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迴答郭久泰的話。

    大家的眼神都很冷淡,郭久泰瞥向正在喝茶的楊淩,“褚芝人,你就沒有瞧出來到底誰是呂吾?”

    楊淩搖搖頭:“呂吾?不認識。”

    “呂吾?靖南王家的六公子那個呂吾嗎?”

    曲小白忽然出現裏院門口,一臉茫然加一臉睡意地瞧著滿屋子的人,“怎麽這麽多人?郭大人您這是怎麽了?一夜不見怎麽搞得這麽狼狽?去偷誰家雞了嗎?”

    郭久泰對她話語裏的不敬根本就沒在意,一把抓向她的手臂,她往楊淩身邊一閃,警惕地瞧著他:“大人要做什麽?昨天的案子不都審結了嗎?我沒罪的。”

    楊淩把她拉到凳子上坐下,“大人問有沒有認識一個叫呂吾的。”

    “我聽見了,所以我才問大人,他說的呂吾,到底是何人嘛。”

    曲小白順手把他手裏的茶接了過去,溫度正合適,她飲了一大口。

    郭久泰雙手扶著他倆的桌子,幾乎要把整個身子靠近他倆,楊淩橫臂一擋,將他擋在了離曲小白兩尺之外,“大人有話說話,不用靠這麽近的。”

    郭久泰強抑了抑情緒,“木易淩,你說呂吾是誰?”

    曲小白悠然地把茶杯遞到了楊淩的麵前,楊淩很自覺地給她斟滿了一杯茶,很貼心地告訴她:“燙,你涼一涼再喝。”

    曲小白捧著茶杯,邊吹氣邊說道:“我以前聽人說起過,江南靖南王的六公子叫呂吾,不知道你問的是不是他。我也隻是忽然想起,重名了嗎?”

    郭久泰雙手猛然拍案,嚇得曲小白一哆嗦,一杯水灑了一半出來,幸好楊淩救得及時,覆住了她的手,熱茶盡皆灑在了他的手上。

    “沒事吧?”曲小白急忙問。

    楊淩淡然:“無妨。”

    曲小白嗔怪地看著郭久泰:“郭大人再激動,也不能不管別人的死活啊!瞧瞧我表哥被你給燙的。”

    郭久泰根本就沒有聽見她說什麽,兀自拍著手說道:“原來這呂吾竟是靖南王的六公子,怪不得慕將軍的人要抓他呢!這樣就說得過去了。”大家都看傻子似的眼神看著他,他自言自語:“此地的案子,莫非都是他所為?是了,一定是的!”

    “郭大人,此地的案子,死的都是很厲害的人,且很顯然,都不是軍中的人,如果照您所說,呂吾是兇手,那死者是誰?呂吾為什麽要殺他們?”

    楊淩淡淡地瞥著郭久泰,一邊分析給他聽,一邊又給曲小白續了一杯茶,接著道:“而且,兩場案子的案發現場顯示,至少有三種甚至三種以上的殺人手法,這說明,參與到這件案子裏來的,極有可能不止兩幫人。郭大人,軍中的人是奔著呂吾來的,可是他們不會管案子的事。這查案嘛,還得您自己來。”

    呂筱筱悠悠道:“褚公子說的頭頭是道,就跟親自參與了似的。”

    曲小白駁斥道:“你也不用影射我表哥,我表哥從小就聰明,這樣的案子,放在我表哥手裏,不用幾天就能給它破了!”她狠狠地剜了呂筱筱一眼,“我看呀,這客棧裏論誰最有本事,當屬呂姑娘最有本事了,呂姑娘身邊那位叫呂渾的,武功就很高,殺個人什麽的,我覺得也不在話下。”

    當即又把髒水潑迴了呂筱筱的頭上。

    呂渾脾氣甚是暴躁,提著拳頭就要朝曲小白衝過來,楊淩淡聲阻止:“呂公子這是要較量一下嗎?”

    他手上的茶杯頃刻間飛出,朝著呂渾的手就飛了過去,呂渾急忙躲避,茶杯飛到牆上,撞了個粉碎,茶水濺了一牆。

    “欺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年算什麽本事?呂公子要找人較量,我奉陪就是。”楊淩繼續道。

    情勢劍拔弩張,眼看一場大戰就要爆發,掌櫃的心裏叫苦連連,卻不敢阻止,也沒有人搭理他。

    郭久泰卻是鎮定了下來。

    如果楊淩要找呂渾比試,那他就可以看看呂渾的武功路數了,雖然他不怎麽懂武功,但他手底下網羅的那些個江湖中人,是懂一點的。

    他並沒有阻止楊淩和呂渾之間的爭執。

    京中來的那個官員崔堅,在他身邊有幾天了,他和呂筱筱走得很近他不是沒有瞧出來,這種情況,隻有兩種可能,一種是呂筱筱是京中的重要人物,另一種,呂筱筱是別處的重要人物,比如江南的,那崔堅就是叛.國者。

    郭久泰沉靜下來,分析了很多,也找出了一些條理。但正如楊淩所說,他現在的條理,都是基於一種推測。

    他忽然對楊淩這個人產生了極濃厚的興趣,也對他的推理產生了極濃厚的興趣。

    然而楊淩和呂渾並沒有真正地動起手來。

    呂筱筱攔了下來:“呂渾,你不是人家的對手,不要逞能。退一邊兒去。”

    呂渾縱有千萬怒氣,也敵不過呂筱筱一句不準,他恨恨地一哼,站到了一邊兒去。

    滿屋裏,除了瑟瑟縮縮的掌櫃和夥計,一直沒有說話的,便隻有楊春和化名為呂小五的呂吾了。

    楊春驚詫於楊淩的武功。他的記憶裏,楊淩一直是個傻子,即便後來不傻了,他也隻是把他當成了個孔武有力的少年罷了。

    他從沒有想到過,他的武功竟是如此厲害。

    他打哪裏學來的這一身的本事?且看他的智計,這屋裏能比得上他的,委實不多。

    呂吾則一直在偽裝成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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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郭久泰一直在暗中打量他,其餘幾人其實都沒有在關注他。他是誰,也就郭久泰的人還是迷糊的罷了。

    曲小白雙眸睃遊,在角落裏找到了正在那裏打哆嗦的掌櫃的,道:“掌櫃,給大家備早點,記到我哥的賬上,今天早點算我們請。”

    “那要謝謝木小公子了。”呂筱筱話中的酸味都要溢出來。

    “不用謝,誰讓我木家有的是銀子呢。這年頭兒,雖然有錢的不如有勢的,但好歹有錢比沒有錢強。你說是吧,呂小五公子?”

    曲小白把大家的注意力又扯到了呂吾那裏。

    總之,大家都不要想著做局外人。

    郭久泰也把目光轉到了呂吾的身上。

    “多謝木小公子的盛情。”

    “哎,呂公子是哪裏人,怎麽從沒有聽你提起過?這個客棧裏,最低調的就屬呂公子了,簡直就活成了透明的呀。”曲小白笑著。

    “我是東疏郡人。”

    “唔,東疏郡呀,我們來的時候經過了那裏,邊境最近鬧得厲害,連東疏郡都受到了波及,也在征兵呢。呂公子你不會是為了逃避兵役,才躲到這裏來的吧?”

    楊春斥她:“易淩!說話怎麽這麽沒禮貌呢?”

    曲小白吐吐舌頭:“對不起啊,我人小,腦子笨,不太會說話。呂公子見諒。”

    呂吾笑了笑道:“沒關係。我出來已經有些時候了,那時候邊境還沒有鬧起來呢,是以一直不知道家鄉的情況。若真如木小公子所說,我是該迴家去瞧瞧了,我家裏還有爹娘妻子呢。”

    楊春道:“呂公子已經娶妻了?瞧著歲數不大呀。”

    也不知楊春為什麽要提起這個茬來。呂吾道:“是啊,已經娶妻了。我已經二十有四,正是該娶妻生子的年紀了。”

    呂筱筱忽然插嘴道:“說起來,我是從南平郡過來的,我來的時候,遇到了一個和呂公子同名的人去報名服兵役,他的妻子不想讓他去,百般阻撓,他妻子叫什麽來的,曲小白……對,是曲小白,那個女子十分難纏,和她的小叔子一起去阻攔她的丈夫去當兵。嘖嘖,真的是難纏的很。想來,呂公子的妻子必然不似那女子那般難纏。可見同名之人也不同命的。”

    楊淩手中捏著一個新的茶杯,杯裏沒有水,他就一直捏著茶杯轉啊轉的,曲小白提起茶壺,道:“你別轉,我給你續上水。喝口水潤潤,一會兒就吃飯了。”

    楊淩就停下了手等她倒水。

    呂筱筱和呂吾都瞧著楊淩的手。

    呂吾道:“我妻子很賢惠,並不難纏。”

    曲小白道:“那要恭喜呂公子找了個好妻子。”她眸光卻是看著楊淩,“表哥,你以後也會很幸福的。”

    楊淩睨著她,意味深長:“嗯,我會幸福的。”小樣兒,出去拈花惹草,沾惹上了呂吾這個大.麻煩,這是想著要討好為夫我了嗎?

    誠然,有這個覺悟是好的,但犯了錯就一定得接受懲罰。楊淩不打算這麽簡單就放過她。雖然她一早也跟他報備過這件事了,但當真的擺在麵前,他覺得還是不能就這麽算了。

    郭久泰從他們的談話裏尋找著蛛絲馬跡,一點訊息也不肯放過,但聽到最後,仍舊是一腦門子官司。

    他怎麽覺得,這些位的糾葛,似乎不是到了白馬鎮才有的?他們就像是早就相識,但又彼此不承認相識。

    那,到底是認識還是不認識呢?

    這個呂小五到底是不是呂筱筱見過的呂小五?呂筱筱特意提起的曲小白又是什麽人?那個叫褚芝人的和叫木易淩的,打算把他的斷案方向引向何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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