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久泰震驚地望著楊淩,“其實,你什麽都知道,是不是?那你還不把事情的原委說出來!”

    楊淩眸光淡淡地看向郭久泰,“其實也不是什麽都知道。我大概其能猜到一些情節,但也隻是猜測,沒有證據,所以,大人,您是要聽我的猜測嗎?”

    郭久泰眉毛擰成了結,忖了好大一會兒,才道:“本縣不想聽你的猜測,如果憑著猜測斷案,豈非是糊塗昏庸!”他掃了一眼地上的殺手們,“你們涉嫌殺人未遂,依照大涼律,是流放之罪,但你們既然是殺手,身上肯定還擔著別的人命,本縣暫將你們羈押,待慢慢審來。來人,將他們收監。”

    郭久泰下了令,立刻有衙役上來,將這些殺手都抬了下去。

    曲小白至始至終也沒有看見殺手們是什麽樣子的,更不知他們被楊淩傷成了什麽樣子,但她能聽出來,他們都是躺在地上說話的。

    看來是傷得不輕了。

    楊淩下手,果然是重。

    不過她也不會憐憫他們,以德報怨的事,她做不出來。

    待殺手們都被抬了下去,曲小白自己扯下了眼睛上的布,看向楊淩沒有了一截袖子的衣裳,“你又廢了一件衣裳,如此下去,衣裳都穿不起了。”

    楊淩笑笑,溫和地瞧著她,“一件衣裳罷了。”

    郭久泰敲了敲驚堂木:“肅靜!”楊淩和曲小白不再說話,郭久泰目光凝向老胡,打量他一陣,沉聲道:“本縣問你,你為何要逃?可是與白馬鎮之前的殺人案有關?”

    郭久泰單刀直入的問法,嚇得老胡一個趔趄,“大人,小的什麽也不知道啊!”

    老胡倒沒說假。

    曲小白淡淡道:“大人,他是我的馬夫,讓他走是我的主意,有什麽話,您問我便是。”

    郭久泰卻不買她的賬,道:“到問你的時候,本縣自然會問的。本縣現在問的是胡連亭,你不要插嘴。”

    曲小白扁扁嘴,隻好閉嘴不言。

    楊淩握著她的手,輕輕捏了捏,示意她不用著急。她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沉靜下來。

    郭久泰繼續問道:“胡連亭,你是木易淩的馬夫,怎麽倒先走了?你跟本縣解釋一下。”

    胡連亭道:“大人,小的隻是個馬夫,自然是主子說什麽小的聽什麽的。大少爺和小少爺另有一輛馬車,小的趕的車上,隻是貨物,所以他們令小的先行去送貨了。”

    他雖戰戰兢兢的,但說話還是很有條理的。

    “車上裝的什麽貨?”

    “酒。”

    “也不是什麽怕腐壞的貨物,為何要讓你先行?”

    “這小的就不知道了,您得問小的的主子。”

    郭久泰還沒有問,曲小白就緘默不語,沒有代答。郭久泰睨了她一眼,“那你為什麽要讓他先行去送貨?”

    “大人,我丟了東西在鎮上,迴來拿東西,不用都跟著迴來吧?找著東西我們自然就去追他了。誰想到迴來之後就走不了了?”

    “你走的時候,明明知道有官差去封鎮,難道沒有料到會被留在鎮上?”郭久泰眸光銳利。

    “大人,丟的東西對我很重要,我不得不迴來取。”

    “什麽東西?”

    “我表哥送我的簪子。”

    “一支簪子有什麽重要的?或者,你們是迴來掩藏什麽罪證的吧?”

    “大人,斷案都似您這般想當然,那得出多少冤假錯案啊?那支簪子對我極其重要。大人若是眼睛不拙,其實應該瞧得出,我和我表哥關係不一般。沒錯,就是你們想的那樣。我表哥送我的東西,我視若珍寶,比生命還要珍貴的珍寶。”

    曲小白語氣淡然自若,也不管別人的目光如何,很坦蕩地就把她和楊淩的關係說了出來。

    郭久泰震驚了好一陣子。

    兩邊站立的衙役表情都很精彩。

    雖然為世俗所不容,但也沒有什麽律法條紋規定人家不能這樣,郭久泰也隻能是略過這節不提,“本縣問你,既然沒有殺人,為何又賄賂衙役要出逃?”

    曲小白瞥了郭久泰一眼,與他目光對視,絲毫不示弱,“大人,賄賂衙役離開鎮子,不過是人之常情啊。換了是誰,有機會離開,都會離開的不是嗎?我心中若是有鬼,後來又怎會迴來?”

    “你不是說迴來找對你極其重要的簪子?”

    “對,簪子很重要,比我性命還要重要,可我不會武功呀,大人,您覺得我有能力殺人?”

    郭久泰打量她瘦弱嬌小的模樣,的確,她要殺人,費勁。

    “可你身邊不是有個會武功的嗎?”

    “會武功就是殺人兇手嗎?大人端的好推理能力啊!”曲小白再次鄙視了一下郭久泰。

    一旁的崔堅終於發話了:“怎麽跟大人說話呢?大人問什麽答什麽就是了,再敢質疑大人,小心治你個不敬之罪!”

    曲小白嗤笑了一聲,閉嘴不再言語。

    被曲小白鄙夷的郭久泰倒也沒有以此為杵,忖了一瞬,他理了理思緒,道:“好,殺人的案子暫且放一邊,褚芝人,本縣問你,那些殺手,到底是為了什麽殺你?且把你知道的說來聽聽。”

    郭久泰這思維,也是很跳躍了。

    楊淩道:“我所知道的,大多是猜測罷了。”

    郭久泰沉吟道:“猜測也是要有根由的,不會有無緣無故的猜測,且把你的依據說一說。”

    楊淩淡聲道:“白馬鎮如今也算是臥虎藏龍,暗流洶湧,有人殺了人,就必然有人要領罪,不然,大人您不會對此案放鬆,大家就都脫不了身。我是這裏麵勢力最單薄但武功比較好的一個,如果嫁禍於我,當屬於是最好的脫罪辦法,所以,就有了那場刺殺,還有胡連亭的指認。一切都不過是把罪證往我這裏引罷了。”

    “那你覺得,是什麽人要嫁禍於你?”郭久泰問道。

    “這個就是大人該去查的問題了。白馬鎮就那麽大點的鎮子,外來的旅人也就那麽些位,大人要去查,也不是什麽難事。大人還是不要把目光都擱在我身上了,那樣隻會讓大人背離真相。在下言盡於此。”

    郭久泰眯起了眼睛。繞來繞去,等同於什麽也沒有問出來。

    但眼前的這兩個人明顯不簡單,絕非是外表看見的那樣無害,就這樣放棄他倆這條線,他到底不甘心。

    他把目光投向了身旁的崔堅。

    崔堅卻是神情茫然,沒有要表態的意思。

    沉吟了一瞬,他還是不得不放棄了:“這幾天案子未審結,幾位還是不要離開白馬鎮。稍後本縣著人把你們送迴住處。”

    楊淩和曲小白沒有異議,隻是地上還在跪著的老胡,卻是個棘手的存在。

    帶迴白馬鎮,他會成為呂筱筱的突破點,留在郭久泰這裏,也不是個萬全的法子。

    郭久泰也睨了老胡一眼,道:“胡連亭,你也暫時不要離開,隨時聽候本縣的召喚。”

    老胡連連應是。

    從縣衙裏出來,天色已經很晚,曲小白迴望了一眼縣衙,靠在了楊淩的胸膛裏,“我有些累了。”她輕聲道。

    楊淩迴頭問老胡道:“老胡,你是不是把車也趕來了?”

    老胡尚未從驚恐的情緒裏走出來,瑟瑟縮縮答了句是,楊淩便道:“那你騎我的馬,我來趕車。”

    老胡唯唯諾諾地應是。對於楊淩,他是很怕的。

    楊淩把曲小白抱到了車上,因為車廂裏裝的全是酒,他們隻能坐在前麵,楊淩道:“你躺在我腿上.睡會兒,我慢慢地趕車。”

    楊淩跳上馬車,曲小白便枕在他的腿上,瘦小的身子蜷了蜷,剛好能躺得開。

    名為護送,實為押解的幾個人仍舊是先前的官差,郭久泰冷靜地瞧著一行人遠去,迴頭卻是蹙起了眉。

    想要尋崔堅問問意見,卻不知何時已經不見了崔堅的影子。

    楊淩果真將車駕得很慢,那些位解押的差官不耐煩了,催促道:“你們快點行不行?就幾十裏路,趕緊迴去睡不好嗎?”

    因為不是定了罪的罪犯,且又是那麽厲害的人,幾個差官也不敢脾氣太差。

    曲小白坐起身來,瞥了他們一眼,夜色深濃,她困眼朦朧,瞧著他們的身影有些虛幻,忽然她覺得不對,“表哥,咱們出來的時候,跟來了幾位官差?”

    “四個。”楊淩道。

    曲小白忙揉了揉眼睛,再看一遍,“不對,隻有三個。”

    “籲……”楊淩停下了車,官差也都停了下來,“怎麽迴事?說你們幾句,你們這是幹脆就不走了嗎?”

    楊淩冷冷地道:“你們少了一個官差。”

    三個官差麵麵相覷,互相一看,“是少了一個,咱們不是來了四個嗎?那一個哪兒去了?那個是誰?”

    “沒注意啊。就看著一起出來了四個。”

    “從白馬鎮出來的時候,是你們四個嗎?”

    “是啊。那一個是誰來著?趙大牛是不是?他人呢?”

    “這誰知道去?我記得出來的時候他還在來著。這家夥是不是又偷懶去了?”

    “我建議你們迴去一個給郭縣令報信,告訴他,少了一個差官。可能,已經喪命。”楊淩淡淡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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