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石質圓形桌旁,一手握拳撐著臉側,一手捏著酒盞,手旁是一尊陶瓷小酒壇……他垂下一雙澄澈如同亮色茶湯的眼眸,好似三才碗蓋將投放進來的金陽收斂。


    熱乎乎的陽光將團雀包裝成一團柔軟,放在了枝頭搖曳的桂花樹上,因為團雀蹦蹦躂躂,壓得枝頭一搖一晃,抖落了不少桂花。


    細碎的桂花飄悠悠的,脫離枝丫,落在獨坐客手裏顏色粘稠的甜酒裏,隻驚起不易察覺的一圈波瀾,且這盞口感綿甜的酒湯,模糊倒映著急速逼近的某物。


    獨坐於此的將軍不得已站起來退了幾步,倏地一道破空聲,就是一柄青綠色斧鉞從天而降,將石桌劈成渣渣,緊接著就是一位白毛女將軍單膝落地緩衝的身影。


    這位不速之客,正是曜青的天擊將軍飛霄。而剛才那個悠哉悠哉桂花樹下曬太陽的,正是咱羅浮的景元將軍。


    飛霄手握斧柄站起身來,靴尖一踢重斧,將斧頭踢個半圓弧度,手上用力,順勢將重斧扛在肩上。


    “誰都說羅浮的景元將軍,謀無遺計,決勝千裏,我看是撒手不管,置之不理!”飛霄單手叉腰,乜著眼看手拿酒盞且拎著酒壇的景元。


    “有勞飛霄將軍幫襯一把,景元不勝感激。”景元笑了一聲,卻依舊神態輕鬆,說完這句話就要轉身離開。


    這話在飛霄聽來就是毫不在意羅浮安危而且還是挑釁,任誰累死累活處理麻煩迴來,看到最應該幹活的人反而悠哉悠哉,都得火大好吧!


    “我自打來了羅浮就一直在觀察你,結果除了招貓逗狗就是無所事事,你的眼裏還能有什麽?”


    飛霄將重斧轉變成長槍,手中轉了一圈之後就刺向景元的肩上攔住去路……槍尖在肩膀上方還留有距離。


    “你還真不怕我在報告裏添你一筆是吧?”飛霄皺了眉頭看向景元的背影,她還聳了聳鼻子,嗅到一絲綿甜的酒香。


    飛霄的目光落到景元手裏提著的陶瓷小酒壇,飛霄皺著的眉頭一鬆,露出爽快的笑容,“來者是客,將好酒奉上也算誠意。”


    “眼下不是好時候,飛霄將軍按耐下來,靜待佳音如何?”景元沒有麵對飛霄,他搖了搖頭,語氣感歎,依舊要離開這裏。


    “我說是好時候就是好時候!”飛霄一抿嘴,隨後上揚起一抹張揚的笑容,她手持長槍將槍尖逼近,斜切向景元脖頸,卻被景元一歪頭躲過。


    “真是霸道……”景元無奈歎氣,手捏著一盞粘稠綿甜的酒液,不得已轉身滿臉挑戰的飛霄。


    飛霄懶得廢話,槍尖被景元躲過之後,她收迴長槍,槍杆圍繞腰身一轉,將槍頭重新麵對景元刺出,直衝景元手中陶瓷小酒壇。


    景元拎著小酒壇的手向腰後一藏,腳步向旁邊一撤,本是躲閃之意,卻抬起捏著酒盞的手直麵槍尖鋒銳。


    果不其然,槍尖向旁偏轉,景元順勢外翹一根手指彈了一下槍杆,徹底躲開這輪攻擊……都是因為飛霄舍不得傷害好酒,才這樣束手束腳。


    飛霄壓著嘴角,這輪攻擊不成,就再次收槍迴來,卻是突然拽下外衣扔向景元用作佯攻,實則槍尖緊跟其後。


    一件外衣撲麵而來,景元隻好將酒盞中的桂花甜酒飲盡,隨後齒關咬著杯沿,抬手抓住撲來的外衣,轉手將其纏繞住刺來的槍尖用作緩衝,最後隔著外衣握住槍杆,與飛霄僵持。


    飛霄挑了挑一邊的眉毛,嘴角上揚隨後笑容放大,“羅浮就這般小氣嗎?連杯酒都討不來。”


    景元鬆開槍杆之後拿下唇齒間的杯盞,隨即手背拍開槍杆,再抬起另一隻手拎著的陶瓷小酒壇。


    “那得看飛霄將軍要的是什麽酒了。”


    “我就看上你手裏的了!”


    飛霄抖開纏繞槍頭的外衣,後撤收槍,卻轉手用作標槍投擲,目標刺向景元拎著酒壇穗子的手。


    本以為景元會再次耍滑躲開,沒想到景元直接鬆手,一眼識破把戲的飛霄當即近身,雙手鎖住景元拎酒的手,把景元抬起接酒的腿壓下去。


    陶瓷小酒壇將要落地,卻是被一隻高跟長靴的腳麵接住,飛霄收腳掂了掂小酒壇,最後一用力高踢……她禁不住滿臉得意與喜悅,抬手接住後還不忘給了景元一胳膊肘拉開距離。


    白毛狐耳的女將軍得勝而歸,走到被扔在地上的外衣旁,拎著衣領上下抖了抖,將沾染的細碎桂花抖落之後,向身後一甩搭在肩上,大搖大擺地走了。


    “趁著曜青的人還沒來,我就當不知道。”飛霄晃了晃手中的酒壇,算是應了景元的“賄賂”,插入景元身後地麵的長槍也散作光點隨主人離開。


    目送來自曜青的狐狸大搖大擺地離開,景元把目光落到碎成豆腐渣的石桌和石凳上,然後看了看旁邊仍然靜立在原地的桂花樹。


    “嗯,還好沒把樹砍了。”景元表達如此慶幸,無奈感慨。


    團雀鳴叫啾啾,他將目光轉向那幾隻不敢再落腳的團雀身上,它們因為剛才飛霄從天而降搞出來的動靜嚇到了。


    最後景元屈指搔了一下,站立在肩上的團雀的胸前軟絨,團雀搖頭晃腦抖了抖身上的鳥羽,撲扇了幾下翅膀精神了之後,啄了一口景元的手指,嚐一口殘留的桂花香。


    淺淺一層的香味勾不起團雀的興趣,它啾啾叫了兩聲表達不滿,之後撲棱翅膀招唿夥伴,去追隨香味更濃鬱的,白毛高馬尾的狐人女將軍。


    ……


    還記得咱們那位剛踏入羅浮,就因為吃了一隻大白雞從而腹痛昏迷的落蘇嗎?她現在已經脫離了危險,但還是躺病床留院觀察。


    “是剛來羅浮的旅客吧?有時間呢,就多關注關注官方論壇,不讓吃禽類這件事都刷屏快一個月了吧?”


    淺藍色皮毛的狐人,毛發如同枯草且不如正常狐人那般蓬鬆,她粉如水晶的眼眸也因為要壓製什麽,從而顯得幽紫。


    她聽著病床邊站著的年輕人巴拉巴拉,她難得好奇這個滿身蓬勃生命力的人,到底是什麽樣子。


    她平躺在病床上,轉動腦袋看向這位被稱為司鼎的年輕人……白色盤扣衫外罩黑色短褂,脖子上掛著墨翠小玉牌,穿著黑長褲,腳蹬一雙千層底布鞋。


    嘶,再看這張陽光開朗大男孩的臉,看那眼神就知道是個年輕人,怎麽穿得比誰都養老啊?說話比誰都婆媽。


    “我好餓,給我口吃的吧……”落蘇莫得感情地哀求。


    廣白看著躺在床上穿著病號服的落蘇,鬆垮的病號服領口大開,可見皮膚上如同被灼燒的烙印,還有四肢以及脖頸,一直被扣上的禁錮鐲環。


    “已經做過詳細檢查,並不是步離人啊,怎麽還和丹輪寺一樣講究束縛弑殺的本性……”廣白自言自語著思索。


    “廣白司鼎,誒?我怎麽記得聯盟委派的新任羅浮丹鼎司司鼎不是你啊。”


    一道聲音闖入病房,廣白身旁身影一閃,就見來人一屁股坐在床上,再伸腳把床邊的椅子勾過來,一腳踩上去。


    廣白定睛一看,正是傳說中的大捷將軍飛霄,他向飛霄點頭致意,打了聲招唿,“飛霄將軍。”


    飛霄點了點頭,算是應下了對方的打招唿,但飛霄依舊緊抓不放,“你還沒迴答我呢,據我所知,聯盟委派的新任司鼎並不是你啊。”


    廣白開始說話吹牛逼了,“那就是將軍有所不知了,天降大任於斯人也,我也不曾想這樣的差事就落到我身上了。”


    “你說話挺有意思的,隻是這樣分散注意力可不行。”飛霄向前一伸手,笑容放大,也好像是逗人玩,“那就把聯盟信函和調令拿出來啊?”


    廣白反問飛霄,卻有轉移話題的嫌疑,“我看將軍孤身一人到訪仙舟羅浮,也是身無長物吧?”


    飛霄暢快地笑出了聲,她把手收迴轉而抱起手臂,“那怎麽能一樣,身為元帥特使,我在的地方就是令!”


    “多虧我先一步來到羅浮,不然這汙濁之氣早被掩藏從而不敢見人,我也就不知道你們羅浮現狀已至這種境況。”


    廣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把自己從這個話題摘出來了,“將軍說笑了,這種事情您應該當麵苛責景元將軍,而非責問我一介醫士。”


    飛霄挑起了一邊眉毛,“我這不正是在問你來自何處嗎?你並非聯盟明麵上委派的新任司鼎,卻在羅浮就任長達數月之久。”


    “景元再怎麽樣,也不可能任由一個來路不明的人,在大家眼皮子底下當丹鼎司的司鼎這麽久,那隻能是心照不宣。”


    “將軍你也心知肚明,幹嘛說這些話詐我啊?”廣白一副無辜無害,還做作地拍了拍胸脯好怕怕。


    廣白露出陽光活力的笑容,“飛霄將軍,你再怎麽詐我,我一點損失都沒有,但聯盟就要有一位辛苦操勞的將軍,遭受蜂擁而至的惡意和質疑。”


    飛霄上揚的唇角迴落,卻又放開笑容,“那好,我就直接問下一個問題,身為暮神娘娘另一麵的堯月在哪?”


    “你問錯人了吧?飛霄將軍。”廣白無奈扶額,“你我都應該知道一些內情,她們是一體雙魂,你找不到堯月姑娘,那應該是沉睡了吧?”


    “你確定她還在羅浮?”飛霄突然站起來,把廣白嚇一跳,但飛霄隻是靠近了病床上的落蘇。


    “你不告訴我也沒關係,羅浮那些人會給我答案的。”飛霄不再為難人,轉而把落蘇扶起來,語氣就輕了許多,“來,蘇蘇姐姐,我給你帶好吃的了。”


    廣白突然開口說出猜測,“她經受過精神創傷,眼下還在接受催眠治療吧?至於什麽創傷,通俗來講,就是被洗腦了。”


    “為了抵抗,她將殺戮欲轉變成食欲,實在精神可貴,你要是不介意我們的身份呢,我們一個流程下來給你這位姐姐治好怎麽樣?”


    落蘇眼裏隻有那些食物,吃得大快朵頤毫無形象,得到滿足就夠了,她不在乎是否可口,隻在乎能否飽腹。


    “你是出於什麽身份說出這話?”飛霄拿出剛從景元那邊奪來的桂花酒喝了一口,然後遞給落蘇順嗓子。


    “醫者仁心,將軍。”陽光開朗的大男孩,滿身蓬勃的生命力,笑得也是如此真誠與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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