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本官還在青山縣任職……”郭久泰斟酌著,緩慢地說道,“幾位在青山縣做生意都可以免交稅款。”

    大涼朝苛捐雜稅極重,這個倒是個很好的條件。

    但楊春所求,顯然不止這些。

    “我木家會缺少那點稅金嗎?”楊春淡淡地嘲諷。

    啊喂,真會演,比我這個真正的演員還會演。曲小白手裏握著酒杯,也學著楊淩的樣子打轉轉,十分幼稚的模樣。

    但她現在的樣子隻是個十二三的少年,幼稚點也不會讓郭久泰起什麽疑心的。

    郭久泰心知這是遇上了虎狼,不舍掉一塊肉是難以脫身了,但……這看似無害卻實則狠辣的少年所求是什麽?

    他瞧不透,便隻能明說了:“木大公子,你想要什麽,隻要本官能辦得到的,便許給你。可否?”覺得這話不太嚴謹,又急忙加了一句:“前提是,不能違背本官的做人做官原則。”

    楊春淡定自若,拈著酒杯往嘴裏送了一口,微微一笑,“既然郭大人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那在下就明說了。我要的不多,也不會違背大人的做人原則。白馬鎮是交通要塞,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我們的貨物要南下,到這裏需要驛站囤貨,我隻是需要一塊地,能夠建一座倉廩,用於囤貨。這於大人來說,不算為難吧?”

    曲小白坐直了身子,眸色複雜地瞧著楊春。這家夥倒是和她男人英雄所見略同。她才迴絕了她男人,他就又蹦躂出來了。不過,他這個做法,她倒也是認同的。感情告訴她,她不喜歡這個地方,但理智又告訴她,她需要這個地方。

    楊春卻是看也沒有看她一眼,他的眼眸很淡定很自信地看著郭久泰。

    郭久泰其實沒有想到就是這麽簡單的一件事。“木大公子看上了哪塊地,說說看。如果是本縣能做得了主的,本縣可以批給你。”

    “就是昨日我表哥被襲擊的那一片破舊房子。我詢問過,那是縣府的地,如今都已經租賃不出去了。”

    曲小白望著楊春:功課做得還真足。倒顯得她這個要南下做大生意的提議者吊兒郎當不務正業了。

    郭久泰隻沉吟了一瞬,便道:“好,本縣可以做主。”

    “那就多謝縣令大人了。”楊春擎起了酒杯,“敬大人一杯。”

    郭久泰舉起酒杯,猛灌一口。這酒,真他媽的苦啊。

    楊淩一直淡淡地看著,甚至,楊春肆意提要求算計郭久泰的時候,他都沒有插言打斷,此時見他二人喝完酒,才悠悠道:“此間案件,郭大人做做樣子也便罷了,都是你惹不起的人,辦好了,沒有褒獎,辦錯了,會有懲罰。”

    郭久泰一驚。

    這尼瑪算是補償嗎?但這個補償還真是……大補!不然他都可能會誤入歧途!不,是已經入了歧途!

    這個褚芝人,果然是有來頭的!

    郭久泰不是蠢人。

    他立刻聯想到昨晚的軍人。怎麽就來得那麽及時?若說沒有人通風報信,那是不可能的!縱觀這些來頭神秘的人,還真就這個叫褚芝人的讓人看著順眼些!

    “多謝褚公子指教。”郭久泰滿心誠意地抱拳一禮。

    楊淩淡淡地:“不必客氣。出了這個門,你隻當我沒有說過這個話,該怎麽做你的事,還怎麽做你的事。”

    “明白了。”

    郭久泰的確是個識時務的聰明人,不會蠻幹。曲小白對這個人的好感度又增加了一點。

    郭久泰也不敢再久坐,喝了兩杯,趕緊告辭出去,迴自己房間安歇。

    這廂便隻剩下曲小白三人。

    曲小白手裏捏著一根雞骨頭,有一口沒一口地啃著,眼睛有一搭沒一搭地瞥著楊春。

    楊淩淡漠地喝著酒,沒打算參與到他倆的事情中去。

    楊春被她看得急了,不耐道:“做生意哪能感情用事?我提前沒有和你打招唿,就是怕你不同意。”

    曲小白眸光一挑,看不出喜怒:“你怎知我會不同意?”

    “我瞧得出來,你不喜歡這裏。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麽不喜歡……有可能,是因為這裏發生了命案吧。”

    “那不重要。”曲小白打斷了他的話,“你做的正是我想做的。多謝你。”她不想做惡人,既然打算拉楊春出來一起打天下,她就不能太為難了人家。

    楊淩這時舉起了酒杯,衝著楊春點了一下頭,算是認同了他這個人。隔牆有耳,多餘的話他也不好多說,但他的意思,以楊春的聰明,他應該都是明白的。

    楊春從曲小白手裏接過了酒壺,自斟了一杯,笑笑,一口就喝了下去。

    豪爽是真豪爽,沒有一些讀書人身上拖泥帶水的習氣。

    曲小白偏頭看看楊淩,這個外表冰冷淡漠的人,其實真的內心很柔軟。她目光亦很柔和。

    這世上,若是有一個人值得她溫柔相待,這個人一定是楊淩。

    楊春幹咳了一聲。

    這曲小白什麽都好,就是不懂掩飾自己的色.迷迷,這不好。

    曲小白若是知道楊春把她對楊淩的溫柔當成了是色,大概會把桌子掀到他頭上。

    屋子裏漸漸升溫,楊春實在待不下去,起身告辭,最後還不忘演了一出棒打鴛鴦的戲,硬要拉曲小白下樓,曲小白到底是砸了幾個碟子,他才罷休,氣唿唿地走了。

    夥計進來收拾,她指著殘片氣怒地對夥計道:“都記到木易安賬上!”

    夥計很伶俐,安慰了幾句,利索地收拾完了桌椅下樓去了,臨走前還道一會兒送熱水上來。

    曲小白待他下去之後,和楊淩嘮叨:“這個小夥計倒是機靈,哎,我剛來的時候怎麽沒有注意到他?你注意到了嗎?”

    楊淩淡聲道:“掌櫃的親戚,據說前些日子病了,在家養病,剛迴來的。”

    曲小白立即明白是怎麽迴事了,不禁心裏冷笑。但她因著這個小夥計,想起了去點餐的時候,呂筱筱喊的那一句曲小白,當時便覺得事有不妥,現在想起來,更覺得這事危險,她怕隔牆有耳,便提了筆在紙上寫道:“呂筱筱懷疑我的身份了。”

    楊淩看了,將那張紙拿起來對折,然後兌在燭火上燒著了,彈指一摧,灰燼四散,他將曲小白往懷裏一撈,揉了揉她的腦袋:“別擔心。她不能把你怎麽樣。”

    “我就是怕她會對付你。”曲小白小聲地道。

    “我又不是傻子,任人欺負的麽?”

    這“傻子”二字就是楊淩的一塊心病,提起來就是咬牙切齒的。

    曲小白在他懷裏抿嘴一笑,“你不就是個傻子麽?”

    楊淩想起以前那些屈辱的時光,心裏忽然就像被倒進了又苦又澀的黃連水,很苦。

    曲小白看他的臉色,大約也猜到他又想起以前被人打傻了的歲月了,也不知都是些什麽樣的高手,把他這樣武功高強的人都能打成傻子,如果將來還會蹦出來那麽一群人來,他又該如何應付?

    武力值這個問題上,她絲毫幫不到他,不由心急如焚,但臉上還是笑得沒心沒肺:“我這個人憐弱,你看看,是要當個被我憐愛的小傻子呢,還是要當個被我欺負的大傻子呢?”

    楊淩伸出小指勾了勾她的鼻尖,“合著在你這裏我就隻能有傻子這個選項了?”

    “嗯哼,任君挑。”

    “不挑呢?”

    “那就判定你是一個我想欺負就欺負想憐愛就憐愛的傻子。”

    楊淩:“……”

    曲小白往他懷裏擠了擠,將他抱得緊緊得,貼著他的胸膛小聲地道:“是我說錯話了。以前的事你不要多想,也不要難過。”

    夏日的衣裳單薄,他能感覺到她唿吸的溫熱,她亦能感覺到他胸膛.滾燙心跳過快。

    楊淩把她的腦袋從懷裏拉出來,一低頭,吻上了她的耳朵,咬耳朵輕聲道:“如果遇見你那些是必須要經曆的,我甘之如飴。”

    傻子的情話太撩,這還沒怎麽地呢,曲小白已經覺得自己像一隻烤地瓜,又暄軟又滾燙,隻等剝了皮下嘴了。

    不等人家來剝,她這隻地瓜就主動地把自己送上門去了,雙眸一瞥鋪得齊齊整整的大炕,那抹邪光又冒出來,“抱我上去,等不及了。”

    楊淩:“……”比他這個男人還急.色的娘子……呃,其實他還蠻喜歡是怎麽迴事?

    楊淩一彎腰,將她瘦弱的小身板橫抱在了臂彎裏,往炕上走去。

    門外忽然傳來了敲門聲:“兩位公子,您要的熱水。”

    曲小白:“滾遠一點。不要了。”

    楊淩:“提進來吧。”

    曲小白想想也是,一會兒總要用得上的。

    楊淩一彈指,一縷指風落在門閂上,閂子應聲落地,門外夥計提了水進來,進門就看見楊淩抱曲小白的圖,夥計忙低了頭,不敢再看,趕忙將兩大桶熱水倒在了浴桶之中,慌亂地退出了房間,還不忘把門給帶上了。

    曲小白跳下地,去把門給閂了,惱道:“死不死啊,壞人家好事要爛.***的。”

    楊淩扶額:“商量一下,以後能不能不要說髒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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