?什麽大人物?他忽然就想到了書院的創始人,那兩位一直就沒有在書院出現過的楊淩夫妻!

    這……也姓楊,莫非就是他們兩個人?可這也太年輕了吧?瞧著都不過二十歲的年紀啊!

    曲小白和楊淩跟著陶玉往屋裏走,黃睿也忙跟了上去,以袖擦額上的汗珠子,伸手扯了扯陶玉的衣角,小聲問道:“陶院長,這兩位是……”

    陶玉一見這個猥瑣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黃夫子,身為學院的夫子,你這拉拉扯扯的成何體統?”

    曲小白淡聲道:“陶院長,咱們書院是不是請不到好的書法先生?”

    陶玉雖然做了一輩子的先生,但對於人情世故並不欠缺,當下就明白曲小白是什麽意思,忙道:“夫人,說來慚愧,咱們鎮子上,也就這麽幾位先生了,再多尋一位,都尋不出來了。我也知道這黃睿品行差點,但字寫得倒還不錯,我也一直監督著,隻讓他教孩子們書法,不讓他多說話。”

    黃睿雖然清高,但也不傻,早聽出了曲小白話茬不對,急得滿頭大汗,插言道:“原來二位就是楊爺和楊夫人,恕在下眼拙,剛才若有得罪之處,還請二位多多諒解,實在是不知道是二位大駕光臨……”

    “黃睿,”曲小白到了教務處,也就不再跟黃睿兜圈子,直截了當喊了他的名字,“我淩雲書院是教書育人的地方,不是什麽江湖場,你不用跟我搞那些虛頭巴腦的東西。”

    教務處裏還坐了兩個夫子,因為沒有課,正在看書,看見楊曲二人進來,也聽見了陶院長的話,此時都已經站了起來,有些戰戰兢兢地看著一臉嚴肅的女子。

    “在座各位夫子,先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咱們淩雲書院的創立人,楊曲小白。”這個世界已婚女子都是要冠夫姓的,她倒願意冠上楊淩的姓氏,不為別的,隻為他是她此生摯愛。

    兩位夫子都向她和楊淩行禮,“楊爺好,楊夫人好。”顯得有些拘謹。

    曲小白擺擺手,“兩位夫子先請坐。”她深吸一口氣,迴頭冷冷睨著黃睿,道:“你被解雇了,從今天起,不用再來書院。陶院長,書法課先讓岑夫子代著,我會盡快找新的先生來的。”

    黃睿急得道:“楊夫人,這是為何?是我教的不好嗎?要論書法,這淩雲書院誰有我的好?”

    曲小白蹙眉瞥了他一眼,沒有立即說什麽,他隻當是曲小白猶豫了,道:“楊夫人乃閨中女子,可能不太了解咱們書院現在的情況,正如剛才陶院長所說,您就是找遍全鎮,也再找不出一個比我寫字更好的人來了……”

    “楊淩。”曲小白漠然打斷了他的話,點了楊淩的名字。

    楊淩挑了挑眉。

    她徑直走到一個書桌前,提了筆,衝楊淩使了個眼神,“麻煩你過來寫幾個字。”

    楊淩走到近前,從她手中接了筆,嘴角不經意間浮出一絲笑容,連他自己都未有察覺,“什麽字?”

    她的確是能力出眾,可是那一把字,恕他不敢恭維,不然又怎會能叫他來寫?

    “為人師表。”

    楊淩提筆在紙上刷刷落下四個字。

    他不是科班出身,字也說不上什麽骨架勻稱,可是淩厲無比筆鋒如刀,任誰見了,也不敢說這個字不好。

    曲小白心裏都不由讚歎,這個字啊,她太愛了。

    那兩位先生都看到了楊淩落筆的四個字,臉色更拘謹起來。

    曲小白把那張紙拿起來,吹幹了上麵的墨跡,展示給屋子裏的眾人看,正色道:“樹人要先正師風,師風不正,何以育人?陶院長,麻煩把這四個字裱起來,掛在教務處最顯眼的地方,讓大家看見這四個字的時候就能先反省一下自身,德行是不是端正,是不是有資格做孩子們的先生。”

    陶玉聽了她這一番說辭,下意識地就把脊梁骨挺了挺,教書育人一輩子,雖然一方麵是為了混口飯吃,但另一方麵,他也有讀書人的傲骨,十分明白為人師所擔之責。曲小白的話,給他的觸動很大。

    他鄭重接過了曲小白手中的字,道:“夫人放心吧,我馬上就去辦。”

    曲小白淡淡一笑,深深鞠躬一禮,“陶院長,學院的事就辛苦您和各位先生了,學院以後還有賴各位協心同力,小白在此謝謝諸位的努力了。”

    “不敢不敢,今日聽夫人一席話,勝讀十年書,老夫都覺得自己一輩子算是白活了。”陶玉忙抱拳迴禮,那兩位先生也都趕緊給曲小白行大禮。

    曲小白虛扶一下,道:“陶院長,您這是折煞晚輩了,兩位夫子,都快別這樣。”

    曲小白昨晚傷得不輕,雖然有楊淩給她調整過藥方,她服藥之後身體好了很多,但終究是弱,才說了幾句話,額上就有些冒汗,臉色發白,腿腳也有些發軟,寒暄幾句,便跟陶玉諸人告辭:“今天打攪各位了,我來是有點別的事情到後院女學去,各位且忙,我就先告辭了,改天再來和眾位敘話。陶院長,麻煩你拿鑰匙幫我開一下女學的門。”

    曲小白辭了眾人,急著往外走,卻不想一直被她晾在一旁的黃睿此時已經懷恨在心,踏出一步,擋在了她麵前,冷哼道:“無知夫人,別以為有幾個臭錢開得起學院就可以在我們這些夫子麵前指手畫腳,你充其量也不過是士農工商裏最低賤的商人,上不得台麵的東西!”

    陶玉諸人聞言臉色大變,陶玉斥道:“黃睿,你胡說八道什麽?簡直是丟讀書人的臉!還不快給老夫滾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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