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影山,他先去見了慕慈恩。

    慕慈恩問了他一些夜襲的事情,他都如實答了,慕慈恩沒有問額外的問題。如今呂筱筱在山上,她的身邊多的是高手,他得防著隔牆有耳,她放眼線進來。

    問完了夜襲的事,慕慈恩又和楊淩討論了一下如何防範狄夷兵的報複,都是軍務,沒有什麽怕呂筱筱的,也就不背人。

    兩人正討論著,呂筱筱便來了。

    堆著一臉的笑容,穿著在錦衣坊買來的那件大紅衣裳,一路上晃得士兵們都眼花。就連久經沙場的老將軍慕慈恩都不由眯起了眼睛。

    楊淩也眯起了眼睛。

    若沒瞧錯,這是他媳婦設計的衣裳。她是去了錦衣坊了嗎?應該是的。

    如果僅僅是去了錦衣坊,倒也沒什麽,隻不過可以確定一點,他和小白,是進了她的眼睛裏了。

    “這不是楊淩嗎?原來你竟是慕將軍手底下的兵嗎?”

    呂筱筱裝出一副不知他底細的模樣。

    慕慈恩也知道,楊淩在白馬鎮和呂筱筱交過手,但呂筱筱到底有沒有查到楊淩的底細,他卻是不知。

    其實,他也不知道楊淩的底細啊。

    楊淩那一身的武功,絕不可能隻是個普通人的,但他著人去查的時候,也隻是查出了他是楊樹屯村的傻子,以及一些表麵上的事情罷了。

    “你們認識嗎?”慕慈恩裝出一副不知道白馬鎮事情的樣子。

    楊淩道:“迴帥爺的話,屬下去白馬鎮公幹的時候,曾經遇到過五公主。”他略一拱手,草草行禮:“見過公主。”

    “本殿乃是當朝公主,你應該給本殿行大禮的。”呂筱筱的美眸凝著他,帶著點挑釁的意味。

    慕慈恩靜靜地看著,沒有作聲。白馬鎮上,呂筱筱吃了楊淩的虧他是知道的,呂筱筱肯定要報複迴來,他阻止也沒有用。

    況且,他也想看看楊淩會怎樣應對。

    楊淩淡淡瞥了呂筱筱一眼,“公主說的是,是小的造次了。那就請公主上座,小的給公主行叩拜大禮。”

    他容色尋常,瞧不出來有什麽異樣,呂筱筱充滿魅惑的一雙鳳眸將他看了又看,嘴角一抿,走到慕慈恩讓出來的主座前,矮身一坐,拿捏得一身威儀,睨著楊淩,“開始吧。”

    楊淩神色依舊是溫淡,一撩衣擺,屈膝半跪了下去,“叩見公主。”

    語氣也是極淡的,不見尊敬,但也不見不尊敬。

    “雙膝跪下。”呂筱筱語氣輕蔑,魅惑的一雙眼眸裏,神色極其複雜,讓人瞧不懂。

    慕慈恩臉上也不大好看。楊淩已經是校尉,按理,即便是麵前坐的是皇上,他也不必雙膝皆跪,這是大涼朝曆來的規矩。當然,如果有特殊情況,皇上強迫他要跪雙膝,他也還是要遵旨的。

    那樣的特殊情況,除非是犯下大罪過。

    但眼前這五公主分明是有意刁難楊淩。

    楊淩已經跪了,她還想怎樣?

    楊淩抬起眼眸,瞥了一眼呂筱筱,那一眼,極冷,似冰如霜,呂筱筱隻覺渾身冰冷,禁不住一哆嗦,但她到底是打小浸淫高位的公主,立時便恢複了常色,怒聲道:“你那是什麽眼神?想吃了本殿不成?”

    “不敢。”楊淩淡淡的,也沒有雙膝跪下去,反而是站起了身,“前方戰事吃緊,隻恐敵軍會來襲營,帥爺早做打算。”他淡淡說完,轉身就往外走,絲毫不再理會呂筱筱。

    慕慈恩也沒有出聲阻止。這場戲碼,倒是很有意思。白馬鎮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他忽然覺得,絕不是像探子報迴來的那般,也不是楊淩迴來匯報的那般。

    一定還發生了什麽他不知道的事。

    “站住!”呂筱筱厲聲喊了一句,“本殿沒讓你走,你膽敢離開?”

    楊淩站住,但沒有迴頭,而是聲音冷凝地道:“對了,忘了提醒公主,這裏是戰場,不是皇宮,公主不適合待在這種地方,若是哪天被敵人抹了脖子,大家都還要被你連累。所以,公主還是盡早離開吧。”

    呂筱筱被他的話氣得臉色發白,貝齒咬得咯吱響,深唿吸了好幾口氣,才道:“慕將軍,你就眼睜睜看著這個刁奴欺辱當朝公主嗎?”

    慕慈恩看看呂筱筱,又看看楊淩,溫聲道:“公主,這個楊淩,說話或許是衝了一些,但他說的其實沒錯,你還是早早迴皇宮吧,如若不然,先迴南平也好,這裏太危險,不適合女孩子待。”

    “你們讓本殿走,本殿偏不走!本殿不但不走,還要跟你們一起在這裏對抗敵人!這個刁奴,既然不懂規矩,那本殿就讓人教教他規矩!從今天起,他就調到本殿的帳前伺候著!”

    慕慈恩臉色難看,卻又不能像楊淩那樣,公然忤逆於她,隻能委曲求全地道:“公主,他是軍中的中流砥柱,接下來的仗,還要靠他打呢,不如,老臣再給你找個妥貼的人伺候著……”

    “不行。”呂筱筱果斷打斷,“本殿乃是一朝公主,你當然得派軍中最為得力的人保護伺候,本殿聽說他剛孤身深入敵後,燒了他們的糧草,如此驍勇的人,正該派給本殿才是!”

    倘或曲小白在此,聽見這樣的話,說不得會罵她一句“太不要臉了”。

    慕慈恩:“……”

    楊淩眸子眯起,透出一點危險的氣息,但沒有再繼續往外走。

    想來,如果強行往外走的話,就會有一場大戰。他倒是無所謂,隻是慕慈恩會難做,他若敢傷呂筱筱的人,慕慈恩說不得就得按大涼律將他拿下。若拿不下,他就得擔全責。

    容家正愁找不到他的把柄削他的軍權,倘這次他因自己被削了權,朝中將再無人能與容氏抗衡。

    看似一個小小的錯誤,所引起的連鎖反應將無窮大。

    他雖非朝中之人,也不打算入仕,更不想參與進那些你爭我奪的陰暗鬥爭,但他到底不能自私到眼睜睜看著很多人甚至是一國百姓都受自己連累。

    呂筱筱站起身來,走到他身邊,雙眸露出兇光,一字一句地道:“從現在起,一步不離地跟在本殿身邊,必須隨傳隨到,倘或不然,這滿山的士兵,都得跟著你遭殃!”

    楊淩依舊是溫淡的語氣:“那你也記住了,若你敢動這山上一兵一卒,我讓你從此再迴不了皇宮!”

    慕慈恩心中一驚。

    這大涼朝,除了那位貴妃娘娘,還沒有人敢這樣威脅這位心狠手辣的五公主!就算是他那一向離經叛道不守禮製的小兒子,也從沒有敢這麽和她說過話!

    這楊淩……是傻是楞還是有什麽倚仗?

    呂筱筱往外走,楊淩便也隻好跟著她往外走,“帥爺,屬下告退。”

    慕慈恩想要攔,不能攔,什麽話也說不出口,眼睜睜看著楊淩被帶走,氣怒得一拳捶在案幾上,青石的案幾一下子崩裂開,斷成好幾塊!

    貼身的侍衛小蒼急得上前,“將軍,你的手流血了!我先幫你包紮。”匆匆拿了外傷藥來,給慕慈恩處理傷口,邊處理邊勸:“將軍,您也別太跟她生氣,誰讓她是當朝公主呢?屬下看那楊校尉,是個有能耐的,即便公主針對他,想來他也不至於吃太大虧的。”

    慕慈恩沒有說話。他哪裏是擔憂楊淩,他這麽大歲數了,卻被一個黃毛丫頭這樣欺辱,如何能不氣?

    其實小蒼也未必沒有瞧出來,隻是,心知肚明,卻不能拿到明麵上來說,不然,老將軍的臉麵往哪裏擱?

    他善解人意地假裝沒有看出來。

    楊淩跟隨呂筱筱迴了她的營帳,呂筱筱隨即派人吩咐慕慈恩,把楊淩的營帳也搬到她營帳的旁邊。

    楊淩冷冷地瞧著她,“呂筱筱,這裏可是慕家軍的軍營,你到底想做什麽?”

    “沒有想做什麽啊,我要個武功高強的人來護衛我的安全,這有什麽不對嗎?”

    “你別忘了,你是慕南雲的未婚妻,這裏每一雙眼睛,可都看著你呢!”

    “是我做了什麽讓你想歪的事情嗎?楊淩,他們看著我又怕什麽呢?我又沒有做什麽虧心事。”

    “有沒有做虧心事,你自己心裏清楚!”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但這樣的低頭,讓一向孤高自傲的楊淩心裏忽而冰冷如雪,忽而又灼燒如火,說話也不由失了分寸。

    他畢竟還隻是個十九歲少年,涉世也不算太深。

    呂筱筱冷笑一聲,“我做了又怎麽樣?慕南雲他能奈我何?慕慈恩又能奈我何?楊淩,”她湊近了楊淩,臉幾乎貼上楊淩的耳鬢,語氣忽然變得魅惑:“楊淩,你又能奈何我?”

    “啪”的一聲脆響。楊淩的手揚起來,狠狠地落在了呂筱筱的臉頰上。

    外麵的侍衛急忙湧了進來,卻隻見五公主呂筱筱捂著一邊臉頰,嘴角滲出血來,侍衛們的刀劍立刻出鞘,齊齊對上了楊淩。

    “出去!”呂筱筱一聲暴喝。

    侍衛們不敢有所停留,雖見她嘴角流血,卻也不敢問一問緣由,齊刷刷都退了出去。

    楊淩挺直而立,臉上仍舊是那淡漠的表情。

    “楊淩,你敢打我?我可是當朝五公主!”

    “不管你是五公主,還是六公主,從現在起,敢在我三步之內出現,這就是下場。”

    楊淩說完,不再理她,站到了帳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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