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作為東紡車間的車間主任,姚方敏今天特地抽空到車間裏來看看。這幾天針對東紡車間的陳婉如的獎金評選,幾個車間主任之間意見都很大。尤其是機電車間的沈洪明。


    幾個車間主任心知肚明,沈洪明的妻子李紅是在東紡車間工作的。這幾年看在他的麵子上,廠裏的勞動先進都有李紅的名字。而李紅本身工作也足夠努力,幾乎每個月都能拿到獎金。


    但偏偏這次出了岔子,還出在新人身上。李紅作為一個在安州一棉廠工作了四五年的老員工,卻比不上一個新進員工,不僅蹊蹺,更讓人懷疑之前李紅之所以能拿到獎金和勞動先進稱號,都是沾了沈洪明的光。


    沈洪明被人明示暗示自己假公濟私,當即就在會議上和人紅了臉。幾個車間主任原來就有一些不大不小的矛盾,現在有了個□□,更是一發不可收拾。車間主任又都是男人,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稍微被一激就炮仗似的炸了,險些就在會議室裏打起來。


    姚方敏作為退伍轉業的老兵,在車間主任中還是比較有威信的。他當下喝止了眾人的鬥毆,嚴厲批評了幾個帶頭鬧事的。並講明如果再有這樣的舉動,一定會上報給領導。


    沈洪明心有不忿,當即就摔門離開。


    他走後,幾個還沒消氣的車間主任陰陽怪氣地說著,幸好已經不是前兩年了,否則沈洪明就隻有被貼大字報的份。


    也不知這話是不是被還沒完全離開的沈洪明聽見了,第二天,廠裏的公告欄就有人貼了大字報。說的不是沈洪明在車間主任的會議上打架鬥毆,而是說陳婉如惡意競爭,排擠工友。


    大字報是晚上貼的,夜裏頭廠裏人少,大多趕著做夜工。沒人看見到底是誰。但東紡的擋車女工們都覺得這事八成就是李紅那兩口子幹的。


    因為怕陳婉如難過,同時也怕惹事上身,所以大家都沒告訴陳婉如。畢竟前幾年留下的影響還沒完全消退,就是現在廠裏還有軍|隊駐紮維|穩。


    陳婉如一心撲在工作上,整天想的就是怎麽樣才能夠讓自己工作量提高,賺更多的獎金。她相信自己可以用優異的表現來打動領導們,讓他們同意自己的員工宿舍申請,到時候可以帶著表弟一起住進去。


    別人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陳婉如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撲在工作上。每天就是家裏廠裏,兩點一線。除了打飯上廁所外,她基本不出車間。


    所以根本就無從得知公告欄那邊貼了和自己有關的大字報。而工友們也沒和她說,完全不知道這迴事的陳婉如看起來就好像是根本不把大字報放在心裏,依舊我行我素。


    她的工作能力擺在那裏,不管誰來了都要誇讚一句夠拚的。不多時,輿論就紛紛轉向,覺得陳婉如是心中無愧,所以根本就不在意。由此可見,那大字報上所謂的惡意競爭,排擠工友,完全就是瞎話。


    不少人都對貼大字報的感到不齒,他們是經曆過前幾年風波的人,最痛恨這種無事生非,造謠汙蔑。很多吃過苦頭的安州一棉廠員工,紛紛說要是知道做這事的是誰,一定要求領導將他們趕出紡織廠。絕不能留下這樣的害群之馬。


    李紅自然也聽到了這些風言風語,大字報是她和愛人一起想辦法拚湊寫出來的。為了怕別人認出兩人的筆跡,還搜集了不少報紙,將上麵的字剪下來貼成大字報。


    本來是想讓陳婉如在廠裏混不下去,知難而退。最好是可以立即走人。這樣一來,這個月的獎金就又到了李紅的手裏。


    可誰知道陳婉如根本不當一迴事,以前怎麽過,現在還是怎麽過。


    這讓李紅怎麽咽得下這口氣。五塊錢的獎金呐!算得上是一筆不小的錢了。李紅娘家前幾天還給她寫信,讓她寄錢迴家,要是沒了這筆錢,她往常貼補娘家的事就要被愛人給知道了。


    家庭和工作的雙重壓力讓李紅整夜整夜睡不著,急得嘴邊一圈都長出了大紅的燎泡。但她依然要每天上工。這一幕落在同個車間的工友眼裏,就成了不打自招,以往聚集在李紅身邊的工友們也逐漸疏遠了她。


    誰都不想和一個陰險卑鄙的小人相處,誰知道會不會不小心搶了人家小小的風頭,就被人在身後給捅刀子。


    李紅又氣又急,整個人每天都精神恍惚,有一次險些手指頭卷進機器裏麵去釀成重大事故,幸好經過的陳婉如反應快,幫她把機器給停了。


    這一次小組長在每日匯總的時候,狠狠批評了李紅的工作狀態,讓向來心高氣傲的她顏麵掃地,心裏也更加記恨陳婉如。


    不久之後,一封匿名信放在了姚方敏的辦公桌上。舉報的對象正是陳婉如。


    這些日子以來,關於陳婉如的種種傳言不斷傳入姚方敏的耳中,令他對這個新入廠的女工起了好奇之心。


    他對這個名字還是有些印象的,畢竟人招進來做工的時候,是由自己出麵接待,審核考試的。


    他記得是個長得很水靈的女孩子,就是身上有一股土氣,大概是因為從鄉下來的緣故。剛到城裏沒多久,身上穿的衣服都還是農村土布做的,款式顏色都十分老舊。


    可衣飾並沒有遮去陳婉如的半分美貌。


    事情是出在自己所管的車間裏,而姚方敏又對陳婉如感到有幾分好奇,不免今天過來看看。


    可惜姚方敏來之前忘了看排班表。雖然陳婉如今天上班,但並不是上的早班。東紡車間分為三班倒,機器二十四小時不停,沒有人永遠上早班,也沒有人永遠上晚班,大家都是輪流來排班次的。


    今天恰好陳婉如上完了早班,輪去上夜班,此時距離她上班的時間還早得很。得等姚方敏下班後,她才來上班。


    姚方敏有些失望,他找來小組長,把那封匿名舉報信交到他手裏。“你看看,有人對我們車間的陳婉如同誌意見非常大。”^完**\美**小*\*說\網.22pq


    小組長誠惶誠恐地接過信,仔細看了幾遍後,說:“這上麵都是造謠誹謗,我可以向主任保證,小陳同誌不是這樣的人。她工作有多努力,這是我們車間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


    姚方敏點點頭,“我也這麽覺得。之前我有和我們東紡車間的同誌們交流過,她們都對陳婉如同誌的看法很一致——是個腳踏實地的好同誌。”


    小組長想起這個月獎金的事,不免多了一句嘴。“主任,這個月的獎金怎麽發?廠裏定下來了沒有?我是想,如果取消小陳同誌的獎金,可能會對其他員工有消極影響。”


    姚方敏深以為然。如果勤奮工作並不能換來更好的迴報,那為什麽還要去爭取呢,每個月按時按量的保證現有工作,把死工資拿到手就可以了,何必這麽拚命。


    “這個事,我心裏有數。張組長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讓我們東紡車間的每一名同誌吃虧。”姚方敏挺起胸膛,“畢竟我是東紡車間的領頭人,要是我都慫了,那我們的同誌就更加沒有指望。”


    姚方敏是上過戰場的人,所謂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的道理,他最能切實體會。


    在東紡車間了解了一些情況後,姚方敏就迴到辦公室,準備下午的會議。這次會議針對本月所有車間的獎金發放,他在這次會議上慷慨發言,最終替陳婉如把這一筆獎金給爭取下來。


    此時還未上班的陳婉如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工資裏即將多一筆獎金,她因為做夜班,所以白天特別渴睡,但還是早早就被王菊仙給叫起來,在家裏做家務。


    趁著在家的時候,陳婉如打算說服母親送表弟去讀書。如果母親不肯,那她就退一步,讓表弟跟著自己去住宿舍,到時候單過了,就自己想辦法把表弟送進安州一棉廠的子弟小學。


    王菊仙自然反對送張益川去上學,“開什麽玩笑!你是嫌家裏太有錢了是吧?還上學?你能一個月賺一百塊,還是我能一個月賺一百塊?你是不當家,根本不知道送一個孩子去上學要有多少錢!”


    王菊仙把手一揮,當即否決了陳婉如的提議。“這事兒沒得談。家裏能給那小子一口吃的就不錯了,你知道不知道前幾年災荒的時候,多少人沒吃沒喝,最後餓死的?我已經很對得起他了。你少出幺蛾子。”


    陳婉如忍著怒意,好聲好氣地道:“那我從家裏搬出去,住員工宿舍行不行?這樣家裏晚上也能睡得寬敞些。”


    王菊仙轉了轉眼珠子,“要不要錢?”


    “不要。”陳婉如打算從每個月攢的錢偷偷摳一下來一點,用來支付員工宿舍的住宿錢,總共也沒多少,她可以負擔得了。


    王菊仙起先還答應了,“那你就去住唄。”可轉念一想,這麽一來,家裏豈不是少了個做家務的勞力,旋即反口,“不行,你住外麵我放心不下,還是住家裏。”


    陳婉如正想和母親好好說道說道,就聽見外麵有一個男人的聲音響起,“請問陳婉如同誌是住在這裏嗎?”


    王菊仙狐疑地看了眼陳婉如,過去開門。“是住這裏。”她看著姚方敏,愣了一下。這樣筆挺的的確良襯衫打扮,現在可不多見,是不是廠裏的領導?


    姚方敏笑眯眯地握著王菊仙的手,“這位是陳婉如同誌的母親吧?我是特地來給你家道喜的。”


    王菊仙更加迷惑了,“什麽喜?”她不自覺地扭頭去看陳婉如,這丫頭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做了什麽事?


    “陳婉如同誌這個月表現非常好,廠裏決定給她發放這個月的獎金。我作為東紡的車間主任,已經提名陳婉如同誌作為廠裏的勞動先進代表。如果接下來半年陳婉如同誌繼續表現優異,那麽年底的時候就由她在表彰大會上代表東紡車間發言。”


    姚方敏笑著看向臉色蒼白的陳婉如,“獎金會和工資一起發下來,我今天過來,是想探望一下陳婉如同誌,這段時候她在廠裏受了很多委屈,心裏一定非常難過。”


    陳婉如現在的確非常難過。但她難過的是,自己想要偷偷昧下獎金的事泡湯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重迴七零致富路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彭小仙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彭小仙並收藏重迴七零致富路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