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裴順手拿起扁擔,一扁擔飛出去,剛好打在姚道士的腿上,姚道士雙腿一陣痙攣,爬也爬不動了。

    “饒命,大俠饒命。”姚道士趴在地上不住地求饒。

    林裴連個眼尾餘光也沒有給他,“下次再讓我看見你招搖撞騙,就不是打斷腿這麽簡單了。”

    林裴語氣淺淡輕鬆,但越是這樣輕鬆的語氣,越讓人覺得可怖,姚道士也不知道是嚇得還是疼得,臉色煞白,連頜下山羊胡都根根挺直起來。

    林裴瞥一眼楊興茂,“是讓我扛著你走,還是你自己跟來?”

    話音未落,一股刺鼻的味道鑽進鼻孔,再看楊興茂,褲子已經濕了一片。

    就這麽個貨以前就把楊淩和曲小白欺負了?那他倆以前是夠沒用的。林裴撇撇嘴,用衣袖捂住了口鼻,順手抄起桌上的香爐,朝著姚道士腦袋扔了過去,姚道士白眼一翻,暈死了過去。

    林裴這才問道:“楊淩是誰的孩子?”

    本來還打算扛著他走的,現在還是算了吧,早點結束盤問,早點撤的好。

    楊興茂見隻是盤問這個,略定了定神,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把他送來的那個人,說是我堂弟的朋友,他沒說是誰的孩子,但我想,應該是我堂弟的吧。”

    “你堂弟?你堂弟叫什麽名字?做什麽的?住在哪裏?”

    “他叫楊淮,早年間因為家裏日子艱苦,外出求生,我也不知道他住哪裏,做什麽營生。他離家之後,我也再沒有見過他。抱著楊淩迴來的人,穿得倒是很體麵,出手也很大方,我想,應該是我堂弟闖出了一番名堂,手裏有銀子了。那個人把楊淩拜托給我,答應每個月給二十兩銀子,餘外,再沒有其它了。”

    楊興茂連一句謊言也不敢有,林裴隻問了幾句,他便和盤托出了。

    “他把孩子給你時,沒有說別的?”

    “他什麽也不讓問,說是我多問一句,就不讓我養了,我眼紅那些銀子,自然是滿口答應的。”

    “那這些年都是他親自給你銀子嗎?”

    “不是,我沒有見過給銀子的人,每個月的月底,銀子都會自己出現在我的房中。但直到三年前,銀子便斷了,自那以後,我一分銀子也沒有再收到過。”

    “這些年,楊淩身邊就沒有出現過什麽可疑的人嗎?”

    在這裏盤問還是太過危險了,林裴時刻警惕著四周,怕楊淩去而複返。

    楊興茂卻不知這些,他內心裏的恐懼促使他把知道的事毫不隱瞞地抖了出來。

    眼前這個書生其實真的沒那麽可怕,他的臉到現在還是一副無害的模樣,但他的出手……他就那樣輕描淡寫地把姚大師給搞得生死不知了,而且連眼睛都不眨一下,隻有殺人不眨眼的魔鬼才能幹出這樣的事情來吧!

    “沒有見過。”楊興茂猛搖頭,“楊淩小的時候,還算機靈,但後來越長大,就越傻,誰會在意一個傻子呀?”

    他傻?林裴心裏不禁冷笑,你瞧他那樣子,像是傻子嗎?

    自然,楊興茂現在也注意到了,“剛……剛才那個,是楊淩嗎?是他對吧?可是,他怎麽不傻了呀?這不可能啊……”他仍舊不敢置信。

    林裴懶得搭理他,道:“沒見過他身邊出現陌生人嗎?”

    楊興茂搖頭:“沒有,從來沒有。”

    沒有?這怎麽可能,沒有陌生人出現,他那一身武功是哪裏來的?隻不過楊淩身邊的人,做事太小心了,從未露出過馬腳罷了。

    但……三年前就斷了供給,是發生了什麽變故嗎?三年前……林裴實在想不起來三年前發生過什麽特殊的事情。

    再問也不可能問出更多的有用的消息了。對方那麽小心翼翼,楊興茂又怎麽可能知情太多?

    但也正因為如此,說明楊淩的身世很微妙。

    會是要找的那個人嗎?林裴心裏泛起疑問,不經意間,眉心也微微蹙起。

    楊興茂怔怔地望著他。這是自打他出現在這間屋子之後,臉上出現的唯一變化。

    “管好你的嘴巴。”林裴留下這一句後,身影倏然消失在屋子裏。楊興茂甚至沒有看清他是怎麽離開的。

    最近實在是太過詭異了。曲小白的變化詭異,楊淩的變化也詭異,現在還出現了這麽詭異的一個人……現在連地都沒有了,還是趕緊帶著一家老小逃命去吧。

    楊興茂生出這樣的想法之後,就想著趕緊發動全家人收拾東西連夜走,試了幾試,卻發現雙腿發軟根本就站不起來……

    趙元的家裏。

    趙元家的點著油燈,在燈底下做活呢。

    自打曲小白給她找了這麽個好的營生之後,她幾乎閑暇時間都在做針線活,隻想趁著現在多攢點兒銀子,好給她的大小子趙誌文攢媳婦本兒。

    外麵響起敲門聲,她催趙元道:“你去看看誰這麽晚了還在敲門。”

    趙元已經躺下,夏天炎熱,他隻穿了條褲衩,聽媳婦催,不大情願地起身,嘟囔著去開門了。

    門一開,卻隻見楊淩抱著滿身是血的曲小白,大驚道:“楊淩兄弟?小白弟妹?這……這是怎麽了?”

    楊淩淡淡的,沒有過多解釋,一邊抱著曲小白進屋,說道:“楊興茂想要害她。大嫂子還沒睡吧?麻煩你讓大嫂子給弄點熱水洗洗,順便再拿件衣裳換一下。”

    趙元滿肚子都是驚訝,驚訝於曲小白怎麽搞成這樣子,更驚訝於楊淩身上的變化,但他沒機會問,一路把他們讓進屋子裏,嚷著讓媳婦去燒熱水。

    趙元家的一見這個樣子,也嚇了一大跳,曲小白解釋道:“我沒事,就是被楊興茂潑了一身黑狗血,他把我當邪祟了。嫂子,麻煩你去給我弄點水洗洗。”

    “好好好。”趙元家的來不及說別的,趕緊去燒水了。

    楊淩很有禮貌地對趙元道:“麻煩大元哥騰一間屋子。”

    “西屋吧。”趙元一邊震驚著,一邊端著油燈,引楊淩和曲小白往西屋走。

    西屋是平時楊紅霞繡蕾絲繡品的屋子,裏麵除了一張繡花的架子,再就是堆成堆的絲綢。趙元把油燈放在桌子上之後,楊淩便道:“謝謝你,一會兒讓大嫂子把水送到這裏來就好。”

    雖然很有禮貌,但是語氣也很淡,給趙元很大的距離感。

    趙元未敢多做停留,忙出去,帶上了門。

    楊淩把曲小白身上的衣裳直接給撕了下來,由外到裏,一件不剩,撕下來的破衣服直接給扔到了屋外。

    “麻煩大元哥把這些衣服給處理了。”

    趙元剛要去廚房,聽見聲音,又折迴頭來,把地上的衣物撿走,送去廚房燒掉了。

    曲小白嘴角抽搐,“你就不能溫柔點?”

    楊淩扯了一塊絲綢,暫時給她把身體包裹住,深吸了一口氣,一雙狹長的眸子直直地凝著曲小白,語氣還是不大好:“你是不是傻?”

    “行了,我都知道錯了,你就別生氣了。以後,我不會再幹這麽蠢的事了。”

    哄人這種事情,簡直是信手拈來,嬌嗔的模樣真是讓人想生氣都不能,楊淩無奈地宣告破功,語氣溫和了些,“跟你說過,楊興茂什麽也不知道,他就是一個蠢貨……”話說到一半,看曲小白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不由就泄氣,“算了,不說了。”

    曲小白隱隱感覺到事情的嚴重性。

    寄養人,卻連基本的信息都不給,是因為他的身世不能為外人道嗎?

    那到底是什麽樣的身世,需要這樣小心翼翼地保密?

    她想著想著,忽然就想起了林裴,“林裴呢?他沒有跟來?他……”楊淩說他已經在窗外聽了許久,是單純地撞上了,還是……

    楊淩道:“他應該是走了。”

    楊淩語氣溫和,似乎並沒有對林裴產生什麽懷疑,曲小白便稍稍放了心。

    雖然林裴當時沒有搭救她,但她對他的印象還是不錯的,她不想這樣一個清秀的書生是敵人。

    她並沒有看見,提起林裴時,楊淩眼眸底處一掠而過的危險意味。

    林裴是跟著她後麵出門的,那就是她發生的一切,他都應該很清楚,她被人逼到那樣的地步,他卻一直忍到最後的關頭才出手,沒有問題才怪。

    但他不能讓曲小白擔心,所以便故作輕鬆,沒有讓曲小白也往那方麵懷疑。

    趙元家的很快就燒好了熱水,抬到了門口,連同新衣裳都拿了過來,先敲了門,楊淩出去,把一應東西給提了進來,道了謝,並沒有讓她進來幫忙。

    趙元家的這才發現楊淩的變化,一臉懵逼,迴到自己屋裏,問趙元發沒發現楊淩不傻了,趙元告訴她也告訴自己:“小白弟妹不是一直在給他吃藥嗎?興許是吃藥吃好了呢?”

    趙元家的疑疑惑惑:“這麽容易就好了嗎?當家的,你說,該不會,真的被楊興茂蒙對了,小白弟妹是被什麽……”

    “你瞎說什麽?”趙元急忙製止,壓低了聲音:“快打住你這個想法,千萬不要跟外人提起!小白弟妹哪裏像是被邪祟附體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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